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此一来,也意味着以后皇权接替上将出现巨大的权力真空期,李哲一时半刻不可能熟悉国务,必须得有人进行辅助,既然天皇不是选择的宰相,那么毫无疑问天后将会成为太子即位后的辅佐者,这也表明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天后的权势都不会减弱。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芳心内不禁生出了振奋之心。
作为天后身畔的首席红人,只要天后在位,便意味着上官婉儿自己也是权势不减,对于已经失去爱情的她来说,无异于也是一个极大的补偿了。
便在上官婉儿想入非非之际,香菱突然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张口便出言道:“侍诏,乌婆婆出事了。”
“乌婆婆?”上官婉儿愣了愣,显然不明就里,问道,“何事也?”
香菱俏脸上隐隐有着几分严峻之色,回答道:“前天风雨交加的那个夜晚,太平公主传来口谕,着令乌婆婆以白绫自尽,内侍省奉命而行,目前乌婆婆已经自缢身亡了。”
“什么!”上官婉儿的嗓音顿时忍不住高拔了些许,面上神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
就这么呆愣半响,她红艳欲滴的朱唇动了动,口气却有些软绵绵无力:“可知太平公主是因何事赐死乌婆婆?”
“传出来的罪名是乌婆婆不懂礼数、乱嚼舌根,离间公主殿下与陆驸马之间的感情。”
听到此话,上官婉儿心内顿时忍不住咯噔了一下,蹙着眉头在书房内走得几圈,她又霍然止步出言道:“此事不会那么简单,走,跟我一道去看看。”
一路行来,上官婉儿均是柳眉神锁,神情严峻,及至走到掖庭宫宫门之外后,她这才沉沉的吐了一口浊气,大步而入。
当来到乌婆婆居住的那间小院,里面已是站满了为乌婆婆送行的宫娥们。
对于这位身居掖庭宫数十年的老人,许多宫娥都受到过她的帮助,此际许多人都是呜呜咽咽,哭哭啼啼,脸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珠泪。
“上官侍诏。”见到上官婉儿到来,主持丧礼仪式的一名中年女官招呼了一声,已是走了过来,轻轻解释道,“乌婆婆的遗体已于今晨火化,骨灰匣正摆在灵堂之中,侍诏去了还可以……见乌婆婆最后一面……”
说到这里,那位中年女官不禁以袖拭泪,模样说不出的悲戚。
上官婉儿茫然地点了点头,目光穿过人群望向那摆设在正堂中的灵堂:一个权当骨灰盒的红色木匣正摆在灵堂之中,四周白挽高挂低垂,铜炉中插满了黄香青烟袅袅,居中的“奠”笔锋苍劲有力,一切看起来都是说不出的哀伤
看着看着,上官婉儿眼眸中已是有了隐隐泪光。
她步履轻捷的走了过去,踏上三级台阶,又跨过门槛进入正堂之中,候立在那里的宫娥急忙上前递给她三炷黄香,其后轻轻退到了一边。
站在原地愣怔了半响,上官婉儿忽地想起了乌婆婆的音容,两行清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俏脸,眼眶也是红了。
她轻轻一声长叹,贝齿咬紧牙关轻步上前,双手捻着黄香在烛火上点燃之后,对着灵堂深深三个大拜,这才将其黄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这时候,负责主持仪式的中年宫娥又是走了过来,含着眼泪言道:“奴等决定等到午后便将乌婆婆的骨灰撒入葬花井之中,不知侍诏意下如何?”
上官婉儿缓缓颔首道:“可也,到时候我也前来送乌婆婆一程,祝愿婆婆她能够早登极乐世界。”
说话此话,上官婉儿毫不留恋的转头离去,心内却是燃烧着无比愤怒的火焰,无声的愤怒谴责道:太平,乌婆婆究竟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以三尺白绫赐死她,对于这么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你难道就狠的心下手么?
没有人能够回答上官婉儿心内的问题,更何况公主要赐死一个宫娥,也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任何人都不会追究,也不会多说些什么,这就是宫娥低贱而又悲惨的命运,上官婉儿自己也是同样如此。
掖庭宫南面有一口井,名为葬花,井水清澈而又甘甜,只是可惜从来没有人愿意喝上一口,甚至在平时的时候,也没有人愿意靠近此井一步,即便偶然路过者也是脚步匆匆,不敢有半分停留。
究其原因,此井乃是专门抛撒逝去宫娥骨灰所用。
根据规定,宫娥本是低贱奴婢之身,在这皇宫内也没有可容逝去宫娥入土安葬之地。
所以尸身就只能烧成灰烬抛撒其中,愿这口通向洛水的葬花井能够将逝去宫娥的灵魂带离皇宫。
故而葬花井便是宫人们最后的归宿。
时值午后,天上的暖阳软绵绵无力,照来的光晕也让上官婉儿感觉不倒一丝一毫的温暖,心儿冷冰冰一片。
待看到乌婆婆的骨灰终是撒入了葬花井内之后,宫娥们均是忍不住哭声大作,悲泣不已。
上官婉儿似乎再也不忍心看这样的情景,轻叹一声转过身去,举步便走。
便在她走出院落快要步上大道的时候,一个红衣宫娥忽然从旁边的凉亭中急慌慌跑了过来,登时就跪在了上官婉儿的前面,哭声言道:“侍诏,奴知道乌婆婆为何会死,此事乃是因奴而起,还请侍诏能够救奴一命。”
闻言,上官婉儿霍然止步,美目立即就瞪圆了。
(本章完)
第779章 忍无可忍毋须忍()
然而很快,上官婉儿就冷静了下来。
她抬起凤目瞄了瞄四周,见到并没有他人之后,这才低声言道:“此地不便多说,你先跟着我来。”
红衣宫娥抹着眼泪点了点头,脚步匆匆的跟着上官婉儿去了。
没过多久,两人来到了一片僻静的小院前,上官婉儿想也不想就推门而入,待到红衣宫娥进入之后,她连忙关上了院门,这才将满含审视的视线望了过来。
红衣宫娥显然有些紧张和害怕,结结巴巴的言道:“启禀侍诏,奴名为红裳,乃是观文殿内的侍女。”
上官婉儿轻轻颔首,俏脸上布满了肃然之色:“你名为红裳?对了,刚才你说乌婆婆的死与你有关,不知道是如何会事?”
红裳垂着眼泪哽咽言道:“不瞒侍诏,数天之前奴与友人在翰林院外的花园内闲聊,无意提及红梅妆的事情,当时奴也没怎么在意,便告诉友人说侍诏你当初之所以要在额头刺上一朵红梅,乃是因为额头曾受刀伤的缘故……”
闻言,上官婉儿美目微阖,射出了犀利冷然的目光,口气也情不自禁的冷了下来:“此乃本侍诏的私事,谁允许你们在暗地里乱嚼舌根的?还有,这与乌婆婆之死又有什么关系?”
红裳偷偷看了面色肃然的上官婉儿一眼,心内大是胆怯,低声言道:“当时奴也是无心之言,然而没想到却被别人无意间听见了。”
“是谁听见了?”上官婉儿连忙一问。
红裳朱唇轻轻颤抖了数下,这才出言道:“是……陆驸马,奴婢说出此事的时候,陆驸马他正巧在花园之内。”
这个名字恰如一声惊雷,顿时让上官婉儿呆愣在了原地,就这么愣怔半响,她这才回过神来,心内生出了五味陈杂的感觉,颤抖着嗓音问道:“那陆驸马当时可有说些什么?”
红裳回忆了一下,出言道:“那时候陆驸马看起来似乎非常生气,而且面上表情也是严峻冰冷,他不断追问奴侍诏额头有伤的传闻是从何处听来的,奴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实话告诉陆驸马乃是乌婆婆所言。”
霎那间,上官婉儿已是猜到了太平公主为何会赐死乌婆婆。
不用问,一定是太平得知乌婆婆泄露此事,无意间让陆瑾知情,故而盛怒之下将其赐死,毕竟在内廷当中,一名公主要赐死一个犯事的宫娥,当真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不过这件事让陆瑾知道了也好,至少他会开始怀疑太平公主,从而得知当时自己离开他的真相。
而且依照陆瑾的性格,只怕接下来的日子里,太平公主不会过得那么舒坦,说不定还会激发更大的矛盾。
红裳见到上官婉儿半响没有开口,面上露出思索之色,不禁大是紧张,担忧不已的言道:“侍诏,当时陆驸马答应过奴不会追究奴胡言乱语之事,然而现在乌婆婆却是死了,也不知陆驸马是否会放过我,还请侍诏救奴一名,奴不胜感激。”言罢,竟是朝着上官婉儿跪了下来,连连磕头不止。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将红裳从地上扶了起来,淡淡言道:“放心,陆驸马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了不会追究就铁定不会追究,而且乌婆婆之死并非陆驸马之意……”
“啊?”红裳瞬间就目瞪口呆了,显然不解其意。
上官婉儿想了一下,吩咐道:“这样,你先回去,若遇到什么危险,尽管来找我便是,还有,今天你告诉我的这些话不能再让其他人知晓,否者到时候连我也救不了你。”
红裳如蒙大赦,急忙一阵点头,这才告辞而去。
离开掖庭宫,上官婉儿喁喁独行在九洲池池畔,念及这一年来的痛苦日子,她不禁发出沉沉一声喟叹。
她与陆瑾相识已久,其后又奉天后之命撰写《孝经》,彼此间不知不觉均是萌生出了爱意。
可以说,陆瑾是她上官婉儿第一个喜欢的人,同样,她也相信陆瑾最爱的人也是她。
两人之间更是订下了执手之盟,非君不嫁非卿不娶,誓言要共度一生。
然而没想到的是,太平公主却霸道蛮横的插入到他们两人的感情世界中,最后为了她那份根本没有着落的单相思,竟然不惜硬生生的拆散他们,使得有情人劳燕分飞,彼此之间还生出了沉沉的误会,成为了陌生之人。
每每想到这里,上官婉儿便觉得自己心头如同刀劈斧跺般心疼不已,直如滴血一般难受。
特别是太平公主毫不留情在她的额头刺上一刀,留下一道深深伤痕,更是让上官婉儿暗地里对太平公主非常痛恨。
可以说,她对太平公主已是完全没有了昔日的莫逆之情,剩下全是深深的憎恨厌恶。
而且这一次太平公主又痛下杀手赐死乌婆婆,这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上官婉儿也明白以她目前的势力,根本不敢招惹太平公主,面对如此委屈,也只能将之暗暗藏在心里最深处。
但是,眼下却有一个不错的机会,能够让陆瑾明白当时自己离开他的真正因由,而且还能够让太平公主吃不小的苦头,实在难得至极,若不抓住这个机会,也太可惜了。
独自在池畔转悠了许久,上官婉儿终于打定了注意,目光露出了坚定之色,转身朝着上阳宫而去。
回到丽春殿书房研磨提笔,上官婉儿蹙着柳眉斟酌良久,这才手腕一沉将笔锋落在了洁白如玉的宣纸上,慢慢的写了起来。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长案上的那张白纸才写满了歪歪斜斜的字迹,字体看上去完全不似上官婉儿平日里的手笔。
她搁下毛笔,将宣纸细细读了一遍之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召来香菱轻轻耳语起来。
及至听罢上官婉儿之言,香菱原本一张红润的脸膛瞬间就变得苍白无比,结结巴巴的言道:“侍诏,若是被太平公主知道此事乃是你所做,那就麻烦了。”
“香菱,你的担忧我岂会不知。”上官婉儿轻轻一叹,美目中的神色却是异常的坚定,“但是在这么退让忍耐下去,我如何对得起尚被蒙在鼓中的七郎?对得起受牵连死去的乌婆婆?以及对得起自己的心意?此事我意已决,你去做便是,有什么后果我也会一力承当。”
香菱知道上官婉儿心头的委屈苦闷,见她主意已决,自然不好多说,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奴婢立即遵从侍诏之言行事。”
(本章完)
第780章 书信一封挑矛盾()
香菱走后,上官婉儿独自陷入了沉思当中。
既然陆瑾已经与乌婆婆见过一面,那么乌婆婆肯定也告诉过他一些事情,至少实言说出她上官婉儿的额头所中乃是刀伤,只要光凭这一点,陆瑾理应会相信这封信内所写的内容,毕竟这也是整件事情的真实经过,只是为求安全,上官婉儿才用如此隐晦的方式告诉陆瑾,希望他能够明白。
此时此刻,陆瑾正在太府寺内与纪处讷闲谈说笑,说及了去岁关中发生的那一场情况危机的粮荒。
纪处讷心有余悸的言道:“不瞒陆驸马,本官非常后悔当初固执己见不听你与萧璿之言,才致使关中发生粮荒,说起来本官实在是问心有愧啊。”
说到这里,纪处讷不禁长长一声叹息,模样甚是懊恼。
陆瑾淡淡一笑,捧起茶盏轻呷一口,这才不紧不慢的言道:“纪太府日理万机,偶尔出现大意疏忽也在正常不过了,更何况天皇天后对太府你也没有半分责怪,何须如此自责。”
纪处讷点了点头,忽地精神一振,言道:“对了,陆驸马顺利处理关中粮荒,还剿灭了白铁余叛军,这次来到洛阳,想必天皇天后一定会大肆褒奖你吧?”
陆瑾笑了笑,摇手言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何谈褒奖?不过属下已经将战功薄送到了兵部,相信要不了多久兵部一定会按照功绩论功行赏。”
说完此话,陆瑾忽地想起了一事,收敛笑容镇重其事的言道:“对了,纪太府,下官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求太府帮忙。”
陆瑾虽为太府少卿,然而摄于他太平公主驸马的身份,纪处讷却是一点也不敢托大,连忙出言道:“陆驸马但说无妨,只要能够办到,本官一定不会推辞。”
陆瑾斟酌了一番言辞,这才一字一句的缓缓言道:“是这样,东市署市尉宋璟这次陪下官剿灭叛军居功至伟,而且此人有着非常不错的从政才华,故而下官想请纪太府考虑一下,是否可以让宋璟担任东市丞一职?”
纪处讷捋须沉吟半响,出言道:“陆驸马,根据规定,从五品以下官吏的任命均是决于吏部,而且是凭借考功升迁,宋璟此人固然有所战功,然而突然从正九品下的东市尉一下擢升为从七品下的东市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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