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兄客气了,连试卷贴出这都能被学政大人直接通知参加录科,想来这录科榜上有名也是探囊取物,有啥困难的是不是?”
身旁那唤作刘甲第的男子皮笑肉不笑道。
这事儿狗剩还真是有些无语,话说到如今自己也并未知晓为何科试得过,此人这话一噎李狗剩也是无言,其实这货本来也没打算跟这群人说道太多,这些人里就没有一个对自己没有敌意的!自从戚瑶赖上自己以后更甚!
“我得吃饭了,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跟人瞎白话言语占上风不是能耐,李狗剩也没心思跟这群学子们瞎落落,这就做状下楼。
哼,你这厮还不接招了!这唤作刘甲第的学子更是怒火中烧,视自己如不见了?
“我赌你名落孙山!”
奥。李狗剩只是淡淡回应一声,当初在阳谷,这种戏码李狗剩见得多了,赢那麻子脸少说百十两银子都有了,你这厮既然有钱,随便你赌呗。
给人耳光最响亮的,永远是现实,不是那些说的满满的空头支票。
录科已然就在眼前,机不可失,李狗剩现如今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录科得过,至于其他,可有可无。
吃饭的时候那些风言风语可以听而不闻,狗剩从后世来,见多了八卦小报记者,这点定力还是有的,吃完饭,这又上楼,接着温习功课。
录科同那科试一样,考正场和招覆两场,乃为择优录取,通过的这才有机会参加乡试。
这个时代秀才中举的概率不高,由此其实这科试和录科都显得颇为残酷,说来大概十而取一,全省那么多的秀才,最终有机会考乡试得举人的约摸只有十分之一,这还只是参加乡试的,而不是中举的!
少年们啊,抓紧时间吧,科举路上总是布满荆棘的。
“这位小兄弟可是那李狗剩?”
这日狗剩和戚瑶一同出来透透气,刚出客栈没多久呢,这就听到旁边一个声音传来,戚瑶认了半天没认出来,寻思着该是狗剩朋友,李狗剩眼力好些,这不正是前几日取走自己那落榜试卷的中年男子?
想来自己如今被准许参加科考也必跟这人有些关系,狗剩善意一笑“正是阳谷李狗剩。”
中年男子端坐马上上下打量了好久,按理说秀才施礼你人不能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可这人看来也是个粗放之辈,没那么多讲究,不光端坐马上,打量的眼神还肆无忌惮的。
“可是要参加那录科?”
“你怎么知道?”狗剩疑惑道,看来这次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告知参加录科,定与这人有关系了?
“哈哈,本官自然是知晓的。说来本官这次能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巡按浙江,多少就有你李狗剩的功劳呢!不过本官看你年幼,不能带你前去就是了!”
浙江巡按监察御史?李狗剩的脑子在飞速轮转。
“你也要去浙江?说来跟爹爹也是同僚呢,爹爹怕这一两年内也会去浙江,我不爱去,这才跑来济南。”戚瑶开始只是站在一旁不说话,闻听这人竟说也要任职浙江,这也忍不住开口了。
“你是胡宗宪胡大人?”狗剩似乎寻思到了什么。
后世戚继光任职浙江参将的时候顶头上司就是这位胡宗宪,这人对戚继光也是帮助甚多,鸳鸯阵的阵法就是这人授予戚继光的,说来自己卷子上所答也是剽窃自以后的胡宗宪,说来好笑。
“奥?你也听说过本官?”
后世的胡宗宪虽未在历史书上大书特书,可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任直浙总督平荡倭寇,捕杀王直、徐海,居功至伟,不过此时的胡宗宪尚且没有那么出名罢了。
“大人任上清明,小子自然听过。”艰难的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李狗剩道。
这可是重生以来自己见过的首个大人物呢。
“嗯。”胡宗宪下马“你这娃娃看来颇有才气,你那落榜试卷上所言抗倭主张,本官甚是佩服,尤其那组建军队,行鸳鸯阵法,更是大妙!
自嘉靖二年争贡之役以来,倭患一直甚为猖獗,沿海百姓都是深受其苦,本官日思夜寐,也想着能上前抗倭!你那文书写的句句切中要害!着实痛快。
可惜你人尚年幼,否则本官一定带你前去浙江,让你亲手把自己的主张、抱负施展出来!”
“小子不求有功,只求于国有利。”狗剩淡淡道。
“好!”胡宗宪此人大条,不过并非武官,这人家族乃是锦衣卫出身,也是走的正经科举这才当上官员,自是深知这科举对于人的重要性“只为求得为国有利,你竟能自废前程!本官也是颇为佩服,朝廷欠你一个功名,这不,本官也替你讨来了!只是接下来这录科、乡试乃至会试、殿试如何,还要看你自己了!”
“原来当真是胡大人所为!”狗剩证实了心中想法“请受狗剩一拜。”
“切勿多礼,本官还盼着有朝一日能同你这个小娃娃同朝为官,一同荡平那倭寇之患呢,哈哈
小兄弟,本官这里还要赶路,后会有期了。”
胡宗宪说着这就扬长而去。
自己原本都是自废前程了,没成想竟碰见胡宗宪这个识货的!狗剩心里一喜,自己那些主张若是能到胡大人手里自然是好处多多,这也不由心中得意,一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也是胡宗宪着急赶路,否则自己一准儿要和这个民族英雄坐下来一同喝上几杯呢,狗剩心道。
辞别戚瑶,李狗剩这就留在济南安心准备科考,老让这么一个女子留在自己身边也不是个事儿。
时间很快过去,李狗剩这就迎来了这乙卯年山东录科考试。
“李狗剩,得个案首回来吆!”
“就是,切莫届时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这些个学子整天没事可做,除了消遣就是消遣,没事数落李狗剩一番不也是挺有意思的?
要说这些人也真是够拼的,大早上的天还没亮就早早起来,只为数落狗剩一番,狗剩心里也是忍不住发气,你们魔怔了吧。
熟门熟路的来到贡院,场面已然见识过很多次,龙门一开,众学子纷纷入场,云板击响,这年录科,算是正式开始了。
衙役举着题目牌子到处转悠,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说来也是老生常谈,不过今年这录科的题目看来颇为考脑洞,题目一出,全场皆是一口倒吸凉气的声音。
李狗剩只是侧耳听闻这就心里一凉,又来!?
考官出题无甚新思路这就会出些乱七八糟的截搭题,狗剩估摸着这次八成也是如此吧,一瞅题目板,果不其然,今年录科的题目为“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
前一句是出自大学的,意思是人连鸟都不如吗?后一句出自诗经,是夸赞周文王的,明代乡试就不允许再出截搭题,考官说来也是剑走偏锋,竟录科又来了这么一出。
众学子一阵阵唉声叹气,不过李狗剩却不由心里一喜,倒不是因为幸灾乐祸,而是自己后世见过这道题目,出自制义丛话,当时只是觉得好笑,不成想这题目竟是出自这乙卯年的山东录科考试!这不,正巧自己还赶上了呢!
夫人不如鸟,则真可耻矣耻之,耻之,莫若师文王。
人要是连鸟都不如,就该学那周文王啊!此题若是如此破题,则将这题目连缀的天衣无缝。。
第一百五十三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唉,你这个老不休,看来是魔怔了!”
提学御史捋着胡子笑骂学政道,科试正场出个圈圈的题目,如今到了录科了,这又出个牛头不对马嘴的截搭,你这哪里还是在考学子的学问?
“嘿,本官也是瞅着这些个学子们整天读死书心里发气,这不正好,考个如此的题目,让他们知晓,读书人啊,脑子更是要活泛点才行!”
提学御史苦笑,可是无可奈何。
“你说那李狗剩能答的如何?”半晌,没人说话有些尴尬,提学御史这又打开了话匣子。
“他?哼,怕是此时乐不可支吧,八成又睡着了等着誊真呢!”
学政道“这人可不是迂腐之辈,此等题目出来怕是别的学子都要咬着笔杆子寻思上一阵,这人说不定提笔而就,喘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奥?你也如此寻思?”
要说这届山东学子,两人都熟络的也就这个李狗剩了,由此考场上无事可做,自然也就讨论起了这人。
“唉,便宜他了!若不是老夫想着整顿一下山东之地这读死书的风气,老夫才不能如此如他愿呢!”
老学政无奈道。
“嗯。”提学御史亦是深思“只是这次这娃娃莫要再像上次那样剑走偏锋就好,年纪轻轻的就如此刁毒,不好,不好!”
“得,慎言,哼,因为这个李狗剩,老夫如今怕被这全山东的学子骂做办事不公!哼,老夫为官几十年,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提起这事儿老学政就觉得心里发气,不由怒道。
“嘿嘿,难不成你这还早早的就打算公报私仇,让李狗剩录科落榜了不成?”
提学御史似笑非笑。
“这”老学政也是有些头疼,自己心里如今这个窝囊劲儿,真是恨不得直接撵李狗剩回家!可是准许李狗剩参加录科可是圣谕!你说会不会是当今九五中意这个李狗剩?
若是真的如此,自己再上杆子夺了狗剩的功名岂不是搞得龙颜不悦?
老学政心里反复思量,按理说不会啊,可到底为何远在京师深宫的圣上会知晓李狗剩的事情?
“唉,是个麻烦事!”老御史道,不过说完这又话锋一转“不过老夫还是认为做人应当刚直,不因圣上喜厌这就改变自身!若我在你的位置上,我就该咋样还咋样!况且这人得了圣眷,自然要求还要再高些!”
“嗯。”老学政道“你这一言令老夫茅塞顿开!老夫自不该因为这李狗剩得了圣眷这就刻意偏袒,反而应该对他要求更甚!老夫在这里谢过了!
老夫身为学政,全山东几十万学子的命运系于我手,自然不该偏袒某人,更不该因为某位学子侥幸得了圣眷这就刻意偏袒!”
老学政说完浑身轻松,自己这几日每日这都躺在床上深思这件事,如今提学御史一通言语倒是点醒了自己,士子就该有些风骨,自己不能因为李狗剩一时走运这就特殊照顾,枉顾他人!
“嗯。”老御史捋着胡子大笑,人老成精,这几日这学政大人心思有些摇摆,这人心里自是看的明白,这也不由出言提醒,眼看着效果已然收到,也是心情大好。
学子若想中榜,就得靠自己的硬通文章,无论你后台是谁,都该老老实实的学好本分文章,否则这天下哪里还有公平所言?
此时正场已然过去了大半天,巡绰官击响云板,大声道“快誊真!快誊真!”
一众学子这都手上一紧,赶忙开始誊写卷子,一个时辰后,这便就要收卷子了。
狗剩这会儿刚醒,胡乱的搓了把脸,这就饱蘸墨汁,可是认真誊写。
云板击响的声音再次传来,一众学子开始陆续交卷,卷子这才刚收上来,学政这就点名指姓“找来那李狗剩的卷子,本官要亲自批阅!”
你李狗剩既然都有手段能通到京师圣上那里,也不怕你买不通这考场上的一众喽啰了,谨慎起见,学政大人决定亲自批阅,管你走的哪家门路,在我这里,通通没用!
其实狗剩家贫,又如何能买通这考场上的一众官吏?学政查过李狗剩的履历,可是不放心,这就亲自批阅。
“夫人不如鸟,则真可耻矣,耻之,耻之,莫若师文王。”
学政大人瞅着这题目顿时深思,对啊,狗剩若是如此破题,那不是天衣无缝了?
“如何了?”
学政瞅着卷子半晌不说话,老御史这就疑惑道。
“这小子果真是个脑袋活泛之辈!老夫这题目啊,又被这小子钻了空子!”
学政大人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如此破题有些圆滑,可是连缀的却是天衣无缝,人连鸟都不如不该觉得可耻?可耻就不应该学习那古代先贤?
尧舜禹汤、周文王,古代先贤哪里有比这五人还牛的?既然觉得自己羞耻那就该学学周文王!
前言不搭后语的两句话硬是被李狗剩破题如此,可你还挑不出任何刺儿!
老学政无奈一笑“看来若是秉公办事,老夫真还拿不下这个李狗剩啊!”
“奥?”提学御史抓来卷子,才没瞅几眼这就大笑“哈哈,果真如此,破题做成如此,你还真挑不出刺儿,你还能在卷子评语道人不该学那万古先贤?”
想着自己本着鸡蛋里挑骨头的态度还是找不出这个李狗剩的刺儿,老学政也是心头有些无奈,既然如此,那就由他去,看这个阳谷学子到底能在科考场上蹦跶多久!
学子交卷,贡院、学政府衙的一众官吏们这就忙着开始批阅试卷,说来也是例行公事,照本宣科就好。
再说这李狗剩走出考场的时候还是一身轻松,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科考场上能碰到制义丛话里讲述过的原题,破题那叫一个顺风顺水,文章写得也是妙笔生花,相信正场得过不在话下。
可是刚走出考场不久,李狗剩就觉得有些不妥,寻思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冷不丁的这人拍了一下大腿,坏了!
自己将那制义丛话里破题的原话搬来了这科举考场上,不就是雷同卷子了?
既然这题目是出自本场考试的,那如此破题的不也正是本场的学子?
李狗剩想到这里不由心里大为懊恼!自己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通篇考卷已然批阅完毕,小吏校对的时候竟然发现了雷同卷,这也不由交给学政裁夺。
一个考场里竟然出了两篇破题一字不差的题目,你让人如何心中不疑?
“大人,这”
老学政黑着脸,前几日自己这还赞赏狗剩破题巧妙,可这考场上为何出了雷同卷?破题竟还一字不差!
难不成李狗剩考场作弊不成?
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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