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估计早躺自己床上做春秋大梦啦。而仆人们一个不见,沈春丽和鸠山寿行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想起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按照郑元龙的交代来到三楼,所有房间都大开着门,整个楼层只有他们两个,讲究生活的鸠山寿行原计划弄点吃的喝,看到这情形无奈耸耸肩摊摊双手,跟沈春丽道声晚安泱泱去休息。
从傍晚出门,先躲轰炸,再碰到施盛仁死亡,再找支援站,再等待人马救援,在野外灌木丛里足足折腾四五个小时。把手枪压在枕头底下,躺下后沈春丽感觉浑身酸痛,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太饿啦!
她计划再坚持一分钟,如果肚子再叫就起身搞点吃的,哪知道念头还在脑海中,睡魔一巴掌就把她打入黑甜的梦乡,睡得人事不知。
早上七点,薄雾中阳光隐隐,难得的好天气!来重庆这么久,第一次可以期望见到太阳,加上休息的很好,沈春丽感觉心头的阴霾都为之一清。她早早就爬起来,因为习惯,更因为饿!
简单洗漱完毕时鸠山寿行也出现,两人彼此对望一眼,心有灵犀双双直奔厨房,仆人们正准备早餐,沈春丽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两盘面包花卷、拎起咖啡壶返回客厅,不顾仆人们窃笑,就着几根香蕉和鸠山寿行狼吞虎咽祭奠了五脏庙,感觉爽极啦。
肚子里有了底儿精神也跟着振奋,鸠山寿行带着沈春丽返回三楼,罕见地严肃:
“沈小姐,拜托你检查一下武器。”
为什么?
难道在这里跟郑元龙干一仗?
那岂不是寿星佬上吊——活得不耐烦?
应该不可能!但鸠山寿行没解释,从后腰拔出自己的手枪放在桌子上。沈春丽也没问,立刻返回房间拿来自己的手枪,坐桌子边开始拆卸。两把枪都是兰州拉面馆那人昨晚送的,勃朗宁牌。枪是好枪,但长时间没用确实得好好擦拭一遍。
忙活一会沈春丽才注意到,鸠山寿行站在窗前,好像正在观察院子,她好奇起略略起身望一眼,原来郑元龙在花园中央的喷水池旁打太极,在她这个格斗高手看来,动作还行但水平一般,不值得一看。
而鸠山寿行的脸,则阴测测的。
又打什么鬼主意?
第三十八章 与虎谋皮()
太阳刚刚露出半张脸,浓重的乌云由再次袭来,莫名其妙地给人留下阴影。作为东北人,沈春丽喜欢晴天丽日,喜欢干干爽爽,如此连绵不断的阴雨真叫她抓狂,麻利收拾完两把枪。组装好后拉拉枪栓,试试手感,还给鸠山寿行一把。
这时院子里的郑元龙已经打完太极,拎着手杖、穿着铮亮的马靴正往会走。鸠山寿行把枪摆在桌子上笑着对沈春丽道:
“去见这个魔头吧,别带武器,免得惹他不高兴。”
搞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沈春丽依言把枪摆桌子上,顺手拿个沙发垫子盖住,紧跟着下楼。从外面进来郑元龙经过晨练,气色相当不错,但态度却依旧冰冷。只是扫了他俩一眼,没有吱声。
富贵人家的讲究,落地钟的个头高得有些夸张,它好像懂人事儿,及时敲了八下,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也缓解了尴尬。仆人们训练有素,马上进来收拾餐桌。鸠山寿行客气地站起来,略微点头致意后道:
“郑先生,就按照您定规的日程。等会有人会给我们送点日用品,请交代门房放他们进来,谢谢,多有搅扰,还请见谅。”
郑元龙好像没听见,未知可否。
鸠山寿行什么时候安排的?昨晚入住后再没见人,也不可能打电话联系,难道上车前就有所交代?沈春丽觉得鸠山寿行越来越神秘,或许玩这类游戏他确实内行?但看起来有点装逼,到底能不能成事,她保持合理怀疑。
早餐丰富片、黄油、培根、煮鸡蛋、牛奶、粳米粥,还有盐水花生米、凉拌海带丝、酱黄瓜、算酸罗卜条。中西合璧土洋结合。相比于刚才沈春丽和鸠山寿行饕餮的花卷,郑元龙的享受简直有帝王气派。
香气逼人的饭菜刺激得鸠山寿行喉结突突直跳,沈春丽满嘴都是口水,东北老话说眼不见嘴不馋,可惜两人始终没等来邀请。再眼巴巴瞅着太丢人了,沈春丽率先站起来准备离去。即使当初不情愿,迫于佐佐木石根的压力,好歹不济沈春丽是高桥洋子干妹妹。
虽然沈春丽一直当这种关系是玩笑,两姐妹之间相处时间也甚短,却相当投缘,高桥洋子不止一次夸奖过这个干妹妹。实话实说沈春丽认为自己也从没有得罪过郑元龙,从昨晚到现在,凭什么受这样的冷遇?
太不给人面子!
君子不吃嗟来之食,担心鸠山寿行忍受不了冷落,她决定以干小姨子的身份发点小脾气,反正无伤大雅。如果能缓和气氛,对马上开始的合作有好处。否则,鸠山寿行和郑元龙像两条互相看不顺眼的公牛,见面见面就干架,闹出麻烦可就危险啦!
见她冷着脸往外走,拿着筷子的郑元龙淡淡一笑,头不抬眼不睁,声音像以往一样很轻很轻:
“干妹子去哪?你们从昨晚折腾到现在还不饿?酸辣粉好了没有?赶紧端上来。”
单独为自己和鸠山寿行准备了特色早餐?沈春丽一愣,鸠山寿行则暗喜。话音未落,仆人已经端着两大碗香气扑鼻的酸辣粉进来啦。郑元龙文雅地吃着稀饭,用东北话解释道:
“不是啥稀罕玩意,地瓜粉!但做得讲究,尝尝吧。我就纳闷,俺们东北地瓜粉有的是,咋就整不出这味哪?光知道炖白菜豆腐吃,白瞎啦!太辣,我胃口不行,不敢见习。鸠……”
果然是有心人,脸冷心热。大概想喊鸠山先生,意思到忌讳后咧咧嘴。鸠山寿行心领神会,马上凑到桌子边。沈春丽不无得意地一笑,款款落座趴碗口先长长吸一口香气。
郑元龙还真有大哥气派,撇嘴道:
“快吃吧,跟我来一回重庆,啥也没尝到,将来洋子问罪,我可担当不起。”
因为不知道鸠山寿行化名姓邱,只好伸手示意。
于是洗手间开始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喷嚏,走南闯北的沈春丽有经验,先舀几口汤喝,待舌头适应一会儿才开始吃粉条。饶是如此,没吃几口她也鼻尖冒汗。从洗手间返回的鸠山寿行不停地吸凉气,连声道歉:
“不好意思,太辣啦。”
已经吃完的郑元龙往椅子背上一靠,依旧不苟言笑,干巴巴地道:
“不习惯就吃面包吧。”
鸠山寿行再次挑起一筷子粉条,一边吹气一边紧张地道:
“不能辜负郑先生好意,再说我也想见识见识。”
正好仆人送来今天的报纸,于是郑元龙看报纸,沈春丽和鸠山寿行对付各自的酸辣粉,吃到后来嘴巴子都木啦!
不过却浑身舒坦,连续不断的阴雨天带来的忧郁好像也跟着汗水挥发了,心情特爽。然而,等他们俩愉快地宣布吃好时,才发现周围的仆人不知什么时候都撤啦,捧着报纸的郑元龙面色凝重,起身指指后花园,一身不吭离去。
又怎么啦?
沈春丽和鸠山寿行一头雾水,也跟着往外走。
郑元龙东看看西看看,一直没张口。到了瀑布下面后左右张望一眼,左手点点报纸然后递过来,自己却离远远的到水池边喂鱼。沈春丽低头一瞄,顿时心里一紧,被酸辣粉烧热的身体一下子冰冷。
报纸头版:日寇轰炸现场发现电台!
大号黑字简直触目惊心,果然,消防队在兰州拉面馆救火时,发现了秘密电台和武器,联络点彻底暴露!军统根据调查,画影图形正全城大搜捕昨晚送他们那个人!
形势不妙,即使昨晚那人能躲过搜捕、或者被捕后能发挥武士道精神坚守秘密,林淮山也足够危险,他只要跟施盛仁的司机一核对,基本就可以画出沈春丽和鸠山寿行消失的范围,再结合兰州拉面馆,追查到只是时间问题。
忍不住低声道:
“邱先生,现在怎么办?得提防林淮山!”
没想到鸠山寿行掸掸报纸,云淡风轻地道:
“得知拉面馆的情况后我已经有防备,要不然不会昨晚躲这来。”
昨晚得知兰州拉面馆被炸,鸠山寿行当时一点没惊慌,甚至都没当回事,沈春丽当时还担心来着。
想不到不动声色的鸠山寿行已经考虑到后果,立刻决定躲郑元龙羽翼下,独处那么长时间居然口风未露,论阴险堪比佐佐木石根啦。来重庆之后,所有行动沈春丽都不知道,本来就感觉有点失落,甚至暗暗期待鸠山寿行稍微犯点错误,如今却心服口服。
瞧鸠山寿行浑不在意、胸有成竹的架势,沈春丽还是不敢相信,。出息个人这么容易?过去执行任务,每到关键节点鸠山寿行总掉链子,这次却永远从容不迫,难道成精啦?
接下来怎么办?
大概意识到沈春丽还有疑惑,鸠山寿行阴险地笑着,冲郑元龙的背影一努嘴,低声道:
“没法子啦,必须把他拉下水。”
拉郑元龙下水?这个比毛驴还倔的家伙岂肯乖乖接受摆布?而且这里是重庆不是日寇铁蹄下的上海、东北,本来双方就互相不对眼,一旦操作不当,强悍的郑元龙能使出什么手段谁也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人不好惹,相当不好惹。
而且,郑元龙居然堂而皇之住在孔家别墅里,孔祥熙——蒋介石的大连襟!哪个敢得罪?戴笠碰见了也得绕道走。即使举报郑元龙是日本间谍,估计他凭借与国民党上层的深厚关系也不会当回事,全身而退一点不难。
如果他想起与佐佐木石根的新仇旧恨,翻脸报复,鸠山寿行即使有十条命也不够丢的,风险太大啦,远远超过与虎谋皮!沈春丽担心鸠山寿行又犯老毛病,关键时刻孤注一掷乱拿主意,小声提醒道:
“邱先生,还请仔细掂量。闹大了得防备他反咬一口。”
鸠山寿行却一点没当回事,随手摘一朵花嗅嗅,呵呵笑道:
“沈小姐,郑元龙也不是什么都不怕,懂吗?他也有软肋。以后在详谈,总之,我不会撕破脸皮,他会明白的。”
事已至此,沈春丽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次没得到授权,她仅仅负责安全。两人并肩走到水池边,好在郑元龙也没有询问,三人各怀心事假装欣赏锦鲤,一个仆人急匆匆来通报:门口有人求见。郑元龙一愣,鸠山寿行轻轻点点头,于是一起往回走。
还没进客厅三人同时看见,大门口停两辆军用吉普,四个*士兵端着冲锋枪笔挺地站在门两侧,还有几个军官倒背双手虎视眈眈正端详这里。
来的是什么人?难道暴露了?沈春丽心里暗叫不好!
趁郑元龙不注意飞步上楼,抓起那两把手枪推弹上膛,同时闪身隐在窗帘后面紧紧盯着大门口,可她心里基本不抱希望。凭两把勃朗宁手枪,在重庆杀出一条血路,保护鸠山寿行离开,无疑于痴人说梦!
门口的人若为鸠山寿行而来,沈春丽即使有根金箍棒也白搭!
大门已经打开!
第三十九章 谁怕谁()
一位穿笔挺军装、戴墨镜的男人,倒背双手昂然而入,后面还有个穿长衫戴礼帽拎箱子的跟班,瞧情形不像是来抓捕的,至少暂时气氛不会火爆。沈春丽双手握枪,忍不住用衣袖抹一把额头冷汗。
下楼!只有亲临现场才能及时察觉危险,或许才能觅得一线生机。做出决定后沈春丽迅速把枪藏在腰间,照镜子扯扯衣服,略微整理一下刘海。周围的环境、彼此的力量,任何人都明白,如果对方来意不善,抓捕山寿行和她属于瓦罐里抓王八——手拿把攥。挣扎都是多余的,除非自尽。
楼下客厅里,郑元龙端坐在主位上,脸色冷峻,看见沈春丽时眉头拧成一个川字。鸠山寿行却早早迎接到门口,穿军服的男人还在院子里就开始摘手套和墨镜,距离老远就向鸠山寿行伸出双手,热情和欢喜中明显带着做作,而且脸上有笑容,眼光却如狐狸:
“邱先生,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如果不是贵管家今日找到我,我还不知到您来了,呵呵,攀上高枝用不着老同学啦。”
居然知道鸠山寿行的化名?会是谁哪?后面跟来的人显然是日本鬼子的潜伏人员,负责居中联络!鸠山寿行说早有防备,看来并非吹嘘,这样的安排算得上奇葩,但也不能不佩服此人的心计。
沈春丽悄悄上前,期望能听到点秘密。鸠山寿行先与对方握手,同样热情非凡,而且好像为了让郑元龙和沈春丽有所准备,应酬时明显话里有话:
“文韵老兄,今非昔比啦。在下仰慕得很,仰慕得很呀。”
文韵,准备叛逃的少将高官!
提心吊胆苦等这么些日子今日总算露面!上门肯定是与鸠山寿行确认叛变的条件,或许还将涉及逃出重庆的路线,他毕竟是负责国民党三军的战略规划,那条路安全哪种方式可靠应该会有自己的意见。
穿长衫提箱子的人虽然号称鸠山寿行管家,却没有进门,规规矩矩站在雨台下。鸠山寿行虚情假意寒暄几句,回身冲沈春丽一歪脑袋,示意她去接洽。尽管昨晚没有看清兰州拉面馆那人的脸,但从身形判断,此人非彼人。
所谓的管家见沈春丽走到门口,眼睛滴溜溜直转,递上箱子时还饱含深意地拍拍,然后一声不吭转身离去。不用猜都知道箱子里肯定有秘密,沈春丽打算先送上楼,回头却吓了一跳。
鸠山寿行拉着文韵,笑容满面地介绍:
“这位是郑元龙先生,此次来重庆多亏他百般照应。”
文韵照旧老远伸出手,不知真假嘴里一个劲儿嚷嚷:
“郑先生,久仰久仰。”
傲岸的郑元龙却好不给面子,不理不睬不说,如庙里佛爷端坐,脸色愈发阴沉、目光带杀气,手杖横放在两腿上,好像一把利剑。简直有一言不合、血流五步的架势。
眼前的局面不是自己可以应付的,沈春丽顾不得其他,拎着箱子疾步上楼,心里却对鸠山寿行的诡计赞叹不已,应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