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路一条,所以,此时的他们,都说拼力抵抗着,任何想冲破他们阵型的敌人。
这个时刻,害怕和恐惧已经没用了,唯有死战到底,咬牙等待战争的结果,胜利、或者死亡,如此而已。
杨勇和贺若弼几人,此时仍在城墙上的军帐之中,叛军的半圆型防御阵,便是以城门为中心,向四周扩开,所以目前城门一带,仍是安全的。
贺若弼虽是老将,但是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愈见灰暗,连声音似乎都带着几许颤抖的说道:“殿下!我等已经山穷水尽,殿下!突围吧,我们退向北方,积蓄实力,东山再起,数年之后,殿下仍有机会登临大宝…!”
杨勇的脸色,此时也是好看不到哪去,不过他仍执拗的摇着头,然后沉声道:“宋国公!我们已走到了这一步,孤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退的,今日若退了,孤的余生也许就如那丧家之犬,天下再也没有孤的容身之处了…。”
贺若弼神色焦急的打忿道:“可是殿下!我手中的兵力已经不到两万,将士们伤亡惨重,再打下去,败局已定,殿下若不退,难道你情愿被那杨广斩首,或者幽禁终生吗…?”
杨勇的神情怔忸,起身掀开军帐的帘子,看了一眼外面厮杀仍旧惨烈的战场,良久,他忽然笑了起来,在他的笑声中,却是夹杂几分疯狂的意味,只听他吼道:“宋国公!你难道就如此肯定孤输定了…?”
贺若弼虽然也想承认,只见他默然半晌,然后点了点头。
子错满盘输!他们错误的估计了杨广那一派的能力,现在就必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惨痛的代价,杨勇的五万府兵与兩万私军,仅仅一夜就战死三万余人,这,就是代价!
尽管贺若弼不愿意承认,可是他无法自欺欺人,因为这场战斗,效忠杨勇的家族和他,确实都是输了。
杨勇看着贺若弼的神情,却是忽然仰天大笑,良久仍不停歇,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贺若弼莫名的望着杨勇,他的心中满是惊惧与疑惑,他疑惑的是,自己这一方已陷如此绝境,他怎么还笑得出?
杨勇抹了抹笑出来的泪花,说道:“宋国公!你低估了韩世谔他们不错,可你同时也低估了我们这一方…!”
“殿下,何出此言…?”
杨勇看着城外的战斗,冷哼道:“长安城的这场战斗,孤确实先输了一局,但孤仍有实力再扳回来…!”
贺若弼吃了一惊,连忙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杨勇微微一笑,指着在城中浴血奋战的叛军将士,冷森道:“他们为孤而战,他们的牺牲,为孤争取了时间,待到柳述在仁寿宫内,干掉我那两位家人,宋国公,你再告诉孤,你觉得那时的态势,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贺若弼疑惑的皱着眉,随即忽然两眼睁大,神色复杂的盯着杨勇,面上带着无法掩饰的惊诧之色,脱口道:“殿下!您已经派了人,准备要在仁寿宫内,袭杀陛下与太子吗…?”
杨勇闻言哈哈大笑,他的笑声中,带着几许得意之情:“此事,孤一直瞒得死死的,为的,就是等这一刻…!”
在这一瞬间,贺若弼忽然完全明白了。
原来杨勇之所以要来长安城,让自己的将士们为他们浴血奋战,而且伤亡惨重,杨勇用他们的伤亡和牺牲,来吸引长安城的兵力,搞的长安城不得安宁,再让一些私兵悄悄攻上仁寿宫,杀掉隋文帝杨坚与太子杨广,一战而定乾坤。
绝妙的计谋,深沉的城府,杨勇终于在这一刻,亮出了他的全部实力。
原来他根本就没指望长孙晟的右卫军,也没指望自己这支正在拼力死战的左翊卫,他将全部赌注,押在了柳述那一支从不曾被人知道的另一支私军身上。
贺若弼定定的望着冷笑不止的杨勇,没来由的,浑身竟感到利骨的冰冷和寒意,因为这样的人,将来即个为帝,对百姓和大臣们来说,是祸是福?然后,他又使劲甩甩头,甩掉了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可笑想法。
因为百姓死活与我何干?
(本章完)
第715章 决战五()
此时的韩世谔的将军府内。
韩世谔已经将东宫的人,都接到这里来了,在将军府一带,韩世谔特意安排了五千人马守卫,因为长孙晟弃暗投明的原因,杨玄感已经放了出来,正在往将军府赶来。
杨玄感此时刚下了马,就看到将军府的大门打开,杨玄感也是立即走了进去。
宇文述此时已经是再次变成镇定自若,只见他不慌不忙从将军府的门中,踱了出来,杨玄感一到,他也算是吃下了一颗粒定心丸。
其实在之前的那几个时辰里,宇文述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但为了让其他人安心,他不敢在表面上显出自己的慌乱来,即使在杨昭与萧妃的面前,也是故作豪气。
实际上形势不利时,他就会杀出一条血路,护着杨广的家眷和杨勇全家一起冲出大兴,到达仁寿宫才是宇文述那时候首选的方案。
好在韩世谔带着人马赶了过来,救了他们与水火之中,当他知道杨玄感,已经前来,宇文述自己也是长出一口气,见到了杨玄感便满脸堆笑,拱手道:“杨将军,不知你此时前来,有何要事…?”
杨玄感一见宇文述,他的表情马上变得严肃起来,从怀中掏出了杨广给的那半块令牌,递向了宇文述,说道:“太子有令,东宫左卫率宇文述,即刻率东宫卫队去仁寿宫宿卫,不得有误…!”
宇文述接过了那令牌,仔细验看了一番,又拿出了自己怀中的半块令牌拼了上去,纹丝合缝,不差分毫。
宇文述把令牌交还给了杨玄感,说道:“杨将军!我们东宫的人马,已经损失大半,如今的卫队,还能继续拼杀的不足一千五百余人,就算我们这些残兵败将去了仁寿宫,能做到的也是微乎其微…?”
杨玄感闻言,也是没有多言语,直接摊开了那卷圣旨,沉声道:“圣旨到,东宫左卫率宇文述接旨…。”
宇文述立刻跪了下来,而周围的卫士们,也全都是跪拜下来。
杨玄感把那圣旨读了一遍,大意还是和刚才宣布的杨广的命令一样,要宇文述即刻出发。
宇文述迟疑了一下,先是谢恩领旨,紧接着小声地问道:“我们的兵马,现在不够怎么办…?”
杨玄感也是上前一步,贴着宇文述的耳朵说道:“先将这里的人马,调走三千,如今仁寿宫那里的形势,也是十分紧张,需要马上赶过去,这里就交给韩世谔将军来办吧…。”
说到此处,杨玄感把宇文述拉到了一边,晋王杨昭也凑了过来,而其他的卫士们,都是识趣地远远走开,杨玄感看了一眼走得远远的众人,才转过头来正色道:“不瞒晋王殿下和宇文将军,太子在仁寿宫内,被人陷害和出卖了,前夜太子与我父亲,商讨陛下身后之事的一封密信,被陈贵人给交给了陛下…!”
宇文述的脸上,顿时勃然变色,失声道:“怎么会这样…?”
而晋王杨昭更是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玄感沉声问道:“你们知道太子和陈贵人的关系…?”
宇文述点了点头,应道:“不错,据我所知他们合作,已经有六七年了,太子曾经许诺过陈贵人,一旦他登上大位后,就会把流放到各地监视居住的陈国皇室成员,都放回江南,管制上也会变得不那么严密,甚至还可以让他们出来当官…。”
“所以太子入主东宫这件事上,陈贵人出力实在很多,再加上这几年独孤皇后不在,也一直是她在陛下面前进言,一次次地打消陛下,把杨勇和杨秀重新放出来的打算…。”
晋王杨昭此时也在一边插嘴说道:“玄感你是一直有所不知啊,陈贵人是陈国后主陈叔宝的异母妹妹,陈朝灭亡后。她的母亲,就是陈国的施妃和两个兄弟都被流放到了陇西和河西那一带,在朝廷的监视下种田耕作,过起了农夫的生活…。”
说到此时,晋王杨昭又是说道:“这么多年来父王,一直派人暗中照顾和接济陈贵人的母亲和兄弟,所以陈贵人才一直和父王合作到现在的…。”
杨玄感咬了咬牙,迅速作出了一个决定,于是说道:“宇文将军,你看这样如何,你现在马上率领府里的骁果主力,再带上太子与杨勇的家人,与府外的三千人马驰奔仁寿宫,出城时以强弓硬弩压住阵脚,不放一个贼人进城,一旦出城后马上关门,然后全速前进,到了仁寿宫后,一切听从太子的安排…。”
宇文述杂草般的浓眉一扬,疑惑的问道:“杨将军,你不和我们一起去仁寿宫吗…?”
杨玄感摇了摇头,看了杨昭一眼,说道:“不用,我带着剩余的两千人马,留在这里与韩世谔一起对付叛军…。”
宇文述还有些迟疑,嘴里喃喃地说道:“这…?”
杨玄感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考,急道:“现在十万火急,陈贵人已经公然与太子作对,若是昨天夜里还不能激陛下,行废储之事,今天也一定会继续有所动作的,而且陛下已经病危,神智不是太清楚,这时候很容易上当,你们再不去那里就要出大事了…!”
宇文述咬了咬牙,回头对着站得远远的那些卫士们喊道:“传我将令,府内的所有军士一律上马,准备与仁寿宫的部队换防,派人去将圣旨传给韩世谔,让他将府门外的左武卫军士,调与我们使用,再限他妈一柱香的时间内,完成集结,快…!”
传令官们来不及行礼,直接跑进了将军府门内外,很快,各种口令和哨子声、梆子声响成一片,伴随着人喊马嘶的声音,和军靴重重地踏在地上时的那种“咔!咔!咔!咔!”的响声。
杨玄感对着宇文述,再次说道:“将军,玄感有一事相求,请千万照顾好晋王殿下,他是未来的国之根本,不能出任何事情,玄感现在就回去越国公府上调集人手,你集合完毕后,就直接出城,不用等我…。”
(本章完)
第716章 决战六()
宇文述也是神情坚毅,重重地点了点头:“杨将军!你就放心吧…。”
晋王杨昭此时也是上前拉着杨玄感的手,被脸上肥肉挤得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泪光闪闪的说道:“玄感,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实在不行的话保全性命为上,你已经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了,谁也不会指责你的…。”
杨玄感笑了笑,应道:“放心吧!天下无人能伤得了我,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平安回来…。”
杨玄感看着他们笑了笑,紧接着就出了府门而去。
宇文述看着杨玄感,渐渐消失在的身影,叹了口气,转头对着杨昭道:“晋王殿下,我们也该上路了…!”
······
此时已近黎明,天上仍在飘着蒙蒙细雨,长安城城内的战事,也是愈见惨烈,整个长安城内触目所及,满是尸首和残肢断臂,四处燃起的火堆,有的被雨淋熄,化作滚滚浓烟,弥漫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使得这场极其残酷的战斗愈加朦胧,一如将士们浴血拼杀时的心境。
这场战争,到底为了什么?
左翊卫大军的一名副将耗尽全力,将手中的横刀狠狠刺进了,一名右卫军士兵的胸膛,鲜血迸现,当士兵睁着惊惧的双眼,无力的倒下,浑身不停抽接时,这名叛军将领又飞快的抽出刀,毫不留情的发小过士兵的脖子,然后他迅速转身,扑向了另一名右卫军的士兵。
凭着一腔血勇,奋力击杀数名敌人后,这名副将站直了身子,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扶了扶头上的头盔,睁着迷茫的双眼,扫视着四周已渐调零低落的厮杀声。
随即他咬着牙,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斑斑血渍,又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将刀收起,转身飞奔向城墙上的军帐。
这名副将踉跄着,跪在军帐前的砖石上,放声悲呼道:“大将军!大将军…!”
军帐软帘掀开,杨勇阴冷的问道:“何事…?”
这名副将跪在杨勇跟贺若弼的面前,五尺高的汉子,此时哭得满脸泪痕,哀痛嚎啕大哭道:“殿下!大将军!我们快撤吧,求求你们!弟兄们已经伤亡惨重,再也已经挡不住了,现在我们左翊卫的兵力,已不足一万,敌军却数倍于我,眼看他们就要摆出阵势,将我等包围了,殿下、大将军!我们快撤吧,弟兄们都是多年来袍泽,四万儿朗啊!已经走了三万余,末将不能眼睁睁看着,剩下的儿朗继续送死啊…!”
只听“测!”的一声!闪着幽冷寒光的刀锋,飞快划过副将的脖颈,随即消失不见,副将哀哭声立止,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杨勇噙着冷笑的脸,接着他的脖颈处,很快便现出一丝血痕,接着血痕越来越宽,越来越深,猩红甚至还冒着热气的鲜血,泊治流出。
副将身子颤动了几下,然后便软软扑倒在杨勇的脚下,双手紧紧抓着城墙上的青砖,指节渐泛白,似带着满腔的不甘和愤恨,随即渐渐松开,整个人也没了声息。
迎着城墙下面,叛军将士们厮杀得已经麻本的脸,还有贺若弼那木然的脸,杨勇冷冷的说道:“再有慢我军心者,斩立决…!”
然后他侧头,目光投向仁寿宫的方向,淡淡道:“传令全军,咬牙抵抗到最后一刻,孤即将成功的那一刻…!”
此时的城墙之下,两军阵前。
此时叛军的圆型防御阵型,已经变得松松散散,执盾和执矛的叛军将士,进退攻守间,也似乎失了默契,绵延数里的万人阵型,不少地方被剿悍的左武卫与右卫军的士兵给冲破,然后阵型后的叛军,又是飞快的反扑,将两军士兵杀退,迅速的补上了防线中的裂痕,双方士兵就沿着阵型仁线,展开了你死我活的互相攻击和防守,在两军之间的空旷处,早已经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双方将士的尸体,浓稠的鲜血流满一地,将脚下干净的土地,变成了令人悚然的暗红色。
双方的激战已经进行了一整夜,双方将士的体力早已不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