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沉默不语的模样,陆瑾顿时内心火起,紧绷着脸怒声斥责道:“上官婉儿,你怎能如此卑鄙,竟利用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做戏给我看,你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想让我当成你使唤的枪头,返回公主府与太平公主大吵大闹么?你就这么恨她?见不得她快乐不成?”
冰冷的寒风吹在上官婉儿的俏脸上,她蓦然觉察到自己的脸颊又红又烫,心内又是委屈又是难受,忽地加重语气反驳道:“是,我就是恨她,见不得她开心,见不得她快乐,因为是她残忍的从我手中将你抢走,还在我额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这样深仇大恨实乃不共戴天,婉儿岂会忘记!”
说完此话,上官婉儿又是凄然一笑:“我承认所用的方法有些卑鄙,然而这便是整件事情的经过,婉儿也很有必要让七郎你了解事情的真相,不要再被太平公主将你蒙在鼓里。当初若非太平公主阻拦,说不定婉儿早就已经跟随七郎你而去,难道你还不明白婉儿的心意不成?”
说完此话,上官婉儿忽地扑到了陆瑾的怀中,竟是忍不住悲伤的哭泣了起来。
陆瑾自然感觉到扑在自己怀中的上官婉儿娇躯瑟瑟抖动着,仿佛在宣泄所有的悲伤痛苦一般。
他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却是有些不忍,然而很快那丝不忍便消失不见,轻叹一声坚定言道:“明白又能如何?青山依旧在,然流水终逝去,岂能以今日心境,重蹈昔日覆辙?你我终归是有缘无份之人。”
陆瑾的话音落点,正在他怀中哭泣不止的上官婉儿身子顿时猛然一僵,抬起螓首睁着泪眸不能置信的望着陆瑾,嗓音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七郎……你已经不爱婉儿了?”
陆瑾并没有回答是与不是,他自嘲的笑了笑,言道:“在最为关键的时候,你放开了牵着我的手,不管是因为何等缘故,从那一刻起,我们便再也没有半分可能,尽管太平她做了很多错事,但她现在毕竟是我的妻子,于情于理我都不会辜负于她,同样,我也不喜欢侍诏再插足到我与太平之间,并暗中挑起矛盾,还请侍诏能够明白。”
闻言,上官婉儿心头轰的一声大跳,面色骤然苍白如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双手一推逃离陆瑾的怀抱,大口喘息了数下摇摇晃晃地站不稳,两行清泪已是忍不住为之滑落。
“陆驸马此言……当真?”
陆瑾认真点头道:“绝无虚言!还请侍诏能够明白。”
“好!”
上官婉儿紧咬着贝齿点了点头,强烈的自尊容不得她说出半分乞求的话,也容不得陆瑾看着她泪流满面的狼狈样子,转身提起长裙便离开轩亭,朝着不远处的丽春殿跑去。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陆瑾怅然若失,不禁发出了沉沉一声喟叹。
(本章完)
第783章 名属教坊()
走出上阳宫,夕阳已经快要沉下青山,血红的光芒照耀着大地,为万物染上了鲜血一般的颜色。
陆瑾踽踽独行的走到皇宫车马场内,细长的影子在青砖地面拖得老远老远,整个人看上去竟是那么的孤单。
太平公主府中的驭手眼见陆瑾出来,急忙一抖缰绳驾驭着马车奔驰而至,对着陆瑾轻轻询问道:“驸马爷,咱们现在去哪里,回府么?”
“回府?”陆瑾细细咀嚼了这个词汇半响,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意,挥手言道,“本驸马还有事情须得处理,你独自回去便是。”
驭手点头言是,犹豫了半响出言道:“驸马爷,现在天色已晚,要不还是属下送你过去如何?”
陆瑾摇了摇头,思忖了一下,忽地将袖中的书信拿了出来,递给驭手吩咐道:“将这封信交给公主殿下,另外再替本驸马告诉公主一声,这几天我就住在外面,不会府了。”
闻言,驭手止不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心内虽则非常奇怪,然而却不敢忤逆陆瑾的意思,只得点头言是接过了书信,目送着陆瑾的背影渐渐远去。
步履沉重的走过了天津桥,陆瑾沿着宽阔的天街漫无目的的行走着,越过一间间里坊,穿过一条条长街,脑海中一片凌乱。
就这么不知走了多久,沉沉的暮鼓声轰然鸣响,三通鼓声之后洛阳城便会开始执行宵禁,主要大道上一律不许行人通过,若是被抓住,就是犯了宵禁,将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
陆瑾出门未携带夜行腰牌,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决定还是走到里坊中去,目光四下巡睃一圈,望着旁边里坊上所写的名称,他不禁露出了一丝意外的笑容。
里坊坊门匾额上,赫然写的正是“温柔坊”三个大字。
仰望着那高高的牌匾,陆瑾喃喃自语道:“温柔坊,温柔乡,实乃男儿排忧解闷的好去处,也不知烈酒一坛可否洗尽忧愁?!”
说完之后,他笑了笑,举步走入了温柔坊之内。
此际太平公主府,却是弥漫着既紧张又震惊的气氛。
看完驭手送来的书信,太平公主顿时就脸色苍白,跌坐在罗汉床上愣怔半响,轻轻叹息言道:“七郎……已经全部知道了,我又该怎么办才好?”
没有人能够回答太平公主之问,在场的宫娥仆役们也是噤若寒蝉,全都是一言不发。
就这么失魂落魄的呆愣半响,太平公主稍事振作了一下精神,凤目中凌厉的光芒一闪,询问那位禀告的驭手道:“今天下午驸马爷去了什么地方?”
驭手拱手言道:“启禀殿下,驸马爷今天上午前去太府寺处理事务,及至午后还未放衙,便召来小的想要回府,不过刚走没多远,他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前去上阳宫,出来的时候已是黄昏。”
“上阳宫?他是去见上官婉儿?”
太平公主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嘴角不禁有了一丝苦涩的波纹,无比伤心的想到:也对,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他肯定会勃然大怒,恨我恨得要死,更会无比心疼婉儿,前去见她亦是常理。
沉重一声叹息,太平公主只觉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浑身上下再无半分精神,问道:“那驸马爷从上阳宫出来,是什么样的心情?”
驭手回忆了半响,这才如实禀告道:“当时驸马爷看起来似乎非常的疲惫,脸上也落寞伤感,他还吩咐小的独自回府,不用跟着他,并将这份信件拿给小的说是送给殿下你一睹,其后便走出皇宫不知去向。”
听到此话,太平公主又觉得说不出的奇怪。
既然现在陆瑾已经知道当初上官婉儿离开他的真相,那么他现在应该非常高兴才对,而且还前去见了婉儿一面,不说旧情复燃,至少两人也会各诉衷肠,聊以排解相思。
然而没想到陆瑾却是这般模样,这里面莫非有什么变化不成?
驭手偷偷的看着太平公主的表情,犹豫了半响,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另外驸马爷……还说……”
“他说什么?”
“驸马爷说这几****想住在外面,就不回府了。”
闻言,太平公主美目中神采渐渐黯淡了下来,沉吟半响轻叹言道:“算了,一切随他便是。”
※※※
作为洛阳城有名的烟花之地,入夜后的温柔坊乃是男人们的最爱,其中歌声绕绕,曲调回旋,荡漾着令人心迷神驰的动人滋味。
若论坊内有名的青楼楚馆,当属群芳阁独占鳌头,乃是坊内首屈一指的之地。
不仅因为群芳阁内装修奢侈,气派豪阔,歌伎迷人,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因为群芳阁拥有天下第一都知苏令宾。
苏令宾艳名自然无须多说,昔日苏令宾身在群芳阁的时候,每当表演之际均是宾客盈门,座无虚席,每天所收风流宾客们赠送的缠头之资,便不下数百贯。
然而自从苏令宾走了之后,群芳阁的生意却是一落千丈,变得萧条冷清,大不如往昔。
在群芳阁渐渐归入沉寂之际,一家娇娃馆的青楼又是红火了起来。
究其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娇娃馆内有着艳名远播的慕妃然。
此时的慕妃然刚过二八之龄,正是女人最为美丽的时候,一手琵琶更是惊鸿绝艳,名属教坊第一部。
每天晚上,都会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欣赏慕妃然弹奏琵琶,当然最为重要的是欣赏伊人婀娜动人的风姿。
不过可惜的是,每每弹奏琵琶的时候慕妃然都会用丝巾遮挡着颜面,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似露非露的动人美感,足可以让任何一个男儿都为之着迷沉醉。
此刻玄月初升挂在屋檐一角,娇娃馆内琵琶声欢快而又轻捷的清脆响起,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使人闻之便想到了春日漠北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直是心旷神怡。
紧接着,琵琶声又渐渐转入了沉重低回,如泣如诉,如悲似戚,恰如大河入海悲壮回旋,直让人听得是心头发酸,暗暗伤感不已。
便在此时,悲戚凄凉的琵琶声又是陡然一个高拔,如同那天上的苍鹰鹰唳长空,震撼大地。
最后,声音又转入了悠久深远,隐隐约约,若有似无,好像那关城漠漠,青山隐隐,绕梁不觉的余音留给了堂内宾客们一种欲罢不能的感受。
沉静半响,大厅内猛然间响起了欢声雷动的喝彩声,恰如沸腾的开水一般登时就掀起了高潮。
(本章完)
第784章 佳人面前斗斗富()
面对如雷似潮的喝彩,高台上表演琵琶的美丽女子对着宾客们行了一个非常优雅的欠身之礼,面纱遮挡着的娇靥露出一个隐隐约约的笑容,足可令在场所有男子心旷神怡。
便在此刻,一个衣衫华丽的年轻男子从长案后站了起来,端着酒杯豪迈无比的开口道:“在下陈东,妃然娘子此曲当真是只应天上有,世间难得闻几回,某实在听得是叹为观止,愿献百贯送给妃然娘子,作为缠头之资。”
话音刚落,厅内顿时响起了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显然被陈东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得呆住了。
所谓缠头,是指歌舞艺人表演时以锦缠头,演毕,客以罗锦为赠,后来又作为赠送歌伎舞女财物的通称,后世白居易在《琵琶引》中更有“五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之名句。
但就实而论,能够表演一次便能得到百贯缠头之资的歌伎,整个大唐也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然而还未等宾客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有人从长案后站了起来,气昂昂的言道:“区区百贯便想换来妃然娘子一顾,阁下实在太过吝啬,妃然娘子,在下乃是当朝中书舍人裴彦先,愿出三百贯供妃然娘子缠头。”
如果说刚才宾客们只是吃惊,那么现在听到这位裴彦先大手笔竟出到了三百贯,所有人都是止不住震惊了。
陈东一听居然有人胆敢当面贬低自己,顿时怒气暗生,冷哼一声言道:“这位裴郎君,看样子你是准备与我过不去了,好,本郎君今天就与你卯上了,三百贯是吧?我现在出五百贯。”
“八百贯。”裴彦先冷笑着乜了他一眼,口气却是根本无所谓。
陈东怒急攻心,伸出两根字头道:“一千贯。”
“一千两百贯。”根本没有半分犹豫,裴彦先又是力压他一头。
“一千三百贯!”
“一千五百贯”
“我出两千贯。”陈东双目赤红,显然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裴彦先终于微微动容,他虽然家大业大,然也有些吃不消,担心此人继续加价,索性说出了自己的底线数字:“本郎君出三千贯。”
话音刚落,满堂皆惊,宾客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对这一场精彩绝伦的斗富,全都被吓到了。
而那娇娃馆的老鸨更是喜得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当真算得上是心花怒放了。
陈东再也不敢冒然加价,他呼哧呼哧的喘息着,犹如一只困在笼子里的恶兽般狠狠盯着裴彦先不放。
裴彦先却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兀自轻轻摇着纸扇,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拉长声调矜持问道:“怎么,本郎君现在出三千贯,你可还要加价?”
陈东脸膛愤怒泛红,却又是无从反驳,咬牙切齿的愣怔半响,冷哼一声转身去了。
裴彦先冷笑数声,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得意之色,对着高台上的慕妃然深深一躬,温文尔雅的言道:“在下早就仰慕妃然娘子之名,今日愿出三千贯供娘子缠头,还请娘子笑纳,另外在下也有些许心里话想向娘子你一述衷肠,还请娘子万勿拒绝。”
听到此人居然想要成为慕妃然的入幕之宾,在场宾客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然而这裴彦先财大气粗,光是这三千贯砸下来,只怕是人都会同意,想必即便清高如慕妃然,也是不能免俗了。
慕妃然怀抱琵琶笑容依旧,然而内心却是无比的反感厌恶,十分讨厌如裴彦先这般以财压人的龌蹉行为。
说起来,她一直非常欣赏苏令宾只求诗文不喜钱财的风格,以诗会友,以歌交心,那是多么高山流水洒脱不羁的一件事情。
然而偏偏有人要干出那焚琴煮鹤的行径,以满身铜臭的口气故作风流倜傥,实在令人是大感恶心。
慕妃然想要拒绝,然而当望着台下老鸨一双满含希冀,想让她答应的目光,却是忍不住犹豫了。
娇娃馆的这位老鸨,便是昔日名满洛阳的凌都知。
在红颜逝去,韶华不再之后,凌都知渐渐泯灭在了群花夺目的温柔坊中,她也没有嫁人而去,成为了一名普普通通的老鸨。
然而毕竟是她将慕妃然从太常寺中买回来的,慕妃然总觉得欠了凌都知一个人情,加之凌都知又将自己擅长的琵琶手法对慕妃然倾囊相授,故而慕妃然亦是充满了感激之心,很多时候只得听从她的安排。
现在凌都知想让她出言收下这笔钱财,她又如何好拒绝?
正在慕妃然大是为难之际,二楼一扇轩窗却是猛然打开了,一个略带醉意的嗓音懒洋洋的出言道:“在下愿出十贯钱送予妃然娘子缠头,今夜独酌寂寞,还望妃然娘子能够上来为在下侍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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