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陆瑾和程务挺之间并不存在什么矛盾,此刻相互争了几句,也只是对战法认同不一样而已。
最为关键的因数,在于两人互不统帅,互不节制,军权不专。
只要妥善解决了这一点,这些问题自然而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心念及此,娄师德嘿嘿笑了笑,摇着手充当起了和事佬:“陆帅,程都督,请容末将插一句话,叛军目前困死陇山当中,已完全属于强弩之末,根本不足为虑,不管采取何等方法解决都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故而两位各自采取的急缓之策均有道理,但是军权历来贵一,即便方法百出也只能采取一条计策,听从一个号令,故而平西军和程都督所领的援军必须统一到同一个号令之下,这才是确保大战能够获胜的关键所在,在这里末将斗胆询问程都督一句,不知是谁给你的命令,让都督你前来关中?”
程务挺气咻咻的回答道:“是长安留守府以及监国太子。”
“书令何在?”娄师德又是紧接着一问。
“在这里!”程务挺从怀中掏出了一封黄麻纸书写的诏令,展开展现在了娄师德和陆瑾眼前。
陆瑾仔细的看罢一通,冷笑言道:“巧得很,本帅身上也有一封监国太子的诏书,诏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关中所有州郡的军队均是听从本帅将令,既然贵军踏入了陇州,那也须得服从本帅的调度。”
闻言,程务挺面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却是有些无从反驳的感觉,冷哼一声沉默不语。
陆瑾乜了仍在气头上的程务挺一眼,沉声言道:“既然现在监国太子的命令已经非常清楚,那还请程都督服从长安留守府的统一调度指挥,若是本帅的决策出现失误带来严重后果,本帅也会承担领导之责。”
说罢,他沉声言道:“兰州都督程务挺听令。”
程务挺面颊微微泛红,然而出于一名从军多年的大将,他也懂得主帅的威严不容冒犯,只得抱拳恨恨言道:“程务挺在此。”
陆瑾清晰无比的言道:“从明日开始,贵军只守不攻继续防备这条险峻的山道,而我平西军则由南向北向叛军发动进攻,争取十天之内,逼降白铁余所领的四万叛军。至于鄯州粮队,则驻扎原地便可,待到叛军归降之后,立即押解粮食进入关中。”
娄师德点头应是,继而忍不住出言询问道:“陆帅,若还需要十日之久,也不知关中粮秣能否支撑?”
陆瑾颔首道:“放心,支持十日尚可,在拖延些时日就会有些麻烦,十日功夫,相信对付这些叛军完全足够了。”
陆瑾军令一下,程务挺所领的三千骑兵立即开始接防鄯州粮队的阵地。
原本程务挺还打算利用叛军尚不知晓朝廷援军的到来,对其发动一场夜袭偷袭战,然陆瑾却是摇头拒绝了。
理由是狭窄的山道上并不利于骑兵冲锋作战,而且均是防守容易进攻困难,官军若是前去进攻叛军,遇到的困难也是相同,故而最为稳妥的办法还是以原地守卫为妥。
而在回去之后,陆瑾也率领平西军走出了那片隐匿的山谷,徐徐开入山道当中堵住了叛军的归路,开始对其使用围困之策。
翌日一早,叛军这才感觉到身后突然多了一支唐军骑兵,登时有些惶恐不安了,白铁余更是大为焦急,在继续对山道进行攻击的同时,也抽出一部分人马开始攻击平西军。
平西军所扼守的阵地是在一片较为开阔的山塬地带,陇山山道从这里蜿蜒而出,沿着河谷回旋攀升进入两山夹持之间的山道,地形既有舒缓通达,也有几分巍峨险峻。
平西军依托着河谷与山势之间的狭长地带据险而守,占尽了地利上的优势。
午后刚过,随着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响起,一片黑压压的叛军士卒挥舞着武器从山道杀出,潮水一般涌入了这片山塬地带。
待到叛军出现的那一霎那,平西军的号角声陡然响彻长空撕裂大地,一片密集的箭雨带着破空的呼啸声对着叛军当头罩下,惨烈的哀嚎直听得人心头发紧。
然而叛军将士们的噩梦还没有结束。
待到他们冲进平西军所扼守的阵地前时,突然感觉到半山腰上轰隆声大作,竟是许许多多的檑木沿着山坡袭来,结结实实的滚了下来。
这些擂木乃是平西军将士砍伐半山腰上的树木临时制作而成,此际带着下坠之势翻滚横飞,砸在叛军阵中顿时收到了不错的效果,也使得叛军将士再也不敢向前一步,如刚才所来一般,全都慌慌乱乱的退了回去。
陆瑾也不追赶,只是吩咐全军将士严守阵地,提防叛军下一次进攻。
(本章完)
第759章 围困之战()
与此同时,山道北面的战事也是利于官军这一方,程务挺所带来的本是精锐之师,骁勇之师,这些边军长期与吐蕃、突厥等国军卒对战,比起陆瑾所领的金吾卫骑兵来说也是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依持险道对付叛军,自然是占据着非常大的优势。
故而,叛军两面进攻两面受阻,如同一条被困在瓮中的土鳖般,焦急难耐却找不到逃出生天之路,特别是在粮秣已经不多的情况下,惶恐不安的情绪隐隐在叛军军阵中弥漫开来。
面对如此困局,白铁余更是不知所措茫然无计,无奈之下,也只有吩咐叛军将士继续对着官军拼命进攻,无必要打通一条求生之路。
于是乎,第二天的大战更是惨烈。
白铁余亲自率领万余叛军士卒攻杀平西军守卫的这片阵地,当那些手持木棒木枪的叛军呐喊咆哮着冲杀而来的瞬间,立即遇到了埋伏在阵地之后的平西军将士的猛烈阻击,头顶箭如疾雨,山腰上石如飞蝗,叛军几经冲杀,根本就不能越雷池半步。
白铁余大是焦急,又是夺路求生心切,断然喝令所有士卒不要命的继续推进,全部封堵在了平西军的阵地前营寨。
然而就在此时,平西军的骑兵犹如一只出海蛟龙般出动了。
这支只要五百人的骑兵乃是由平西军总管陆瑾亲率,人数虽少然在狭长的道路上却显得机动灵活,如同一支脱弦而出的利箭般朝着叛军狠狠攻去。
铁骑纵横如龙,横刀挥舞似风,一声声杀声直冲云霄,震憾天宇。
这般雷霆一击的磅礴之势下,叛军士卒刚刚一结阵就为之崩溃。
陡然之间,山路上立即变成了平西军收割叛军士卒生命的修罗场。
陆瑾一马当先冲锋在前,他一改往日文弱的书生形象,横刀舞动上下翻飞,熠熠刀光掠过四周,任何胆敢阻挡在前的叛军士卒都被他砍杀倒地,当真是骁勇无比无人可挡。
而在他身后,五百平西军骑兵呼号上前,喊杀声声,横刀肆意砍杀,路过之地全都是鲜血四射,肢体横飞,恍如修罗地狱。
陆瑾所带领的这支骑兵无疑起到了刀尖的作用,尽管叛军依旧占据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然而他们相互践踏,不要命的朝着后面退却,恰如一片无法冲过堤坝而回旋返回的潮水,无论白铁余如何号令,恐惧的步卒们全然不顾,只是一味尖叫着四散逃命。
快马横刀的冲杀了数十丈,待到叛军将士全部哇哇哭叫着退回了山道当中,陆瑾断然下令停止进攻。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以唐军主帅的身份亲自上阵杀敌,与站在主帅司令台上运筹帷幄,排兵布阵不同,上阵冲锋自然是要酣畅淋漓许多。
特别是那真刀真枪的激烈碰撞,入目便是鲜血飞溅,残肢横飞的可怖场景,足以令初上战场的军卒又是害怕又是冲动。
长吁了一口粗气,陆瑾将横刀插回了刀鞘当中,双手又伸出摘下头魁,额头上已是浮现出了点点细汗。
再看周边骑兵,模样似乎都有些劳累,不过胜利之后的喜悦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张张脸膛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生动温馨。
而为了活命,此刻山道两旁已是跪满了不少叛军士卒,他们双手抱头衣衫褴褛,脸上更是脏兮兮一片,均是哭喊着想要投降官军。
对此,陆瑾却是一反常态一个俘虏都不接纳。
他吩咐平西军士卒将这些叛军俘虏聚集到一片略见开阔的空地前,亲自登上一块大石站立其上,待到每个叛军俘虏都能看见他的时候,这才沉声言道:“诸位,本帅乃平西军总管、长安副留守、太府少卿陆瑾,这次本帅奉令征伐于此,乃为了平定叛乱,还关中安定,朝廷知道尔等是受到白铁余的蛊惑才参加叛乱,并非有意为之,故而本帅在此声明一点,朝廷只需要贼首白铁余的人头,对于尔等所犯之罪,均是既往不咎,这次本帅就放你们全部回去,只要谁能够取白铁余的头颅给朝廷,必定是大功一件,本帅言尽于此,诸位好好思之。”
说完之后,陆瑾大手一挥,断然下令道:“平西军散开,放他们走。”
俘虏们没想到官军居然这般大度释放自己,一时之间又是意外又是惊奇,特别是陆瑾那番只要贼首白铁余头颅的话语,更是让不少已经对叛乱失去信心的叛军士卒怦然心动,带着心思各异的心情,叛军俘虏们沉默无语的离去了。
站在陆瑾旁边的薛楚玉由衷笑叹道:“陆帅这招攻心之策实在老辣,释放叛军俘虏回去之后不仅增加了叛军粮秣消耗数量,更使得他们军心瓦解,战意大减,比起程务挺想要采取的硬拼强攻之策,的确是高明许多。”
闻言,陆瑾惊讶的一挑眉头,回身笑问道:“怎么,你们都已经知道本帅与程务挺争执的事情了么?”
薛楚玉点了点头,一脸认同的言道:“杀伐固然可以止干戈,然古来名将者,均是不依赖杀伐而多使用计策,计策能够达到的效果,何须徒增士卒伤亡?毕竟每一个士卒都是娘生爹的,来之不易,失之可惜,比起程务挺之法,末将与几位都尉都觉得陆氏你说的不错。”
陆瑾笑了笑,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满是自信的言道:“目前叛军陷入困局不得而出,加之有无粮食支撑,相信要不了多久,便会有人为求生路将白铁余的人头送来,咱们静观其变吧。”
宋璟笑道:“陆帅,只要能够将白铁余这支叛军消灭在这里,那是否便意味着我们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班师回朝?”陆瑾愣了愣,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太平公主绝美的容颜,嘴角洋溢出了淡淡的微笑,“现在谈班师回朝还早了一点,毕竟泾州还落在叛军的手中,不过只要白铁余一死,相信泾州也会望风归降,不足为虑,我想应该在开春的时候,咱们就能返回长安。”
说到这里,陆瑾笑容更胜了:“而且这次平西军战功彪炳,挽救关中危局,朝廷一定会大肆封赏,相信诸位都尉将领也会加官进爵,也算是慰劳了全军战胜之功。”
听到陆瑾这么说,宋璟薛楚玉等人均是一片振奋,心内不禁暗暗的期待了起来。
(本章完)
第760章 倒戈相向()
鏖战整整一日,白铁余疲惫的躺在一座简陋的军帐中,回想起义二十天的日子,不禁生出了如梦似幻的感觉。
目前起义军的形势已经变得非常严峻。
不仅原本奢望能够获取的粮食再也无法得到,而且两股精锐唐军还在这条险峻的陇山山道中将起义军全部包围。
白铁余明白自己已是成为了瓮中之鳖,只怕难逃被唐军包围剿灭的命运。
他非常痛恨自己的大意轻敌,也非常痛恨自己的懵懂无知,一切一切都说明临时起义的将领士卒,终究是缺乏战事锤炼,无法正面匹敌官军,这正是起义以来最大的困局。
也不知尚在太和关外征战的堂弟白衿羽可知他目前所面临的困境,若是白衿羽能够及时率军前来为他解围,双方合为一军,倒是能够与唐军有一战之力的实力。
如今,也只有希望白衿羽能够快快到来了。
正待白铁余唉声叹气的时候,帐外突然传来了军卒们的阵阵喧哗,夹杂着不少喜悦的惊呼。
白铁余大是奇怪,双手撑着地面从软塌上站了起来,揉了揉仍旧发酸的胳膊,这才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军帐之外,如雷的惊呼欢呼响彻不断。
见状,白铁余委实不解,其后得到禀告才知道原本在战场上被唐军俘虏的军卒回来了。
白铁余愣了愣,先是止不住一喜,待过得半响仔细回味了一番,隐隐约约明白了官军的用意,脸上神色顿时大见苍白。
果然,俘虏的军卒回营之后,流言蜚语在营地内悄悄的蔓延了开来,士卒们口舌间窃窃私语流淌着许多隐晦的消息。
特别是平西军元帅陆瑾所承诺的投降免死免罪,杀贼首白铁余者立功封官之事,更是让许多人暗自怦然心动不已。
收到这样的消息后,白铁余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连忙吩咐亲信卫士严加守卫大帐,更令麾下将官约束士卒,禁止谣言流传,违令者皆处于斩首之刑。
在这般诡异安静的气氛中,暗地里流淌着阴谋诡计的夜晚终是过去了。
翌日,白铁余提兵再战。
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白铁余再也不敢亲临前线指挥战斗,因为他担心自己会被已军士卒偷偷谋杀,除了百余名亲卫士卒以及部分追随他已久的将领,他再也信不过他人。
战鼓轰鸣,号角声凄厉破空直上云天,陇山山道战火硝烟又开始弥漫了起来。
大战刚起,坐镇中军司令台的陆瑾便很敏锐的感觉到了叛军士卒根本就没多少战意,士气低迷全都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许多士卒更是懒洋洋赖在山道旁裹足不前,根本没有进攻的意思。
陆瑾知道昨日对叛军的攻心之法已是取得了极大的成效,心内不禁暗暗高兴,通令全军严守阵地防卫,待叛军进入弓矢范围之内后才开始攻击。
磨磨蹭蹭了大半天,两军仿若极有默契般保持着一定距离,攻者不攻,守者不守,场面极其的怪异。
站在山岗上指挥大战的白铁余面上肌肉抽搐不止,狠狠的盯着阴奉阳违的军卒,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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