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到了那贺耀宗家,他向你二妈问起了秀莲,结果你二妈嘴巴一大,就把秀莲得了癌症的消息告诉了他,可谁知,他听后便气的暴跳如雷,立刻从贺家湾带了一伙人第二天就赶到了双水村,说是见不到你,就砸了你的砖窑……”说罢,孙玉亭自责的便拿起自己的鞋帮子往自己的脸上扇。
孙少安忙上前制止了二爸,将他的鞋扔到了一边。“二爸,你这是干啥,啥叫你对不住我们家,你本生就是我们家的人。我问你,那贺家的人要见我孙少安,咋我爸成这个样子?”
“他们去砸你的砖窑时,哥就拿着锄头赶了过去,结果谁知那贺家的人这么蛮横,拿起一块砖就朝哥头上砸去,结果,当场就晕倒在了地上,血止不住的往出流。我和你二妈就赶紧把他送到了这里,少安,我看你还是赶快去一下砖厂,你爸我们照顾着,在迟一会儿,恐怕,砖窑真的要被砸了。”
“明白了,那就让他们砸,砸个痛快,我谁也不怪,就怪我孙少安自己没本事,让婆姨跟着我受尽了苦”。他沉重的说道。
其实,二爸给他打那个电话之后,告诉他贺家的人来他们家闹事,他就已经猜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他刚才的一番询问只不过是确认一下而已。自从秀莲得了癌症以后,他就料到今天的事迟早会发生,而自己之所以迟迟没有告诉老丈人,主要是因为他坚信妻子不会这么轻易的死去,他想着自己要是真能把妻子治好,就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了,即使她真的没能挺下来病痛的折磨,悍然离去,到那时,再告诉老丈人也不迟,如今,既然该来的事情已经提前发生了,他就不得不提前去面对它。
就在他正思索的时候,父亲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儿子说道,“你放心,爸爸没事,你快敢去砖厂,这可是全村人致富的指望,可不敢有半点闪失。顺便跟你老丈人好好解释一番,千万不要动手。“
他的泪水再一次流了下了,受了重伤的父亲在这个时候,仍能替自己,替全村人着想,这让他十分的感动。
”爸,没事,让他们砸,我孙少安对不起他们贺家的人,就算把我的窑全给我砸了,我照样能重新建起来,这不是退缩,而是一种赔罪,等你伤好了,我就过去。”
父亲听后,还想在说点什么,但他最终却没说出来。不一会儿,便昏昏的又睡过去了。
如今,出了这么大事,他当然不是在刻意的去逃避,他只是在一直琢磨一个能理性解决问题的方法,他不想让两个相隔甚远的村子因为自己而打的头破血流,他不禁又一次想起了几年前二爸因为与王彩娥之间的关系,而招致金家湾的一次大规模打斗,那次不知因为这件事,让多少无辜的人流血。。。。几年后,没想到这样的事却再一次即将落到双水村,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因为自己而发生。尽管大家都是农民,但农民也要活出点样子,以暴制暴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到时候,事情只会越来越糟,会有更多的人像父亲一样流血。。。。。。。
这时,一旁的孙玉亭又问道:“少安,你看要不要通知一下少平,出了这么大的事,多一个人,也让人心里更踏实。”
少安听后忍不住的翻了他一眼,“二爸,你这话啥意思,你意思让少平回来扛着锄头和那些人硬碰硬的干?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那少平要是来了,谁照顾秀莲?你把她一个人撂在医院?秀莲如果知道他爸因为这件事来砸我的窑,那还能在医院乖乖呆着接受治疗?总之,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让少平知道这件事。”
被孙少安批评了一顿后,孙玉亭便在没有说啥了。这时,姐姐兰花跑了进来,看到弟弟后匆忙的说道:“少安,你可算来了,快,收拾东西,跟姐赶紧去砖厂,你姐夫和福高已经带着一伙人和那边的人打起来了,拉都拉不住,你再不去,恐怕真的要出人命了。”
他听后,感觉内心一下子崩溃了,他最害怕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这边父亲还是这样,而那边已经打了起来,他就好像被撕裂了一样难受。
孙少安回头看了看父亲,便跟着姐姐前往砖厂了。
贺耀宗此行带了三十几个精明能干的后生,他们个个看起来十分强壮,而田家圪崂这边能打的后生加上福高,海明,憨牛,柱子也不过十个人,而金家湾的人大都隔岸观火,没有人想无故躺这趟浑水。他们站在一旁有说有笑,就如同在看戏一样,有的人还时不时指了指正在斗殴的人,说着“你个孬种,瞧你那个龟怂样,使劲打”类似的话语。当然,也并不是没有人参与进来,金强,金俊武就拿起了武器与贺家的人打了起来,而金波在旁边不停的拉架,他看谁被谁骑在了身上,就一把把骑在身上的那个人推开。我们知道,孙玉亭的女儿孙卫红嫁给了金强,所以,孙家的事自然也是他金强的事,而金俊武毕竟是双水村的强人,看到其他村子的人来砸自家村子的砖窑,他当然不会袖手旁观的。至于金波就更不用说了,他和孙少平都是有文化的人,又和少平从下玩到大,孙玉厚一家对他更像是亲儿子一样,但他肯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动不动就打架,不过遇到这样的事,他绝不会做事不管。可无论金波如何的尽量去化解,混乱反而愈加的激烈。
人与人已经抱成了一团,打的不可开交,已不知流淌了多少的鲜血,大地仿佛在随之而颤抖,昏昏皇黄黄的沙子在空中到处弥漫。叫喊声,呼啸声,呻吟声混杂在了一起,让人感到阵阵的发抖,此刻的砖厂就如同沸水一样,到处翻滚着不间断得气泡……一切都乱的不可开支。
孙少安赶到后,看到眼前这副滩场,他走上前去,大声喊到,“都他娘的住手,我孙少安回来了,有啥事冲我来,动不动就打架像个甚,还想整出个人命来?”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空气也凝结了起来,每个人都呆呆地立在了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在一直的看着孙少安……
(本章完)
第16章()
孙少安的一番吼叫让在场的人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漫天飞扬的尘沙又落回到了地上,人们像是被束缚了一般,瞳孔放大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人群中开始渐渐的传出一星半点的议论声。几只麻雀在头顶掠过,叫个不停,像是在欣赏一出闹剧一样,贺耀宗这才反应过来他要找的孙少安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
还没等他发话,贺家湾的几个年轻的后生已气势汹汹的向他走来,有的人手里还拿起一块砖,他们就好像看见了仇人一样,每个人的眼眶中好像燃烧着一把火。其实,这些人之所以跟着贺耀宗来到这里,并不是真正的来替秀莲讨“公道”的,早在之前,贺耀宗就给他们每个人给付了钱,算是雇佣费,而且他们也想脱离无趣的农耕,过来打架,尝尝新鲜,所以,此刻的孙少安已被他们当作了靶子,这些人一步步的向他靠近着。
也许这就是农民自身的固有的属性,或者说是一种永远也无法脱离的局限性,只要他们遇到一些对自己有利益或者说是新鲜难见的事,那么就会毫不妥协的参与进来,不管对与错,不管是与非。在农民看来,“道理”永远不及“蛮力”,拳脚便是他们解决问题的根本途径。然而,也有不少人处于半农民半市民的状态,这些人不同于前者,他们有着文化,有着不同寻常的处事方法。比如说金波,当在场的其他人怒火冲天的时候,他却显得很平静,他不站在任何一方,只是拼命的化解这场矛盾。可如今,双水村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外地村民,他一个人也难以力挽狂澜。如此大的骚乱,那些农民自然而然的也开启了他们应对这种场面的方式。管他事大事小,谁对谁错,能打架就行,就看谁的拳头厉害。。。。。。
贺家湾的几个后生离孙少安越来越近,他们手里捏的那块砖仿佛已经燃烧了起来,准备时刻砸向他,王满银和田福高见情形不对,忙上前挡住他们。
“少安,你快走,这我和福高先顶上,这些人见了你可是根本不和你讲理的。”王满银对小舅子喊道。
“你们俩识相的,就赶紧滚开,我们手里的砖可没张眼睛”,其中一个人气势汹汹的说道。
兄弟,咱能讲理不,动不动打人像个啥,不怕蹲监狱?“田福高对它们说道。
还没等他话说完,一块砖已经一下子砸到了他头上,血顿时从他额头流了下来,一滴滴的洒在了黄土地上,”哼,这砖就是我们的理。“福高一只手捂着头,另一只手仍挡着他们,此刻另一人索性在他肚子上踹了一脚,这一下子让他飞出三米之远。
孙少安看到福高为了自己受伤后,泪水从眼眶中流了下来,他从地上攥起一把土,紧紧地捏在手中,咬着牙,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满银姐夫,你让开,这帮无赖找的是我孙少安,想打架,那我就奉陪到底,今天谁也不要插手,我孙少安不是孬种。“
”少安,你咋是个这,你一个人打他们几个,你疯了?“
”你别管我,去照顾好福高“
王满银还是原地不动的挡在这几个刁蛮的后生面前,他不允许自己的小舅子被这么多人围攻。
”我让你走开!“孙少安大声对他吼道,这一声再次让喧闹的人群静了下来,他见小舅子此刻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怎么拦也拦不住,加上刚刚的那一声吼叫,他只好慢慢的从这些人面前走开。
”少安,当心点,打不过咱就跑,别硬撑着。”
孙少安抓起一块砖,飞一般的跑向那几个人,很快,他一砖拍向其中一个人头上,不一会儿,几个人就上拳上脚的打了起来。不过,孙少安作为土生土长的庄稼人,自然带着一股天生的蛮力,别看他平常不打架,一旦要打起来,那真的就是不要命的发狂。至少在双水村,没有一个人能打的过他孙少安。可现在,他毕竟是一个人与几个人打,就是能耐再大的人,也不可能同时对付这么多人。。。。。。
现场是一片混乱,人们的内心开始慌了起来,有些人也开始蠢蠢欲动的想要加入进来。孙少安被几个人围住打,而他揪着其中的一个人打,他的背不停的被用脚踹着,而他骑在身下的那个后生已是鼻青脸肿,不醒人事了。金俊武见少安扛不住这么多人的拳打脚踢,作为新任村支书,他无法忍受外村的人欺负本村的人,更何况还是他的好搭档孙少安。于是,他便吆喝着金家湾和田家圪崂所有的壮年都参与进来,而贺家湾的人也不示弱,所有的后生一下子全都出动了,这样,一次大规模的打斗开始了。
”都住手,不要打了,我早说了不用你们帮我。”孙少安爬在地上无力地嘶喊着,可这次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是的,这已不单单是一场因为个人而引起的械斗了。现在,双水村的每个人的领地意识被彻底激活了,他们不允许来自外村的人来自己的地盘撒野,所以,无论孙少安怎么叫喊着,他们都装作听不见,怒火在每个人心中点燃,一下子就蔓延到了这片土地的每一处。双水村史上最大规模的打斗,就这样开始了。。。。。。
他依旧沙哑的喊着,场上各式各样粗俗的言语都骂了起来,有些人索性矛头直指贺耀宗,拿着砖就向他准备砸去。漫天的飞沙席卷了砖厂的每一个角落,不一会儿,一声闪电犹如利剑般的划过了天空,紧接着,就下起了倾盆似的大雨,混合着场上的鲜血,汇成一道恐怖的血河,在大雨的冲击下,孙少安不知不觉的昏倒了下去,在混乱中,他已不知被人踩了多少回了。
每个人都像一头失控的野牛,撞击着砖厂,黄土地仿佛已被无数铁蹄撕碎了似的,而现场要说还有一个头脑清醒的人,也只剩下金波了,他风一般的向着石圪节公社跑去,此刻,也许这场混乱已不能通过个人来制止了,就是贺耀宗亲自出门,也是无济于事,人们已经忘了打架的目的,总之只要是看到和自己不属于一个村的,上去就是一顿打。如果事态进一步恶化下去,必然会伤及妇女与小孩,甚至还会出人命,到时,事情将远不止一次单纯的集体斗殴那么简单了,贺家和孙家的仇将会越来越深,将来县里要是追究下来,承担责任的终究还是双水村,新支书金峻武整不好还要蹲监狱,而孙家的砖厂也将被查封,是的,此时此刻,他肩负着全村人的命运以及两个户族将来的关系,现在,也只有他能化解这场灾祸了。
他大踏步的一路向着石圪节在飞奔,裤腿已脏兮兮的沾满了泥巴。不一会儿,就赶了过去,然而,不幸的是社长刘根明两个小时前刚前往原西县做公社报告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而公社的办公室由两个持着枪的民兵守着,其他人,除非有什么大事要向公社反映,不然,一般情况下都不允许进去。
正当金波准备走进办公室大门时,两个民兵拦住了他。
“同志,麻烦你放我进去,我们村子发生了大规模的打斗事件,我要赶紧进去向刘社长反映”。
“社长去县上开会去了,你晚一会儿在来”民兵说道
“不行啊,在晚就来不及了,要出人命的!”金波急得差点跳了起来。
“你是哪个村的,为啥你们村支书不来,让你来?”
“不是,同志,这个事一时半会儿我给你解释不来,你先让我进去,到时候我慢慢给你说。”
“不行,不说清楚别想进。”民兵不耐烦的说道。
金波听后,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索性将民兵一把推向两侧,强行走了进去。“对不起,你让我把电话打完,大不了捆了我,在晚一会儿,就真的出事了”。
民兵见他进去后,就再也没阻挡他了,毕竟,要是真的出了人命,他们也担当不起。
刘根明此刻正在县革委会的办公室里开会,不一会儿,金波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听后,忙向县长周文龙做了报告,就匆匆的向砖厂赶去,周文龙听后,立马将会议暂停,从县上带了一队人马,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