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终于炸开了锅;长安的街头巷尾,如同安静的深海里,扔进了一枚炸弹,顿时民声沸腾。
至杨坚登基起,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惨案,封疆大吏战死在战场之上,更何况被杀的,还是名扬天下的开国功臣,鼎鼎名的战神韩擒虎!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喜、有人忧、也有人如当头棒喝梦中惊醒,还有人惶惶不可终日,总之粉墨众生相,不一而足。
此时的长安,从此不复往日的沉寂与平静。
面对满朝熙攘的大臣,与群情激昂的百姓,樊子善、杨爽等领头的大臣们,都是惜字如金一言不发,更不可能先于他们出声定夺,当朝两位大官都如此表现,其他的官员们,都已是六神无主乱了方寸,于是很自然的,他们一起去后宫,搬请皇帝杨坚。
可是诡异的事情,突然发生了,原本都是正常开朝的皇帝杨坚,居然失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甚至没有带给事营的近卫,孤身一人凭空消失。
人人都知道,这不是隋文帝杨坚的一向的作风,他如此一反常态,定有重要的举措,众人四下寻找一无所获,于是纷纷猜测,这样的一个节骨眼,皇帝会是去了哪里?他能去哪里?
······
此时的隋文帝杨坚,正一人牵着马,走在里坊间的过道上,马蹄笃笃,心情反复。
此时在韩世谔的将军府里,隋文帝杨坚远远看到,往日门可罗雀,杳无人烟,大门半闭半阖,内里也是寂静一片。
“吱吖”杨坚亲自推门而入,门檐顶洒下些许青砖灰土,落到他的黑纱襆头之。
“韩将军的家中,竟连琉璃瓦,也没有盖么…?”杨坚不禁驻足观望,发现这里,不置楼台并无水榭,朴素简单之余,喷薄欲出的,只有一股军武世家特有的雄浑与苍劲。
隋文帝杨坚,也是不禁触景伤情,低声吟哦,他的声音,已略带哽咽的说道:“擒虎兄,你跟随朕二十多年,冲锋陷阵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不说,还数次救朕于危难,而你唯一的儿子,朕也没有好好的照顾他,朕对不起你啊,你年迈多病,朕还让你抛头洒血劳师远征,最终还战死沙场尸骨未还……你让朕!情无以堪哪…!”
正当这时,内宅里屋,快步跑来一名府役,边跑还在边擦着眼泪,乍一眼看到隋文帝杨坚他们,他并不认识,但是看来人气度气宇不凡,便知他绝非等闲,于是小心翼翼道:“尊驾何来?有何贵干…?”
“吊唁擒虎兄…。”杨坚微笑着说道,并且将马缰递与府役。
将军府里的府役,迟疑的接过马缰,忍不住轻声问道:“敢问尊驾尊姓大名?小人也好回报府迎接款待,家主亡于异土灵骸未归,我们在长安只是立下了一座衣冠灵位,因此,便也没有通知亲朋好前来吊唁,家中也未备有款待,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尊敬海涵…。”
隋文帝杨坚,闻言也是说道:“回报令主人,就说…朕…我是擒虎的故人,特来吊唁,你们不必款待…。”
“如此的话,尊驾还请近…!”跟着将军府里的那名府役,隋文帝杨坚,便朝正宅大厅走去。
在此时的将军府里,的确没有挂孝披白大肆哀掉,只是在中屋内,设了一个灵堂,灵枢黝黑苦孝服,当先的一个灵位,摆着韩擒虎的灵牌,里面供着香龛和蜡烛。
韩擒虎方才走到门口之时,正在堂中,围作一团泣不成声的韩家一家人,都是不由惊住了。
“陛下…!”披麻戴孝的韩氏家族的两位嫡子,韩孝基与韩广志,也是慌忙跪迎,伤心欲绝的韩曹氏与王洛琴,也是挣扎着爬起,准备磕头。
且料,隋文帝杨坚,却是先于他们一步,在韩擒虎的衣观灵枢前,嘶声道:“擒虎兄!你慢走!朕来亲自送你来啦…!”
“陛下,君不祭臣,夫不祭妻,这可万万使不得啊…!”杨坚此举,也是将韩曹氏他们一家人,都给吓坏了,慌忙来扶。
隋文帝杨坚大声喝道:“都不许扶我!这里不是朝堂,朕今天也不是什么君王!我,只是来吊唁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一个让我抱愧终生无以为偿的好兄弟…!”
韩家人,都是痛哭失声,回揖磕头。
隋文帝杨坚伏在桌上,半晌也没起来,韩家人,自然也都是不敢起身。
(本章完)
第495章 长安巨变二()
隋文帝杨坚此时伏在桌前,长声吟哦,声音颤抖的说道:“擒虎兄!凉洲那块地方,这么多年的平安,这些都是你的功劳,也是我们大隋、更是朕欠你的,可是豪门无彩瓦,家有英烈儿,这些都是你回报给朕的,也是朕欠你的,今生今世,你让朕,拿什么来还…?”
“你让朕,现在拿什么来还…!”他的声音,几近嘶吼!。
此时满堂寂静,唯留清风过堂,拂动素灵白布的轻微细响。!。
隋文帝杨坚抬起头,脸色紧绷,眼圈已是红了,对韩曹氏轻声说道:“请取孝布而来…。”
韩曹氏闻言,也是泪流满面,却是不知所措,在他一旁的韩孝基,却是抱拳哽咽道:“陛下!这…,微臣的叔父,在天之灵,岂愿见到陛下这样?臣等如果应允了,九泉之下,也是不敢去见叔父…!”
隋文帝杨坚,顿了一顿,也是站直了起来,自己将堂中一条白素,“嗞啦”一声给猛地撕破,缚在了自己的左臂。
隋文帝杨坚,拿起祭香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作了揖敬了香,轻声说道:“擒虎与我,亲如兄弟,兄亡而弟孝,合当适宜,更何况,擒虎兄乃我大隋之良勋、社稷之烈士,他的葬礼,应当是国丧!朕,要为他废朝三日、举国同祭,满朝文武,皆来此地吊唁…!”
“陛下…!”韩孝基与韩广志,这两个铁打般的一个大汉,已是泣不成声,不知是该作何言语。
隋文帝杨坚走到他们身边,轻拍他的肩膀,说道:“两位贤侄,朕知道擒虎兄,一向沉敛朴素不肆铺张,此时此刻,朕更加理解你们,为何没有公开为擒虎兄发丧,你们是怕让朝廷的那些人为难,对不对?因为他们,不知道是该来吊唁,还是不该来,对不对…?”
韩曹氏等人沉默不语,别过脸去,偷偷的抹了一把泪。
隋文帝杨坚重叹一声,这才说道:“如今的朝堂上世风日下,是朕的责任!他们现在许多人,现在想得更多的是自己的利益与前途,而忘了忠义与廉耻,擒虎兄这一生,是何等的慷慨大义,正直无私,临到最后以身殉国了,居然无人主动登门吊唁,这还是开皇盛事,还是朕的那个天下么…!”
此时龙吟怒吼,在将军府里的韩家人,都是看到,当今陛下今天,俨然是动了真怒,只见他双眼通红脸皮紧绷,拳头拽起,他的身体也在轻微的发抖,在次看向韩擒虎灵位时的眼神,却是颇多悲痛与悔恨。
隋文帝杨坚,凝视着韩擒虎的灵位,颤抖着伸出手,在它面轻轻的抚摩,低声道:“擒虎兄…!你英雄一世,义薄云天,为朋有两肋插刀,朕一向敬你,服你,现在,谁都可以回避你甚至诬蔑你,唯独朕,没有这个资格,因为朕知道你为何只身入虎穴,慷慨激昂舍生取义,身为君王,能有你这样的臣子,是朕的大幸;身为男人,能有你这样的好兄弟,大痛…!”
韩曹氏等韩族之人,在听到杨坚说这样的话,他们在伤感之余,也是有些迷茫,因为他们自然都不太明白,他们韩家的家主,慷慨就义的诸多深层用意。
半个时辰之后。
隋文帝杨坚从灵堂走出来,在劝回了相送的韩家家人,一并走到了大门口,在这一刹那,他却是看到,在门口的武器架,久久凝视。
“轰隆隆—!”此时天空之中,乌云滚滚,雷雨将至。
隋文帝杨坚,思绪之后,然后大步而前,双手抓住一根粗大的方天画戟,怒吼一声,将它拔起,昂然步去,边走边说道:“随朕!韩家世侄,随朕上朝…!”
韩孝基与韩广志二人,看着手提一竿方天画戟、大步而去,连马都忘了骑的当今陛下,都是目瞪口呆,慌忙快步跟上。
当今陛下手提一柄方天画戟,招摇过市,直入皇宫,搞的长安朝野震动!
太极宫武德殿的钟鼓楼,从来只在清晨敲响的那两面大鼓,被两位雄壮如虎狮的枭将,隆隆锤响,盖过了从天而降的滚滚惊雷!
“上朝…!”
朝野上下,都是大惊失色!大隋王朝的大小臣子,都是冒着狂风暴雨,顶着雷鸣闪电,仓皇奔往太极宫武德殿。
待进了武德殿,本就惊惶不定的大小臣子们,都更是深受震撼!因为早上没有露面的,当今陛下杨坚,一身平服臂束白孝的坐在龙椅之上,而在他的手中,还正握着一柄,由玄铁所铸久经年月褪去了原有颜色的,方天画戟!
虽未着衮冕,还浑身湿透有些狼狈,但是此刻的杨坚,就如同几十年前,立马横刀纵横沙场的那个少年英雄,意气贲张,龙威炎炎!
满朝臣子,各怀忐忑的跪倒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砰!”
杨坚手中的方天画戟,猛顿在地,这一声尖锐的震响,顿时将满堂的人都骇了一弹。
“平身…。”
金銮殿下,本来站着两位立于龙椅御案之侧的辅政大臣,却都是不在朝上,其他的官员们,都是低眉顺目不敢正视天颜,脸色十分难看。
夜色如墨风啸雨疾,堂中烛影曳曳,群臣的身影如群魔乱舞;四下里寂静无声,众多臣子不得不屏息凝神,生怕一下不小心的咳嗽,就撞了晦气。
“凉州的那些事,你们都知道了么…?”隋文帝杨坚突然站起身来开口说话了,还拿着方天画戟走下龙椅,步入堂中。
“那里,好像是大捷吧…。”许多人七嘴八舌的小心应道。
“那么,又是什么样的大捷啊…?”隋文帝杨坚,看着他们,沉声问道。
这下却是无人答话了,众官员们,皆是低耷着头,不敢直视当今陛下。
“微臣知道…。”这时,一个奔雷般的声音响起,此人便是卫玄,只见他大声说道:“凉洲那里,在高大人的领导下,打了一个胜仗…!”
(本章完)
第496章 长安巨变三()
“不光你知道,他们都知道,可是他们应该都已经知道,我们大隋的凉洲总管,兼左武卫大将军韩擒虎,己经战死在战之上…!”隋文帝杨坚突然大声一喝,打断了卫玄的话!
顿时,满堂震慑!
停顿了半晌,隋文帝杨坚又是说道:“他们之间,更多的人都是知道这件事,只是,他们都是不愿说,或者不肯说,或者不屑说…。”
此时满堂死寂,众多大臣都是惶恐不安,因为当今陛下今日,明显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现在谁敢在这时候触怒龙颜,那多半没好果子吃。
“陛下!微臣要说…。”这时,一个苍老但果劲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
众人闻言,都是转头看去,只见何绸,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隋文帝杨坚,扭头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来不咸不淡的说道:“继续讲…。”
何绸此时平静的说道:“陛下,此时此刻,我们当以国事为重,义气为次,现有凉州军报,与并洲战场韩世谔将军的请战血在此,有待陛下亲自定夺…。”
“取来朕看…。”隋文帝杨坚将手中的方天画戟,朝卫玄随手一扔,接过何绸递来的奏折,大步走回龙椅坐了下去,凝视而看。
众人皆是屏气凝神,偷偷的窥视隋文帝杨坚,看奏折时的神色变化。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只见隋文帝杨坚,轻描淡写的将它们,给扔在御案,看完了之后,隋文帝杨坚拍了一下手,说道:“好,朕看完了,现在,都来发表一下意见,每个人,都必须要发表意见,而朕也不想听你们,满堂呼喝七嘴八舌,来人,给他们笔墨伺候…!”
片刻之后,数名宦官,小心翼翼的捧着,纸笔等物鱼贯而入,给在场的每名臣子,都是奉了一副文房四宝。
隋文帝杨坚看着他们,说道:“现在就写,写下你们,对于凉州的看法,主要针对三件事情,一是如何看待韩擒虎之死;二是如何应对西突厥与西域方向的前后夹攻;三是韩世谔这小子的血书,只有区区八个字,那就是西戎不平,死不瞑目!你们都是作何感想、如何看待,朝廷该对其作何区处…!”
在场的官员们,都是众皆愕然,在场好多人,都是拿着笔,紧张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隋文帝杨坚,斗然拍案怒吼,宛如龙吟奔斥,怒吼道:“快写!若是连这样的事情,你们都不去思考、没有看法,朕要尔等何用?朕的大隋朝廷,若只有尸位素餐的庸碌之辈,那么死期何近…?”
“臣等遵旨…!陛下还请息怒…!”满堂的大臣,最低品阶从四品,共计一百三十六位,如同参加科考的学子一般,个个噤若寒蝉的伏案而首。
······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在场官员的【考卷】全部被收了来,堆在了隋文帝杨坚的御案之上。
隋文帝杨坚,也是一声不吭,慢悠悠的将官员们,那一份一份的【考卷】,给拿起来细细阅览。
堂下的群臣,却是无人敢动,此时长安的天气,并不炎闷,但是许多的人,却都是汗流浃背两股战战。
许久之后,隋文帝杨坚,终于看完了这一百多张考卷,然后将手在那一摞卷子拍了拍,似戏谑似嘲讽的说道:“不错嘛!那么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大隋的社稷栋梁!每人都是有着真知灼见,还有不少令人振聋发聩,或茅塞顿开的金玉良言…。”
在场的好多人,都是长吁了一口气,偷偷的擦汗了。
就在此时,隋文帝杨坚,突然话锋一转,疑惑的说道:“但是朕就奇怪了,平常怎么不见你们当中,有谁站出来,像这样为江山社稷出谋画策,为朕分忧解难?朕听得最多的,就是【臣附议】、【臣附议】,仿佛你们除了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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