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彰显出阔别已久的热闹,王公大臣进进出出,宫女内侍忙忙碌碌,焕发出春日蓬勃生计。
与此同时,一个来自漠南的唐军信使飞马冲入了洛阳城内,将定襄道行军大总管裴行俭的战报送到高宗案头。
高宗皇帝刚看得战报一眼,立即热血上涌大是欢喜,手舞足蹈竟然不甚踢翻了案几,哈哈大笑声更是雷鸣般的久久响彻在殿中。
未及半日,定襄道行军大总管裴行俭大胜东~突厥,击杀贼首泥熟匐的喜讯便在洛阳城大街小巷、酒肆客栈中传了开来,全城上下登时一片兴奋。
裴行俭是当代最富盛名的名将,这次他更是将骁勇善战之道发挥得淋漓精致,声势浩大的东~突厥反叛,竟被他仅用三个月轻而易举的化解大半,实在令人着实惊叹。
裴行俭今年正月受命前来漠南统领征讨东~突厥的唐军,率军抵达朔州后,心念单于大都督府长史萧嗣业败于突厥,乃粮运被劫,兵多馁死所致,料东~突厥必再用此谋,因此诈为粮车三百乘,每车伏军士五人,各持陌刀、劲弩,以羸弱之兵数百护车,而伏精兵于险要之处以待之。
东~突厥不知是计果然来掠,唐军弃车散走纷纷溃逃,东~突厥劫车至水草地,解鞍牧马正欲取粮,藏在粮车中的唐军军士自车中跃出击之,埋伏精兵亦同时杀出,东~突厥伤亡惨重不能力敌。
随后,双方大军对持于黑山呼延谷,唐军连战皆捷声威大震,裴行俭让将士们尽情厮杀,前后杀死的敌人无法统计,贼首泥熟匐可汗死于乱军当中,贼酋阿史德奉职被唐军生擒,唯有阿史德温傅率领残军逃脱,退避狼山,并迎立颉利可汗族侄阿史那伏念为可汗,继续与唐军抗争。
目前,裴行俭已是率领大军深入漠南继续征讨突厥叛党,相信在他的指挥下,要不了多久便能顺利平定叛乱,还北疆一片安稳。
“裴公文才武略名动天下,诚为雄杰之冠也!”
仔细地读罢尚书省拟就的详细战报,陆瑾止不住抚卷惊叹,大觉受益匪浅。
这段时间,他没少按照裴行俭的吩咐专习他送来的兵书,渐渐有了豁然开朗却又似懂非懂的感觉,今天读完了裴行俭征战东~突厥叛党具体经过,陆瑾自然大觉裨益,脑海中举一反三思索不止,更假设倘若是他身处在裴行俭那般形势,该如何以最小的伤亡平定乱党。
瞧见陆瑾看了许久的战报,坐在另一张案几后的上官婉儿不禁搁下手中毛笔轻笑道:“七郎啊,再过七天便是朝廷举行殿试的日子,你居然还有心思看那些征战经过?有这番闲暇,不如好好揣摩一番圣人有可能出的考题。”
陆瑾抬首笑言道:“君心似海,我岂能猜到圣人心内想的甚来?倘若婉儿你想要忙我,不如前去天后那里探听一二。”
此话本是陆瑾的玩笑之言,没想到话音落点上官婉儿却当真露出了认真思索之色,缓缓颔首道:“这也是一个好办法,正巧我也想将成稿后的《孝经》呈给天后看看,顺便可为你打听一下消息。”
见她说完便要起身,陆瑾登时哭笑不得地摇手道:“说说而已,你怎么就这般轻易当真了?放心吧,不管圣人殿试所出何等题目,我一定会从容应对,不说位列一甲二甲,三甲还是很有希望的。”
(本章完)
第391章 武后杀意(上)()
上官婉儿心知以陆瑾的文才考中进士理应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不知道会位列几甲,况且通过省试的士子中铁定也有藏龙卧虎之人,因而也不能过于地掉以轻心。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故作不悦的言道:“你可是堂堂的北门学士,岂能以三甲之身来要求自己?不管如何,都须得位列一甲,否者我便不理你了。”
每年朝廷只取大约二十来名进士,其中位列一甲只有区区三人,上官婉儿这样的要求的确是非常具有难度。
不过陆瑾却是听得心头雄心大盛,哈哈笑言道:“好,就依婉儿之意,我一定夺得一甲,博婉儿你一笑。”
一席话听得上官婉儿娇靥泛红,只觉芳心中犹如千万只小鹿般乱撞个不停,这郎君愿夺进士一甲让自己一笑,当真是何其豪气英伟,自己身为女子,岂能不为此话动心?
然而更让上官婉儿心惊肉跳的,是陆瑾言语中展现出来的那丝丝情意,更是令她头晕目眩,如痴如醉。
正在暗自欢喜当儿,太平公主冷然的神情陡然掠过上官婉儿心海,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上官婉儿火热的心儿登时就冷了下去。
她苦涩地笑了笑,也不理睬陆瑾,拾起案上毛笔继续垂首书案,不知不觉中,一滴清泪忽然从眼眶内掉落而下,堪堪落在了刚写好的文字上面,顿时一片墨迹。
※※※
上阳宫仙居殿内,武后正在听太平公主禀告温泉宫遇袭之事。
太平公主有意渲染当日危险,借以突出陆瑾的英勇,一番话语说的是绘声绘色让人如临其境,末了她挽着武后的手臂一脸庆幸地言道:“母后,若非当夜陆待诏不顾危险的相助,说不定儿臣早已经命丧当场,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后怕不已。”
武后颔首言道:“这陆瑾能文能武,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才,不过……当时他为何却身在温泉宫内,还碰巧救了你一命?”
太平公主早就已经想好了说辞,不慌不忙地言道:“母后也应该知道太平一个人前去温泉宫是多么的无聊,恰逢陆待诏前去长安,太平又对围棋有了几分兴趣,便令他前来温泉宫下棋为乐。”
武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内却是隐隐有着另外一层担心。
她心知女儿正在情窦初开之年,而那陆瑾又是一个相貌英俊文武双全的郎君,必定会对太平公主有着一定的吸引力。
大唐风气开放民间男女更有不少自由相恋,武后真怕太平公主会不知不觉陷入其中,虽说陆瑾肯定不可能成为太平的驸马,然若两人背地里作出了丑事,倒也会丢尽皇室颜面。
正在武后思忖当儿,太平公主突然一脸恳求地低声言道:“母后,太平求你一件事行不?”
武后许久未见太平公主,思念之余心头怜爱大起,抬起手来摸着她的秀发笑言道:“说吧,又想问母后要什么东西?可是脂粉钱不够了?
太平公主轻轻摇头,言道:“母后,太平今日所求之事,是关乎婉儿的。”
武后眉峰一挑,言道:“婉儿如何了?说来听听。”
太平公主应得一声,小心翼翼地言道:“母后也应该知道儿臣与婉儿乃是闺中好友,她的事情自然也是太平之事,婉儿跟随母后伺候笔墨多年,现在却落得一个甚为尴尬的翰林院学士身份,就实而论,女子当学士实在历代罕见,千古之下也唯有婉儿一人而已,以太平之见,母后总该给婉儿思谋一个好的出路才是,也不枉费她这么多年的功劳苦劳。”
武后凤目中厉光乍现,却又瞬间隐去,淡淡笑道:“不知太平口中的出路,是为何意?”
“前段时间六郎想将婉儿调任东宫做事,其目的也是垂涎婉儿美色,想将她纳为嫔妃,太平觉得不如就顺水推舟,成全六郎的心事,也算能给婉儿一个好的归属。”
说完之话,太平公主悄悄地一望武后面无表情的脸庞,心跳如鼓。
武后久久无语不见喜怒,半响方才淡淡言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婉儿自己的意思?”
太平公主不敢欺瞒,如实回答道:“回禀母后,是太平之意,不过我相信这样对婉儿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还望母后能够斟酌考虑。”
武后微微颔首,突然吩咐道:“蔗蔗,速前往翰林院,让上官婉儿前来见朕。”
蔗蔗嫣然笑道:“遵命,奴马上就去。”言罢,轻盈的脚步飘出了殿堂,很快就走远了。
见状,太平公主芳心暗喜,其实说起来,她也不想暗地里进言收拾上官婉儿,然一想到与陆瑾的关系就硬生生地卡在上官婉儿身上,如何不令太平公主又气又恼,况且若是真的能够成为李贤的嫔妃,对于上官婉儿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算是她坏心做好事吧。
心念及此,太平公主芳心顿安,对着武后微笑道:“母后既然与婉儿有要事商量,那太平也不在此打扰,明日再来觐见母后。”
武后含笑挥手道:“去吧去吧,明日早点来陪朕说话便可。”
望着太平公主出殿而去的背影,原本挂在武后嘴角的那丝笑容陡然消失了,她面沉如水地思忖半响,猛然放声大笑道:“现在就连上官婉儿这样的心腹也想改换门庭离我而去,难道全天下都以为我武媚输定了么?可笑啊可笑,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待我武媚出手之时,才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
片刻之后,上官婉儿来到了仙居殿,见礼之后捧起手中拿着的木匣,甜甜笑道:“天后,你吩咐婉儿所编撰的《孝经》一书,已经顺利完成,请天后你过目。”
“好,拿过来给朕看看。”
武后兴致盎然地接过木匣轻轻翻开,抽出其中书卷细细地看得数篇,拍案笑道:“好,好,婉儿真不枉费朕一片期望之心,书非常不错。”
(本章完)
第392章 武后杀意(下)()
得到天后的赞誉,上官婉儿自然是喜上眉梢,连忙躬身道:“天后谬赞婉儿愧不敢当,此书能够完成,陆待诏也有莫大的功劳,而且还有翰林院一干同僚齐心协力共同努力,婉儿何敢居功?”
“你是说陆瑾?”武后微微眯起了凤目。
“对,启禀天后,撰书以来,陆待诏一直恪尽职守,严格认真,这本《孝经》有不少篇幅都是出自他的手笔,而且书成之后他又负责总撰了一遍,查出不少错误遗漏之处,因此功不可没。“
闻言,武后轻轻颔首,回想起刚才太平公主在这里时,也将陆瑾赞扬了一通,不禁令她首次觉得陆瑾乃是可用的大才。
不过武后看人,历来是忠诚第一,才华第二,昔日效忠她的李义府和许敬宗两人都称不上大才,然每当到了她最为艰难的时候,他们都会不遗余力的支持自己,特别是许敬宗当初替她对付长孙无忌,那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其中虽然有政治投机之嫌,然终归忠心有嘉。
眼前的上官婉儿,也是她武媚近年来培育的一个人才,文案事务从来不会让她过多操心,甚至可以说上官婉儿处理政事一直是井井有条,丝毫不见忙乱,虽非女子,实乃宰相之才。
不过可惜,就连这样的心腹,也对她起了不忠之心,竟假托太平之口想要前去东宫,武后自喻待上官婉儿不薄,面对这样的心腹背叛,何能如他人背叛她一般淡然处之。
心念及此,武后面上的笑容更盛,将手中书卷放入木匣之内,含笑问道:“婉儿,这次你可是为朕立下了大功,说,想要什么赏赐?”
上官婉儿恬静一笑,急忙拱手道:“能为天后办事乃婉儿之幸,何敢当得赏赐?”
天后久为人主,对于臣下的谦虚之言自然不会相信,笑言道:“朕向来是有功必赏,有错必罚,你立下大功为何当不得赏赐,嗯,让朕想想看,该赏些什么为好。
“钱财么,你久居宫内,用钱的地方却是不多,官身呢,你又身为女子,自然不能入朝为官,胭脂水粉金银玉饰却又太过寒碜,啊,朕看要不这样。”武后恍然一拍罗汉床的护手,笑问道,”婉儿,朕记得今年你就满十六岁了,对么?”
上官婉儿不知武后何意,然武后能够记住她的年龄,已是令她暗自感动,急忙拱手道:“天后说的不错,婉儿方满十六岁。”
“呵呵,十六岁的女子已是不小了啊,朕在十四岁的时候,便入宫成为才人了,女子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归属,要不朕赐你一个如意郎君怎样?”
一席话落点,原本唇角含笑的上官婉儿登时呆如木鸡,傻傻地望着天后,半响惊声道:“天后,你,你这是……”
武后心内杀气盈然,脸上却是笑若桃花:“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必含羞,不知婉儿可有中意的人儿?说出来,朕替你做主。”
陡然间,上官婉儿心头掠过了陆瑾的身影,巨大的狂喜立即将她为之笼罩,倘若对天后言明自己的心事,说不定天后当真能够成全自己。
武后锐利的双目一直紧紧地盯在上官婉儿的脸上,此际瞧她面泛红潮,身子轻轻颤抖,心知她正处于喜悦之中,嘴角牵出的冷笑愈加深切:“如此看来,婉儿是同意朕的提议了?也好,东宫的确是你不错的去处,朕改天就给圣人说说,虽无法成为太子妃,然成为普通妃嫔还是可以的。”
满心喜悦的上官婉儿如犹被千年寒冰陡然掩埋,火热的心儿瞬间为之冷却,阵阵寒凉沿着脊椎骨流遍了全身,惊讶失声道:“天后想将婉儿嫁给太子?”
天后纤手把玩着扶手上的圆形柱头,点头道:“对,太子有权有势,他日登基为帝之后更能统御四海,婉儿你跟着他,也算荣华富贵一生。”
上官婉儿寒凉入心,默默无语地沉吟半响,突然跪倒在地,正容言道:“婉儿多谢天后的好意,然婉儿并不想前往东宫。”
此话听在武后耳中,不禁令她瞪大了双目,讶然问道:“你不愿意去?”
上官婉儿自然知道拒绝天后的赐婚乃是何等大胆,然退无可退之下,她也只得横下心来禀告道:“天后,婉儿虽则也会如民间少女般怀春思慕英伟男儿,然毕竟身处内廷且为宫娥身份,因此从未考虑过男女私情,况且婉儿乃是天后从掖庭宫内提拔至翰林院,赐以尊荣代为秉笔,可以说天后对婉儿有再造之恩,比起成为太子妃嫔,婉儿更愿意伺候天后你一生,请天后成全婉儿一片真心。”说到后面,语气大是哀怨恳切,那张美丽的俏脸满是珠泪。
一席话落点,武后被深深的震撼了,急忙问道:“婉儿,你此话当真?确实不愿前去东宫为妃?”
上官婉儿连连颔首,梨花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