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专门供圣人赏赐给王公大臣之用,在大盈库内很是常见。”
陆瑾了解的点了点头,一想到光是左藏库便有如此惊人的钱财储存,还不算其他的布帛金银,直是让他大感大唐盛世的财货丰沛。
随后,两人又前去右藏库。
右藏库是专门存储金玉、珠宝、名品等物之所,对照存储钱币的左藏库,右藏库的地位却是低了许多。
百般无聊的在库房内看了看那些珍贵的名品,陆瑾也没有兴趣多呆,乘着离午膳还有一会儿的时间,便朝着太仓署赶去。
太仓署是管理举国粮食储备的机构,总得来说,大唐的粮食产粮还是比较丰足,特别是至隋炀帝开拓大运河直通江南之后,来自江南的钱粮更能经过水利之便北上洛阳,而举世闻名的含嘉仓正设在洛阳城之外。
不过相对位于三川之地的洛阳,关中用粮情况却一直有些堪忧。
盖因关中至秦汉之后粮田肥力日趋下降,隋唐之时又以长安为都城,关中人口急增在高宗末年达到顶峰,致使粮食供应压力一直非常的巨大。
而因为水道阻塞不能通大货船,囤积在洛阳的粮食往往只能靠民夫赶着牛车拉往长安,这就造成了沿途粮食损耗巨大,得不偿失的地步。
如遇丰年,关中粮食勉强自给自足倒也算好,若遇天灾粮食歉收,关中无避免就会因为粮食问题而陷入饥馑。
就好比今年,关中因为干旱致使粮食产粮严重不足,一直只能依靠往返于洛阳长安两京的粮车保障口粮供应。
不过因为这些年裴行俭大军远征东~突厥耗粮惊人的缘故,洛阳的存粮也不充盈,甚至到了库存见地的窘迫境界,若非冬日大雪封路不能远行,所不定高宗便会带领群臣前往东都洛阳,以避饥馑。
当听完纪处讷对于存粮情况的介绍之后,陆瑾不禁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无不担忧的言道:“纪太府,照你这么说,今年冬日莫非会有很多普通百姓无粮可食?”
“是啊。”纪处讷点了点头,表情却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关中每年饥馑,都会饿死一丝赤贫的穷人,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待到开春天子前去洛阳,而江南新收获的粮食运来之后,关中的粮荒自然迎刃而解。”
听到这样的话,陆瑾微微有些不满,感觉这纪处讷身为太府卿掌管朝廷钱粮,居然这般淡薄人命冷血无情,即然粮库存食已经见底,那就应该按计划的节省用粮开支,而非任由朝廷继续大肆铺排宴席。
正在他沉吟是否需要向纪处讷表达自己的建议之后,不意刚走入太仓署的纪处讷一张脸膛已经阴沉下来,显然正隐藏着愤怒的火焰。
陆瑾见状大是奇怪,然而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
比起刚才在左藏库、右藏库受到的隆重接待,这太仓署却是冷冷清清如斯,门口竟连一个迎接的官员都没有,仿佛不知道太府卿与太府少卿今天将要到来一般。
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纪处讷忽地一声冷笑,对着陆瑾言道:“陆少卿可知太仓署为何会这般不懂规矩?”
“下官却是不知。”陆瑾自然感觉到了纪处讷的不悦,但他并没有多问。
“哼,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纪处讷冷冷挥袖,口气满是不悦之意,“其实说起来,原本太仓署也是好好的,不过自从他萧璿担任太仓署署令之后,太仓署便越来越不像话了!”
“萧璿?”陆瑾轻轻皱起了眉头,显然觉得这个名字非常的陌生。
“莫非陆少卿还不认识此人?”纪处讷惊讶的瞪了陆瑾一眼,这才想起眼前这位陆驸马乃是两年前经进士及第入仕为官,以前并非长安之人,故而对于萧璿的“丰功伟绩”自然不太知晓。
想到这里,纪处讷冷冷一笑,言道:“萧璿乃是出生兰陵萧氏,而那位被废为庶人的萧淑妃正是他的亲姑姑,此人年方二十五就担任长安县县尉,掌管朱雀街以西五十四坊及西市治安,可谓少年得志,然而萧璿执法残酷,心狠手辣,时常欺压良民,在长安县县衙外置五色大棒,稍有忤逆其心意者便遭到他乱棍殴打,我那妻弟武三思有次醉酒无意冒犯了宵禁,当时就是此人带领着一干人不分青红皂白将三思殴打于长街,此事也惹来天皇天后大怒,将萧璿从长安县县尉的任上贬谪至太仓署担任署令。”
陆瑾明白了过来,不禁有些暗暗佩服这名为萧璿之人的勇气。
兰陵萧家乃是天下名门,与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并成为“王谢萧袁”,为南朝“四大侨望”之一,贵不可言。
不仅如此,兰陵萧氏更创建了齐梁两个皇朝,走出了二十一位皇帝,三十多位宰相,还有大批的文臣武将,文人雅客,可谓非常了得。
到了唐初,萧家更出了被太宗皇帝诗赞“疾风识劲草,板荡识忠臣”的宋国公萧瑀,此人更在凌烟阁二十四名臣当中排名第九位,可见其地位了得。
不过到了高宗朝,兰陵萧氏出身的萧淑妃与其时还是昭仪的武媚争宠,失败后被贬为庶人,惨遭武媚制成人彘而死,整个兰陵萧氏也遭到朝廷打压。
而担任长安县县尉的萧璿居然丝毫不惧自己兰陵萧氏的身份,当街殴打天后的侄儿武三思,可谓勇气惊人,即便是陆瑾现在想起,也不仅为当时的萧璿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心念及此,他也不由对此人生出了几分隐隐的好奇之心。
(本章完)
第689章 关中缺粮之隐忧(上)()
进入太仓令衙门,里面竟是一片忙碌。
与时才在左右藏库所见的迎接上官忙碌不同,太仓衙门内的官吏们是真真正正在忙于公务。
陆瑾举目望去,不时有身穿黑衣的吏员从正堂内进进出出,前庭东西两间吏员们所用的公事房内也是人头攒动,隐隐有轻轻的议论声传来。
纪处讷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脸上依旧是青一阵红一阵暗含怒意,显然还在计较太仓署官员未曾出门迎接之事。
两人登上正堂,陆瑾这才看清楚正堂内的情况。
十来张长案呈不规则的形状排列,每张长案后均坐着三名黑衣吏员,一人负责拨动算筹、一人负责翻找文书卷宗,另一人则高声报号,一连串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数字声此起彼伏。
“启禀萧太仓,蓝田县目前有三千八百石。”
“奉天先县有五百三十石。”
“三原县有四百七十石。”
“栎阳有八百五十石。”
……
陆瑾听得半天,才明白这些吏员似乎在禀告关中地区县衙正仓存粮数量,而坐在正堂北面案几后的那位绿袍官员运笔如飞,似乎正在将吏员们所报出来的数字一一记录在案。
见到里面一片忙碌的模样,纪处讷终是忍不住了,跨入正堂内厉声喝斥道:“萧璿,你又在瞎忙活个甚来!连基本礼仪都不懂,你是如何当官的!”
一番铿锵有力的喝骂,顿时让里面的报号声停息,堂内诸人望着入内的纪处讷,仿若是看到了一只狰狞怪兽突然闯进来了一般,均是吓了一跳。
陆瑾这才看明白坐在北面长案后的那名绿袍官员的模样,他大概三十出头的年龄,面容清瘦颧骨高耸,颌下留着稀疏发黄的短须,称不上俊俏,但也算不得丑陋,普普通通的模样甚为不起眼,然而那双眼眸却流淌着一股让陆瑾甚为熟悉的光芒——是那种认真谋事干事之人,沉浸在事务中聚精会神的神光。
纪处讷负手上前了数步,站在甬道中间望着那绿袍官员怒声言道:“今晨本官便使人知会了你,言及本官与陆少卿将会前来太仓署视察一番,你看看你是如何准备的?居然都不出门迎接,如此藐视上官,蔑视礼法,有你这么当官的么?”
话音刚落,那位绿袍官员陡然回过神来,大手猛然一拍案几发出“啪”的一声大响,浓眉大皱语气凌厉的言道:“纪太府,下官萧璿并非是依靠门荫入仕的纨绔,而是明经头名入仕,自然懂得为官之道,这一点也不需要你来教。”
硬梆梆的一句话顿时让纪处讷气得面红耳赤,他抬手戟指萧璿,咬牙切齿的怒声道:“好你个萧璿,来到太府这么久,你可有尊重过我这个太府卿!本官告诉你,可不要把你担任长安县县尉的那一套风格带来我太府寺衙门,否者本官一定要参你一本,将你撵出去!”
萧璿冷哼一声,从案后站了起来,随手抓起搁在案上的一本账簿,冷冷言道:“纪太府,事情有轻重缓急,迎接上官固然很重要,然而却比不上下官现在正在忙碌之事!”
“好,你说说看!你在瞎忙活个甚!”纪处讷怒极反笑,显然余怒未泯。
萧璿硬梆梆的言道:“下官职司太仓令一职,为朝廷掌握粮食仓储,自然有责任关心举国粮食储存情况。今年入夏以来关中大旱,赤地千里,禾苗尽枯,收成不足往年两成,已隐隐可见饥馑之乱像,而在入冬以来,关中民众食粮全靠市场所卖度日,假若一早米铺断供粮价飞涨,必定会引来大乱。”
“尔真的是危言耸听!”纪处讷厉声一句,开口言道,“今年收成的确不佳,但是本官已经上书政事堂,请求宰相们调运各地粮食进入关中,而且那些唯利是图的粮商怎会甘见长安粮食断供?他们不断运来粮食进入长安贩卖,如何会发生大规模的缺粮乱像?”
“哼,那敢为纪太常,朝廷每月进入关中的粮食几多?粮商们运来几多?”
“朝廷每月调粮一百二十万石,至于粮商调粮之数本官如何知晓!”
萧璿冷笑言道:“哼,一百二十万石!纪太府可知关中口粮缺口还有多大?以每人每天两升粮食计算,每月便是六斗粮,关中六百万人口每月便要食粮三千六百万斗,也就是三百六十万石,这已是大半个含嘉仓存粮,其中还不算朝廷官员的禄米,而下官刚才统计了关中各县正仓、义仓存粮数,仅仅只得三十万石左右,倘若粮商一旦断供致使关中缺粮,必定会粮价飞涨,饿殍偏地。”
在萧璿一连串精准的数字前,纪处讷有些哑口无言的感觉,他吭哧着喘息了几下,方才言道:“本官承认你说得有几分道理,然而这番话却是有些危言耸听,粮商们向来唯利是图,而且各自为政阵,怎会有默契的一道停止向关中运粮?”
闻言,萧璿望向纪处讷的目光却有些藐视,拱手正容言道:“纪太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些年朝廷北征~******耗粮过甚,即便是洛阳城外储存甚丰的含嘉仓,也已经见底,安知那些粮商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朝廷落井下石,囤积居奇哄抬粮价?”
当听到萧璿言及含嘉仓存粮都已经见底的时候,陆瑾不禁有些倏然动容了。
根据刚才纪处讷对他说言,目前朝廷的粮食储备大概在一千三百万石左右,其中位于洛阳城外的含嘉仓便存粮五百九十多万石,也就是说含嘉仓占了举国粮食储备的近一半,如今含嘉仓本就存粮不多,若是关中当真发生了饥馑,那的确会酿成天大的祸端。
心念及此,陆瑾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几步出言询问道:“不知萧太仓认为朝廷每月该运多少粮食进入关中为妥?”
萧璿惊讶的看了陆瑾一眼,似乎有些震惊于他的身份。
(本章完)
第690章 关中缺粮之隐患(下)()
纪处讷黑着脸介绍道:“萧太仓,这位乃是太府寺少卿、检校东市令、翰林院学士、驸马都尉陆瑾。”
萧璿恍然明白了过来,轻轻一礼道:“下官见到陆少卿,以下官最是保守的估计,朝廷至少每月运粮两百五十万石粮食进入关中,方才稳妥。”
陆瑾还未开口,纪处讷已是倒抽了一口凉气,紧接着皮笑肉不笑的言道:“荒谬!倘若真的须得调运两百五十万石粮食,那就必须发动举国之力,从全国各地调运,然此乃寒冷的冬季,道路冰封,水运冰封,即便是有通天之能,也无法办到。”
萧璿叹息道:“倘若此点不行,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陆瑾立即饶有兴趣的一问。
萧璿目光直勾勾的望着陆瑾,一字一句的开口道:“即刻奏请圣人,请圣人立即带领群臣前往洛阳过冬度春,待到明岁关中粮食收获之后,再行返回。”
闻言,纪处讷不能置信的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了萧璿半响,确定他没有说笑之后,这才露出了荒诞不经的笑容:“萧太仓,莫非就因为你一番杞人忧天的疯言疯语,圣人便要带领所有的朝中大臣、显赫贵胄冒着严寒千里驱行前去洛阳?你你你,疯了不成?”
“下官言之凿凿,岂会疯言疯语!”萧璿面无表情的应得一声,显然还是坚持己见。
纪处讷冷哼一声,看向萧璿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疯子:“萧太仓,你乃朝廷命官,自然应该懂得为官之道,如何能够为了这般几乎不可能发生之事,让太府寺上奏请天皇天后前去洛阳,本官可没功夫随你发疯。”
萧璿心知不能说动纪处讷,既有些愤愤不平,更多的却是无奈,不禁一声喟然叹息。
离开太仓署之后,陆瑾在太府寺食堂简单的用罢午膳,便出了皇城返回公主府。
一路上,他都对时才那位太仓署署令萧璿所说的话思忖不止,准确来说,陆瑾觉得此人之言未免没有道理。
今年关中歉收撂荒无数,口粮的压力自然而然非常的巨大,若是将周转粮食的希望放在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手上,而非掌握在朝廷手中,以陆瑾看来的确非常不妥。
故而,他认为很有必要将此事向政事堂宰相以及天皇天后禀告。
但有些麻烦的是,目前他才来太府寺任职区区一天时间,就这么冒然上奏,且奏折还未得到太府卿纪处讷的认同,似乎有些逾越和不知轻重之嫌。
而且如此一来,也会令根本就不同意上奏的纪处讷大感恼火,说不定还会为此迁怒责怪于他。
陆瑾边走边思,终于想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办法。
要知道他除了太府寺少卿、检校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