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遵旨!”程怀弼高声应答,同时伸双手将圣谕接过,认真查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小心收放在怀中。
刘英的神色缓缓放松下来,放下身架,弯身向程怀弼拱手一礼,道:“有程将军在此坐镇,咱家身上的担子着实轻松了不少,以后还要仰仗程将军多施援手。”
“好说好说。”程怀弼淡声道:“既有圣上的旨意,本将必会尽忠职守,合力配合刘公公。”
程怀弼的态度冷淡,远没有涪川县令他们对刘英那般恭敬、热忱,对此刘英不以为意,因为这才是长安城中那些大门子弟对待宫中内侍的正常态度。
若是程怀弼也像赵宣、范征他们那们对他无比殷切的话,刘英反而会提心吊胆,诚惶诚恐。
外臣百官与内侍交好,这在宫中可是大忌,哪怕刘英是内侍总管,他也不敢落下这样的话柄。
“敢问程将军。”刘英探声向程怀弼问道:“程将军在李府已呆有十数日,对于废太子的身份肯定已有了一定的认知,不知程将军以为,废太子的身上可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性格大变,以前的人和事全无记忆,不过以往学过的一些知识并没有全忘,会厨艺,懂医术,而且,他还会失传了许久的五禽戏……”
程怀弼没隐瞒,将李丰满身上的的反常之处一一详述,末了道:“虽然可疑之处不少,不过,程某可以肯定,他就是废太子,根本就不存在被掉包之事。”
因为有裴裳与赵宣二人在,程怀弼并没有提起王朝那个暗卫副统领。
这半年以来,废太子的一切活动轨迹,几乎都在暗卫的暗中监视之下,若是真的存在冒名顶替的掉包之举,王朝不可能会不知道。
程怀弼虽然一直都很鄙视王朝的为人,但是却从来都不会否认王朝的办事能力,既然王朝都不曾提出质疑,那么掉包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话虽如此,不过皇室血脉,不容有污,哪怕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咱们也不能放松警惕!”刘英深看了程怀弼一眼,再一次为这件事情定下了基调。
既然有可疑,那就要查清楚。
“赵大人!”
“下官在,不知上使有何吩咐地?”
刘英看向赵宣,淡声道:“劳烦赵大人派人去四下打探一下,废太子这半年以来在涪川县内的活动轨迹,咱家要知道,他都在什么地方喝过酒,留过宿,平常除了喝酒之外,他都吃过什么,用过什么,说过什么,要事无巨细!”
稍顿了一下,刘英继续交待道:“嗯,重点关注一下废太子这半年以来的体重变化,看看他是一天一天逐渐瘦弱,还是在几天甚至是一天之内,突然暴瘦……”
赵宣躬身应道:“上使放心,下官这就吩咐下去,不出两日,必有答复。”
刘英冲他摆了摆手,赵宣躬身退出。
“裴校尉!”刘英又扭头向裴裳看来:“废太子在府里这几日,就要劳烦你亲自监看,只要他不出府门,不可干涉他的一切举动。”
“知道了,某这就去!”裴裳轻点了点头,直接抬脚出门。
一时间,厅里就只剩下刘英与程怀弼二人,刘英赔着笑脸向程怀弼看来,客气道:“程将军刚才所言,似乎意犹未尽,不知还有什么指教?”
“其实,刚才刘总管所说的那些问题,根本就不必如此麻烦,只需将留守在废太子周围的暗卫招来询问一句,一切就能彻底明了。”程怀弼狐疑地看着刘项,淡声质问道:“程某有些想不明白,刘总管为何要舍近而求远,非要把这件事情搞得人尽皆知,程某想知道,刘总管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思?”
暗卫的事情,别人或许连听都没听说过,但是刘英可是李世民身边的贴身内侍,不可能会不知道。
所以程怀弼才心有所疑,不知道刘英究竟在搞什么鬼把戏。
刘英微微摇头,“程将军所言在理,把王朝副统领找来,确实是一问便知。不过圣上曾经说过,凡事偏听则暗,兼听则明。暗卫所述再为详尽,也只是一家之言,咱家如此,也只不过是想要多方验证,把事情办得更稳妥一些。”
程怀弼眉头一挑,咋滴,连暗卫都开始被当成怀疑的对象了吗?
刘英这是在搞什么?
又或者说是,圣上这是在搞什么?
第238章 被人惦记的茶叶生意()
后院,晋阳公主仍是一脸气愤,紧蹙着眉头,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也听不清楚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看其嘴型,好似在诅咒埋怨某人。
李丰满不禁莞尔一笑,“小妹不必烦心,父皇如果想要我的命,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没有我这个废太子了。既然他当初没有想要取我性命,现在有何必再大费周张?”
李世民如果想要他的性命,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一句话,一道旨意,也就够了。
“可能是为兄这段时日的变化太过惊人,让父皇心中产生了疑惑,所以才派刘英过来详查一二。正如刘英所言,我虽被废,可毕竟还是皇室血脉,不查清楚的话,不止父皇放心不下,宗室那边估计也会谣言四起。”
刘英的到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恰恰证明了废太子李承乾在李世民的心中其实还有一定的地位,否则的话,一个废太子而已,就算是有人冒充又能如何,根本就影响不到他们李唐的江山基业。
李世民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是担心自己的长子是否遭到了不测,担心李承乾这一支子嗣的安危。
看明白了这一点,李丰满的心中反而更为踏实。
既然李世民还在时刻关注着他这个废物儿子,那就说明,刺客行刺的事情多半已经烟消云散,经过刘英这么一搅和,至少在李世民没挂之前,他的人身安全都不必再有过多的担忧。
“话虽如此,可是刘英那个老奴才也太过份了,他怎么能如此对待太子哥哥,在太子哥哥的身份还没有查明之前,他怎能私自将大哥囚禁在这府坻之中?”晋阳公主仍是愤愤不平,好像刘英刚才下令要囚禁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虽然她心里也很清楚,大哥这段时间的巨大改变,势必会引起远在长安父皇的怀疑,派人来调查一下也是应有之事,只是她仍是有些不能接受李丰满被刘英给囚禁的事实。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是对太子哥哥身份的一种羞辱。
哪怕李丰满现在已经被废,但是在晋阳公主的眼中,他始终都是她的太子哥哥,是父皇与母后的嫡亲血脉,不容他人肆意污辱。
心里面的小本本上,晋阳公主已经为刘英狠狠地记上了一笔,日后若有机会,定不会让他好过!
“公事公办,不必在意。”李丰满为刘英说了句好话,“比起那些表面好好好,背后猛捅刀的小人,其实为兄还是更喜欢像刘英这样把什么事情都摆在明面上的人。”
又轻声安慰了晋阳公主两句,突然看到一直跟随在刘英身边的那个护卫模样的汉子正在缓缓向他们这里走来,李丰满瞬间就明白了刘英的用意,为了避免晋阳公主再生气恼,火上烧油,在那人到来之前,李丰满便以该用药膳为由,把晋阳公主支开。
李丰满的这个举动,倒是正合了裴裳的心意,他刚才之所以一直放慢脚步,迟迟不肯跟上前来,就是因为有晋阳公主在侧,冒然出现的话,难免会被迁怒。
“卑下裴裳,见过中山郡王殿下!”见李丰满停下脚步,回身向他看来,裴裳不再犹豫,紧走两步及到近前,躬身拱手与李丰满见礼。
李丰满摆手道:“罢了,某不是什么郡王殿下,以后都不必如此多礼。我知道你的来意,这几日你想跟便跟,只要不多嘴碍事就好。”
还真是够直接啊,裴裳尴尬地眨了眨眼,看来废太子已然猜出了他的来意,不过没有指着他的鼻子跳脚大骂,倒是让很出乎裴裳的预料。
沉稳,内敛,又不失气度,更关键的是头脑似乎也变得聪明了许多,这位太子爷,真的变了好多呢。
裴裳是禁卫,而且还是监门校尉,不大不小也是个有官阶的头头,在宫中护卫的时候,自然也没少见过废太子,所以对于李承乾,裴裳并不陌生,只是以前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从来都没有搭理过他罢了。
都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可是看李丰满现在的状态,哪怕是被废了太子之位,被贬成了什么都不是的庶民,依然是他一个小小的监门校尉得罪不起的存在。
谁让人家还有一个好妹妹与好弟弟,就算圣上不再为他出头,晋阳公主与现在的皇太子估计也不会罢休。
“殿下放心,卑下知道该如何行事!”裴裳再次冲李丰满拱了拱手,而后安静地呆在一边。
只要李丰满不出府门,那他裴裳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如无必要,绝不多说一句话。
李丰满瞄了他一眼,见他知趣便不再理会,背手转身,缓缓迈步走向书房。
到了书房,裴裳没有随着进去,而是正身立在门外,充当护卫之职。
“老爷。”老富贵儿这时凑上前来,言语有些纠结道:“其实还有一事刘公公刚才并未言明,不过在他刚来的时候曾跟老奴提过一句,老奴觉得有必要提前跟老爷知会一声。”
“哦?”李丰满眉头轻挑,一屁股坐在旧案前的椅子上,抬头看向老富贵儿,“还有什么事儿都一并说了吧,现在这种情况遭还能遭到哪去?”
老富贵儿道:“是关于承德茶的事情。刘公公刚来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说是户部对新茶的生意似乎很有兴趣,此刻正在着人研究炒茶的具体方法。”
李丰满一下就听明白了其中隐藏着的关键,探声道:“这么说,是朝廷盯上了咱们茶庄的生意,想要来分一杯羹?”
“多半就是如此,刘英虽然没有言明,但老奴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朝廷想要脸面,不好直接下嘴,他们这是在等着让咱们亲手把炒茶的秘方送上。”老富贵儿忧心忡忡,“而且,这件事情,恐怕圣上也是知道的。”
圣上知道而不阻止,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茶叶是暴利,现在连皇上都开始眼红了,他们如果死命要保的话,根本就不现实,毕竟胳膊怎么也拧不过大腿。
“你的意思呢?”李丰满看向老富贵儿。
茶叶的生意,李丰满只不过是起了个开头,剩下的一切都是老富贵儿在独自操办,现在好不容易开始赚钱了,却马上就引来了别人的惦记,最担心也最难过的不是李丰满这个甩手掌柜,反而是老富贵儿这个实际操作执行人。
“老奴不敢有什么意见,不过若是花钱能够买得一时的平安,老奴以为舍弃再多利益也是值得的。”老富贵儿低着脑袋,沉声道:“咱们府上现在已经有了不少余钱,就算是丢了茶庄的生意,也至于会再像几个月之前那般落魄。”
“更重要的是,圣上他老人家并不是那种喜欢巧取豪夺之人,他既然看上了咱们的茶叶生意,断是不会就这么白白的拿走。老爷,您现在的身份尴尬,这未偿不是一次改变您在圣上心中地位的机会。”
老富贵儿轻声进言,茶叶的生意日进斗金,要是突然没了的话他一定会心疼得要死。但是如果要是让他在金钱与圣上的人情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他宁愿选择后者。
第239章 心中的疑惑()
“如果咱们不给的话会如何?”李丰满不急不徐地轻声向老富贵儿问道,“难道他们还能强抢不成?”
“那倒不至于。”老富贵儿道:“不过,那样做的话肯定会引来圣上的不喜,其实,炒制新茶的秘方咱们到最后肯定也保不住,迟早还是会流入到户部的手中。到时不止生意会被抢光,还落不得半分人情。”
炒制新茶的秘方老富贵儿虽然做得隐秘,招收的工人也是也是一道工序一道工序分开教授完成。保密措施很严格,至少到现在,最关键的技术核心还掌握在老富贵儿的手中。
但是老富贵儿知道,面对着朝廷这个庞然大物,他的那点小伎俩根本就不够看,只要皇上愿意,分分钟就能把他们的老底掏光,把炒制新茶的步骤完全还原出来。
现在他们派刘英过来当说客,先礼后兵,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面子了。
若非这炒茶的工艺是废太子亲自发明创造,谁会跟他们这般客气,早就以势压人,不服就干了。
“另外,老奴听说,近几个月来,西北数郡滴雨未下,干旱成灾,朝廷正在想方设法集资赈灾,户部这个时候盯着咱们的茶叶生意,而且还表现得这般迫不及待,老奴以为,八成就是因为府库的钱粮不足,不得不另辟蹊径。”
没有做过新茶的生意,老富贵可能永远也想像不到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暴利的产业,几文钱一斤的茶叶一经翻炒烘碚,转眼间就翻了上数十倍甚至上百倍的身价,一两茶叶一贯到十贯,不一而足,哪怕最卖一贯钱,也能让任意一个家族在短时间内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老富贵儿并不奇怪有人会盯上他们李府的茶叶生意,这是一块肥肉,任谁都想咬上一口。只是他没想到,竟然连皇上都动心了,并且想要将这种制茶贩茶的生意收归国有。
“赈灾?”李丰满轻撇了撇嘴,“现在天下大治,境内四处歌舞升平,朝廷怎么可能会连赈灾的钱粮都拿不出来?”
现在可是贞观末期,历史上鼎鼎有名的贞观之治难道都是吹出来的不成?
李丰满直觉得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吞并他们茶叶生意的借口而已。正如老富贵儿刚才所言,朝廷既想要钱又想保留自己的脸面,所以才不得不做些粉饰。
“这个……”老富贵儿抬头看了李丰满一眼,道:“老爷可能是真的不记了,以前您还是太子殿下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去查验过国库,每次回来都紧皱眉头,说国库虚空,钱粮皆用去应付战事,还曾建议过圣上要上调税收的比例,只是被圣上给严厉驳回了……”
“呃,还有这事儿?”李丰满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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