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武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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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掌武唐-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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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疑惑更甚,谢睿渊慢慢地捋着颌下长须,疑惑不解地问道:“哦,不知七郎口中那人是谁?”

    谢瑾微微一笑,那笑容却有些促狭的意味,他站起身来指着正在旁边愤愤不平看热闹的谢太真道:“还有他,谢六郎!”

    如果说刚才谢瑾带给众人的是疑惑不解,那么现在肯定是震惊莫名了,就连一直盘坐在罗汉床上的谢睿渊,也惊讶得两条白眉高高挑起。

    明晃晃的烛火摇曳不止,撒下一片片淡淡的光晕,正堂内的气氛在这一刻仿佛是凝固了,唯闻轻轻的喘息呼气声。

    未及片刻,谢太真当先回过神来,尖声嚷嚷道:“好你个谢瑾,凭什么你做错了事还要连累我受罚,当真是岂有此理!你这呆瓜该不会是晕了头吧?”

    谢瑾平日寡言少语,确实会给人一种呆愣的感觉,这不过是因为他懒得与某些不相干的人说太多废话,比如在这谢府之中,能够说知心话的唯有娘亲和幼娘两人。

    谢睿渊以为谢瑾是想戏弄自己,脸色立即为之一沉,口气也陡然冷了下来:“七郎,你这是什么意思?六郎何错之有?”

    “对,我何错之有?”谢太真立即愤愤然地补充了一句。

    “大人既然说国法为重,宗法次之,那么且听谢瑾之言。”谢瑾看也不看谢太真一眼,拱手正色道,“根据《永徽律疏·斗讼》规定:告发宗亲尊长、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者,即便所告之罪属实,告发之人也得徒两年,至于告发五服之内亲属,则徒一年。今日谢太真首在学堂内告发于我,其后又回到府中再次告发,我们两人乃五服之内兄弟,正好符合徒一年之刑规,还请大人明察秋毫,对谢太真给予处罚。”

    (本章完)

第5章 气煞旁人() 
“什么?”谢太真听得差点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尖声道:“好你个谢瑾,竟敢如此危言耸听,《永徽律疏》岂会有这样的规定?!”

    谢瑾淡淡笑道:“令父乃本县法曹,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一席话落点,堂内众人膛目结舌,谢睿渊瞪着老眼望向长子,询问道:“景成,七郎之言可否属实?”

    谢景成为江宁县法曹,掌管鞫狱丽法,自然熟读《永徽律疏》,仔细一琢磨,脸色倏地变色,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半响才极不情愿地开口道:“我朝以孝治天下,亲亲相隐不能相互揭发,《永徽律疏·斗讼》确实有这么一条规定,不过家法与国法何能相提并论?”

    谢瑾镇定自若地反驳道:“可是时才宗长所说“国法为重,宗法次之”,倘若国法都不严格执行,那要宗法又有何等意义?”

    谢睿渊闻言一噎,老脸微微涨红,暗骂道:“好小子,刚才竟挖了一个坑让老夫往下跳,真是太奸诈了。”

    见二房一干人尽皆默然无语,谢瑾心头暗呼爽快,抚掌微笑道:“正巧大房缺少一个使唤的下人,宗长啊,我看要不这样,就请六郎到大房来服以徒刑,你看如何?”

    徒刑乃是强制囚犯劳作的一种刑法,为唐代“五刑”之一,说白了就是一个干苦活累活的免费劳力,如今谢瑾用三十杖责换取谢太真徒一年,实乃划算至极。

    谢睿渊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大话是他先说出口的,对谢瑾施以处罚的也是他,如今谢瑾采用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之法,言之凿凿依法而行,根本让人抓不住一点把柄,若要惩治于他,岂不是要搭上六郎接受一年徒刑?

    见祖父脸色兀自变换不停,显然犹豫未决,谢太真心头顿时一凉,哭丧着脸哀求道:“祖父大人,孙儿何错之有?岂能施以徒刑?请你网开一面,不要听谢瑾他胡言乱语。”

    王氏眼见爱子将要受到责罚,也是忙不迭地求饶道:“家翁在上,六郎他不过是一十岁孩童,何能知道不能告发五服之内兄弟的规定?”

    “闭嘴!”谢睿渊怒斥了一句,心里面很是为难。

    他身为宗长,对待族人须得一视同仁大公无私,自然不能干出厚此薄彼的事情,如今之势骑虎难下,今日倘若不一并处罚谢太真,谢瑾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心念及此,谢睿渊一张老脸更黑了,满面皱纹犹如蛛网般密密麻麻,那憋屈又无从发泄的难受感觉,也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陆三娘没想到事情竟然出现了转机,不禁大喜过望,暗暗拽了谢瑾一把后,突然开口说道:“大人,六郎七郎都是半大的孩童,施以宗法国法都显得太严厉了,以奴之见,此事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两人都不要处罚了,你看如何?”

    陆三娘所说之法立即得到王氏的赞同,王氏连连点头道:“三娘子说得不错,六郎,还不快向你祖父磕头认错。”

    谢太真怨毒地看了谢瑾一眼,不情不愿地跪在地上,磕头认错道:“祖父大人,孙儿知错,请你饶恕孙儿这一回吧。”

    如此一来,谢睿渊正好找到一个台阶下,这也是他心里想说却不好说的方法,咳嗽一声故作严肃地斥责道:“今日之事你兄弟二人皆有过错,老夫念及你们尚且年幼,故决定网开一面……”

    “大人且慢。”谢瑾突然打断了谢睿渊之言,义正言辞地开口道:“好男儿行得端坐得正,有错便是有错,岂能以无错论处?谢瑾甘愿受罚,还请宗长不要心存怜悯。”

    铿锵有力的话犹如耳光般,重重扇在想要息事宁人的谢睿渊的脸上,陡然间,他一张老脸火辣辣泛红几近发紫,呼吸也是忍不住沉重了起来。

    没想到谢瑾竟然得理不饶人,生怕受到徒刑的谢太真几乎快要哭了出来,语带哭腔地质问道:“七郎,你这是要闹那样?我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须得下这样的狠手?”

    谢瑾故作不解,说道:“六郎此言何意?谢瑾完全是想请大人秉公办理,正所谓有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这是在替咱们争取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谢景成自持身份原本不想多言多语,此际见谢瑾得理不饶人,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愤懑,冷冷开口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做人做事皆须留有余地,万不可将人逼上绝路,七郎应该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谢瑾面色不改,淡淡开口道:“堂伯父之言正是七郎想说的话,还请堂伯父谨记此话。谢瑾今日就听你之言留有余地,也请二房诸位今后为大房留有余地。”

    说罢,他抬袖对着谢睿渊一拱,沉声道:“大人在上,这杖责谢瑾一定是要领的,然六郎尚在学业,岂能因过错废弃学业从事苦力?以谢瑾之意,不如也对六郎施以三十杖责,以示公允。”

    谢睿渊眼下已是气得不轻,况且被谢瑾这般十岁孩童出言戏弄,他深深感觉到了奇耻大辱,实在不愿再过多语,此际听到谢瑾的建议,立即愤然点头道:“好,就依你的话,景成,你监督家丁行刑。”说罢一挥长袖,转身点着竹杖气咻咻地走了。

    谢瑾暗暗松了一口气,望着跪在地上呆呆愣愣的谢太真,上前扶起他淡淡笑道:“堂兄,板子还在等着咱们,有福不必同享,但有苦七郎一定不会忘记兄长,走吧……”

    谢太真气得咬牙切齿,满脸怒容地连连点头道:“谢瑾,你真是好样的,咱们等着瞧!”

    (本章完)

第6章 莫名记忆() 
“哈哈哈哈……哎哟,阿娘你轻点,好疼……”

    东跨院内,谢瑾正伏身床榻让陆三娘替他拭擦伤药,这三十大板尽管已经手下留情,然而也打得他屁股开花,谢瑾之所以大笑不止,是因为谢太真比他更惨,他行刑时尚且紧咬牙关一声不吭,但谢太真却没那份骨气,叫得如同杀猪一般,让人心头暗爽不已。

    瞧见儿子满是伤痕的屁股,陆三娘又是气恼又是心疼,谢瑾明明可以躲过这三十大板,然却为了出一口恶气死死咬着谢太真不放,这不是只讨苦吃么?

    想着想着,陆三娘心头恼怒更甚,替他拭擦伤药的力道又忍不住重了几分。

    感觉阿娘下手越来越重,谢瑾急忙翻过身来制止她擦药的举动,赔笑道:“阿娘,儿知道你在气什么,我错了还不行么?”

    陆三娘杏目圆瞪,玉葱般的手指猛然一点谢瑾的额头,气呼呼地说道:“就你懂得逞能!不仅自己受了三十大板,还将二房那些人得罪了,今后你我母子日子只怕更是难过。”

    谢瑾接过陆三娘手中的药瓶,笑道:“二房早就视我们为眼中钉,不存在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儿今日之所以如此,也是想让他们知道大房并不是好欺负的。”说完之后,还用力挥了挥拳头。

    听闻谢瑾之话,陆三娘却是幽幽一叹,盯着床头摇曳不止的灯火半响,美目中渐渐有了盈盈泪光,轻声道:“倘若你阿爷在此,大房岂会落到这般田地!”

    唐代及以前尚没有“爹娘”之称,儿女唤父亲一般唤作阿爷,而母亲则唤作阿娘,南北朝的《木兰辞》有句为“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说的便是花木兰的父母听闻女儿归来,相互搀扶着出城迎接。

    谢瑾之父谢怀玉从前才名遐迩,乃是江宁县有名的大才子,学而优则仕为士子正途,所以他于龙朔二年(662年)前往京师长安考取科举,不料就这么一去不归不知所踪,十多年来托人四处寻找,也是了无音讯。

    谢怀玉离家三月谢瑾方才出生,他对谢怀玉,并没有什么记忆,只是明白倘若阿爷在家,他和阿娘的日子一定不会过得这么艰难。

    谢瑾知道阿娘含辛茹苦将他养育成人是多么的不容易,沉吟半响,鼓起勇气开口道:“阿娘,孩儿听许多人言及,阿爷……说不定已经死了……这,对么?”

    闻言,陆三娘脸上陡然雪白一片,呆呆地愣怔片刻,她的眼眸中突又恢复了神光,望着谢瑾肃然道:“你阿爷才华横溢多行善举,阿娘相信天不妒英才,他一定能够平安归来,你休要听旁人胡言乱语!”

    “可是……阿爷这一去已经十年未归,阿娘,这总该有个因由吧?”

    一阵长长的沉默,陈氏明媚的大眼渐渐蓄满了泪水,望着谢瑾探寻的目光,她强颜笑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再没看到你阿爷的尸体前,我相信他一定还活着,或许明天,或许后天,他就回家了。”

    谢瑾不愿气氛这样压抑,故作振奋地开口道:“阿娘说得不错,待到阿爷回来,我们要请他做主好好地教训二房那些人一番,然后再收复我们的宅子,将他们通通赶出去。”

    “你这孩子。”陆三娘哭笑不得地轻轻捂着了谢瑾的嘴,轻声叮嘱道:“记住,以后再也不要让谢睿渊这般难堪,毕竟他乃谢氏宗长,表面上的尊敬还是应该要的。”

    谢瑾拉开了陆三娘的纤手,鼓着腮帮子道:“知道了,阿娘,今后我会注意了。”

    陆三娘笑着点点头,继而又敛去笑容正色道:“今日陈夫子将你赶出学堂,想必也是一时之气而已,明儿正好是休沐日,你自去他的家中认错道歉,你乃夫子学生,他一定会宽恕你的。”

    “嗯。孩儿明白。”

    “另外还有一事……”

    “啊,还有?”听陆三娘说完一事又一事,似乎接连不断,谢瑾不由露出了一个苦瓜脸。

    陆三娘秀眉一挑,冷哼出声道:“怎么,为娘很唠叨让你不耐烦了么?”

    谢瑾赶紧陪笑脸道:“阿娘那里的话,今日之谈孩儿受益匪浅,自然是洗耳恭听。”

    陆三娘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这才有些奇怪地问道:“对了,平日里也没见你读过那《永徽律疏》,且此律晦涩难懂,你是如何知晓亲亲相隐,五服之内不能告发之规定的?”

    陆三娘之问正是谢瑾现在还一头雾水的地方,其实说起来,刚才他气昂昂地来到正堂时,心里面是完全没有把握的,也抱着大不了被谢睿渊责罚一顿的心思,然而没想到就在谢睿渊表示要用祖宗宗法惩治他的时候,他却突然想到了这么一条,而且更令谢瑾不可思议的是,他从来都没读过什么《永徽律疏》,根本不可能知晓有这等规定。

    明晃晃的烛光下,谢瑾双目呆滞脸色兀自变幻不停,陆三娘瞧他神色有异,忍不住出言问道:“七郎,你这是怎么呢?”

    谢瑾回过神来笑了笑:“阿娘,儿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知道《永徽律疏》内的条款,大概是灵机一动吧。”

    “灵机一动?”陆三娘愣了愣,突然面露喜色地开心笑道:“说不定是谢氏列祖列宗保佑,才让你在关键时候想到了这么一条。”

    谢瑾撇了撇嘴,正想说“倘若是列祖列宗保佑,为何不保佑我们母子平平安安”,却见到陆三娘双手合十美目紧闭一副虔诚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只得化作了无奈的苦笑。

    夏夜已深,远方城楼传来三更的刁斗声,谢瑾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却是难以入眠。

    今日之事,当真说不出的奇怪,特别是那个莫名其妙的怪梦,以及脑海中凭空多出来的记忆,神秘莫测得犹如天方夜谭。

    神仙乎?妖怪乎?谢瑾不得而知,不过,他知道这一切太过惊世憾俗,说出去也没人能够相信,唯有将一切深深地藏在心头,夜晚躺在榻上兀自暗暗琢磨。

    谢瑾身处江东小县远离京师,对于朝中局势一直不甚了了,不过因堂伯父谢景成在江宁县担任法曹的关系,也经常听谢景成和谢睿渊谈及朝廷形势,最让谢瑾记忆深刻的,便是听他们说当今皇后武氏工于心计,心狠手辣,连圣人都对她退避三分,十年前圣人曾要立诏书废掉武后,不料墨迹未干时便被武后知晓,当即冲入殿内质问圣人,圣人战战兢兢吓得口不能言,竟将过错推到起草诏书的上官仪的身上,最后连上官仪也落得个抄家处死之噩运,武后之跋扈狠毒,其中可见一斑。

    想及十五年后,武后将翻云覆雨倒转乾坤,成为亘古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谢瑾便觉得心乱如麻乱跳不止。

    (本章完)

第7章 无意得诗() 
长吁一口气,谢瑾翻下床榻缓缓走到窗边,窗外明月皎洁犹如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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