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摆脱了原先的政治思想束缚后,原西立刻壮大了起来。这的确是一个另人激动的转变。
金波与田润叶漫步在原西县的大街上,眼前的情况令他眼花缭乱。他已经有近五年的时间没来过原西了,更不了解这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今天他又一次踏上了这里,就感觉自己来到了黄原一样。虽说原西现在还不及黄原,但从某些方面来看,这里倒真有几分黄原市的感觉。
他们很快就到了原西县国立高中,这个地方,原先对于金波来说那可真是再熟悉不过了。毕竟,他的高中生活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不过,如今,这里已和十年前大为不同了。不说别的,就是脚底下走的路,都由原来的破黄砖变成了现在透亮的水泥砖。原先窑洞式的教室也从新翻建成了洁白透亮的砖瓦房,每间教室的门前都插着一面迎风招展的红旗,处处焕发着一种新时代的活力。此刻已是中午十二点左右,金波惊讶的发现原先的露天打饭没有了,学生都成群结队的拿着各自的碗走向一间宽敞的大厅,想必那就是食堂吧。
尽管过去的学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往事还是一幕幕的在他眼中重现。他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伤。想当年,在那个腥风血雨的政治年代里,他们的生活是多么的艰苦。上午上课,下午就要去农田搞基建,大冬天打饭都要冒着大雪顶着寒冷来取自己的黄面馍或者是黑面馍,哎,毕竟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苦难的生活怎能不在他们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呢?
金波足足在这里伫立了将近十五分钟,才跟着润叶走向校长的办公室。这所学校的校长已经换了好几个。前不久,老校长因为肝癌去世,顶替他的就是原先的副校长。这个人叫杜泽成,据说,他的哥哥杜泽福现在是省上的教育研究部的部长,全地区的教育都归他一个人管。杜泽成今年刚四十岁,是一个谨慎刻板的人,更是一个对学生相当严厉的人。原西县国立高中这几年在他和老校长的带领下,教育水平确实比原先有很大的提高。
润叶带领金波进到校长办公室后,发现杜泽成正埋头看着报纸。
“校长,学校不是最近要雇个新保安吗,我给你找来一个。小伙子身体壮实的很,你看咋样?”润叶对杜泽成说。
杜泽成收起报纸看了他一眼,说:“唉,你要是来早点就好了,昨天有个年轻人过来给我介绍了一个保安。我已经答应下了。”
润叶听后有些惊讶,她们学校缺保安的事外人咋可能知道呢?倒是弟弟润生好像提前知道学校缺保安的事,原先也想来这里干几天,只不过润叶没同意。而且时间还那么巧,就在昨天。
“校长,他有没有说他介绍的保安叫啥名字?”润叶问到。
“这个嘛,好像姓金,对了,叫金波。这个娃名字别说,挺怪的。”
果然,润叶没有猜错,原来弟弟早就在昨天就把金波介绍给了校长。
“那个介绍人是田润生吧。”润叶笑着说。
金波听后,眼眶不由地湿润了,他没想到高中和自己并没有多少交情的润生会这么尽心尽力地帮自己。这让他着实感动。
“没错,就是他,他是你弟吧。”
润叶点了点头,便又说道:“校长,我旁边这个就是我弟弟昨天给你介绍的金波。”
杜泽成惊讶的望了望他,说*“这娃就是金波?长得这么清秀,脸还这么白,怕是没受过啥苦吧。”他又伸出手在金波身上拍了拍。
金波听后忙说:“校长,我能吃苦嘞,我原先也是从这里毕业的。你就让我当你们这的保安吧,哪怕就是工资少点我也干。”
杜泽成听后对他笑了笑说:“你这娃,不是工资多少的问题,我聘你来当保安,当然会给你全额的工资,只是这保安也不是好当的,这你要是万一出啥事,学校可是要承担责任的啊。”
“校长,你就给他一次机会吧,这孩子成天待在村里,再这样下去真会憋出个病来。这次难得出来,就是想找点活做做。”润叶忙给杜泽成解释道。
他沉思了片刻,说:“那行,你先来干一个月,工资我全勤给你开。不过我问一下,你的户籍应该是在黄原吧。”
金波犹豫了一下说:“是这样的,校长,我原先户籍是黄原的,后来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又被我迁到了青海。几个月前我刚回来,还没顾得上转呢。”
“这……恐怕就不好办了。你知道,这周县长现在要落实全县的人口信息。我雇你当保安,那你也必须是黄原本籍的才行。你把户口迁了过去,没法在本县给你分配工作啊。到时候,这个还必须要周县长说了才算。孩子,不是我不要你,真的是因为县上有规定啊。”
“可是,校长……”
“你先回吧,这个位子我给你留着,你快去把你的户籍迁回来。”
就这样,金波不得已从校长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只感觉自己的步伐是如此的沉重,就如同此刻他的心情一样。当年他和爱人做好了在草原相伴一生的准备,便把户口迁到了青海。可后来,爱人因为那场雪崩离开了自己,他因此荒废了好几个月。如今自己好不容易告别了那个带给他痛苦的草原,准备投入新的生活时,命运却残忍的让他回去。老实说,金波不敢再次踏回到草原去,他担心自己会又一次陷入那片心灵上痛苦的沼泽地里去而无法自拔。唉,都怪这该死的规定,凭啥外籍的人不能工作?再说,他本来就是土生土长的原西县人,现在在自己的家乡做点事都要被限制,真不知像个啥。金波在心中咒骂道。
接着,润叶也从校长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她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来还是没有说成。
“这样,你要不然在学校里先住下,我给你找间房。其他的我来想办法,既然姐答应让你来当保安,就一定给你办成。”润叶对金波说。
“润叶姐,这个保安我不当也罢,你就别为我操心了。也许,我真的只适合待在家里。”
“金波,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就别想太多,回去好好睡一觉,姐保证让你明天就能站在那个保安室里。”
金波听后,心里立刻涌上了一股暖流。他没想到,润叶姐会对自己这么好。几天前,他们还从未见过一次面呢。是啊,善良的人们总是会给他人的内心带来温暖和踏实,这点我们不能否认。
当天下午,田润叶就决定去到县上找周文龙,毕竟,那个破规定是周文龙下的,要想让金波这个外籍的人在原西工作,恐怕也只有周文龙能做主了。不过,这个规定本身并不说它是失败的,相反,它反而有效的监督了全县的生产情况,更好的控制了县里人口的平均水平。尤其是一些化工厂什么的,登记在册反而确保了生产安全,同时保证其高效的进行。另外,之所以不敢让外来人在本县工作,就是因为近几年原西经济的极速发展导致这儿的人口流动也在极速上升,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这里人的居住、工作都将会是一个问题。所以,周文龙才会出台这么一个规定,到时候,那些外来的人看在这里做不成工作,便会自然而然的选择回去。然而,金波却成为了这个规定的牺牲品。
很快润叶便找到了周文龙。因为县上的人都知道,他二爸田福军是宝康市兼省里的副书记,所以想要见周文龙也自然容易了许多。
她和县长一见面便直接把金波的事告诉周文龙。
他听后忙问:“你说的金波就是你们村金家湾的那个?”
“嗯,就是他。怎么,县长,你认识金波?”润叶问。
“说不上认识,主要上次孙少安砖厂发生暴乱,就是他过来给我说的。我听刘根明说,他为了打电话还硬闯石圪节公社呢。不过也多亏了他,不然你们村怕是估计要死不少人呢。这个年轻人有魄力,有勇气!”
“那县长,既然你也觉得他不错,那你看让他当保安这个事可不可行,这个只能你说了算啊。”
周文龙听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烟抽了起来,他此刻明显是比较犹豫的。如果不答应,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年轻人,可如果他同意了,那岂不是要违背那个出台的新政策。
不过,周文龙将手中那根烟抽完以后,便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用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随后,他便把纸递给润叶,说:“你到时候把这个拿给杜泽成,他就知道该咋做了。按理说,我不应该违背自己定的规矩,这次,我就破个例,让这个年轻人在这工作。不过,你要让他赶紧把户口迁过来。不然以后走哪都不方便。同时,今天的事你可千万要保密,尤其是不能让马国雄知道,不然我可就倒霉了。”
润叶听后十分感激,说:“你放心,周县长,这个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真是太谢谢您了!”于是,润叶就告别了县革委会,拿着那份“赦免书”奔向学校。
她再次叫上金波,前往了杜泽成办公室。把周县长写的纸递给了杜泽成。
他打开后,仔细的看了一遍后,笑着说:“那明天来上班吧,金波,你小子在这好好干!我看好你。”
金波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内心的喜悦不由自主的流露在脸上。毕竟,不用再整天待在家里发闷气了。这里,也许就是他最好的心灵寄宿站,他将会在这里重新找回以往对生活的信心来。
第二天一早,学校的大门前就站着一个新的保安。这个保安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他吸引了不少学生的关注,大家奇怪的看着这个新来的年轻保安,小声的议论着,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叫金波……
(本章完)
第26章()
孙兰香的大学生活即将结束了。自从1982年她考入北方工业大学后,她就在这所学校里孜孜不倦地研究着天体物理的相关内容。这个孩子从小头脑就比其他人转的要快,对一些自然现象有着浓厚的兴趣。对于她来说,只有学习能使自己过得踏实。当年,兰香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被这所大学录取,的确给家里人的脸上添了不少光,就包括她本人也十分的自豪。上了大学以后,兰香感到自己的发展空间更大了,她接触了许许多多奇怪的理论,包括爱因斯坦相对论、海堡森不确定理论、量子空间学说等等。她被这些不可思议的东西折服。原子,分子,中子,电子等等一些微观粒子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着。那种奇特的空间自旋轨道使她对我们所处的这个空间有了一个新的认识。科学往往就是这么的神奇,它改变了人们对这个世界感性上的认知,而从根本上去理性的揭示自然发展的一切规律。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陶醉于科学事业而无法自拔。而孙兰香便是他们中的其中一员。她甚至幻想着有朝一日也能成为那些人类历史进程中的一名伟大的科学家。也许将来,她也会提出自己的一些新理论来,为科学事业尽自己的一份力。
建国以来党和国家一直把国防及科学摆在发展的第一位。1964年中国第一枚原子弹在新疆尼布泊成功试爆,祖国的上空第一次燃起了让人激动的蘑菇云。后来,氢弹,导弹,相继问世,天上还冉冉升起了东方红卫星……十年内乱,也唯独只有科学领域没有被造反派践踏。改革开放以后,随着科教兴国的国策确立以后,华夏科学更是飞速的发展了起来。一批又一批的高校学子走上了科学建设的道路上去。如今的中国已经大不一样了。
孙兰香正处于这样一个时代,作为一名对科学有着极大兴趣的热爱者,她怎么甘心就此结束自己的求学生涯呢?兰香开始为自己的将来担忧了起来。毕业以后,自己到底何去何从呢?是继续读下去呢?还是回到家乡等侯国家给她分配工作呢?兰香当然更倾向于前者。这不是说她不愿意回到农村,只不过,对于她来说,学业更为重要而已。
可是,想要攻读研究生真的容易吗?她倒不是担心自己考不上,对于这么聪明的兰香,考个研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真正让她烦心的还是那巨额的学费和生活费。虽说现在家里的光景也渐渐的好起来了,大哥的砖厂风生水起,走在了村里的最前面,而二哥也在煤矿上通过劳动挣下不少钱,也有了不少的积蓄。但她真的不想让家里的人在自己身上花钱了。从小到大,她们一大家子全部靠大哥维持生计,自己不仅没有帮上什么忙,反而还成了家里的负担。如今,她已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能再花家里钱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经济支持,兰香根本没有读研的机会,自己的梦想也会破灭。这让她十分的痛苦,兰香陷入了两难的处境。
就在这时,她的宿友从门外走了进来,吴仲平让她把兰香叫出来。此刻仲平的到来顿时让她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些。于是她稍加打扮,便走了下去。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细濛濛的小雨。吴仲平撑着伞在雨天一直侯着兰香。
“下这么大的雨,你咋来了?”
“哦,没啥,就是我爸妈让我叫你去家里吃个饭。”
兰香本想推脱不去的,但毕竟是仲平叫她的,不去又不好意思。她便跟着仲平向他家走去。雨天中,两个年轻人漫步在街上。湿润的空气里夹杂着一种浓浓的温暖来。是啊,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告别这里,重新要踏上各自生活的新旅途。就说孙兰香吧,她和吴仲平从大二那年就已经相好了,彼此已经建立了精神沟通的桥梁。毕业以后,他们到底还能不能相见呢?未来他们又会是什么情况呢?这些我们不得而知。也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兰香,你毕业后打算干啥?”仲平问。
兰香犹豫了片刻,说:“我也不知道,也许会重新回到原西,回到双水村吧。”
吴仲平吃惊地望着她,他不相信兰香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他认识的兰香可不是这样认命的人。
“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回去能做些啥?就等着国家分配工作?还是在少安哥的砖厂里干活?”他的情绪略带一丝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