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仅仅是为了照顾两个徒弟信心的一句无心之言,居然插柳成荫。等到了洛都城下,俩徒弟根本没把李家当回事,把自己的定北守备团当成了攻击突辽西路六万骑兵的主力。
这事儿其实也好理解,谁没年轻过?年轻人都有股子傲气,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谁年轻的时候,都喜欢以自己为中心,并不愿意围着别人转。再者说了,就按照以往的战绩看,威北营凡是遇到突辽人,从来都没打输过一场。两个年轻人的傲气,也是有资本的。
在洛都城下之时,别看突辽人有六万精锐骑兵,守备团总共只有一万精锐,但孙老医官的两个徒弟丝毫不畏惧突辽人兵马众多。不光不畏惧,反而积极开动脑筋,寻找办法击败突辽骑兵。
在这点上,也显出孙老医官对两个徒弟这么些年教导的成功。两个徒弟虽然年轻气盛,有股子傲气,但并未就此不把突辽骑兵放在眼里,一味蛮干。
孙老医官事后琢磨当时大徒弟刘益守选择的扎营位置,就特意远离突辽大营,选在多山的洛都城北面三十里处。洛都城北三十里处,山丘众多,方便守备团利用地势来限制突辽骑兵的突然奔袭。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一仗,大徒弟刘益守十分谨慎小心,每一步,都是经过重重考量。
这真是应了平周朝开国太祖那句流传下来的名言:“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穿越大神凡是一统天下的,基本都喜欢抄这位的诗词和句子。没错,我这就是在吐槽。
大徒弟如此优秀,小徒弟也不差。李得一抓住机会,运用自己制作的铁蛋,重创突辽战马,使得突辽人在后来的几次交战之中,难以发挥全部兵力,为接下来埋伏重创突辽骑兵,创造了有利先决条件。
从这封信上草草看出这些事情之后,孙老医官就一直盼着两个徒弟赶紧回师,他好赶紧问清此战的详细经过。左等右等,等了十几天,俩徒弟终于带着大军来到了山坳外头。不等俩徒弟进山坳迎接自己,孙老医官就急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
师徒三人一见面。孙老医官没急着迎上去,而是在原地站了半响,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自己的两个好徒弟。孙老医官那张老脸,此刻充满了笑意,就跟一朵绽放的秋菊一样。啊呀呀,浇铸了这么多年心血的两个徒儿,终于也能独当一面了。那可是六万突辽骑兵啊,就这么地被自己的两个徒弟给掐灭了。孙老医官此刻才有种儿子终于长大成人,能够顶门立户的感觉。
小刘团长带兵来到这山坳里,接上师父,还有山坳里驻扎的兵士,开始一起往定北县返回。有了师父在身边,小刘团长就没有前几日那么放肆,整天板着个脸,把回师路上大小事物处理的井井有条。倒不是因为师父在身边,小刘团长就拘束了起来,而是他深知师父的心思。
在师父心中,自己将来是要挑起整个威北营重担的,所以做事必须稳重,一切都得大局出发,若是自己表现的像师弟一样随意,师父难免又会劳心。为了不让师父再劳心劳力,小刘团长干脆又重新板起了脸。
李得一则没有那么多顾忌,在师父面前,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胡混样子。如今对于小徒弟这副样子,孙老医官倒也习惯了。要不是他这副无拘无束的样子,当初也不能就那么忽然发现铁蛋的制法,从而在这次大战中立下首功。
孙老医官当初还专为自己这小徒弟起过一次星辰推衍图,推算出他这小徒弟只需随缘而教,万事不必强求,自有其机缘。所以,在后来的教导中,孙老医官刻意对其放松了管制,并未拘束,任其自由成长,自己只是从旁指引一番。
现在看着这两个已经成才的徒弟,孙老医官的心中,满满都是骄傲。此刻,孙老医官通过自己掌握的一些特殊渠道,也已经知道了李家对此战结果的宣扬。虽然李家对此战的说法与自己的两个徒弟截然相反,但孙老医官显然不会相信李家的话。孙老医官手里可是掌握着整个威北营的情报系统,自然是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知道了整个战事的详细经过。
走了一段路之后,孙老医官到底安奈不住,问起了自己的大徒弟。小刘团长见师父相询,就原原本本把事情全都说了个透,包括最后与李家的协议,也说了出来。
孙老医官听完之后,一手捋着自己的花白须髯,点点头,“恩,不错,你行事如此周密、知进退,为师也就放心了。”
李得一在旁边傻乎乎问道:“师父?什么进退?师哥进退去哪儿?”
被小徒弟这话一噎,孙老医官的好心情顿时消失了大半。耐心给自己这小徒弟解释道:“咱们守备团现在实力还是不足,若是把此战原原本本宣扬出去,到时突辽皇帝知道咱们灭了他的六万西路大军,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恼怒之下,说不得就会尽起中路十二万大军,先来灭了咱们这小小的定北县。到时候对咱们来说,可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李得一点点头:“师父说的有道理,俺之前就没想到这么深。师哥让俺写封信,把这场大功让给李家,当初俺还不乐意来着。”
呵呵一笑,孙老医官耐心给小徒弟接着分析着这里头的门道,“李家则不然,突辽人要攻占这大好平周天下,必然不会允许李家占着那洛都城。即便现在守住了突辽西路大军,早早晚晚,突辽人还是会再来讨伐。所以李家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扩大自己的实力,招揽天下的名将能臣投入自己麾下。想要招揽天下英才前来投奔,就必须得有一面响亮的旗号才行。而这场大胜,正是李家需要的响亮名头。你师哥把获胜的虚名让与急需一个响亮名号的李家,咱们守备团拿了缴获的大量铠甲装备和金银财货回来,正是各取所需,两下得便。”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李寺乃是俺师哥的老丈人,这么大个便宜让他拿去了,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李得一点了点头,认真道。得,两句话就漏了馅儿,还是不脱庄户人家爱占便宜的小心思。你咋不说你得了李家无数的金银财货,还有上百辆板车的铠甲装备呢?
小刘团长显然已经摸清了师弟这点小计较,但这事儿与他老丈人有关,也不便多说什么。还是孙老医官开口道:“哎,话不能这么说。对咱们守备团来说,现在可不是出风头的好时候,不然引来了十多万突辽骑兵的报复,咱么还真有大麻烦。咱们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闷声好好发展咱们自己的力量,想办法壮大自己的兵马,才是正经。名声对咱们来说可有可无。李家则不同,为师看那李寺乃志向不小,有意逐鹿天下,这大败突辽西路六万精锐的名声,对他李家来说,可就至关重要。”
李得一点点头:“俺早想好了,这趟回去,俺还有几件大事要办。确实是不引起突辽人的注意为妙。”
二百一十三章 有人此有发展()
听小徒弟这么一说,孙老医官顿时来了兴趣。在孙老医官心中,自己这个小徒弟,那是天下顶好的。最初那一年,孙老医官别看对李得一尽心尽力教导,草还丹跟不要钱一样往李得一嘴里喂,那其实是叫李得一给愁的。自己的结拜大哥李有水,多年不知踪影,刚知道消息,人就已经入了土。满庄子,就剩李得一这么丁点儿血脉。
孙老医官当时一咬牙,心说,李大哥就这么一个后辈,若是不给他开蒙,那他一辈子都难有大出息。算了,我豁出去了,纵然拼着识海崩裂,也算对得起李大哥,不枉当年我兄弟二人结拜一场。然后,孙老医官咬着牙给李得一开了蒙,并且强起天机图,为李得一推衍将来的路数。
得到的结果,却是让孙老医官喜忧参半。喜的是,李得一自有机缘(比没有强)。忧的是,这机缘它不稳定啊。后来果不其然,李得一差点死在修原气的一场意外当中。后来勉强把李得一救活过,孙老医官实以为李得一这辈子就是个识海崩裂的痴傻之人,却没想到,李得一最终顽强地挺了过来,并与狄大帅当年留下的那头骡子建立了血融之连。
从那时起,孙老医官就意识到,自己这个小徒弟,恐怕是属于有福之人,每有事,看着先吃亏,最后却往往能捡个大便宜。这之后的李得一的道路,也完全印证了孙老医官的猜想。就拿李得一当时冒着生命危险,潜入统万城,却仅仅救回仨铁匠来,而且这仨铁匠救回来之后,还就没了下文。
当时可把孙老医官给愁坏了,差点就忍不住,要出手干预此事。后来孙老医官想起当初起的天机图,推衍出来的启源天机,好容易硬生生给忍住了。结果后来李得一成立定北刚铁学堂,一手做出黑钢鳞云甲,制式军刀,制式长枪等,极大提高威北营战力。孙老医官从此,更加坚定了信心,相信自己这小徒弟,是自有其机缘,不必干涉太多。
因此,此刻孙老医官一听自己这小徒弟又要办几件“大事”,顿时就来了兴趣,忍不住就问了一句。这也是之前让李得一给刺激大了,如今孙老医官实在不想再受这么一回刺激,所以想要提前知道自己这宝贝小徒弟到底打算干吗。
李得一自然不知道师父的这一番心思,也不知道自己这师父每天看着悠闲,实际背后不知为自己****多少心。李得一傻愣愣道:“师父,俺现在还没想好。”这一句话,差点把满心期盼的孙老医官给噎了个仰倒。
孙老医官当时就给憋得满脸通红,可把李得一和小刘团长师兄弟俩给吓坏了,赶紧冲上去,又是揉胸,又是揉脑袋,把孙老医官好一顿搓。
“行了,行了。别给为师搓澡了,为师这皮都让你俩给搓掉一层。”孙老医官缓醒过来,头一句就是这个。小刘团长担忧道:“师父,你刚才是怎么了?”
“还不是让你这个好师弟给气的!”孙老医官刚想说这句,赶紧又收了回来,小徒弟啥都还没说,是自己这个当师父的心急了,哪能怪他。张了张嘴,孙老医官改口道:“没事,想是方才体内旧伤发作,为师这才晕厥过去。”
小刘团长听了,那还真能放心,当即把师父抱到床上,安置妥当了,又拿出草还丹,强制师父吃了一颗,这才算罢。李得一也跟在旁边忙上忙下,很是担心师父的身体。孙老医官看着两个徒弟这么在乎自己,不由得老怀大慰,心道:“若是没有战事,得这么两个徒弟,也足慰平生。”
老人家,你这是忘了,你这小徒弟孤身犯险那时候,你日夜为他担忧。你可曾记得,当你俩徒弟带着队伍与郭无常搏命之时,你日夜寝食难安?可曾记得,当两个徒儿带大军南下硬拼突辽六万精骑,你日夜忧愁?师,父,这两字,可是一副重担啊。
李得一临走时,对着师父说道:“师父,俺想好了。俺这次要好好搞搞钢铁学堂,再看看能不能培养些会种地的好手。”
三天全城流水席面庆祝过后,李得一就忙活开了。守备团对内宣称取得了大胜,那一车车大白天拉入城中,故意让全县人都看清的金银财货,还有几十板车的铠甲装备,就是最好的证明。没听说谁打败仗还能带回这么多财物和兵甲的,只有打了胜仗,才能缴获这么些东西么。老百姓对事物的判断,很实在,也一针见血。真不知道,古往今来,那些自以为能愚弄百姓的皇帝,哪里来的自信?恐怕是自欺欺人,最终被人欺,导致亡国灭族。
在李得一的建议之下,守备团采取了与民同乐的方式来庆祝此次大胜。招待全县百姓敞开了吃的流水宴席,全城大摆了三天。不光如此,每天来吃饭的人,还可以领一个枚银钱。光这一下,定北守备团就花出去几十万枚银钱。因为老百姓实在啊,既然来一趟就能领一个枚银钱,还能白吃顿饭。干脆,孩他娘,咱家这三天不做饭了,一天三顿吃流水席去,还能给家里挣不少钱呢。老百姓这么实在,威北营同样实在,甭管是不是来过,只要来了,就给发钱。
钱好挣,这人心,却难了。威北营若是熊老百姓一次,他能记一辈子。因为老百姓都是实在人。
定北守备团这么做,这要搁在以前,能把韩把总活活疼死。可现在不一样了,定北守备团现在有的是钱。那一千万枚银钱,李家为了方便运送,把近半银钱重新熔铸成了银锭,后来在洪水中,多半的枚银钱被大水冲走,沉重的银锭因较为沉重,相对不那么容易被冲走,被守备团找到不少。
守备团在大水过后打扫战场之时,找到的银锭,据李得一估计,少说也得值三百万枚银钱。不光如此,还找到不少金锭。据李得一估算,这一趟下来,守备团少说也得收入了五百万枚银钱。
有了这么多枚银钱收入,一次花几十万枚,对韩把总来说,那是终于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财大气粗,什么叫挥金如土,爽快的很啊!
这与民同庆,李得一和师哥却都没工夫参加这个活动。这趟回来,李得一就先去看了自己的那些学生。
首先看的是在家留守的四十个孩子,然后是钢铁学堂的学员。李得一给这帮学员和那三个铁匠夫子也发了不少赏银。三个铁匠夫子还不好意思地推脱,说自己并未参与战事,寸功未立,无功不受禄。
李得一道:“你们打制的铠甲兵器,就是守备团获胜的保障,怎么能说你们没有战功呢?你们的战功,还要超过一般的兵士。”这话一出口,可把三个铁匠夫子给感动坏了。
李得一安抚下这三位铁匠夫子,又想起种地上的事情。守备团此次出战,粮食供应一直很充足,前面作战的兵士天天都能吃得饱,与定北县这几年农事的发展有很大关系。当初李得一曾贴出告示,为先进的种地技术设下重赏。几年过去了,还真找到一个精通农事的人才。这人叫田更皓,因为打小有这特殊爱好,专门喜欢钻研农事。后来他家遭到战火波及,他便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一直在四处流浪。
他也曾想过凭着一身本事,谋个一官半职,在这乱世找个安身立命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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