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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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时月-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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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心机的人,李世民素来都不怎么反感,他手底下的那帮子大臣,谁没有几个心眼儿,只要把它用到正确的地方,越有心机越有谋算的人,李世民反而会越喜欢。

    有心机代表着有方法,有谋略,遇事的时候往往都能比常人想得多一些,这样的人,不管是逃避责任还是解决问题,大多都有一些常人所没有的独特手段。

    国子监生闻言大喜,身子一正,继而恭恭敬敬地再次向李世民深施了一礼,道:“回禀圣上,学生张柬之。”

    “张柬之!”李世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似要把他记在心里,“你老实告诉朕,如果今日朕不来的话,你会如何,一直这么等下去吗?”

    这就存着一点儿考较的心思了,褚遂良不由深看了这个名为张柬之的学员,如果答得好,这未必不是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唐时虽然重科举,但科举却并不是唯一的举才途径。

    只要你有能力有才学,再加上一个好的出身,以及不算是太倒霉的运气,能够得到朝中重臣或是当朝皇帝的看中与重视,直接跳过科举这一关且委以重任的官员,亦是不在少数。

    而这个张柬之,今天就算是撞了大运了。

    “回禀圣上,学生知道,圣上每隔一段时间,必然会驾临国子监,所以学生会一直静心相候,每天如今日,总有会遇到圣上驾临的那一天。”张柬之回答的中规中矩。

    李世民眉头一皱,道理虽是如此,不过这般守株待兔,未免太过死板。

    “若是朕因国事缠身,一直都不得空过来呢,你又当如何?你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枯等下去吧?”

    褚遂良也在暗中开始着急,这个张柬之看着挺机灵,怎么回答问题却显得这般呆板,圣上的意思难道他就没有半分领悟?

    “所以,学生做了两手准备。”张柬之恭声回应,李世民与褚遂良眼前一亮,皆抬眼向张柬之看来。他们要听的就是这第二手的准备。

    “学生是在两日前才刚刚收到魏元忠的来信,这黑板与粉笔,亦是根据魏兄在书信之中所言之方赶制出来。”

    张柬之不紧不慢地交待道:“学生准备先等三日,这是学生的私心,想要亲自将这足以传世之作呈与圣上。”

    “当然,如果三日内圣上不来,或是圣上来了学生却没能引起圣上的注意,学生也不会就此枯等,让这等传世之作埋没在学生手中,学生必将身心难安。”

    李世民与褚遂良同时点头,每个人都有私心,这不奇怪,换作他们也是一样。

    而难得的是,张柬之在成全自己私心的同时,亦不忘公理,并没有一味地沉迷在自己的私欲之中,这便是为官者当有的公正心态。

    问题回答到这里,张柬之的品性其实就已经达到了李世民的心理预期,有心机有胆识,而且还明事理、知进退,再加上他又是国子监生,身份来历亦没有半点问题,这样的人才,值得关注。

    这个小伙子很有前途。

    “行了!”在心里给张柬之打了一个可用的标签之后,李世民出声将张柬之接下来的话给强行打断,目光终于落到了张柬之刚刚拿出的这两样东西上面。

    一块漆黑的方形木板,一根雪白的圆柱石膏。

    “说说这两样东西!”李世民轻声询问:“若朕没记错,你刚才是称它们为黑板与粉笔是吧?倒也形象,一黑一白,有何作用?”

    张柬之竟然把这两样东西与《三字经》及《弟子规》相提并论,让李世民觉得很不可思议。

    《弟子规》他还没有过目,不知成色如何。

    但是《三字经》是什么水平,他刚刚已经亲眼所睹,亲耳所闻,就连张柬之自己也将它称之为蒙学圣典。

    所以,李世民实在是很好奇,这一黑一白两件小东西,为何会让张柬之如此推崇,甚至不惜贬低他口中的蒙学圣典,也要将它们推送到自己的面前。

    “圣上容禀!”

    张柬之不慌不忙,拱手向李世民说道:“此二物,乃是教学用具,至于它们的具体作用,圣上请看!”

    告罪一声,张柬之提起粉笔,刷刷刷地在黑板上写了几句话:

    “人之初,性本善。”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写完之后,张柬之恭顺地立在一旁边,将黑板上的字迹完全显露在李世民与褚遂良的眼前,一句话也不再多说。

    现在,任何言语其实都是多余,只要稍稍有些见识的人都会在亲眼目睹了黑板与粉笔的作用之后,明白这两样东西的真正价值。如果说得太明白,反而是对圣上对国子监祭酒大人智商上的一种羞辱。

    “这……”

    李世民与褚遂良神情皆是一震,目光落在这些极为醒目的字迹之上,情绪皆有些激动。

    黑底,白字,清晰明了,效果就跟白纸黑字仿佛,不不,甚至比白纸黑字还要清楚醒目!字迹大而清晰,隔着数米距离都能清楚辩明。

    两个开始有些明白,为何张柬之刚刚会说这两样东西是教书育人的利器了。

    放在学堂之上,教书先生在黑板上手书,下面的学子个个都能清楚地看到,这可要比单独地口口相授要简单明了得多!教授的效果也必然会数倍提升。

    这已经不是一件简单的教学器具了,在李世民的眼中,在褚遂良的眼中,这两样东西的价值在一断攀升,甚至已经可以称之为国之重器,它们的存在,已经足以影响到大唐的万世基业!

    这时,在李世民与褚遂良的注视之下,张柬之又从桌上抄起一物,随手在黑板上轻轻一挥,刷的一下,一行字迹消失无踪,然后又是一挥,第二行也是一样。

    相比于在白纸上落墨,这黑板上的字迹竟然如此轻松地就能抹去,那岂不是说,只要粉笔足够,甚至可以反复无限制地在黑板上手书教学?!

    这一刻,李世民与褚遂良再次为之动容,震惊兴奋不已。

    张柬之刚才所言不虚,它们的价值,确实还在《三字经》与《弟子规》之上!

    它们的出现,实乃是国之大幸,民之大幸!

    “这黑板、粉笔,还有那擦拭之物,是何人所制?”李世民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

第182章 黔州李丰() 
“黔州李丰!”

    “黔州李丰?”李世民忍不住又变了颜色,“又是这个李丰?他到底是何许人也?”

    一个能够写出《三字经》、《弟子规》这种蒙学圣典,同时又能制作得出黑板、粉笔及黑板擦这种教学神器的人,在此之前不可能会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而且李丰这个名字,越听越是熟悉,李世民觉得他之前肯定是在什么地方听人提起过这个人。

    褚遂良心中也是好奇满满。

    之前他只听说了《三字经》与《弟子规》这两篇蒙学文章,对于黑板、粉笔并无听闻,想来应该是给他报信的那些学子也并未特别留意这两样东西。

    今天若不是张柬之这么堂而皇之地将这三件看上去甚为普通的小物件拿到他与圣上的眼前来,任谁看了,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稀罕的物件。

    在张柬之没有演示之前,谁能想到,这一黑一白毫不起眼的两个小东西身上,竟然蕴藏着如此让人动容的惊天功业?

    黔州李丰,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李丰是个厨师。”张柬之回想着魏元忠在书信中关于李丰的描述,轻声回禀道:“是一位尚不到而立之年的年轻掌柜,他在涪川开了一家名为‘知味轩’的酒肆,据说烹制出来的菜肴道道都是异常美味,深得当地人的喜爱。”

    李世民的心神一震,切声问道:“你刚才说涪川?这个李丰是涪川县人氏?”

    张柬之回道:“回圣上,李丰是移居至涪川的长安人氏,在涪川定居已有半载。”

    没有留意到李世民面上神色的变化,张柬之继续禀道:“听元忠兄提及,之所以会有《三字经》、《弟子规》这两篇蒙学问世,皆是因为这位李丰公子的膝下有四女一子,且大都到了开蒙的年岁,因深感当世蒙学太过晦涩,故而耗费数日光景,一气写出了这两篇开蒙圣篇。”

    “还有后来的这黑板、粉笔之物,也是为了方便教授其子女所特制,由此可见,这位李丰公子定然是一位深爱孩子的慈父!”

    张柬之不由轻声感叹道:“这两篇蒙学,以及黑板、粉笔的问世,全赖那五位李府的女公子与小少爷之功,否则我等想要见到这些足以改变大唐国运的圣物,还不知要再等待多少个春秋!”

    “这倒不失为一段佳话。”褚遂良也出声附言,同时向李世民进言道:“圣上,这个李丰,既是慈父,又是良才,哪怕出身有些低微,但暇不掩瑜,微臣建议,对此人,当大肆封赏!”

    李世民对此充耳未闻。

    此刻他满脑袋都是关于这个李丰的信息,黔州涪川,移居半年,膝下有四女一子,年不过而立,而且还开了一家名为“知味轩”的酒肆。

    对上了,一切全都对上了!

    怪不得他刚刚会觉得李丰这个名字耳熟,仿佛在不久前还有人在他的耳边提起。

    现在经张柬之这么一详说,李世民的脑袋顿时一片清明,全都想起来了!

    这个李丰,不就是那个逆子到了涪川之后新改的名字吗?

    只是那个逆子什么品性与才学,李世民心知肚明,这才短短半年的时间未见,难道他就能脱胎换骨,一鸣惊人?

    如果说是以前,李承乾还是太子的时候,李世民或许还会以为他这是在冒名顶替,请人捉刀代笔,只为得些贤名,搏他这个父皇一乐。

    但是现在,那个逆子一朝被贬,失权失势失德,这个时候除了他自己,还有谁会去帮他?

    所以这个时候的李世民,反而有些无从判断,他有些看不清了。

    《三字经》一篇就足以传世,《弟子规》很得张柬之推崇,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当又是另外一部足以传世的蒙学圣典。能够写出这两篇文章的人,会心甘情愿为他人,甚至是为一个废太子作嫁衣?

    还有黑板、粉笔这两样东西,正如刚刚张柬之与褚遂良所言,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是足以改变大唐国运的圣器重器,如果是出自他人之手,谁能甘心让出这种流芳之名?

    难道这一切,竟真是那个逆子一人所为?而他的初衷,也仅仅是为了方便几个孩子读书开蒙?

    一想到那几个孙女孙子,李世民的心便是不由一痛,父母犯了过错,孩子何辜?那毕竟是他们李氏一族的嫡亲血脉。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逆子,他这个做皇祖父的,又何至于会连见他们一面都成了奢望?

    “李丰,字承德,可是此人?”李世民再一次出声向张柬之确认。

    张柬之面现奇色,他很肯定,刚才他并没有这么详细地介绍过李丰的名字,不由诧声问道:“圣上,您也听说过此人?”

    “何止是听说,朕对他简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李世民轻声感叹了一句,之后面色一整,郑声向褚遂良吩咐道:“登善啊,之前的旨意不变,《三字经》依旧大肆刊印,同时把这《弟子规》也给加上,既然是好东西,不管是何人所作,都不能就此埋没。”

    褚遂良似乎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探声向李世民请示道:“敢问圣上,这著书之人的名字,可也要刊印在其中?”

    “李丰,字承德,这个名字不错。”李世民淡然地回了一句。

    褚遂良恍然道:“臣明白了!”

    “还有这黑板、粉笔的制作及使用方法,也一并流传出去,以朝廷的名义,大肆推广,务必在半年内,让天下间所有的学堂都能使用上黑板、粉笔来教授学生课业!”

    “微臣遵旨!”褚遂良没有丝毫犹豫,躬身领旨。

    “张柬之举荐有功,特许其入秘书省兼职秘书郎,有直接上言奏书之权!”

    对于张柬之,李世民也没有吝惜赏赐,直接把人调入秘书省历练,且赐予上书启奏之权,对他的器重可见一斑。

    “微臣遵旨,叩谢圣上!”张柬之欣然拜谢,面露潮红,“圣上,微臣的同窗魏元忠……”

    见张柬之这个时候还没有忘记为他的同窗请功,李世民不由满意点头:“魏元忠亦是如此,待他游学归来,可即刻入职秘书省!”

    “多谢圣上!”

    张柬之再次躬身拜谢。他知道,经此一役,他与魏元忠二人的前程,已是一片坦途!

第183章 察觉() 
封赏完毕,李世民便匆匆离去,走的时候,令人把《三字经》、《弟子规》还有黑板、粉笔、黑板擦也一同带了回去。

    张柬之与褚遂良躬身恭送,一直到李世民与随行的内侍全都不见了踪影,这才直起身来。

    张柬之并没有得意忘形,他刚刚明显地感觉到,在圣上提起李丰的名字时,神色有异,而他身边的这位祭酒大人的神色似乎也变得凝重了许多。

    “褚大人,学生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张柬之垂身而立,躬向褚遂良请教。

    他是国子监的学生,而褚遂良是国子监的祭酒,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张柬之也算得上是褚遂良的门生。所以在褚遂良的跟前,张柬之并没有太多的避讳。

    “不,你没有说错话,相反,你刚才的表现很好,否则圣上也不会直接将你擢升到秘书省任职。”

    褚遂良自然知道张柬之想要问的是什么,淡声道:“至于圣上的心绪变化,责不在你,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张柬之神色一动:“可是那李丰的身世有什么问题?”

    褚遂良赞赏地看了张柬之一眼,这个年轻人确实很聪明,察言观色,感知敏锐,将来或许真的会有一番大作为。

    “这个,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问题了,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半点儿好处。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学业,可千万莫要辜负了圣上的一番栽培之意。”

    张柬之心神一凛,祭酒大人似乎是在有意敲打他,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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