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摇摇头,没奈何地笑道:“将来要是遭天谴,我一定把你们几个也带上。”
………………
律日推演目瞪口呆地望着火光冲天的小口山,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
“李翊早有准备。”置鞬落罗气喘吁吁地驻马停在他旁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叱干野这下完了。”
“没有别的路了吗?”律日推演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问道,“还有别的路吗?”
跟在律日推演后面的几个部下和亲兵面面相觑,一脸的茫然。
“我说过,我说过……”置鞬落罗懊恼地说道,“我早就说过……”
“不要说了。”律日推演涨红着脸,愤怒地举手喊道,“我让你增派人手,你为什么不干?”
“就算有两万人又怎么样?”置鞬落罗指着前面熊熊燃烧的大火,生气地说道,“这火至少要烧四五天。四五天之后,他们早就死绝了。”
“你怎么知道?”律日推演扯着嗓子叫道,“两万人打两万人,怎么会死绝?”
“难道他们的援兵都死光了吗?”置鞬落罗气道,“四五天后,句注山上至少有五六万汉军,他们当然死绝了。”
“我不信,我就是不信。”律日推演大声叫道,“把羌渠叫来,去把羌渠叫来,一定还有路。”
“要抢时间。”律日推演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道,“我们用尽办法,不惜动用所有的兵力在几千里的边境上同时发起攻击,才抢了这么个先机,但现在都让李翊一把火烧掉了。”
“由于李翊主动弃守六座城池,一战不打,造成句注山以北的汉军没有遭到任何损失,实力保存完好。而句注山以南的汉军现在正在飞速赶来,估计过几天就可以陆续抵达句注山。”律日推演指着远处的大火,怒气冲天地说道,“李翊这把火正好挡住了我们的路,却给了他们集结大军的时间。”
“几天后,等我们赶到句注山时,将要面对七八万汉军的阻击。如此一来,我们不但先机尽失,攻打中原的策略也要受到很大阻碍。”
律日推演怒视了众人一眼,气愤地拍着地图说道:“如果你们都听我的,先派大军占据勾注山,然后再连夜攻打阴馆城缠住李翊,怎么会出现如今这种局面?”
置鞬落罗低头冷笑。律日推演当众给他难堪,让他心中十分不快。
蒲头、秃发匹孤和宴荔游等人一个个望着笼罩在小口山上的大火,一脸严肃。暮盖廷皱眉沉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奎贤不停地抚摸着腰间的刀把,面无表情。
小口山的这把大火的确让大家措手不及。
“要想打下晋阳,首先就要拿下句注山。要想拿下句注山,最好的机会就是趁着现在李翊的大军还没有集结完毕,人马不足以和我们抗衡的时候打他。如果我们白白地丧失这个机会,大家现在就可以空手回家了,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让汉人耻笑我们无能吗?”律日推演厉声叫道。
“李翊点燃了整个小口山,大火连绵十几里,要指望它在四五天内熄灭,基本上不可能。”律日推演恨恨地说道,“我们要想继续攻打汉军,攻陷晋阳,必须另找一条路赶到句注山。”
律日推演望着羌渠,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语调平缓地问道:“还有路吗?”
“路是有,但不好走。”羌渠想了一下说道,“都是小路,沿途还有几条溪涧。骑兵可以过去,但跟在我们后面的几十万头牲畜就很麻烦了。”
“让士兵多带干粮。”律日推演闻言立即转怒为喜,大声说道,“快,快,我们快走!”
………………
鲜卑人的铁骑狼狈不堪地冲过箭阵之后,正要大开杀戒,却发现正在开阔地带鏖战的汉兵突然掉头就跑,逃进了密集的树林里。
叱干野大喜,以为汉军看到铁骑杀到,畏惧而逃,立即挥军追击,但他们深入树林之后却遭到了一阵更猛烈的射击。
鲜卑人骑着战马在树林里来回冲突,不但行动不便,目标也格外明显,死伤越来越惨重。
正在这时,汉军擂起了冲锋的战鼓,数万士兵从树林里杀了出来,血战开始。
叱干野领着自己的亲卫队一路搏杀,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重围。
近千鲜卑士兵在他的带领下,狼狈不堪地逃出了句注山。但非常不幸的是,他们遇上了张飞的大军。
一行人随即被包围,稍加抵抗之后,一个个束手就缚。
李翊听说句注塞无恙,前来偷袭的一万鲜卑大军被全歼,非常高兴。
“我们本来指望鲜卑人晚上发起攻击,大家好拣个便宜。”徐茂公笑道,“没想到鲜卑人狡猾得很,在山下睡了半夜之后,清晨才开始进攻,让我们白等了半夜。”
“我们损失大吗?”李翊关心地问道。
“还好,我们伤亡了一千多士兵,但杀死了他们八千多人。”徐茂公说道,“这次让鲜卑人吃足了长箭的苦头。他们陷在树林里,进退不能,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长箭射穿。”
李翊赞赏地连连点头。
徐茂公看着遮蔽了北方天空的烟尘和漫天的火光,问道:“主公放了一把火?”
“对,放了一把火。”李翊苦笑道,“可惜放得太大了,有点适得其反。本来我指望阻拦他们一下就可以了,但如今看来,这火没有七八天灭不掉。等火灭了,鲜卑人恐怕不会再过句注山了。”
“不过就不过,又不是什么坏事。”徐茂公笑道,“等鲜卑人掉头撤退的时候,我们再看看可有歼敌的机会。”
李翊笑笑,怅然若失。
………………
卞喜悄悄地从树障后面探出头,看了一眼前方的敌军。鲜卑人正在重整队列,准备发起新一轮的冲锋。
几支长箭呼啸射来。卞喜一缩脑袋,躲了回去。
“咚咚……咚……”随着几声有力的闷响,长箭不分先后,几乎同时钉进了卞喜面前粗壮的树干。
卞喜的心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心中忐忑不已:这一次,自己还能活下来吗?
他是冀州赵国人。过去家里穷,一天只能吃一餐野菜粥。他和家里的祖父母,爹娘,兄弟姊妹九口人一年忙到头,却吃不饱穿不暖,他不明白为什么。
后来大贤良师聚众造反,家乡开始打仗,一家人连田地都没得种了,只好和村里的人一起四处逃难,躲避战祸。
很快,一家人饿死了五口。虽然父亲把年幼的妹妹换来别人家的小男孩煮了吃了,但还是没能挽救一家人的性命。
最后卞喜和哥哥两人在地上刨了个坑,把父母埋了,跟着黄巾军打仗去了。
卞喜的哥哥在广宗大战中死了,他自己跟着大贤良师继续作战,但随即就被名震北疆的当时的骁骑将军,如今的主公——镇北将军李翊在邺城打败了,卞喜选择了投降。
然后,卞喜突然发现自己由叛逆变成了汉军,不但有衣甲穿,有饭吃,还有一个月八百钱的军饷拿。
卞喜觉得自己象在做梦,他希望这个梦一直延续下去,千万不要醒了。
跟在主公后面打仗,卞喜觉得值,就算死了也值。主公虽然是名门之后,但事实上他和自己一样,都是穷苦人出身,没有官僚的派头。他打仗喜欢冲在最前面,他喜欢睡在军营里,他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衣甲,吃着和自己一样的伙饭,他总是笑呵呵地坐在士兵中间胡吹乱侃,他就是大家的兄弟。
“搬开尸体,搬开尸体……”屯长弯着腰,一边在树障后面飞跑着,一边大声叫道,“准备迎战,准备迎战……”
“卞喜,要是不想死的话,动作就给劳资快一点,鲜卑人要进攻了。”屯长拍拍卞喜的肩膀,继续向前跑去。(未完待续。)
第0302章 危若累卵()
卞喜看看躺在四周倒地死去的战友,心里一酸,欲哭无泪。
仗打得太多了,太多的战友死在了自己的身边,相处几年的,刚刚才来的,幽州的,冀州的,辽东的,卞喜已经哭不出来了。他慢慢地爬起来,拖着战友的遗骸向附近的树林里跑去。
这次翼德将军带着他们跑了一个多月的路,最初从泉州城出发,急行军将近两千里地,好不容易赶到马邑城,却马上又调头撤退了。
士兵们都破口大骂,打就打,总是跑干什么?到哪里打不都是死?
撤到句注山之后,大战总算开始了。但是这一战进行的有些窝囊,虽然他们步卒占据了地形之利,但奈何鲜卑人的骑兵太多,多得难以招架。每一次战斗,他们都是以绝对劣势的兵力,跟数倍于己方的鲜卑骑兵战斗。因此每一次战斗,卞喜的感觉就是自己的周围都是数不清的敌人。尽管杀死了很多的敌人,可感觉就像是周围的敌人怎么杀都杀不完一样。
无奈之下,大军只能是一边跟敌人战斗,一边向后撤退。
卞喜所在的这个曲一路打下来,经过了十一道障碍,血战了三天三夜之后,只剩下了八十多人。两百人的曲现在还不到一个百人屯,伤亡率将近六成。军候早在第五个障碍进行阻击的时候就阵亡了,现在指挥大家作战的就是这个屯长。
不只是他们所在的这个曲的情况是这样,而是整个翼德将军所率领的这个军的情况都是如此,卞喜估计翼德将军的这五千人马最多也就剩下两千人左右了。
但血战还在继续。
鲜卑人吹响了冲锋的号角,战马的奔腾声和士兵的呐喊声震撼了山野。
卞喜背靠着树障,安安静静地坐在血糊糊的地上,擦拭着手上的战刀。这是他今天用的第三把战刀了。
卞喜突然想起了母亲,如果母亲知道他活到现在还没有死,一定非常欣慰。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他们都能活下来,不论能不能吃饱饭,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地面的震颤越来越剧烈,轰鸣声越来越巨大,但卞喜好像没有听到似的,神态安详。他把战刀横放在腿上,伸手抓了一把地上的小草。小草上沾满了褐色的血迹,在卞喜的眼里,那点点血迹就是一个个战友的笑声。他一根一根地数着,心无旁骛,耳中填满了奔腾的战马践踏草茎的声音。
战鼓声蓦然响起,屯长嘶哑的吼叫声撞击着每一个士兵的心灵:“兄弟们,站起来,站起来……举起长矛,举起长矛……”
“为了死去的兄弟,我们血战到底……”卞喜大吼一声,一跃而起,手上的战刀狠狠地斩进了树干。
鲜卑人的铁骑呼啸而至。
卞喜冷冷地看了一眼敌人,矮身蹲下,拿起了放在树干上的四丈长矛。
“杀……”卞喜怒吼一声,端起长矛朝鲜卑人刺去。下一刻,他的长矛穿透了敌人的战马。他在瞬间松开手上的长矛,身形就像一只敏捷的猎豹,劈手抢过战刀,腾空剁向了正在地上翻滚的鲜卑骑兵。
鲜卑人疯狂地叫喊着,他们不停地纵马飞跃障碍,冲进激烈厮杀的战场。
屯长被敌人的战马撞上了半空,又被三支长矛洞穿而死。
卞喜连杀两人,剁掉七支马腿,连滚带爬,气喘吁吁地跳进了十步之后的第二道树障。更多的战友被敌人截杀在十步之内的狭窄地带。
………………
鲜卑人以两千人为一个攻击队列,顽强而凶猛地持续冲杀,汉军以密集的树障为掩护,拼死抵挡,双方打得异常惨烈。
卞喜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在几个战友的连拖带拽之下,艰难地翻过了最后一道树障。再往前,就是平坦的山坡了。
“骑兵呢?我们的骑兵呢?”卞喜趴在地上,筋疲力尽地问道。
每到步兵的阻击基本上趋于崩溃的时候,布置在阻击障碍之后的骑兵就开始发起攻击,以强有力的反击打退鲜卑人,掩护步兵撤到两里之后的下一个阵地。
一个战友有气无力的说道:“马上就到了,我已经听到马蹄声了,你听不到吗?”
卞喜以耳贴地,仔细聆听着,脸上渐渐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这次是哪支骑兵?”一个士兵抹了把脸上的鲜血,笑着问道。
“这次是亲卫铁骑,是主公的亲卫铁骑!”卞喜突然跪了起来,高举双手,纵声狂呼:“是亲卫铁骑,是主公!”
“主公来了……”
李翊带着三千亲卫,李忠的五千铁骑,总共八千人马,排山倒海一般冲下了山坡。
鼓角声和喊杀声惊天动地,满天的长箭发出慑人心魄的厉啸飞向了敌阵,激战再度开始。
卞喜四仰八叉地躺在树障上,和战友们笑嘻嘻地看着一匹匹的战马飞过眼前的树障,心里美滋滋的。这次又没有死掉,又可以再活几个时辰了。
他抬头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又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耀眼夺目的太阳,心里一片宁静。
活着,就是好。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耳边的厮杀声就像催眠的曲子一样优美动听。
卞喜带着舒心和满足,渐渐地睡了过去。
………………
白龙驹长嘶几声,缓缓停下了矫健的身躯。
李翊把手中的霸王枪扔到地上,艰难地滑到马下,顺势躺倒在地。
太累了,在刚刚过去的一个多时辰里面,他带着骑兵不停地出击,不停地砍杀,他不知道自己挥舞了多少次手中的霸王枪,也不知道自己击杀了多少鲜卑人。
在战斗的过程中还稍微好一些,周围时刻存在的危机,迫使他拼命的压榨着身体的潜能,爆发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但是当战斗结束,撤离战场,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李翊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就像散了架子一样酸涨疼痛。他身上的几处伤口由于剧烈地搏斗一直没有止血,渗出的血液已经染红了衣甲。
由于鲜卑人疯狂的攻击,句注山天险已经失去。汉军付出了近万人的代价,终于支撑到了第四天。
而在这四天的激战之中,他们歼灭了不少于四万的胡人,有鲜卑人,也有匈奴人和羌人。
李翊忧心如焚,日夜等待着审配的消息。
“主公,喝点水吧?”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