端起案前的酒爵,陆瑾望着一张张或年少或苍老的脸膛,想及四年之前自己也是如此庆贺成为进士,如今却已是贵为了天官侍郎,不禁生出了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感觉。
他环顾众人一周,平静而又清晰的开口道:“《诗》云‘得人者兴,失人者崩’。兴国之本尽在人才荟萃,大政之要首在用人任事,今我朝以科举为本,量才取士不问出身,诸君得以崭露头角进士及第,名显当代万人瞩目,然为官之路,却非一帆风顺,满腹经纶也不见能够融入于仕途,不管诸君今后官居何职何位,但且谨记所谓进士,上安社稷,下安黎民,不畏豪强权贵,不甘堕落流俗,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方不负壮志凌云之心,寒窗苦读之功,切记切记!”
陆瑾的话音落点,众人琢磨了半响,顿时一阵轰然叫好。
见状,陆瑾却是一笑,笑容中有着期待,也有着欣慰,举起酒爵高声道:“未飞先振翼,声闻三千里,本官在此祝贺诸君成为进士,并提议大家干尽此杯,共同开创显赫而又美好的将来!”
“干杯!”
“干杯!”
一片酣畅淋漓的大笑声中,尽皆一饮而尽。
《第七卷·风卷旌旗射天狼》(完)
(本章完)
第918章 陆瑾的勉励()
烟花三月,江宁城外草长莺飞,杨柳依依,山地平原覆盖在一片绿莹莹之中,透露着勃勃生机。
辰时方到,江宁城西十里之外的迎客亭已是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人们穿上了参加重要典礼的华贵衣衫,摆出了隆重华丽的迎接庆典,不仅是润州刺史张重贵亲自到来,润州司马、润州府别驾等等大小官员也是悉数到场,以至于就连江宁县县令王西桐,也只能站在了后面。
十天之前,润州刺史府收到了朝廷传来的诏书,提及太平公主殿下将与天官侍郎、检校右骁卫将军、驸马都尉陆瑾一起返回陆瑾的故乡江宁祭祖,并为亡父亡母重立坟茔。
受到诏书,润州刺史府顿时引起了高度的重视。
盖因太平公主乃是先帝与太后唯一的女儿,甚得太后的喜爱,而且公主爵封正一品,金枝玉叶地位尊崇,可是丝毫马虎不得,大意不得。
而且公主的夫婿,更是掌管官员升迁、执行年度官员考评的天官侍郎陆瑾,这更令润州府上上下下的官员更是非常的上心,深怕会开罪到能够主宰他们升迁命运的显赫人物。
故而今天,整个润州官场才会这般倾巢而出,前来做这里眼巴巴的待命。
更让一干官员却是二丈摸不到头脑是,诏书上言及天官侍郎陆瑾的家乡乃是江宁县,大家询问江宁县县令王西桐,王西桐也算是在这里为官几近十年,没想到却从来还不知道此事。
况且昔日陆瑾前来江宁的时候,也没有透露过他是江宁人,实在令王西桐的心内充满了说不出的震惊意外,以及深深的感概嘘唏。
目前他升迁在即,说不定很快就能调离江宁,如果此番能够请陆瑾稍稍帮衬一下,相信谋取个好的去处也不是难事。
想到这里,王西桐顿时周身上下都有些飘飘然了。
便在润州府大小官员们一片期盼当中,正午时分,太平公主的銮驾终是出现在了官道尽头,朝着江宁县徐徐而来。
銮驾最前面,乃是顶盔贯甲的五百余名金吾卫骑兵,个个高头大马,腰悬长剑,看上去均是说不出的威武。
骑兵之后,则是一辆高大结实的华丽高车,车顶雕刻城了凤鸣九天展翅欲飞之态,表明马车的主人乃是一名激起尊贵的女子,不用问,车厢内坐的便是太平公主了。
高车之旁,一名头戴幞头,身穿红色官袍的男子正骑着马缓辔慢行。。
他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目如朗星,剑眉斜插如鬓,望着行将接近的家乡,脸膛上不知不觉飘出了一丝激动难耐之色。
此人正是天官侍郎、检校右骁卫将军、驸马都尉陆瑾。
前些日陆瑾忙碌完科举之事后,便与太平公主从洛阳出发,乘坐特制的巨大官船沿着大运河徐徐南下,来到了扬州城边。
太平公主从未到过扬州,当然想去欣赏一番城内美景,陆瑾宠溺妻子,加之陆俊彦整天呆在船上也甚为无聊,于是乎便弃舟上岸,进入了扬州城之内。
其时,扬州作为江南道的主要水路要冲,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来往于江南道与中原之间的货物七七八八都会从这里经过,故而商贸特别发达。
太平公主与陆瑾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游览了栖灵寺、保障湖等美景,又在扬州夜市逛至了三更,这才意犹未尽的继续南下渡过了长江,进入了江宁地界。
而江宁县,正是陆瑾此行的主要目的地,也是他的家乡所在。
当望着郊亭外所站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时,陆瑾那双剑眉微不可觉的挑动了一下,凑近马车对着车厢内的太平公主轻声言道:“四娘,前面似乎有不少人正在迎接咱们,待会只怕会有些吵闹。”
此刻太平公主正宽衣为陆俊彦喂奶,当见到自己饱满胸脯顶端的那枚嫣红被陆俊彦嘟着的小嘴紧紧含住,俏脸上不禁母爱大胜。
听到陆瑾此话,太平公主笑语言道:“吵闹都没关系,这次乃是驸马你回乡祭拜亡父母,若这些人不前来迎接,才是不对。”
陆瑾有些犹豫道:“可是我总觉得太过照耀了一些,况且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我就是谢瑾的事情,待会若是才说出来,只怕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太平公主明白陆瑾的顾忌所在,笑道:“驸马呵,就连昔日楚霸王项羽都曾经说过: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你现在乃是本宫驸马,天官侍郎,自然要风光无限的返回家乡,而且更要让以前看不起你的那些谢氏族人后悔、畏惧、害怕,让他们前来巴结你,请求你,才能一泄你心头之恨。”
闻言,陆瑾却是哑然失笑,也没有再说,但他早就在出发之前下定了决心,这次回来为阿爷阿娘重起坟茔之事,他一定要做得漂漂亮亮的,更要让父母得到世人应有的尊敬。
心念电闪间,马车离迎客郊亭已是越来越近了。
润州刺史张重贵等人见状,已是步履轻快的急忙迎上前来,站在面前深深作礼道:“臣等见过太平公主殿下,见过陆侍郎。”
太平公主向来不喜欢抛头露面,自然也不会出来见他们,故而只有陆瑾策马走上前来,对着已是躬成了一片的官员们微笑言道:“诸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便可。”
张重贵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陆瑾,但是从答话之人所穿的绯色官服来看,还是轻而易举的猜到了他的身份,连忙屁颠屁颠的走来讪笑道:“原来阁下便是陆侍郎,下官张重贵有礼了。”
陆瑾点了点头,也没有过多的与他说话,径直问道:“敢问江宁县王县令可曾到来?”
王西桐官微职低,此番本是站在队伍之后,没想到陆瑾居然一道来就提及了他的名字,不禁令他喜出望外,在同僚们一片羡慕的目光中闪身而出,走来深深大拜道:“下官王西桐,见过陆侍郎。”
(本章完)
第919章 烟花三月下扬州()
目前润州刺史、司马、别驾等高官都在当场,陆瑾不拜托他们,反倒是想让官职低微的王西桐帮忙,不禁令王西桐生出了受宠若惊的感觉。
而且更令他兴奋的是,陆瑾如此口气,摆明了就是不相信别人,只愿相信他一人,如果能够得到当朝主宰官员升迁的吏部侍郎青睐与情义,实在太过难得了。
想到这里,王西桐忍不住心头一热,连忙深深躬身道:“陆侍郎此言实在太折杀下官了,有什么事但说无妨,下官一定办到。”
陆瑾缓缓颔首,言道:“这次朝廷追授我父为荆州大都督,江宁县公,故而本官与公主回来除了要祭拜先祖之外,更是要为亡父亡母重立坟茔,其中需要征召部分江宁县的民夫帮衬,所以还要麻烦王县令你。”
王西桐原本以为是什么大事,然此刻一听陆瑾居然只是让他帮忙找些民夫,登时就点头同意道:“好,下官立即去办,倘若陆侍郎你以后还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下官便可。”
陆瑾微笑点头,望着远方天际处若影若现的江宁县城墙,不禁生出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润州刺史张重贵瞄得周边同僚们数眼,走上前来谄笑发问道:“对了,还不知道陆侍郎你祖屋何处?下官也好尽早安排。”
陆瑾默然半响,回想起昔日柄照魏晋的家族,不禁幽幽一叹,淡淡言道:“文德桥畔乌衣巷,乌衣巷内谢氏府,那里曾经……算是我的家吧……”
轻轻的话语回荡在众人耳畔,却不吝于一个沉雷重重的响彻开来,大家面面相觑,惊奇连连,均不敢相信眼前这位陆侍郎竟是出生谢氏。
更何况他乃是陆姓,自然并非陈郡谢氏直系子弟,莫非他的母亲出身谢氏?才说谢府是他的家?
只是可惜,陆瑾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的脑海中早就被昔日的重重记忆所填满,铺天盖地的再也回不过神来。
待到太平公主车驾进入江宁,江宁县长街左右均是被蜂拥而来的人群所挤满了。
百姓们夹道欢迎,高呼公主殿下千岁,陆侍郎千岁,巨大的声音恰如道道席卷而至的海浪,直是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太平公主此生几乎都是呆在长安洛阳两京,唯一出过的一次远门,还是幼时高宗武后带着她一道前去晋阳祭拜李氏先祖,在这些贵胄遍地,随处可见皇亲国戚的地方,她的车驾均是默默而来,又悄然而去,根本引不起太大的波澜。
没想到今番来到江宁县,居然受到了举城百姓的欢迎,而且还是如此热情洋溢的夹道欢迎,不禁令太平公主大感江宁县的百姓热情好客,知书达理。
芳心大悦之下,太平公主纤手一挥,对着伺候在旁的伊萝下令道:“此乃驸马家乡,也算本宫的半个家乡,伊萝,你立即吩咐宫娥侍婢们,将本宫带来的金饼挥洒而出,赏赐给江宁县的百姓们,也是本宫的一片心意。”
伊萝立即应命,急忙下车对着随同而来的宫娥仆役们一通吩咐。
这次前来,太平公主本就带了不少的金银财宝,足足装了四辆马车,众仆役只是打开了其中一辆马车里面的一个箱子,入目便是装得满当当的金灿灿金饼。
顷刻之后,宫娥们手提篮子款款下车,素手朝着天上一扬,便有片片金光如同下雨一般从天而降,撒在了人群当中。
陡然之间,原本就非常喧嚣的街道更是闹腾了,百姓们此生最多只见过成亲时挥洒开元通宝的,何曾见识到有人当街挥洒金饼?
要知道一枚这样的金饼,便可换得了足足三贯开元通宝,几乎是许多人家一月的收入了。
于是乎,百姓们全都轰然大叫,俯身而找,争抢连连,若非刺史张重贵为求公主安全,早就已经调了衙役官差前来维持治安,说不定就会引起哄抢骚乱。
虽则如此,场面还是隐隐有着失控的迹象,而且侍女们跟随车驾慢行挥洒,途经数条大街,引起的骚乱自然是更大了。
陆瑾无奈的看了身后太平公主所乘的高车一眼,不禁露出了淡淡的苦笑,暗忖这大唐公主果然个个是富可敌国,至少太平公主刚才所挥洒的钱财是他陆瑾一年也赚不回来的,看来这次太平的确是在为他归乡壮行啊!
来到文德桥,桥面不能通行,车驾已是慢慢停了下来。
到得此地,几乎已是不见百姓,唯有一干前来陪同的润州官员。
这并非是百姓不愿意前来目睹公主驸马的真颜,而是润州官员为求安全,已是下令将这一带全部戒严了。
虽则如此,陆瑾还是不敢马虎大意,吩咐护卫校尉带领金吾卫严加防患,待到一切妥当之后,他便亲自前去请太平公主下车。
待到美丽动人的太平公主从车驾上款款而下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被她无双的美丽所震惊了。
今日太平公主显然经过了仔细而又精心的打扮,头梳颇具汉朝古风的坠马鬓,鬓上擦满了各种金玉饰物,如花似玉的俏脸上美艳得不可方物,红色带金边的宫装剪裁特体,迤逦拽地,人儿朝着桥边一站,那种高贵矜持的帝姬形象立即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润州刺史张重贵时才未见太平公主,已是非常的遗憾,此际当看到太平公主下得车驾,登时心头大喜,自然是一脸谄媚的小步上前,躬身问安道:“微臣张重贵,见过太平公主殿下。”
太平公主矜持的点了点头,也没有搭理他,望了望桥下波光粼粼的河水,对着陆瑾展颜笑道:“驸马,这里便是秦淮河?”
陆瑾点了点头,用手指点笑道:“不错,你看那个青石码头,昔日阿娘还常在那里浆洗衣物,而幼时我也经常到那里摸鱼抓蟹,可好玩了。”
太平公主出身于深宫之内,却是从来没有过陆瑾摸鱼抓蟹的经历,此刻一听陆瑾所言,顿时露出了无比向往之色。
此刻陆瑾的视线却已经从河面上收了回来,望着不远处乌衣巷,五味陈杂开口道:“而在那边,就是我的家,算起来我已经有十年没回来了……”
(本章完)
第920章 富贵返乡()
陈郡谢氏大房府邸之内,谢仲武早就被巨大的震惊所笼罩了,以至于现在说话也是连连结巴。
“王……王县令,你……你说什么?陆侍郎说他是我们谢府的人士?”
早先一步前来通传消息的王西桐累得满头大汗,连连点头道:“对,快想想你们谢氏女子当中可有嫁给姓陆的男子为妻,若是待到陆侍郎到来你们却对他的身份毫不知情,那可是大大的不敬啊!”
陡然之间,谢仲武也是跟随着王西桐一道额头显出了点点细汗,因为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昔年谢睿渊一家因犯事被当时还是监察御史的陆瑾抓捕审问之后,谢氏大房死的死,流的流,支离破碎再也不复存在。
于是乎,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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