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支专业的山地战军队。
李翊之所以将这支部队调到军中来,不单单是因为这支部队在辽东,方便通过海运抵达山东半岛,更是看重它的特殊作战能力。在山东半岛上,可是不缺乏山地地形的。
而这次伏击臧霸的泰山贼的行动,正好发挥这支部队的特殊战力。
………………
臧霸的泰山贼部队排成一字长蛇阵形,迅速安静地进入了梁父山脚下的山林地带。三万多人的队伍,稀稀拉拉地连在一起,绵延了几里地。
臧霸按照戏志才的建议,严令士兵们不准点火照明,大家就着蒙胧的月光,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蜿蜒崎岖的小路上。士兵们刀出鞘箭上弦,一个个神情紧张,不停地四下张望着,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预防被敌人偷袭。
部队行走的度非常缓慢。
孙观十分不满,一脸的不耐烦。他驱马跑到臧霸身边,大声说道:“这么走下去,明天早上都到不了牟县,还说什么攻取城池?有必要这样神经兮兮的吗?”
臧霸不安地望着四周,轻轻说道:“小心点好。这地方地形复杂,山林茂密,一旦中伏,就会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再理睬孙观,对身边的传令兵大声说道:“传令下去,把阵形拉得再长一些。让士兵们打起精神加强警戒。告诉大家,我们翻越梁父山就立即宿营。”
梁父山脚下的几里路林地,大军走了一个多时辰。士兵们一路上都处在高度的紧张当中,身心已经非常疲劳。
就在这时,大军的前锋部队就着月光,依稀看见了东方原野上一座城池的轮廓。那就是牟县城,距离此地尚有二十里地左右。
不知是谁最先发出了一声欢呼,接着兴奋激动的喊叫声突然就打破了黑夜的宁静。山林里的飞鸟顿时被惊醒,吓得扑簌簌地四处乱飞。
走在最前面的士兵立即加快了步伐,他们急行急急忙忙沿着梁父山脚的小路,往东北方狂奔。
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在柔和而蒙胧的月色映照下显得格外的深邃和广袤。
士兵们紧悬的心突然放了下来,漫长的山路已经艰难地捱过,前面一片坦途,就像到了家一样安逸。他们高声狂呼,放声大笑,无忧无虑地尽情泄着心中的狂喜。
尚在后面缓缓行走的士兵们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他们高兴的叫喊着,举步狂奔。
孙观一脸喜色对着臧霸笑着说道:“我们可以回家了。”
臧霸哈哈大笑:“牟县已经是我们的掌中之物,现在就看李翊怎么办了。我倒是希望他回师泰山,这样我就可以好好地杀杀他的嚣张气焰。”
两个人心情大好,一边轻松地交谈着,一边随着部队加快度迅越过梁父山。
许多士兵已经在等待宿营的号角吹响,他们可以立即躺倒休息。
臧霸在士兵们期待的目光下,对紧紧尾随在自己身后的号角兵做了一个宿营的手势。
号角声随即响起,低沉而悠长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蒙胧的夜色里。
不到半个时辰,三万大军在空旷的平原边缘处睡熟了。几十个负责警戒的士兵分布在营地四周,他们昏昏欲睡得比清醒得多。
突然,梁父山上亮起了一道火光,下一刻,更多的火光亮了起来。紧接着,空气中传来一阵阵的爆鸣,就像是有什么物体在以很高的速度飞行一般。
月光下,一片乌云从梁父山顶扎向泰山贼的宿营地,然后轰然爆炸开来。
泰山贼的宿营地的第一波爆炸刚刚开始,梁父山上再次亮起了火光,然后,又一片乌云扎向山脚下的泰山贼宿营地。
这是于禁指挥埋伏在梁父山上的北疆军战车部队的两百辆连弩车在攒射。而泰山贼宿营地中的爆炸,其实并不是真的爆炸,只是连弩车射出的巨型弩箭,在着地后造成的附带效果罢了。
两百辆弩车,每一次的发射,都能连续发射四千支弩箭。而发射完弩箭后的装填到再开始发射,整个过程不过是半柱香(两分多钟)的时间罢了。
下一刻,泰山贼的宿营地陷入了混乱之中。
………………
在连弩车发出第一声咆哮的时候,泰山贼宿营地负责警戒的士兵瞪大了双眼,一时间茫然失措,浑然忘记了自己的职责。这是自己人还是敌人?在己方大军控制的大平原上难道还会有敌人?
一个士兵下意识地举起紧紧攥在手上的小牛角号,吹响了报警的号声。
臧霸年纪较大,一般睡眠较少。他斜躺在自己的行囊上,抱着双臂,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身边的战马好像有什么动静。
他突然惊醒非常敏捷地跳了起来。
臧霸看见自己的战马烦躁不安,一双大眼睛惊恐地望着远处的梁父山,好像看到了什么令它恐惧的东西。接着急促低沉的小号角声由远及近的轰鸣声霎那间就传到了他的耳中。
臧霸的睡意顿时消失,面色大变。他掉头望向西北的梁父山上那不断升空的乌云,恐怖和绝望一时间全部涌上心头,逼得他几乎神经质地放声吼叫起来:“偷袭!敌人偷袭……”
惊惧而凄厉的呼啸声霎时撕破了黑夜的宁静,单调而恐怖。
孙观蓦然惊醒,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一跃而起,右手顺势就拔出了腰间刀鞘内的战刀。
他睁大双眼昏头昏脑地吼道:“吹号,吹号,迎敌……”
忽然他看到了臧霸。臧霸正在一脚一个猛踢睡在附近的号角兵。
号角兵们纷纷站起来,听到臧霸和孙观的叫喊,几乎就是本能地把号角塞进了嘴里,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了集结的号角声。
巨大的号角声就好像一块石头丢进了平静的水面,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营地里的士兵们不约而同被惊醒,一个个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晕乎乎地找不到东南西北。
接着臧霸和孙观就看到了从黑暗里突然从天降临的箭雨,铺天盖地的箭雨。
臧霸惊呆了,狡猾的李翊出乎意料地在后方埋伏了大军,在自己最麻痹的时候掷出了致命的一刀。
他突然愤怒了。你不给我一条生路,咱们就拼个鱼死网破。
他用几乎绝望的声音纵声狂叫起来:“杀……任意搏杀,以命换命。”
敌人的突袭来得太突然,距离部队太近,根本就没有时间组织队列,组织防御。要想活命全靠自己奋斗了。
然而,让泰山贼士兵无奈的是,他们想要搏命都没有搏命的对象,因为袭击他们的,只有那铺天盖地的箭雨,那些长达一丈的巨型弩箭,依仗着梁父山高出地面百余丈的地利,从两三里之外的梁父山上射来,带着巨大的惯性,倾斜着倾泻在泰山贼大军的营地里,带走一个又一个的生命。(未完待续。)
第0429章 一箭之威()
这种只能被动挨打,却不能还手的境况实在是太让人憋屈了,臧霸看着大营中一个个死去的兄弟,眼珠子都急红了,大吼道:“冲锋,攻下梁父山,杀死那些卑劣的北疆军!”
就在他准备上马,向梁父山冲去的时候,戏志才在一队泰山贼的保护下,冒着不时落下的巨型弩箭跑了过来,大声道:“臧将军,不能冲,李翊肯定在山上还埋伏有人马,等着将军去呢!”
臧霸这时候已经没有心思去听戏志才的劝说了,此刻他只想复仇,带着兄弟们攻下梁父山,把那些可恶的北疆军全部杀死。
臧霸带着自己的亲卫士兵,率先向梁父山冲了过去。
这次臧霸带来泰山的部队,都是泰山贼中的精锐,其中不乏悍勇之辈,他们跟随在自己的主将身后,向着梁父山发起了冲锋。
只是,当他们靠近梁父山百步之内的时候,从梁父山下那茂密的树林里,飞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矢,这些箭矢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飞向了冲向梁父山的泰山贼。尤其是一些骑着战马的泰山贼头目,更是被这些箭矢重点照顾的对象。
在这些箭矢的精确打击下,骑着战马的泰山贼头目一个个的倒在了向梁父山冲锋的道路上。
而作为泰山贼主将的臧霸,更是被箭矢照顾的重点中的重点。不过,这些射向他的箭矢,不是被他身边的亲卫们用身体挡住了,就是被臧霸以手中的战刀给拨开了。
臧霸骑着战马,迅速的靠近了密林。
臧霸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深信,只要自己的大军冲进这密林,那些只会躲在暗处偷袭的北疆人,就会成为他的刀下之鬼,被他以及他部下的精锐们给斩杀干净。
“杀!”臧霸怒吼一声,一拍战马,继续向密林冲去。
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冷兵器时代的战争,特别是对战双方各有所长的战斗,变数通常很大,不到尘埃落定的一刻,很难断定,到底谁输谁赢。
正如那个从钉子到亡国的西方谚语一样,士气,天气,场外因素,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可以影响战斗的胜负了。
这场伏击战中,北疆军占了先手,既有伏击突袭之利,又还占了地利。在梁父山的山坡上,他们居高临下,好整以暇的张弓搭箭,将死亡的气息送到山下,每时每刻,都有数以十计的生命被收割。
不过,尽管伤亡惨重,但泰山贼也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梁父山毕竟只是一座小山,高不过百余丈,面积有限,为了保持隐蔽性,伏击的北疆军注定不能太多。伏兵若是太过密集,即便拥有水准以上的隐蔽手段,也有可能被识破,导致整个计划功亏一篑。
事实上也是如此,埋伏在梁父山上的北疆军,只有于禁率领的战车部队的两千人马,以及黄忠率领的强弓狙击部队的一千人马。
人数本来就少,又分兵两路,因此,遭受重创后的泰山贼,兵力却依然在伏击者之上。
想要反败为胜,缺乏的只是个契机罢了。
臧霸的爆发提供了这个契机,他的亲卫本就彪悍,受了主将大发神威的激励,更是彻底红了眼,面对漫天的箭雨,他们嗷嗷大叫着往前冲,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两百人发动的亡命突击,威胁到不至于太大,更大的功效是,他们为山下抱头挨打的泰山贼指明了方向。这种乱战之中,最怕的就是徘徊不定,一直在原地想东想西。等到想出个所以然来,恐怕大军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戏志才眼看着臧霸就那么冲上去了,看起来还很顺利的样子,眼见着就冲上半山腰,进入短兵相接的范围了。
翻盘有望?
戏志才大喜过望。
被伏击,伤亡惨重之后,军心有没有崩溃?臧霸发动突击,会有多少人追随?这都是未知之数,正常情况下,军队应该差不多要溃散了才对。
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个因素,再加上戏志才又想把臧霸这个颇有武力的猛将带回去见曹操,所以他刚才才会阻止臧霸的自杀式冲锋。
可是现在看来,情况好像与自己预想的有些不同。
二百亲卫自发的组成了一个防御阵型,根据位置的不同,士卒们猫着腰。面朝不同的方向,将圆形的骑盾举在身前或身侧。亦或头顶,彼此掩护着。抵挡着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
这个阵型没什么深奥的学问,但却奇迹般的挡住了大部分箭矢,即便是北疆军交叉火力的集中射击,也没能取得足够的战果。
仿佛老天也来拉偏架了,东面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在东南风盛行的夏季,这种情况很正常,却是极大的干扰了北疆军的射击。被强风一卷,无论是连弩车的弩箭,还是强弓部队的羽箭,顿时失去了力道和准头,原本密不透风的攻势,出现了难得的空当。
“天助我军!弟兄们,杀啊,杀啊!”臧霸大喜,纵声狂吼。
“杀!”众亲卫无不狂呼附和,直起身形,迅猛绝伦的扑上山去,映着夜晚的月光,手中的战刀寒光闪烁,肃杀之气,弥漫了整个梁父山。
“杀啊!”泰山贼宿营地也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呐喊,被压制的泰山贼也发现了这个难得的契机,纷纷从隐蔽处跳了出来,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暴露在梁父山伏兵的箭下。
猛冲的同时,还有人用战刀击打着皮盾,发出节奏分明的咚咚的响声,像是鼓舞同袍的战鼓一般。二百余名冲到敌军身前的泰山贼踏着鼓点,快速前扑,势如疯虎。
天时与人和,这一瞬间,地利的优势被削弱到了极致!
形势,似乎真要逆转了。
面对冀州军的决死反扑,北疆军显得有些准备不足。为了追求最大的打击力量,他们的阵势太疏散了,泰山贼攻势之迅猛,也超出了预估,那阵风来的实在不是时候。
前排的几十个北疆军放下了弓箭,举起了长矛,排成了前后两排,有些单薄的狙击阵势。
在两军开始短兵相接的瞬间,他们持矛挺刺,十几名武士被长矛贯胸,当场气绝。剩下的则用刀推偏矛锋,嚎叫着扑入北疆军当中。
长矛从四面刺来,将几名冲得太快的泰山贼悍卒捅成了马蜂窝,喷出来的鲜血发出寒碜人的嘶嘶声,四下飞溅。
同时,北疆军的阵型也出现了空隙。几名身材硕壮的泰山贼悍卒在空档中挥刀,砍出数重血浪。
“保持阵型,第一排后退,第二排向前!”
北疆军这边为首的是个屯长。看着自家弟兄溅血倒下,他眼中闪过了浓浓的恨意,但表现的却很平静,一点都没有冲动的意思。一边大喝着提醒弟兄们保持阵型,一边奋力挥舞着长矛,四下游走,将扑上来的敌军挑杀。
等风稍歇,弓箭再次发威,形势就会重新回到正轨。
然而,事与愿违,强劲的东南风一直不肯停歇,冲上来的泰山贼反倒是越来越多,一个个舍生忘死,数息之间,就将北疆军逼得后退了几十步。
不断退却的狙击阵势,将越来越多的北疆军卷入战斗,但人数却始终有减无增,可见战斗有多么的激烈。
“杀,杀!放暗箭的贼子马上就坚持不住了!”
臧霸冲在最前面,突击时的指挥并不复杂,他一边大声呼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