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就把这书揣进了怀里,李狗剩这就跪下施礼:“拜见几位大老爷。”
这几个老头儿该是朝廷命官,否则哪里会出现在这府衙呢?不过人家也没自我介绍,谁人知道谁是知府谁是同知嘛,说不定还是个手下的知事、照磨呢,自己哪里知道该如何称呼?干脆就都叫大老爷吧。
“呵呵,你这娃倒是颇有意思,头次来我这府衙,竟然还学会偷书了,孔圣人知道了岂不会跳脚大骂?”
开场白看来还挺轻松的,这倒是出乎李狗剩意料之外,刺杀朝廷命官本来是大罪,自己还方才还寻思这群人一上来就会审问自己来一出咄咄逼人呢,没成想这老头儿倒是有些和善呢。
“小子唐突了。”或许是因为太喜欢这书了吧,再或者是因为这群人让自己受了这么大的苦自己心里不熨帖,李狗剩嘴上虽是如此说道,可是仍旧能把书从怀里拿出来。
方才说话这老头儿瞅着样子不怒自威,李狗剩相信这人该就是兖州府的知府了,只是不知道姓甚名谁,这老头儿这会儿缓缓走了进来,找了把椅子坐下,一个挥手,身旁那几个老头、官员傻的这也都找到位置坐下了,一时书房里竟也塞得满满当当。
“老夫有两样东西不曾送人,一是用过的女人,二是读过的书,入了我的书房,你还想揣走我的书不成?”
知府大人说完这就一笑,约摸是受伤了,一笑这就牵动身子发疼,这就咳嗽几声,身边几个官员这都赶忙站起来帮这老头儿拍打后背。
“是,小子唐突了。”到了人家的地儿就要听人家白话啊!虽说有些不舍,李狗剩如今还是把书放回了原处。
瞅着李狗剩已然就范,身旁几个官员似乎松了一口气一样,一个一样颇有些年岁的老头儿这就开口:“老夫乃是这兖州府的同知,我有一事问你,希望你能老实回答,否则你虽说是读书人,可是身上没有功名,老夫能让你当场皮肉受苦!”
“同知大人您说,小子知无不言。”李狗剩拱了拱手说道。
“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这是照例的官样文章,李狗剩如实回答。
“李狗剩,我问你,你为何勾结那行刺知府老爷的刺客?”问完这些例行公事,这同知大人脸色立即一凛,这就开口说道。
“小子一向在家中温书准备科考,不曾勾结那刺客,至于府尊大人被刺一事,小子亦是一无所知。”
一准儿是有人栽赃嫁祸的,李狗剩这就如实说道。
“你可有何证据?”说这话的这人看穿戴该是府上的司狱,要不咋会穿九品的官服?
“阳谷县的一众同窗,还有来时的同伴可作证,小子一向在家中温书,之前也从未来过府城,更没胆量去行刺府尊大人。”
“奥?”方才说话那同知此时这又开口了:“你这娃瞅着不过十二三岁,当真一直在家温书准备科考?”
“是。”李狗剩道,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了,按理说这个时代审问、断事儿基本靠打啊,为何这几人到现在只是跟自己瞎白话?这能问出啥道道儿来?倒不是因为狗剩有受虐倾向,而是这个时代其实断案啥的大致都是如此,毕竟包青天历史上也只出过一个,地方上只手遮天不负责任的官员还是太多了。
“你为何不说实话?快些从实招来!”同知大人突然一怒。
估摸着这是用到了犯罪心理学吧,审判者冷不丁的一怒会让“犯人”吓坏,这就赶忙招供,不过这些小把戏倒是难不****狗剩,这货说话仍旧是四平八稳,语调没有半点颤音:“小子所言都是事实,不信可去阳谷查问,或者查问同我一起来的几位同窗学子亦可。”
“哼,一般人见了老夫怕是腿脚都站不稳了,况且你还只是个十一二的孩子!如何能这么安稳?这府衙若是你没来过你又何如站在这里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额擦,这都算是破绽?李狗剩无奈,成人心性也有错?谁规定见了当官儿就得两腿发颤了?
不过这同知大人所言倒是事实,这个年代一般的老百姓见了当官儿的都是两腿直哆嗦,哪里有十几岁的孩童被几个大员围着审问还能对答如流的?
“都是因为几位大人平易近人小子这才放得开。”李狗剩如今怕也只能这么说了吧?
“放肆!”同知大人大怒:“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啊你到底招是不招?”
府衙里几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方才还守在门口的,听到招呼这就冲到书房来,牛眼直瞪,瞅着颇为吓人。
“小子,看你细皮嫩肉的,相信不是把熬刑的好手吧?再若是不招,就不怕自己皮肉受苦?”
“等等。”看样子今天要是不拿点杀手锏出来自己当真要受些刑罚了!李狗剩赶忙挥手道。
“怎么了,想通了?”同知大人脸色稍稍放松,一个挥手,一旁一个刀笔会意,这就抓起纸笔,准备记录口供。
“不是想通了,而是你们不能打我!”
这话说出来知府大人方才喝到嘴里的茶都差点吐出来,这小子,太嚣张了!自己是一府的长官,打个嫌犯还不成了?况且瞅着这娃一脸严肃的样子和方才对答如流的表现不似傻子啊,何出此言?
要知道这可是封建社会,刺杀朝廷命官可是大事,别说眼前这小娃还有嫌疑,就算真是清白的,打了那也是白打!封建社会,当官儿的就是这么任性!
不过当李狗剩从包袱里掏出一件物什的时候众人当真是目瞪口呆了,这娃,今天还真打不了!
狗剩翻拉了半天包袱拿出来的,正是前些日子帮阳谷县捞出铁牛这才得布政使大人赏赐的那件紫衣!
虽说只是一件衣服,可也是朝廷恩赐啊!况且山东布政使,级别比这兖州府知府又何尝只高了一个档次?
“大人,这”一旁的同知大人有些难为了,这就开口求助知府,其实说实话,知府大人还不一样是心里打鼓?
终明一代朝廷的恩惠都是比较硬通的,不论是爵位或是赏赐,朝廷都不会轻易给予他人,眼前这小娃娃到底干了啥,竟然能得布政使大人的赏赐?
赏赐的文书几人传看再三,却是山东布政使大人下发的不错,知府大人仔细回忆了一下,倒也确实有这么件事,具体记不清了,好像是阳谷县的一个娃娃帮官府捞出了几万斤的铁牛,由此布政使大人大喜,这便赐了这娃一件紫衣,难不成就是眼前这娃?
“我这紫衣是朝廷所赐,你们不能打我!”李狗剩道,说着这就把这件并不合身的紫衣穿在了身上。
如今为难的可不再是李狗剩了,而是书房里的一众官员了。
第一百零五章 各怀心事()
有个事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明代当官儿很少有打举人的,倒不是因为举人都品行好或者都牛逼,而是想打一次举人实在太麻烦!
真要是举人犯事儿了需要下狱,你得先去找提督学政大人秉明情况,待朝廷剥了这人功名之后这才能对举人动刑,否则举人好歹也是一榜加身,也算天子门生,不剥了功名就打,你这不是在打皇帝老儿的脸?
如今其实也是同一个理儿,这娃身上的紫衣是布政使大人所赐,要是不去秉明布政使大人剥了这娃紫衣,你就贸然把这娃打了,你让你的上司,从二品的山东布政使大人的脸面往哪里放?
场面由此这竟变得一时僵持,方才还上风占尽的同知大人如今这也像是瞅见了八脚螃蟹,根本无从下手。打不得,又说不过,怎么办?
“府尊大人,这”同知大人如今那叫一个难为,常言说官高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布政使大人品级比这知府又何尝只高出一个等级?
“好了,我累了,要找地方歇脚休息了。”场面老是僵持着也不是那么个事儿,如今打破沉闷的是李狗剩,这娃抓起包袱这就要出外投宿,话说自己雷打不动的晨练都被这群二笔们给破坏了,此时心里颇有点小不爽呢!
“等等”
同知大人气的脸色发青,为官几十年可从未受过如此窝囊气呢:“虽说今日我们不打你,可你要随时报告自己所在,随叫随到。”
“那是自然,小子本来也是来这府城科考,自然不会乱跑的。”狗剩笑道。
此地不宜久留,自己也不想跟这群动辄就一副审问语气的人说话,李狗剩说完这就要抓着包袱出门,不料这会儿知府大人倒是说话了。
“等等。”
“府尊大人所为何事?”狗剩疑惑道,难不成又想出啥新办法对付自己了?
“老夫方才所言看过的书不曾送人,不过嘛,这本竹书记年老夫还未看过,不如当个顺水人情,送你了。”
“狗剩不敢夺人所爱。”李狗剩憨憨道,和方才那副精明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话说这可是禁…书,你这老杂毛,难不成是想在这上面做点啥文章?
当真是人老成精,知府大人只一眼这就看清了狗剩心中所想,不由笑道:“无妨,朝廷命官所赐,没人会找你麻烦,老夫亦是爱书之人,不如今日就做个顺水人情送你了,也算酬谢你当初捞出铁牛为老夫得了这紫衣给老夫涨了脸面。”
看来还是一手打一手拉,这个老杂毛,倒是颇有些手段呢,李狗剩闻言憨憨一笑,自然是笑纳喽。
话说自己当初还得亏听了母亲的话带上这紫衣,否则今天怕是免不了一阵皮肉受苦了呢!李狗剩心中暗暗感慨一句,哎,还是该多听妈妈的话才好。
其实本来来这府城李狗剩心情还是挺好的,可摊上这事儿估计谁的心情也不会好起来,李狗剩随意找了家客栈,这就打尖歇脚,马背上颠簸了两天,浑身都快散架了,如今自己想做的,只有睡觉!
“府尊大人,这事儿你看”李狗剩已然出门,同知这就凑过来道,一众官员此时都齐刷刷的望着这知府大人,不知该当如何?
“呵呵。”一笑就咳嗽,看来这知府伤的不轻,待那身上的疼痛慢慢消散些之后这兖州知府这就道:“这娃老夫瞅着该不似那凶手!
虽说此人见官丝毫没有怯场,不过这人眼神纯净,虽说有些心机,可老夫还是不愿相信这是个大逆不道的奸佞之徒。况且这人就是阳谷县那捞上铁牛的娃娃,我看阳谷林再道上来的通报也说这娃潜心读书,颇有点天才,试问这人又如何会跟那刺客扯上关系?”
“可是可若这娃真是清清白白,又如何会被抓来府城?”同知大人亦疑惑道。
“嗯,这事儿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知府大人揣摩了半天:“你去找那几个番子查问一下,到底如何判断这人与那刺客有关联?另外,找几个人去阳谷,给我查查我李狗剩的底子!”
众人听到命令之后这都散去,只有知府大人敲打着这太师椅:“嗯,阳谷县,话说这阳谷县可是十几年都没能出个府试榜首了呢!”
“你说狗剩那人会被咋样?被番子抓走,怕是下场不会太好吧!?”番子抓走以后一般要么进衙门要么进诏狱,进衙门还好,大多是打板子嘛,可要是进了诏狱哎,周仁这人算不上仁义,可想想也觉得吓人,这些年锦衣卫制造的冤假错…案不少,哪个进了诏狱的还能浑身利索的出来?
“哼,我看这人就是咎由自取,平日里那么跳脱,如今怎么?惹麻烦了吧!这就叫闯天祸!活该。”麻子脸恨恨的骂道,想想自己那么多的银钱和脸面都被这人赢去了,这人心里就一阵发气。
“梁兄,莫要如此说。”赵有冯道,他同样担心李狗剩,或许是因为赌约还未结束自己有意跟李狗剩比上一比吧,再或者因为李狗剩这人并不讨厌吧,总之赵有冯真心不希望李狗剩因故不能参加这府城的科考,但是这人被番子抓走赵有冯实在不敢去想。
马车颠颠簸簸,话说的牙花子疼这几人自然也不愿再说,只是各怀心事吧,一个个都是杵在那儿不说话,只想着能快些到府城不再受这颠簸之苦。
若是这几人知道李狗剩拿出当初朝廷所赐那件紫衣救了自己一命不知麻子脸等人该会作何感想,话说当初这件紫衣也是出于和麻子脸等人打赌李狗剩这才赢到的,其实这会儿李狗剩最该感谢的还是那麻子脸。
只是不知道那一心想赢李狗剩一次的麻子脸若是知道自己如今这还阴差阳错的帮了李狗剩该会作何感想?
不知不觉天已大黑,赵有冯一行人这才刚找到地方落脚,李狗剩呢,这货刚醒,这一觉睡了一个青天白日,那叫一个舒坦!
第一百零六章 无聊的日子()
兖州有道名菜唤作胡辣汤,一般是早饭来喝的,一大早狗剩这才刚练完字就下来寻食儿,喝着胡辣汤就着买来的馓子,一顿早饭吃的那叫一个口齿余香,太他娘的惬意了。
丢下十几文的饭钱,李狗剩这就起身,余光一瞄,不由叹了口气,这群番子!
狗剩从后世来,思想上自然不是身体上的十几岁模样,虽说没那么强的反侦察能力,可是有那么个人总是如影随形,你还能真一点不知道?
被人从暗处监视的感觉并不是太好,况且这人还是臭名昭著的明朝锦衣卫,李狗剩摇了摇头,不由径直走过去,今日跟踪自己的,正是那是在马上抓着自己那个瘦高高。
不过看来瘦高高并不打算跟李狗剩正面接触,李狗剩刚要寻他,这人就变得无影无踪,可回身一走,这人又如影随形,番子们常年做监视人的行当,自然这点修为还是有的。
既然不愿现身,那就算了吧,李狗剩无奈,这就回到这几日栖身的那家香米客栈。
“府尊大人,你真打算让这李狗剩参加这府城的考试?”
兖州府的同知这又跑来知府大人的书房,问道。
“嗯”唤作张逸简的老知府沉吟片刻:“可向那番子查问清楚了?”
“这事儿说来也怪,番子也说那日在张秋街头,仿佛有一张纸片像是从天儿降一样就说这裕祥客栈里有个唤作李狗剩的嫌犯,可抬头一看,那人早已不见踪影,饶是几个番子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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