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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黄昏,沉沉暮霭已是笼罩了弘农县古朴的城池,点点灯光在城内街坊民居中闪烁了起来。
唐时思想空前开放,男女浪漫火热,来自域外的胡风冲击着中原礼教,原非后世深受儒家教条约束的明清之世能够想比,在中原每一座城池之内,秦楼楚馆名妓佳人,永远都是郎君们最喜谈论的风花雪月。
就实而论,那些披红挂绿妓女沿街召客的青楼虽为主流,然却落于下乘,只被一般凡夫俗子所喜,真正高雅的青楼,却是大隐隐于市出奇的低调,流露着一份高贵矜持。
这样的青楼长安平康坊和洛阳温柔坊有着许多,然在弘农县,却只得入云馆一间。
夜幕降临,长街之上高车穿梭流淌着华丽富贵,两街交汇的显赫位置,一座三层红木小楼拔地而起,门额牌匾上书“入云馆”三个绿色大字,六开间的大门客似云来进进出出,屋檐下的四盏红色灯笼随着夜风轻轻摇曳着,隐隐有丝竹管弦声传来。
陆瑾和太平公主到来的时候,正值入云馆最为热闹之时,从未见识过民间青楼的太平公主目瞪口呆地望着进出宾客,惊讶咋舌道:“噢呀,真是太热闹了。”
陆瑾心头一直残存着些许担忧,言道:“令月,你身为女子踏足此等风月场所实在于理不合,要不你就在外面等我,我进去便是?”
“不行,”太平公主急急一句顿时否决了陆瑾的好意,冷哼言道,“倘若你一人进去,也不知会搞什么鬼名堂,你我本是同路,为避免你被那些烟花女子勾起了魂魄,我自然有义务看着你。”
陆瑾抚额一叹,颇为郁闷地言道:“即便在下前往青楼,也是去做正事的,怎会……”一言未了,却是无奈笑了。
太平公主却是不依不饶,颇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味道:“站在这里作甚?我们还是早点进去吧,说来我还从未去过青楼,今晚也好见识一番。”说完,一拽陆瑾的衣袖,摇着纸扇当先去了。
陆瑾毫无办法,只得由着她的性子,紧随跟去。
两人未及门口,一辆两马驾拉的高车突然飞至,驾车驭手毫无收缰缓蹄,径直朝着台阶而来。
陆瑾眼疾手快,一声“小心”脱口而出的同时,急忙伸出手来将前行他些许的李令月向着身旁一拉,马车擦着李令月以毫厘之差而过,堪堪停稳骏马仰首嘶鸣,飞溅的而起的尘土顿时将离得最近的陆瑾两人为之笼罩。
太平公主何曾这般狼狈过,刚才若非陆瑾眼疾手快,自己非被这驾车驭手撞翻在地不可。
正在她暗自气恼的时候,却见那驭手已是屁颠屁颠地跳下车来,对着车厢谄媚笑道:“明府,入云馆到了。”
在唐时,明府之称专用于县令,陆瑾一听立即明白了过来,暗忖:莫非车厢之人便是县令周兴?
未及他多想,又闻车厢内轻轻一声矜持咳嗽,一只细长的手掌挑开了车帘,有人从其中慢慢地走了出来。
在这里解释一下:《执掌武唐》并非是当下流行的装逼打脸文,想看无脑打脸主角无敌的书友,只怕是要失望了,看了这么多装逼打脸,难道你们就不腻歪吗?还有别问我为何与《帝婿》风格区别这么大,立书之意不同,主角性格不同,所以风格也是不同。《执掌武唐》不求多高的订阅,只求写出心中的故事,展现武周朝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
还有,别问布衣故事有多长,下一步又会如何,只能告诉你们故事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
第335章 本娘子只喜欢女子()
此人身形中等弱不经风,头上带着一顶软脚幞头,枯瘦的脸膛上皱纹密布,唇上两撇短须犹如黑色蚕虫,最令人记忆深刻的,是他面颊上那高挺带钩的鼻子,犹如鹰嘴石般悬空而出,凸显冷酷无情。
此际,他站立车辕负手一望,目光睥睨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上位者的架势,可见其必定是长居官位之人。
入云馆门外侍立着往来迎送的老鸨子,彩衣招展体态丰韵,瞧见门口马车以及来人,一张擦满脂粉的脸上满是堆笑,赶忙下得台阶连连作礼道:“啊哟,怪不得今日喜鹊登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原是周明府亲临入云馆,快请进也。”说罢,竟是亲自前来相扶。
来人正是弘农县县令周兴,面对老鸨子的殷情谄笑,他只是淡淡的瞄了一下,脸上依旧保持着那股严肃矜持的神色,也没让老鸨子相扶,就这般轻飘飘地跳下了马车,负手朝着入云馆内走去。
陆瑾和太平公主驻足而望,直到周兴的背影消失在人影当中后,太平公主这才一声冷笑地言道:“原来他便是周兴,呵,真是好大的架子。”
陆瑾微笑言道:“四娘常伴天后之侧,见过的大小官吏多如过江之鲫,在你眼中,这正七品上的小小县令只怕等同于蝼蚁,然而你可曾料到,在这一县之地数万人之中,县令却掌握了生杀予夺之权,说句难听的话,就如同古之诸侯一般,走到哪里也是万人吹捧膜拜。”
太平公主蹙眉思忖,了解地点点头,嫣然笑道:“管他周兴再是多么厉害,也并非咱们二人的对手,七郎,进去吧。”
陆瑾瞧见她对于进入青楼依旧是兴致盎然,不禁报以苦笑,点点头两人联袂走上了台阶。
门口老鸨子时才热脸贴了周兴的冷屁股,正在暗自咒骂他高傲跋扈之时,突又见到两个年轻英俊的翩翩郎君迎面而至,顿时双目为之一亮,急忙迎上前来一扬手中锦帕,对着当先的陆瑾娇笑言道:“哎哟,郎君啊,你多久没来了?娘子们可是想死你了。”
闻言,陆瑾登时一头雾水目瞪口呆,显然不知道这老鸨子为何却是一副自来熟的口吻。
太平公主却是立即大怒,倒竖柳眉望着陆瑾道:“七郎说从未踏足过青楼,为何这老女人却认识你?”
“呵,我怎么知道?在下也是第一次来到弘农。”陆瑾无奈地摊了摊手,探寻的目光已是朝着老鸨子望去。
被那俊俏郎君一句老女人称呼,老鸨子老脸一阵青一阵白,要多精彩有多精彩,然而能够站在这里接人待物的,无一不是人精,立即浑不在意地娇笑道:“天下风流儿本为一家,前来便是客,我们入云馆向来以礼待人,自然认识了。”
话音落点,陆瑾哭笑不得,心中也是为之释然,太平公主也明白了过来,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陆瑾对着老鸨子微微拱手,笑语言道:“这位大娘,我们兄弟二人初到弘农县,听闻贵馆柳依依娘子今晚梳拢,特来见识一二,看能否得到柳娘子青睐。”
老鸨子恍然明白了过来,轻笑言道:“原来郎君竟是看上了依依娘子,能否得到她的青睐,就要看郎君所带的诚意如何了。”
“诚意?”陆瑾大是不解。
老鸨子看出了他们还是初进青楼的稚儿,娇笑言道:“所谓的诚意,便是郎君带来的财物了。”
陆瑾拍了拍腰间荷包,震得里面的金饼哗哗直响,笑言:“既然是心慕柳娘子,吾等自然是有备而来。”
老鸨子岂能听不出金饼之声,立即双目泛光,讨好笑道:“如此,那郎君请进,奴立即为你安排一件环境雅致的隔间。”
陆瑾微笑颔首,举步走入门内,太平公主轻轻一笑,也是紧步跟随。
老鸨子老辣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太平公主的娇靥上,原本保持着的微笑陡然一僵,再看她那微微隆起的胸脯,立即明白了过来,急忙拦着她哭笑不得地言道:“哎呀,这位小娘子,此地岂是你能进去的?快不要给奴家添乱了。”
太平公主杏目一瞪,很是不服气地问道:“本娘子多的是钱物,为何不能进去?”
老鸨子不知如何解释,尴尬笑道:“娘子啊,这期间可是郎君们玩乐场所,你如何能够进去?”
太平公主冷冷道:“本娘子虽则女身,然自小便作郎君打扮,此生也是只喜女子不爱男儿,有何进去不得?快快闪到一边去,不要搅扰了本娘子的雅兴。”说罢,霸道一哼,已是跟随陆瑾而入。
老鸨子被她一通言语训斥,噎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女女百合古来有之,在唐时也并不少见,那位娘子声言不爱男子,唯好女儿,说起来也并无不妥之处,老鸨子思前想后,终是没有阻拦,只得摇头而叹。
刚走入楼内,陆瑾便回身报以微笑:“四娘子果真只喜欢女子?”
时才本是太平公主大胆之言,突被陆瑾这样一问,太平公主顿时面颊发烫,红晕弥漫犹如秋日里的枫树林,嗫嚅言道:“刚才……情急之下胡言乱语而已……岂能当真?”
陆瑾了解地点点头,笑道:“假的自然最好,倘若是真的,以四娘这般的倾国之容,天底下也不知道有多少男儿会为之伤心了。”
听到陆瑾赞美自己容貌,太平公主心头猛跳,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鼓起勇气问道:“若是如此,七郎你岂不是也会伤心?”
陆瑾一愣,颔首笑道:“是啊,赏美之心人皆有之,那是肯定的。”
闻言,太平公主心如灌蜜,巨大的喜悦登时将他她笼罩,慌忙低下头不让陆瑾看到她艳红的娇靥,轻轻言道:“你就知道取笑我,我们还是找地方落座吧。”
陆瑾点头言是,朝着大厅中一望,却是长案处处人头攒动。
他正在思考该落座何处为妥之际,却有一名绿衣侍女轻步而至,柔柔一声:“两位郎君请随奴家前来。”便是当先引路去了。
跟随侍女从拐角处登上楼梯步入二楼,离开闹哄哄的正厅,展现在陆瑾眼前的却是一条幽长甬道,甬道隔不了几步,便为一间隔间房门。
门口老鸨子最善察言观色,往往从客人的衣饰言谈便能判断来客的身份地位,如陆瑾和李令月这般身着锦袍的翩翩郎君,自然不会安排到大厅落座,而是在这单独隔间内玩乐。
(本章完)
第336章 入云馆内()
行至一间隔间前,绿衣侍女霍然止步,推开房门微笑言道:“两位郎君请进。”
陆瑾颔首而入,环顾这间长宽不过三丈的隔间,却见其中唯有一张宽大的长案,四周皆为绿油油的盆栽,墙壁上还挂着山水画卷,端的是布局雅致。
见状,陆瑾不由满意颔首。
将他二人引领到长案落座之后,绿衣侍女这才笑问道:“不知二位郎君可有相熟的娘子,是否容奴替你们安排一二?”
陆瑾还未开口,太平公主已是断然出言道:“不需要,你给我们准备一些酒菜便可。”
绿衣侍女了解地笑了笑,提醒道:“两位郎君倘若要观赏大厅歌舞,只要卷上窗户前的湘竹帘便可,若没有其他事,请恕奴家告退了。”
待到绿衣侍女离去,太平公主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美目睁了睁,望着陆瑾笑言道:“看来这青楼之内也算稀疏平常,并没有什么值得称赞之处。”
陆瑾笑道:“四娘眼高于顶,宫殿楼阁见得多不胜数,此等建筑格局自然小矣,要知道入云馆在民间来说,也算是鹤立鸡群了。”
太平公主轻轻颔首,回想起绿衣侍女时才之言,站起身来行至窗棂之前,已是摇动安置在旁边的卷轴,用以遮挡视线的湘竹帘立即缓缓卷起,视线顿时霍然开朗了。
窗户之前正可俯视喧哗的一楼正厅,正厅面北处为一方宽阔的高台,与高台相对的,则为密密麻麻的长案,案前男女毫不避嫌地混坐其中,相互喝酒调笑。
那些女儿衣衫单薄,举止放浪,即便是被左右男儿拥入怀中,也是微笑依旧而不见羞怯,直看得太平公主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来。
她不屑地冷哼一声,回身坐在了长案之前,与陆瑾恰好相对,言道:“七郎,待会我们如何行事为妥?”
陆瑾心头早就想好了对策,右手成拳轻轻地叩了叩几案案面,沉声言道:“在下以为此事不宜太过张扬,即便是要相助元力,我们也不能胡乱为之,还是按照青楼规矩确保夺得柳娘子的梳拢之权。”
说到这里,陆瑾轻松笑道:“好在刚才四娘用那块玉佩换得黄金百两,否者我还真没有那个底气。”
太平公主白了他一眼,言道:“那玉佩不过区区死物,本娘子家中多的是,只要能够让元力和柳依依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物有所值。”
听罢此话,陆瑾对于她的慷慨好心不禁暗生敬佩,正容言道:“娘子古道热肠,事成之后,我相信元力和柳依依都会感谢你的。”
能够得到陆瑾如此评点,太平公主嫣然一笑,自然是非常高兴。
楼下高台上,不时有年轻貌美的歌伎表演节目,或环抱琵琶轻轻而歌,或纤手抚琴高声而唱,更有胡人歌伎表演西域颇为流行的胡旋舞。
这些金发碧眼的胡人女子头戴毛茸茸的胡帽,身穿宽摆长裙,一双云袖更是拖得老长,旋舞起来时,身如飘雪般轻盈,如飞燕般灵活,更兼胡旋舞多旋转蹬踏,节拍鲜明奔腾欢快,与软绵绵的宫廷舞蹈自然不能等同而语,倒也看得太平公主暗地里赞叹不已。
两人坐在阁房内喝酒闲聊,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飞速而逝,大厅中的宾客们喝酒调笑,很多人都是醉态可鞠了。
此刻歌舞渐息,突闻一阵轻盈欢快的琵琶声响彻开来,未等人们发觉来声何处,一个火焰般鲜艳的红衣女子已是环抱琵琶轻盈地飘上了高台。
女子头梳双环身材娇小,俏脸上遮挡着一道若有似无的薄纱,使得那美丽的容颜看起来多了几分朦胧之意,到也有几分神秘美感。
红衣女子环抱琵琶在高台上轻盈地旋转一周,又是轻轻跃起展现玲珑体态,直到优美的琵琶声陡然大作,台下宾客这才从如痴如醉中恍然回过神来,登时呼声连连喝彩不止。
太平公主注视着台上的娇小人儿半响,轻轻言道:“听那元力说,柳依依最擅琵琶,莫非台上之人便是柳依依?”
陆瑾眯着眼打量半响,言道:“不要急,咱们静观其变就可。”
琵琶声舒缓连绵,犹如小溪滔滔经久不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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