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名棠亦得知了此事,也没细想就叫苏巧彤顺便带去贺礼。苏巧彤到成府时,成奉之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苏巧彤只好将贺礼献上。那些朝廷官员的夫人平日无事可做,最关心的就是些京城的小道消息,苏巧彤住进楚府踏青园这等事情如何能瞒得过她们,又见苏巧彤所献礼盒上面一个大大的“楚”字,无不明白这女子是代表了楚名棠来的,纷纷上前巴结,把成夫人都冷落到了一边。苏巧彤从来没想到过被几十人围着夸奖竟是如此难受之事,强撑着用完午饭便落荒而逃,早早回了楚府。
翠苓给苏巧彤打来热水,苏巧彤简单洗漱了下,问道:“翠苓,轻如姐呢?”
翠苓答道:“夫人方才被内院急急叫去了,不知有何事情,今日都已去过两次了。”
苏巧彤点点头,也没放在心上。
翠苓收拾了下便出去了,苏巧彤打开密室走了进去。密室内并没有太多摆设,只放了两张桌案和几个大柜子。苏巧彤看了看柳轻如平日所坐之处,只见案上颇为凌乱,想必她走得甚为匆忙,都没来得及整理一番。
苏巧彤忽然看到柳轻如案上有一个暗青色的信函,不由有些奇怪。鹰堂各分堂呈上密报分别以不同颜色信函装着,如赤堂用淡红,紫堂则用雅紫色,唯独这暗青色苏巧彤还从未见过。
苏巧彤好奇地走到案边,只见信函已经被打开。苏巧彤抽出来粗粗看了眼,只见里面全都用暗语所写,便不再细看。她与柳轻如分别执掌鹰内外事务,虽说相互间并不避讳,但这等机密信件还是等柳轻如主动说出为好。
一张绢纸忽从信函中缓缓飘落到地上,苏巧彤捡起一看,是柳轻如的笔迹,应该是她将那封信翻译成了明语。苏巧彤正想放回去,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了眼帘,手不由一颤,再也放不下来了。
“咦,巧彤。”柳轻如从屋外走了进来,惊讶的说道:“你不是说要夜间才回”
看到苏巧彤手中那张绢纸,柳轻如顿时一愣,说不下去了。
苏巧彤涩然道:“原来,解语也是鹰堂弟子。”
柳轻如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巧彤,其实这”
苏巧彤勉强笑了笑:“轻如姐,应解语何时成了应贵妃,我怎么一点都不知晓?”
柳轻如解释道:“此事发生时你与公子尚在南线,自然不知情。公子去了北疆后,老爷曾特地关照,鹰堂西秦分堂之事不可让你知晓,姐姐也是奉命行事,你不会怪我吧。”
苏巧彤忍不住冷笑一声:“那楚铮呢,他从南线回来后在京城逗留了近一月,不会对此事一无所知吧。”
柳轻如缓缓坐了下来,道:“巧彤,你与公子之间有着诸多秘密,姐姐亦是一无所知。”
苏巧彤一懔,顿时清醒过来,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过了,沉默了片刻故做茫然道:“姐姐有所不知,解语是小妹在西秦时最亲近之人,我一直将她当亲妹妹看待,没想到她从来就没真心对过我。”
柳轻如轻叹一声:“各为其主,也怨不得她。”
苏巧彤垂眉不语,良久才道:“小妹执掌天机阁一事,也是解语打探到的吧?”
柳轻如点点头:“当初公子将你的画像送至西秦鹰堂,原本并未抱太大希望,毕竟通常密探身份相当隐密,不会让普通人知晓,而位高权重之人怎可能亲身犯险。却不想应解语在皇宫做事,西秦鹰堂曹执事为了速查明此事,便把她也叫了过去,她一眼便认出了你,而你又将所住别院交于她打理,应解语将那别院细细搜索了一遍,巧彤你放置机密信件的暗柜也被她找到,这才得知你居然还执掌着天机阁,着实令她吃惊不小。”
柳轻如忽轻笑道:“姐姐得知此事后亦大感惊奇,依常理而言,似妹妹在秦国如此身份,怎会做出亲身犯险这等事来?”
苏巧彤心知这番话柳轻如多半亦是替楚名棠问的,斟酌片刻答道:“还不是争强好胜之心惹的祸。公子的名声虽不显,但毕竟隐然已是楚家下代家主不二之选,在秦国高层对此亦有所知。小妹自负聪颖过人,听闻公子比我尚小数岁”
苏巧彤故作苦恼般摇了摇头:“唉,小妹原本只打算在赵国逗留数月,何况成奉之在赵国潜伏二十余年,我以探亲之名留于他府上哪能轻易让人察觉。如今想来确是太自负了。但小妹运道也着实太差了,方一进城便碰到了楚公子。”
苏巧彤最后几字说得咬牙切齿,柳轻如不由失笑出声,想了想道:“巧彤,应解语之事你既是知道了,姐姐正为此事烦恼呢,你觉得应该如何?”
苏巧彤推辞道:“楚伯父既是曾有令,巧彤实不便过问。”
柳轻如道:“巧彤,你对这等勾心斗角之事处置远胜于我,不妨说于姐姐听听,免得误了事情。”
苏巧彤仍有些犹豫,目光游离,突然脸色微变。柳轻如一直在注视着苏巧彤,见她神色有异,不由顺着她的目光向桌案看去,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
只见桌案上砚台光洁如新,笔筒中几支笔的笔尖亦无半分墨迹,根本没有运用过的痕迹,苏巧彤微微一笑:“轻如姐,楚伯父今日不曾外出吧?”
“是啊”柳轻如强笑道:“公公去了次兵部便回府了,巧彤,你问此作甚?”
苏巧彤心中雪亮,此举定是楚名棠在试探自己,柳轻如做事向来慎密,这份密函若不想让自己看到就算事情再急也定会收拾妥当。
苏巧彤就这么看着柳轻如,柳轻如有些招架不住,只好呐呐说道:“巧彤既是看出来了,不错,这张绢纸是姐姐在内院所写。”
“想必也是楚伯父也在一旁看着吧?”
柳轻如嗯了一声,并不否认。
苏巧彤自嘲道:“若是我看完后便放下故作不知,日后恐怕不知要被多少人暗中盯着了。”
柳轻如道:“巧彤,你不要怪他老人家”
苏巧彤打断道:“轻如姐尽可放心,巧彤并非不知分寸之人。不过应解语身为大秦贵妃,这等机密之事楚伯父亦拿来试探我,想必他心中早已有了定夺,轻如姐又何必来问我。”
柳轻如道:“公公并非只为试探,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可应解语之事又极其紧要。姐姐怕一人承担不起,公公便指点我来请你协助。”
苏巧彤苦笑道:“楚伯父定是已有弃子之意,只是如何弃法却要我来想办法。”
“巧彤真是心思剔透,”柳轻如将苏巧彤扶着坐下,“就当帮帮姐姐吧,公子临走时也曾交待过,鹰堂之事姐姐主内你主外,你也知姐姐管管堂内杂事还可,对于这等耍心机的就力所不及了。”
苏巧彤叹了口气,自己来历确实有问题,楚名棠这般做法不足为奇,若是完全信任那才叫笑话。楚铮不在京城,自己想在楚府站稳脚跟着实不易啊。
“轻如姐,应解语如今已是贵妃娘娘之尊,就算她立下再多功劳,赵国亦不可能给予她这等地位,何况”苏巧彤涩然一笑,“看到密报中说秦王对她极为宠幸,对一女子来说远胜于世间荣华富贵,因此,那位曹执事将西秦鹰堂撤出咸阳,此举极为正确,应解语已成为高悬于西秦鹰堂顶上的一把利剑,一旦她掌有实权,第一个想诛的就是西秦鹰堂。”
柳轻如点头道:“巧彤分析得极是,公公也是这般认为。可此女自幼便送入薛府,平日又极少与西秦鹰堂联络,想将她除去并非是件易事。”
苏巧彤冷笑一声:“楚伯父想必只是觉得就此将应解语毁去太可惜了些。成奉之当年位居吏部侍郎,对西秦之命亦是阳奉阴违,但办些小事还是相当得力的,那秦执事就是将应解语逼得太紧些了,应放得宽一些,偶尔叫她查探些皇宫守卫班次等小事,暂且将她稳住。同时不可再让她接触鹰堂中人,及时着手准备如何将之除去,定要做到不发则已,一发必要置其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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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整 肃()
天蒙蒙亮,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响彻了参将营。附近几个军营的军士们早已习惯了这种怪声,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参将营内却是另一副景象,一些黑骑军军士大声斥喝着,催促着麾下的武林中人整装待发,有几人似并不服气,嘴中骂骂咧咧的。若是往日,那些黑骑军士早就骂还过去了,今日却一反常态并不开口,只是嘴角边却带着丝阴冷的笑意。
校场内依旧寒风凛冽,吹得旌旗猎猎作响。楚铮半躺在点将台的一张大椅上,冷冷地看着分批而来武林中人,身旁一支香早已燃成了灰烬。
台下吵吵嚷嚷的武林中人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一个个都闭上嘴,台上这位少年将军他们并不陌生,师门长辈曾反交待一定要听从此人的号令,只是到精锐营这几天他从未露过面,而负责操练的黑骑军士们都如凶神恶煞一般,双方起了不少争执,不少人已将师长的话抛于脑后。
楚铮案上取过一张纸,递给卫泰:“念!”
“季文政,王岐,章立本,周维俊”卫泰念了十几人的名字,喝道:“出列!”
武林群豪面面相觑,无一人走出来。卫泰冷笑一声:“好啊,胆敢违抗军令,来人,刀斧手伺候!”
“遵命!”近百名黑骑军杀气腾腾的围了过。
“且慢!”一个灰衣人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对楚铮拱手道,“楚将军,我等犯了何罪,竟要动用这般阵势?”
楚铮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何人?”
“在下周维俊,乃金刀门下弟子。”
“你就是周维俊。”楚铮点点头,蓦然喝道:“其余人呢?难道没胆站出来么?”
队伍中骚动片刻,三三两两地走出十余人来。楚铮环视一眼:“报上姓名。”
“在下王岐。”
“季文政。”
“好。”楚铮道,“周维俊,我且问你,三日前你与韩励琛、季观之二人不服管教,并动手打了黑骑军都尉王秉哲,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周唯俊坦然承认,“但楚将军可知这些军士对我等残酷不仁,动辄斥喝打骂,根本不把我等当人看待,还请楚将军主持公道。”
楚铮淡淡说道:“军中只有军法,没有公道,有也只有依照军法做到赏罚分明。”
周维俊一愣,随即怒上心头:“楚将军如此偏袒,怎能服众。”
“大胆!”卫泰喝道,“竟敢对将军这般无礼。”
楚铮摆摆手阻止了卫泰,喝道:“李元宗!”
李元宗上前一步,道:“末将在。”
楚铮森然说道:“本将军命你操练这五百武林义士,到今日就这般模样么?”
“末将知罪。”李无宗俯首道。
“知罪就好,来人,将李元宗带下去打二十大板。”
“得令。”
众目睽睽之下,李元宗被带到校场中央,趴在行刑台上,两名军士手持木杖将他打了二十大板。打完后两个军士搀扶着李元宗重新来到将点台前。
“末将李元宗领罪完毕,前来复命。”李元宗身形踉跄,只不过大半是装出来的,那几个行刑军士手底自有分寸,听板子声板板到肉,其实力道不重,李元宗皮糙肉厚,最多有些行动不便而已。
“你虽有罪,但麾下军士也难逃其责。命你所部卸下盔甲,绕校场四周跑至午时,不得停歇。”
数百名黑骑军军士默默脱下盔甲,在几名校尉的带领下,围绕着校场跑开了。
“朱通、展仲群何在?”
展仲群和朱通应声而出,站到楚铮身前。楚铮道:“你二人身为营中军法官,执法不力,姑念尔等乃是初犯,就随这些军士一同受罚。”
展仲群与朱通领命而去。楚铮事先就与他们商议过,前几日面对这些散漫惯了的武林中人,他二人深感执法之难,见楚铮借机大力整顿亦深为赞同。
武林群豪们看得大气也不敢出,那十余人也是锐气大挫,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铮看着这几人,缓缓说道:“李副将办事不力,贻误军情,已得到惩处。你们这几人以下犯上,视军纪于无物,又该当何罪?”
“楚将军,”周维俊硬着头皮说道,“若是上阵杀敌,周某等人决不退缩,可这些黑骑军根本就是存心折磨我等,白天操练再苦倒也罢了,可每夜至少七八次示警,从不让人睡一次好觉,对我等随身物品也百般刁难”
周维俊停顿了下,楚铮接口问道:“还有么?”
周维俊想了想,道:“大体就这些。楚将军,我等来北疆是为抵御外敌报效朝廷而来,并非来受这窝囊气的。”
“周维俊,你所说不足以作为以下犯上的理由。夜间示警是为提高你等警觉性,两军对阵敌军劫营还分时辰么?当日招你们入精锐营时本将军已经说得很明白,一入此营便不再是大赵百姓,而是数十万大军中一员,一切行为举止皆以军法为准则。何况精锐营之所以称为精锐,营内任何一员都必需是军中最杰出之士,对其要求更应严之又严,可看你等这些时日举动,根本不配精锐二字,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
楚铮长叹一声:“本将军原本以为你们一腔热血,来我北疆大营为国效力,定是不畏任何艰险,如今看来本将军想错了。不过还好为时不晚,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三柱香之内,若有人不愿留下尽可直言,本将军决不为难。”
台下鸦雀无声。楚铮见状一声冷哼:“本将军丑话说在前头,日后操练强度较前几日更胜十倍,此时不说届时再言退者按临阵脱逃罪论处。”
“卫泰,点香计时,有心退出者站到点将台下右首。”
三柱香很快燃尽,还是有十几人站到了台下右首,方才点到名的占了其中过半,周维俊亦在其中,满脸的不服。
“很好。”楚铮左手一抬,身后陆鸣手托一木盘走了过来,楚铮揭开盖在上面的红布,只见盘内放着十几块形状各异的令牌。
陆鸣将此木盘端到那十几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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