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团长一边给师弟拔箭,一边气恼地骂道:“我让你得瑟,这回居然还敢去惹那范国师,中埋伏了吧?!这次没射死你,算你命大!我告诉你,绝没有第二回。再敢有下次,范国师不射死你,回来我干脆亲自动手把你行了军法!”
说着,小刘团长手上故意狠狠用力,拔出最后一支破甲狼牙箭。这些箭矢其实都被李得一后背肌肉卡住,根本没给他造成多大伤害。
“啊,师哥,疼啊。”
“疼个屁,你少跟我装。我还不知道你,如今你这一身皮肉比野猪皮都厚实。这几支狼牙箭看着厉害,其实根本伤不着你。怎么就没有那种带倒勾的箭射到你肉里,到时候狠狠撕你一大块肉下来,让你也知道知道疼。”小刘团长毫不客气给了李得一脑门一巴掌,然后拿来医用白酒,给他擦洗创口,再抹上刀伤药。
“嘿嘿,那种带倒勾的箭金狼骑兵也使上了,但射不透俺的黑钢鳞云甲。”李得一得得瑟瑟说道。
“哼哼,那我的军棍打不打得动你啊!?”小刘团长拿过绷带,开始给李得一包扎。
“俺不敢了,师哥,俺再也不敢了。再说俺也不是那彪乎乎的,吃了这么个亏,可不敢再去吃第二次。”李得一赶紧求饶。
“行了,都包好了,你赶紧滚回去歇歇,没事儿别再来烦我。你要是还想去送死,就赶紧去。我回头趁着师父还在,劝他老人家再收个关门弟子就是了。”小刘团长边说边把李得一撵出帐子,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显然,这次交锋,李得一吃了个大亏。这次他能逃回来,主要是范国师正在与突辽皇帝议事,没法抽身出来亲自对付他。不然,李得一现在弄不好已经落在范国师手里,被百般鞭挞蹂躏,逼问那个有炸雷般巨响,破坏力巨大的武器制作方法。
当然了,李得一也不是好惹的,对付不了老的,还对付不了小的么?
当天,李得一就开始琢磨怎么从范继品身上把这仇给报了。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不是,谁让你投胎给范国师当儿子来着,既然享受你爹给你带来的荣华富贵,当然也得给你爹背债。
琢磨了一天一宿,这天李得一找到师哥,还没进门就开口嚷嚷道:“师哥,咱们得赶紧打垮眼前这个范继品。”
小刘团长把眼一瞪:“你道我不想?这范继品可是带了三万金狼骑兵防身,难道你有本事绕过这三万金狼骑兵,直接逮住那范继品?”
“没有。”李得一老实承认。
“那你急什么?”
“俺嘿嘿。俺就是看范继品那小子不顺眼。”李得一随口编了个理由。
“你少在我这儿装,我还不知道你。让人家老子给阴了一把,瞅着自己打不过老的,就想欺负人家小的。”小刘团长佯怒,手头却没闲着,继续摆弄沙盘。
“我告诉你,我仔细看过那范继品,他一身本事不在我之下,就凭你现在这两下子,恐怕还不是他的对手。”小刘团长为了打消师弟乱来的念头,故意说道。
“这范继品这么厉害?俺还当他是个寻常公子哥儿,绣花枕头呢。”李得一诧异道。
“你想什么呢?真当这天下的权贵公子,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孬货?你先前遇到那几个,平心而论,本领也不错,不然他们家中也不会把他们派出来给突辽人效力。只是你花招太多,他们初入江湖,经验不足,这才着了你的道儿。你瞅瞅那范国师,是不是就厉害多了,还能顺势反阴你一把。”小刘团长忍不住又开始唠叨这个师弟。
有这么个师弟可真不容易,眼瞅着他吃亏上当被人欺负吧,就总得想办法帮他强大起来。可等他足够强大了,天天欺负人,轻易不吃亏,就担心他顺风路走多了,别再遇到困难就过不去,又想让他受点挫折。
李得一没有兄长,小刘团长这个师哥其实就是他的哥哥,他这是完全把李得一当成了自己的弟弟看顾。瞅着最近师弟有点不太对劲,就开始唠叨上了。
别看李得一到如今也干了不少事,更是名震天下的定北守备团副团长,但对着师哥,依旧是老实听话,尤其是小刘团长唠叨他的时候。师兄弟俩虽然经常一起讨论战术战法,偶尔也有些不同意见,但李得一是绝不敢在师哥唠叨自己的时候顶嘴的。
李得一打小孤苦,现在就格外知道珍惜亲人,他知道师哥唠叨自己是怕自己吃亏不上进,所以就老实坐那儿听着。
唠叨一阵,小刘团长也就停了,叫过师弟,俩人一起瞅着这洛都的沙盘,开始琢磨怎么对付范继品。就是么,小刘团长也是想要对付范继品的,只是看不惯李得一那个得瑟样子。
小刘团长其实对洛都周围地势很熟悉,毕竟来过多次,但他还是一遍遍不停瞅着,希望能忽然发现一些被遗漏的地形,能够在将来的大战中加以利用。
很可惜,瞅了半天,依旧是没有任何发现,也没有灵机一动的神鬼奇谋出现。
定北守备团没动,对面范继品可就有了动作。他花了几天时间,又把目前收集到的定北守备团情报认真分析了一遍,自觉心中增加了几分把握之后,再次出兵攻打定北守备团营寨。
范继品长这么大,其实是头一次被父亲委以重任,他当然想把父亲交代的这件要事办好。范继品在心中衡量过,只要能掌握住那震天雷般威力巨大的东西,他范家在将来一统天下的突辽国,绝对能凭借那个东西保证代代不衰,圣宠不断。
范国师确实把这个大儿子教的很好,使其知道要为家族未来多多谋划,而不是只着眼于眼前的小利。
今天,范继品再次出动两万撞令军,配合一万狼牙都精锐,还有一万金狼骑兵压阵,浩浩荡荡杀奔定北守备团。
这次,小刘团长同样不打算依托营寨防守,还是出营与突辽人野战,通过面对面的直接厮杀,来锻炼定北守备团的新兵。
瞅见金狼骑兵亲自压阵,小刘团长毫不犹豫把守备团精锐老兵也拉出来,三百人一个长枪方阵,列了二十个,稳稳在新兵侧翼守着。
范继品这次还特意把狼牙都里各将军的亲卫给单独编成一支骑兵,放在撞令军步卒侧翼,随时准备参战。狼牙都诸将虽然不高兴,但也不敢说什么废话,他们倒是不怕范继品,而是怕他背后那个老子。
大家虽然都是公子哥儿,但是凑到一块儿,还是得跟普通老百姓一样,拼爹啊。自己家爹不如人家爹范国师厉害,自己这当儿子的,也就只能给人家儿子打工,受气儿也不敢吱声,跟小媳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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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四章 兴亡多少事()
还别说,这些世家公子的护卫本事还都不错,个别的甚至粗通骑射,凑成一支骑兵,确实很有气势,最起码看上去衣甲精良,非常唬人。
这支骑兵远远望去,比撞令军的叫花子骑兵可就强多了。撞令军的骑兵,就跟几年前威北营那时的骑兵一样,手里的家什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身上的铠甲东拼西凑拿来就穿,胯下的战马是马、骡、驴三军混合,牵来就骑。
这些撞令军原就是平周朝各地的兵马,当初中神城被突辽人攻破,六百年平周朝一夕崩灭,各地诸侯趁机揭竿自立的比比皆是。这些原平周朝地方兵马,自然也都被他们吞了。
平周朝末年,武备松弛,再加上连续三代窦家皇帝都是文官捧上皇位的,所以就不喜兵事,把枢密院交给了文官把持。以至于后来枢密院成了除工部外,最有油水的衙门。
工部有油水,那是天下公认的,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工程建设么,动辄数百万枚银钱,数十万枚银钱,尤其是每三年一次的双水江治水,更是花销巨大。掌管工部的文臣上下其手,随便捞点,就吃喝不尽了。
工部之肥,天下皆知,以至于后来,平周朝堂的无耻文官们形成了这样一个惯例。当朝首辅的长子只要考过朝廷公试,必然要出任工部左侍郎兼尚宝司少卿两职。这两个职位表面看着没什么,都是副职,给当朝首辅的长子,也算说得过去,但若有心仔细查看,就会发现这两个职位是朝廷中最容易捞钱的。
一个管着工部招标,一个管机要:拿着大印只管盖印同意。这俩要紧部门同时掌握在一个人手里,但凡这人动动手指头,就是几辈子吃用不尽。
所谓官场上的水深,也不过如此,总逃不过权,钱二字。只要从这两个字去看,就无不破,没有你看不透的名堂。除非你自己也被这两字蒙住了双眼,自然也就看不清了。当局者迷么,必须是毫无关系的旁观者,才能看得清。
由此可见,工部之富,实属当然。可这堂堂枢密院,到了最后硬是被平周朝文官经营成跟工部油水不相上下的衙门,可见平周朝的文官,已经该杀到了什么地步。
文官政治,固然比武人要稳妥的多,可这帮文官都是软刀子砍朝廷的命根子,不见血的,比武将还要阴毒百倍。反正这些文官砍倒一批统治者,下一批来了,他们可以继续当官,最倒霉的永远是窦氏皇族。窦氏皇族目前天下公认,无昏君,就是最后一任末代皇帝窦弼不喜武事,可依然是紧守祖制,昼夜批阅奏章,很少偷懒,可以说是勤于政事。
只可惜这位窦弼皇帝,天生有种奇异的本领,谁最能祸害这个朝廷,他就最看好谁,最重用谁。就如那个袁吹忠,当年居然敢当着皇帝面吹自己能五年平辽。这种话,稍微懂点时局的人,就知道是吹牛。但平周朝末代皇帝窦弼偏偏就信了,他不光信还大加重用这个袁吹忠。
结果,结果就是皇帝窦弼身死国灭,临死前千刀刮了袁吹忠,中神城的百姓在城破前,在中神城数百万丁口被突辽人屠戮殆尽前,一片片肉吃了这袁吹忠。
据说现在天下风传,突辽国已经着手准备给平周朝修史,后朝给灭亡的前朝修史,也是数万年来的惯例。在这部还未开始写的史书中,范国师先亲手定了几个基调。其中之一就是,一定要把袁吹忠描写成忠臣,大大的忠臣!
现在你这么一琢磨可也是,范国师说的没错,这个袁吹忠,可不就是突辽国的忠臣么。要是没有袁吹忠的五年平辽,天下加收平辽饷,把平周朝本就风雨飘摇的局势搞得更加雪上加霜。突辽国哪能短短两年就彻底占据平周朝的半壁江山?这袁吹忠,可不就是突辽国的大忠臣么。
范国师,果然是会来事儿的人。
平周朝末年天下混乱成这个样子,各地兵马的武器装备,兵士战斗力之低下,可想而知。这些地方痞子兵马,祸害老百姓都个顶个强悍,自立的世家诸侯来了,就投降诸侯。突辽人来了,就投降突辽人,反正是随波逐流,到处混口饭吃。
突辽人后来收编这些渣滓前朝遗留兵马组成撞令军,充当炮灰,当然不会给他们什么好的战马,好的兵器铠甲。所以这撞令军绝大多数,就跟当初威北营兵士一样,老远看着就跟叫花子一样五花八门。只有少数特别的兵马,就像吴开关的五千铁骑,那些骑兵大部分原来就是吴开关养的私兵亲军,自然档次就要高上一等。
范继品统军之后,败给定北守备团一阵,发觉这撞令军实在不堪大用,因此才动了心思,把这些狼牙都世家公子的护卫全部集结起来,勉强组成一支像模像样的骑兵。
范继品会如此想当然以为这样就能组成一支精兵,能战胜定北守备团,也实在是时势所致,不能怪他无知。范国师当初教导自己这大儿子,当然不会藏私,把自己所知道的兵法,谋略,政事等等一股脑全部教给了范继品。当然了,范继品也是个优秀的儿子,品学兼优,深得其父的真传。
等范继品学成出山,突辽人已经开始大规模南侵,入寇平周朝。范继品自然也被他父亲带在身边,好学些实战经验。
可问题,就出在这实战经验上头。突辽人一路南侵,势如破竹,范继品所见过的战事,根本就没什么谋略,也没什么套路。他在父亲那儿学的那一套,根本就用不上!他所见过的战争,金狼骑兵一哄而上,然后就赢了,根本没什么战前谋划,奇谋鬼计,什么奇袭兵粮,声东击西等等等等。
范继品当然就此事问过父亲,父亲每每说起,总是喟然长叹,“此等兵马,皆是枯草朽木,不值一提尔。”
一直到后来金狼骑兵攻打曹九锡,范继品才琢磨出一点正八经打仗的味儿来。可还没等他吃透呢,曹九锡已经兵败如山倒。
范继品从此就对平周天下的英雄豪杰定了性,不过如此尔。后来遇到李家,更加坚定了他这一想法。李家的兵马,跟叫花子一般的撞令军都打得有来有回。麾下尽是这样的兵马,李寺乃都敢称帝建国,真是狂妄。
范继品的三观,可以说是完全被时局所左右,所引导,所影响。
他没有想过,这平周天下,已经承平六百年之久,加之三代窦家皇帝,上百年来不喜武事。所以现在这天下的兵马糜烂至此,当然也是情有可原。这六百年,突辽人可是一直在草原上为了草场,为了牛羊,为了抢亲,互相不停杀来杀去,打来打去。
一边在实战互砍中练了六百年,一边安乐六百年,两边打起来孰强孰弱,肯定毫无意外。
所以突辽人初一攻进平周天下,才会发现,放眼天下,对手居然全都如此不堪一击。
但直到今日,突辽人也一直没有发现,他们素来瞧不起的平周人,已经渐渐发生了改变。从最初曹九锡的一败涂地,到东面刘赖能坚守三城。再到西面李家悍然称帝,凭借洛都一城和上晋一省,与突辽人分庭抗礼。
短短数年间,平周天下的兵马现在虽然仍不是金狼骑兵的对手,但却进步飞速。
是的,这正是平周人坚韧的所在,他们或许会被安逸的生活所累,失去悍勇嗜血的一面。他们或许会被老婆孩子所牵,变得胆小怕事,一心只想苟全。他们或许会被一日三餐温饱,磨平了心志,变得只想苟安。
但是,正因如此,平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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