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霞依偎在少平怀中,这是那般的温暖,那般的舒适,是的,她不知不觉的就在他的怀中睡着了,她睡得是那般的安详,月光照在她美丽的脸畔上,而她的气息很微弱很平静。他望着自己的晓霞,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啊,该死的洪水,为何你要这么对待一个鲜活的生命。让她逝去了原先的灿烂。孙少平在心中咒骂着。
他突然想起了当年在这里他和晓霞对白的那个浪漫的苏联故事,今天,少平决定给晓霞在讲一个新的故事。
他等她约莫睡了半个时辰,才轻轻的拍醒她。
“晓霞,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你听着就行。”
她疑惑的朝着自己望了望,然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少平开始讲了起来。
“从前,有一个男孩,他是个农民家的孩子,家里为了让他上学,省吃俭用,生活要到了崩溃的边缘。男孩进入了高中以后,吃饭时,只能吃那黑面馍。这让他很自卑,因为年轻而敏感的自尊心,他不得不每天最后一个才来取走自己的两个黑馍馍。”
“然后呢?”晓霞诧异的问。
“他喜欢上了一个和他家境一样的地主家的女同学,不过,那个女同学却喜欢班里另外一个男同学,而拒绝了他。他的感情第一次的受到了极大的挫伤。”
“那个男孩好可怜…”晓霞说
“不,他不可怜。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县革委会家的女孩,这个女孩热情,开朗,从来没有因为他是个农民而嫌弃他。她和他在高中建立了纯真的友谊关系。”
“女孩总是鼓励着男孩,她给他寄报纸让他读,经常带他去一些他没去过的地方,给他讲外面的世界,女孩不希望男孩在穷乡圪崂里待一辈子。”
“在女孩的陪同下,男孩的高中生活过的很充实,很开心,他渐渐的摆脱了自卑,开始勇敢的面对自己的黑面馍。不过,他们终将还是要分离的,高中毕业后,女孩和男孩踏上了各自的人生道路,她到了一片更广阔的天地,可他因为家里沉重的劳动负担,不得不回村当个农民。”
“后来呢?难道他们就在也没有相见?”晓霞睁大眼睛的问。
“男孩虽说回家当了农民,但他却始终记得她说过的话。他不甘心在家一辈子留在土地上,他想去更大的城市去寻找自己的世界。后来,他做到了,男孩怀揣着梦想来到了女孩所在的大城市里。”
“那他们遇见了吗?”晓霞闪着可爱的眼珠,问少平。老实说,她也很希望男孩和女孩能再次相遇。
“男孩在城市里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去揽工。一天,天上的雨下的很大,男孩想去城市的电影院蹭场电影看。不过,正当他准备进场的时候,他才发现女孩就在马路对面,冲着他笑个不停。”
少平讲到这时,晓霞突然怔住了,是的,这样的事她总感觉好像曾经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一样。她那水灵灵的眼睛此刻注视着少平。再也没有问什么
而孙少平忘情的讲着他的故事。
“没错,他们最终在那个电影院门口相遇了。女孩拉着他到自己家里,和她探讨一些远大的问题。每周六都是如此。她还把她的被褥送给了揽工的男孩,也经常去工地上看望他。他发现他和她已经不是简单的朋友关系了,或者说,男孩爱上了女孩。”
“女孩大学毕业后,她当上了一名记者,要前往省城。临行前的几天,她把他约出来,和他登上了古塔山,就在这,他才得知,女孩也深深的爱着他,他不想再次和她错过,那个黄昏,男孩第一次大胆的拥抱了她,亲吻了她……他们终于在这座山上迸发出了爱情的火焰。成为了彼此的伴侣。最后,他们约定两年后的今天要如期的再次赶到这里见上一面。”
晓霞听到这后,不禁又一次的感到隐隐作痛,她双手抱住头,喘息了起来。
少平看到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将她在怀里搂的更紧了。他继续讲着。
“女孩当上了记者,而男孩也光荣的成为了一名煤矿工人。他们一直深爱着彼此,男孩也一直为了那个浪漫的两年之约劳动着。离他们约定的三天前,南部那所城市发生了洪水,女孩前往了洪灾现场…后来,她为了救一个孩子被洪水卷走了。”
“得知女孩牺牲后,男孩悲痛欲绝,女孩的父亲把她的日记送给了男孩,那是她身前记录她们之间爱情的日记本。到了约定的那天,只有男孩独自一个人登上了古塔山,而她永远的离开了他……”
“晓霞,你想不想知道女孩日记本上写了什么吗?”少平问她。
田晓霞此刻没有回应,她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去。不知为何,晓霞的眼眶里闪出了泪珠,在月光下沿着脸颊流淌而下。是的,她哭了,哭的是那样的无力。
孙少平拿出日记本,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翻开那一页,读道:
……酷暑以至,常去旁边的冶金学院游泳,晒得快成了黑炭头,时时想念我那“掏炭的男人”。这想念像甘甜的美酒……
少平还没读完,这时晓霞用手拭去眼角的泪,她竟然打断了自己,没错,她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一些短期的记忆一下子涌现了出来。她从少平的怀中挣脱了出来,自己开始说了起来。
“这想念像甘甜的美酒一样令人沉醉。爱情对我虽说是“初见端倪”,但已使我一洗尘泥,飘飘欲仙了。我放纵我的天性,相信爱情能给予人创造的力量。我为我的“掏炭丈夫”感到骄傲。是的,真正的爱情不应该是利己的,而应该是利他的,是心甘情愿地与爱人一起奋斗并不断地自我更新的过程;是融合在一起——完全融合在一起的共同斗争!你有没有决心为他而付出自己的最大牺牲,这是衡量是不是真正爱情的标准,否则就是被自己的感情所欺骗……”晓霞忘情的说着。
哦,我的亲人。孙少平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而下。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忘了这些。她一把抱住晓霞,紧紧的搂住她,明月照在他们脸畔上,两个人都哭了。
他对她说,“那个男孩叫孙少平,而女孩叫田晓霞”
少平站起来,走近山头,“我的晓霞回来了!”他冲着远处大声喊去
那声音看样子在山谷里回荡了好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山上有疯子似的。
………
————
寄语:回忆只是一种感情上的奢侈。不如去为自己创造更美好的回忆!
(本章完)
第66章()
田福军和润叶一直就在山腰下等着晓霞和少平。已经差不多两个时辰了,天已经摸黑的什么也看不清,古塔山上的人该走的也全部走了。润叶也渐渐的担心了起来。这么晚了,他们怎么还没下来呢?加上妹妹精神上又不是很好,这荒郊野岭的他们不会走丢吧。
田福军倒是很沉的住气,他依旧坐在那个土岩石上,抽着手中的烟,好像在思考着些什么。
润叶看二爸如此的平静,走近说道,“二爸,这么晚了。晓霞和少平上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见下来?”
“嗨,俩孩子这么久没见了,让他们多待一会儿,刚刚少平不还在山上扯了那么大一嗓子哩。”他笑着对润叶说。
“可是…我就是担心啊,要不咱们上去找找他们。”
“没事,在等会儿。”
过了一会儿,田福军放下手中的烟,“润叶,你和向前现在日子过的咋样。”他问。
“好着哩,向前每天去给人修鞋,别看他残疾了,其实向前一直很坚强。”
田福军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对侄女说,“润叶啊,这么些年过去了,其实二爸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你的。现在你虽说和向前把日子过好了,但是二爸也清楚这不是你真正想要的生活,你恨二爸吗?”
润叶被田福军这一番话问得摸不着头脑,这么些年了,她倒是也想过曾经的事,但是却没有想过去埋怨二爸。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嘞,二爸,我干嘛要恨你?”
“唉,要不是当初二爸在原西县需要得到李登云的支持,你就不会选择嫁给向前吧。我知道你和少安从小相好,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失去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是的,十一年过去了,在这件事上,田福军觉得自己一直很亏欠侄女。她本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因为自己,让一对原本相爱的人最终分开了。
润叶沉思了一会儿,站起来走近山头,她望着远处,说“二爸,已经过去十一年了,少安哥也说过,过去的感情真的就像是牙齿,丢了就没有了,装上也是假的。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已经都有了一个美满的家庭了,在我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过了一会儿,田福军又说,“润叶,你知不知道二爸为什么不顾你二妈的反对,坚持要让晓霞和少平在一起吗?其实,从当年你委屈的嫁给向前以后,我就在心里发誓,将来一定要让我的女儿嫁给一个自己爱的人。我已经犯过一次错误了,二爸真的不想在犯同样的错误了。”
润叶听后,心里不禁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来,她对二爸说道,“二爸,你放心,少平和他哥哥少安不一样。他是个敢爱的人,晓霞更是不介意他是个掏炭的煤矿工人。比起他俩,当年我和少安哥都不算啥,我相信他们俩将来一定能活的很好”
“嗯。”田福军眼眶湿润的对着侄女应到。没错,晓霞是他的孩子,无论少平的工作在怎么卑微,他都不会干涉女儿一步的。假使将来妻子要和他因为这个事决裂,那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女儿这边的。他不想让晓霞成为第二个自己可怜的侄女。
…………
约莫九点半左右,孙少平才和田晓霞从山上下来。他们就好像经历了一场心灵上的洗礼一样,这几个小时,对于少平而言,就好像是他人生的分水岭一样,他永远也忘不了和晓霞重逢的时刻。而对晓霞来说,她开始尝试着努力去回想曾经的点点滴滴,无论这个过程有多么痛苦,她都会坚强的找会过去属于自己的回忆。
今天,对于孙少平,田晓霞而言,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一天。他们将要再次携起手沿着生活的齿轮前进。
田福军看见女儿和少平从山上下来后,笑着对少平说,“你可真是把叔等急了,润叶还打算上去找你们哩。”他边说边伸出手摸了摸晓霞的脑壳。
“福军叔,黄原有没有什么便宜点的招待所,您知道吗?”少平问。
“住啥子招待所,你要不嫌弃,今晚就住我家得了。正好有两张床,润叶和晓霞住一块,你睡另外一张床。”田福军对少平说道。
孙少平听后,不免有点难为情,是啊,除了金波以外,他还没有在其他人家里过夜。更何况还是晓霞家。他怎好意思呢。
少平抠了抠头,“我…这,福军叔,这太打搅了了。我睡那张床,那你咋办呢?这实在是不方便,我还是去接上找一家比较便宜的招待所凑活上一晚就行了。?”他难为情的说。
“哎呀,咋能凑活呢。叔睡沙发都睡习惯了,睡到床上反而还不适应哩,你就安心住下吧。这几天就好好陪陪晓霞,我看这丫头也只有和你在一起,才能笑的出来。况且,今天晚上叔还有话想和你说呢。”
孙少平没有办法,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既然福军叔要找他谈话,他又怎好意思拒绝呢?说不定还和晓霞有关哩!
他们下了山后,田福军自己开着车,带着润叶,晓霞和少平就往家里赶去。事实上,他在黄原这的房子就是一个很简单的装修房,里面什么像样的家具也没有,也就是他平常要在黄原地委工作,才不得不腾出两张床来,有时候他顺便也可以把世宽叫过来陪自己晚上好好谝一谝。除此之外,也就剩下最基本的沙发和茶几了,就连厨房里的水龙头的管子都还裂开了一个口子,只够勉勉强强的接点水做饭而已。他现在的家主要还是在宝康,而不是黄原。
回去后,润叶和晓霞早早的就休息了,唉,她们毕竟从早上就上了古塔山,也疲惫了一天,一回去,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就休息了。而少平呢?不用说,他比他们更累。他赶了一下午的路,晚上停也没停的就上了古塔山去找自己的爱人。孙少平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不过,他的内心却依旧泛滥着重逢的喜悦与激动。这让他怎么也睡不找。更何况,福军叔还有话要和他说,他又咋能随便就睡了呢?
入夜,田福军才把少平叫了过来。灯光让他的脸颊此刻是如此的苍老。孙少平也发现,晓霞的父亲其实看起来比他们村的田福堂要沧桑许多,尽管他是地区的一把手,但是却丝毫没有一点一把手该有的跋扈。不知为何,他的心里也对这个老人产生了一种由衷的敬佩来。
田福军给少平倒了杯白开水,端到他跟前。
说:“少平,叔给你的那封信你应该收到了吧。”
孙少平点了点头。
“其实,叔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没有那封信,叔相信你也会赶到这里来找晓霞的。”
“嗯,福军叔,其实在我收到你给我的信之前,我就已经在报纸上看到了晓霞还活着的消息。今天又是当年我和她约定见面的日子,所以下午就赶了过来。”
田福军点着一根烟,抽了起来。他顺带着也递给了孙少平一根,只不过他没拿。
“唉,有些事叔想和你讲清楚。其实,之前我迟迟没告诉你晓霞的事,也是因为晓霞他妈。她坚决不同意晓霞和你在一块。叔又看她刚从看守所出来,就想着让晓霞先好好陪陪他妈。”
孙少平听后,有点摸不着头脑,晓霞的母亲?就是爱云婶,她为何不同意自己和晓霞在一起呢?虽说他和晓霞的母亲没见过几次,不过在少平的印象里,她人一直很好的,当年上高中的时候,他多多少少也看过几次她带着晓霞回村里看望田福堂,还时不时的会给村上的人带上点原西的土特产。现在,自己又没犯什么错,她为何不同意呢?少平陷入了沉思中去,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