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两方开战以来,汪直一直在关注着两人的动态,如今瞅着毛海峰严肃的样子,汪直也不由肃穆,赶紧说道。
“有消息说,徐海要投降了!”毛海峰道。
先前未说可能是因为毛海峰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徐海是个强者,说实话,就是对于眼前自己最敬重的义父,徐海也从来没有真正的怕过,他有些不敢置信徐海会投降。
此时的徐海已经被胡宗宪一连串的眼花缭乱的计谋弄得有些无奈,可以说实力已经大大不如从前了。
从那日的乍浦一战开始,徐海的队伍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再加上胡宗宪又是今天挑拨、明天用计的,本就实力大损的徐海如今被胡宗宪闹腾的疲于奔命,真是有苦难言。
可毕竟徐海手里还有不少兵马!
毛海峰估计徐海手里的兵马应该少说还有一万以上!
他不太相信如今的徐海会选择投降,所以当初听到消息的时候毛海峰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如今说着说着,毛海峰忽然觉得朝廷似乎也不似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那些行将就木的朝堂“高人”总让毛海峰觉得他们是一群儿戏,所以对于朝廷的人,毛海峰下意识的就拿看废物的眼神看他们。
可是如今的胡宗宪、李卫国、俞大猷等人都是得了一向眼光甚高的父亲这么多的溢美之词,加上自己对这几人也是很了解。
所以毛海峰对朝廷的看法经过一番谈话也不免有些改观,应该说这个朝廷里还是有些能人的!
所以虽然觉得徐海投降的消息不可信,毛海峰还是说了出来。
“嗯”汪直一样深思:“儿子,你觉得这是不是真的?”
“我看不大可能。”毛海峰摸着下巴:“估计是谣言或者计谋吧。”
“说来听听。”汪直锤了锤脑袋。
“徐海虽然接连失败,内部失和,但是手底下还是有万把兵马的徐海这人海战的本领就是连胡宗宪都竖起大拇指,手里有万把兵马的徐海怕是胡宗宪也很难能撼动!这是其一其二嘛”
毛海峰仔细分析,接着道:“其二就是徐海这人父亲最是了解,这人最是相信实力,先前虽说他对父亲总是礼遇有加,不过我看这人就算对父亲也不是打心眼里害怕的!想想父亲纵横海上数十年,那徐海都未曾怕过父亲,那胡宗宪又何德何能,能让徐海如此畏惧?”
毛海峰掐着下巴分析的一板一眼的。
“还有,朝廷的兵力不足,水师更是不堪一击!”毛海峰轻蔑道:“乍浦海战的时候若不是那个李卫国率领他的三桅船队横空出世加上身经百战的俞大猷及时赶到,朝廷如何能让这个徐海付出如此大的损失?”
先前的海战朝廷可是败多胜少!
如今只是经过乍浦一役,徐海虽然新败,损失不可毕竟筋骨还在,毛海峰不相信这个满脑子只相信实力的人会轻易向朝廷投降!
“嗯。”
毛海峰分析的不是没有道理,打心眼里或许汪直也愿意这么认为。
但是今天的汪直却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
以徐海的个性,是不会轻言投降的。
就像方才儿子说的,徐海这人心高气傲,要他服软,很难。
先前跟朝廷在三里桥大战的时候就是这样,徐海三次示弱,最后一次动突袭让朝廷大败,游击将军宗礼都战死了!
可见这人服软很可能只是一次计谋。
只是胡宗宪不是宗礼,胡总督会相信徐海吗?
还有,徐海真的会真心向朝廷投降吗?
徐海如今真的对这个胡宗宪完全拜服了吗?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浮现在汪直的脑海,像一个个大问号。
沉吟了许久,汪直似乎是相通了什么,道:“我看这投降啊,半真不假!”
“奥?”毛海峰奇怪道:“为何说半真不假?”
投降就投降,不投降就是不投降,何来半真不假一说?
难不成徐海真心怕了这个胡宗宪?
“儿子,不信你看吧,过些日子,徐海会试探一番这个胡宗宪,胡宗宪若是能经得住考验,或许徐海会真的投降,而胡宗宪要是经不住考验,嘿怕这个徐海就是投降了,也迟早还会反叛!”
汪直道。
毛海峰似懂非懂,有些不解。
或许这只是徐海的一个阴谋吧,当不得真,既然想不通,那也就不想了。
此时一个海盗躬身进了房间。
是汪直手底下负责报信儿的弟兄。
这人在汪直耳朵边上耳语了一番,汪直大笑。
挥手将这海盗打出去,毛海峰疑惑道:“父亲为何笑?”
“徐海想要投降,是真的。”汪直将信递给了毛海峰。
毛海峰接过信件,一看,可不?白纸黑字,徐海这就要投降朝廷,连投降的地点和时间都约定好了。
毛海峰忽然感觉到了脊髓的阵阵凉意。
胡宗宪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徐海都投降?
难不成这次徐海真的是心甘情愿投降?
毛海峰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倒是汪直笑了:“你看吧,这个徐海不会老老实实投降的。”
“奥?难不成是诈降?”毛海峰觉得诈降的可能性会更大。
“不是诈降,还少一番较量!”汪直道。
九九八十一个门槛,少过了一道你也取不到真经!
真要是这么简单就投降朝廷了,徐海以后还哪里好向朝廷讨要好处?
这次投降估摸着徐海是真心的。
他怂了、累了、怕了。
经过胡宗宪那一番文斗、武斗的鼓捣,真是神人都受不了!
由此汪直估计徐海投降的心思是真的,但是他了解徐海,就算是真投降,他也得最后再哆嗦一下,多为自己争取点什么。
或许在投降仪式上,两人还会最后较量一番。
这番较量若是徐海胜了,则这人日后必反!若是胡宗宪胜了,徐海怕是以后会温顺的像一只小猫咪,任由这个胡宗宪使唤。
汪直忽然拭目以待,到底这八成会有的一番较量,谁人会成功?
经汪直这么一说,毛海峰也觉得有戏,或者自己这个旁观者就要有好戏看了呢!。
第三百零三章 送刑()
这几天的桐乡城,来了些生面孔,这让李卫国有了些许无奈。
这个头陀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李卫国行国法,这就下令将这头陀斩首!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一方面明代的刑罚非常严苛,大明律里动辄就是杀头、剥皮一类的;可另一方面,明代实际上对死刑的审核是非常慎重的!
一般地方上报了有死刑,这就上报刑部。
刑部审核无误后,这就写一份名单递给圣上。
大明所有的死刑犯都必须是经过皇帝朱笔勾过名字之后这才可以处死的!
人皇帝每天日理万机,尤其当今的嘉靖皇帝忙于炼丹,一般的杂物事人家是根本懒得管的。
每次刑部有死刑名单递上来的时候,嘉靖皇帝只是随意的圈画几个,剩下的名单就等下次再画。
明代有故事说,有个人被判了死刑,结果因为买通了几个官员和宫里的太监,从圣上朱笔圈画这一步上做手脚,犯了死罪之后二十年,这才被执行死刑!
不过看来这个头陀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刑部下发公文,对这个头陀执行死刑,斩首!
中国有秋后问斩的说法,古人迷信,认为万物生机勃勃的时间档儿不好行杀人之事。
不过当下的桐乡是为特例,因为倭寇肆虐,这里每天都有人无辜惨死,所谓治乱世用重典,这个头陀,也就迎来了自己的死期。
囚车上如今押着这个头陀,这会儿的头陀在大牢里被“伺候”了这么久,早就不是先前那副白白胖胖的富态样子了,样子有点枯瘦,脸色一片煞白。
“杨贤此人,祸国殃民,为害乡里,李大人英明,上报朝廷……”
这是一次大张旗鼓的“送刑”。
自李卫国入主桐乡以来,这是头一次明正典刑,由此许多老百姓这都围在街头。
都要瞅瞅这个砍头犯人。
衙役们早就说过这个头陀的罪行,老百姓听了自然怒不可遏。
古人女子以贞洁为重,你一个江湖骗子哄骗别人贞洁,搞得无数女子无辜被祸祸,更有甚者这都闹出人命,老百姓能不恨你入骨?
由此衙役唱着这人罪行的档儿,老百姓更是群情激愤,怒不可遏。
“杀了他,杀了他!……”
“这个杀千刀的,杀了他……”
老百姓围在路旁吼着。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大多都很有正义感,听说李大人亲自下令要将这个头陀砍头,好些个整日里忙的脚不着地的人这也都围过来凑热闹。
古人的生活本就枯燥,围观死刑犯也成了少有的“生活乐趣”之一。
“砍了他!”
一个老百姓将手里的萝卜朝囚车上的头陀丢了过去。
有样学样,万事就怕有开头的,这人一丢,所有人这都将手里的家伙事朝这人丢了过来。
或是石子、或是手里的青菜……所有人这都将手里的物事招呼过去!
“杀了他!”
老百姓群情激愤,怒吼的声音一浪高于一浪。
“啊……”
此时的杨贤被囚车束缚,动弹不得,加上丢过来的各色物事那么多,哪里招架的住?
一个鸡蛋被丢过来,里边的蛋清蛋黄散开抹了这人一脸,却是弄的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哪里恩恩呀呀的叫,或许是在求饶。
“杀了他……”
老百姓怒吼。
路旁很多衙役这都抓着手里的大棒或者刀剑之类的挡着老百姓,甚至桐乡兵这都出动了。
纵使这么多魁梧大汉在这挡着,仍旧有些吃力,可见这老百姓的愤怒程度。
如今的李卫国是桐乡人心中的神,此人下令明正典刑的人,自然是罪大恶极。
老百姓自然恨这杨贤入骨。
“伤风败俗!杀了他!……”
呼喊的声音一浪高于一浪,很快这就淹没了整个桐乡城。
杀了他!
衙役们如今守着这个头陀有些苦累,尤其是囚车附近的衙役,时不时的这就被“附带伤害”。
老百姓丢过来的各色物事有些砸不到这头陀,却是能砸到自己,不由俯着脑袋,有些无奈。
老百姓们围着囚车大吼,衙役们、或者兵士这都护着囚车、堵着老百姓。
封建社会这也算是一种特殊的景观,后世可没这么个新鲜光景。
此时端坐在悦来茶楼上喝茶的李卫国算是领教了。
后世袁崇焕被杀的时候据说老百姓群情激愤,身上凌迟的肉被割下来老百姓这都纷纷掏银子购买,买了直接吃掉,睚眦目裂。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日子苦累,无处发泄,有了这么个发泄的机会自然也都不愿意错过。
茶楼上一众食客们这也抻着脖子向街头仰望,许多这还凑到了窗前。
沿街的茶馆、饭馆们大多都是这幅样子。
不过街这边的福瑞饭馆似乎有些不同。
在这个去刑场的必经之路上,这个饭馆今天意外的被人包了场。
来人一大帮子,多是青壮;领头的是个和尚,看那富态样子该是个吃肉喝酒的酒肉和尚,身旁跟着一个面遮白纱的女子,看不清样貌,不过从那身段和峨眉杏眼就知,这人绝逼是个美女。
与那几家饭馆、茶楼热热闹闹的谈资不同,这福瑞饭馆自这群人来了之后,一直很静。
吩咐了,不准伙计上前,听候就是了。
整个二楼气氛有些怪异。
几十个汉子众星拱月一般的围在这个和尚和女子身旁,看着街上囚车吱吱呀呀的走动,面色严肃。
而且怀里的半长物事这都被抽出,解开缠上去的白布,不正是刀?
一群人抓着刀剑前来观看囚车送刑,到底是何居心?
街上群情激愤,可这福瑞饭馆里此时却是静的可怕,落针可闻。
此时几十人手里的刀剑这都明晃晃的露了出来,寒芒闪闪。
开了刃的精钢刀剑,可断金石!
街头上老百姓仍旧在骂骂咧咧,用手里的物事招呼眼前的犯人。
衙役们仍旧在唱着这人的罪行维持秩序。
囚车上的杨贤仍旧半死不活。
两幅场景异样的有些让人感觉格格不入。
“佛子,怎么办?”
开口的是那个面遮轻纱的女子,此时刀剑已然出鞘。
“动手,抢了头陀,然后转身杀入县衙,取那李卫国性命!”
整日里咧着嘴像是弥勒佛的佛子笑吟吟道,似乎并没有因为杀人而有任何难过或者别的情绪出现。
弥勒杀人嘛,稀松平常不是?
既然这个李卫国不听话,那就杀了他。
李卫国嘴里说要入弥勒,可是这么久了,如今手里早就有了实权,却竟然未为弥勒做任何一件事!
整天就知道做买卖、打仗,可有把弥勒放在眼里?
圣女找了他好几次,这人却总是推脱一番,不闻不问,你当弥勒是什么?
由此佛子这就下了必杀令。
轻纱女子略一迟疑,闻听佛子话语之后,这就抓紧手里刀剑,踩踏地面,身轻如燕,这就犹如一根柳条一般冲出窗口,跳了下去。
几十男子这也没有闲着,全都抓紧手里物事,冲了出去。
“杀!”
身形灵巧的犹如一只飞燕的轻纱女子像是一只急速飞驰的小鸟,准确的踩踏到了囚车上,挥手砍了一个衙役,这就下令。
几乎同时飞出的几十男子闻听此言之后这都毫不迟疑,刀剑霍霍,纷纷朝面前的衙役、兵士招呼。
方才还群情激愤的大街上一时刀光剑影,好不热闹。
“有刺客,有刺客!”
一个衙役高呼,这就要拔出腰间的朴刀招呼。
可是哪里由得他?话音刚落、朴刀还未抽出的档儿,轻纱女子的长剑这就刺入这人咽喉。
不深不浅,一寸长短,恰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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