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这种吸引注意力的游戏狗剩玩的太多了:“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这回得告诉我先生喊我干嘛来了?”
“我爹真来了!”欣儿一脸的得意,有种劫后重生的畅快。
狗剩依旧不信,不过这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狗剩,快来,迎迎众位叔伯。”
回头一看,果真是先生。
刚才自己精力太集中了,两辆马车驶来这竟浑然不知!马车戛然而止,这会儿先生已然下马,这就招呼狗剩道。
欣儿只留一声奸笑,唤着旺财跑开了。
狗剩赶紧颠颠儿的跑去,先生唤,不可不到。
“今日两位恩师好友来我桃花坡上雅集一番,你在一旁,也跟众位叔伯先生学学,自是没有坏处。”
李大用对狗剩道。
古代文人也经常凑在一起,或是喝茶谈道,或是饮酒作诗,这叫雅集。
狗剩恭敬的立于先生一旁,随先生迎接众人,第一辆马车上下来的,是黄主簿,下车后摸着狗剩脑袋呵呵一笑,算是老熟客了,自不必介绍。
第二辆马车上下来的这人狗剩感觉有些熟悉,仔细一想,这不正是那日自己去县城碰到的杏林手——张宏济张老郎中?
“小友近日可还安好?”
一下马车张老郎中这就捋着胡子呵呵一笑,明显对这娃也是有些印象。
“奥?张老爷竟和我这学生有交?”
狗剩想要客套几句,不过寻思一下还是闭了嘴,明显先生这会儿有话要说,自己要是抢了先生的话头会得几人都不悦的,这会儿是明朝,讲究的不是个性,讲究的是礼道、大教,平日里自己跳脱些先生只觉得自己可爱,可这台面上自己要是拜了下风,传出去连科考的资格都不会有!朝廷不要不识体面、不尊师重道的人!
“说来有趣,我在县城开设一家药铺,这事儿二人自然都知晓,那****诊断一人得了疟疾,这病可是可大可小,需及时就医,说来也是无巧不成书,我这药铺恰巧缺柴胡这味药,结果这小友便如雪中送炭一般,背着几斤干柴胡跑来我这药铺,解了老夫的燃眉之急,由此,这便相识了。”
张宏济寥寥几言这便将那日的事情说与众人来听,狗剩立于一旁,一脸的恭敬。
“当真是无巧不成书了,只是,狗剩竟还认得那柴胡?”黄主簿笑道,继而发问。
“这娃就如大用说的一样了不得,不光认识柴胡,那日卖予我的药材还有金银花、猫眼睛、酸枣树根我药铺所缺的几味药人狗剩都给我带齐了!换了老夫一两多的银子呢!”
张宏济说起那日的事儿觉得有趣,这便道。
“你这娃娃,当真是多才多艺了!”黄主簿吃惊道。
“嗯,小小年纪这便一番孝心,山上采药来补贴家用,这样的娃娃当真是孺子可教呢。”张宏济对小狗剩赞不绝口。
李大用听着两人都是如此的赞赏自己弟子,心里一甜,不过仍旧佯怒道:“读书人就该两耳不闻窗外事,何故自己跑去深山采药?不怕有辱斯文?”
狗剩一惊,不过想想倒也释然,这话先生是说给面前两位老学究听得,先生对这事儿其实还算看的开,否则也不会推荐自己去李老爷家里当账房先生赚些银钱,却又一再的嘱咐李老爷不要紧着用自己,给自己多腾出些时间,说白了也是怕狗剩因家贫担心,这才力所能及的帮自己找些赚银子的路子。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也算是李大用的良苦用心了,狗剩心里自然是明白。
李大用这人洒脱,这个时代很多读书人都是********的风花雪月、读圣贤书,家中一切事物都交给老婆!世道皆以此为常事,不过李大用倒不这么认为,大学里都说男儿应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堂堂七尺男儿若是连家都顾不了,还谈什么其他?
李大用这么做亦或许是在培养李狗剩的家庭责任感,反正不管怎么着吧,李大用还是不希望李狗剩变成一个只会读死书的老学究。
“无妨,小小年纪便知家人艰辛,是为孝,此乃孝悌之道,无妨的,无妨的,只是做学问的功夫务必心到眼到手到就好。”
张宏济笑道。
众人一番寒暄嬉笑,这便来到桃花坡上的桃花亭,今日的桃花坡虽说没有含苞待放的粉面桃花,倒是有几杯香茗,檀香一点,还是颇为雅集气息的。
第三十四章 献宝()
“狗剩啊,为师前些日子与你所说自己曾同县里的举人张老爷同游京师,就是眼前这位了,”李大用与身边的狗剩笑言一番这就立马招呼道”张老爷,您是丁酉举人,资历比黄主簿尚且要老,请上座。”
原来先生嘴里的举人张老爷就是眼前这位,狗剩先前还以为这老头仅是一乡间郎中!不由心里一惊,对这张老爷也更加敬佩。
“呵呵,无妨的,只是闲聊雅集,又何必如此认真?”
张老爷虽是嘴上如此说道,却依然一撂青衫,坐于那座下。
古人宴会以坐西朝东为尊,却才李大用伸手所指的,便是这一位置。
“黄主簿,您是丁寅举人,比张老爷晚上两年,这就坐在这里?”
李大用指着那坐北朝南的位置道。
黄主簿一笑,也不客套,这就笑吟吟的坐下,看来也是轻车熟路。
李大用招呼完这就挑着北向座坐下,剩下的狗剩于一旁侍立。
中国人最讲礼法,对这排位座次的东西甚是上心,乱不得,就说这狗剩,属于在座资历最为卑微者,就算是站,也不能站于先生身旁,得朝西站着,否则,便为欺客!罪过着实不小。
礼记、内则曾云,子能食食,教以右手,这请客吃饭的礼仪在孩童时期既要开始培养,怠慢不得。
明人最讲礼法,对这事儿更是颇为上心。
“今日闲来无事,学生们这都谒圣回家,这便寻思起多日未曾与二位好友相聚,心中甚是遗憾,这便专程请二位前来,于这桃花亭上一杯香茗,谈古论今、吟诗作对,岂不快哉?”
李大用是主,首先开口道。
香炉上青烟袅袅,檀香的气味瞬时弥漫四周,映着这青山绿水,还真颇有些文人雅集的气息呢,连李狗剩也不忍一时陶醉。
“呵呵。”张老爷捋着胡子一笑:“老夫近日忙的焦头烂额,成天鼻子里不是药材味儿就是笔墨味儿,你刚唤老夫来时,老夫心中还是颇为抗拒,如今一来,青山绿水,桃花丛中,香茗一杯,檀炉一点,心中烦躁却是尽除,当真惬意,说来惭愧啊。”
张老爷笑道。
“老夫亦然,成天杂物繁多,倒是许多日子没今儿这闲情逸致了。”
黄主簿亦笑呵呵道。
“都说士为国之宝,儒为席上珍,二位都是举人老爷,今日能来寒舍,也让这桃花亭蓬荜生辉,这香茗乃是大用珍藏之物,二位请品尝一番,也算是大用一番心意。”
几番客套之后这才能敞开了聊天,古人啊,真麻烦。
李狗剩于一旁站立,站的腿脚已然有些发麻,而胖乎乎的小脸上还要一直挂着笑儿,有些累。
文人聚会,不过谈些诗词歌赋,吟诗作对,千百年亦如此,今日这桃花亭雅集亦不例外,一番客套寒暄之后,众人这才算是放开了,这就敞开肚皮,咧开嘴巴,开始聊天,时不时的开些半文雅半疯癫的玩笑,这便是书生。
李狗剩一直于一旁站立,时不时的端茶送水,长辈在此,自己能干的,也不过是些颠前跑后的事儿,不觉有些无聊,可是又不能不做,大人们聊天,自己这小屁孩儿连句嘴都插不上,只能带着耳朵带着眼睛,心中却是颇为郁闷。
“嘻嘻,平日里这些恼人的活计都要我来做,现在有你了,别说你这小厮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呢!”
一炷香的功夫狗剩已经在桃花亭和李大用家里来来回回的跑了许多次,一会儿端茶叶,一会儿找杯子,再一会儿过来拿笔墨纸砚这些,零里八碎的活儿反正都要指使狗剩来做,自己可从来都没跑过这么多腿呢!不由心中叫苦不迭,可那唤作欣儿的姑娘竟还在一旁嬉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狗剩懒得搭理,三尊大神可在亭上等着呢,却才李大用说让狗剩端来笔墨纸砚,说自己搜来一句好诗,非要写出来与大家分享,你说出来不是一样?
狗剩心里暗暗叫苦,真是找着不用花钱的小跑腿儿了!
紧着跑到桃花亭下,自己还得缓缓踏上去,不能慌里慌张的有辱斯文!简直走着坐着都有规矩,狗剩心里实在发苦!
铺好宣纸,却才还紧着聊天说笑的三人这都住嘴,李大用这就拿起狼毫。
狗剩恭敬的压好镇纸,脑袋半抬着,洒上墨汁,这就在砚台里磨墨。
“二位都是举人老爷,是咱阳谷县的名人,可怕就是如此,也没见过我口中所说之句,不对仗不押韵,可是读起来仍旧颇为有力,劲道儿十足!”
李大用如此笑道,这就开始饱蘸墨汁。
中个举人起码都得寒窗苦读十几载,啥世面没见过?啥样的锦绣文章没读过?俩举人心中怕是都颇有些不服吧?李大用嘴角忽然浮现了一抹奇怪的笑容,这就开始笔走龙蛇。
“你这小子,多日不见,倒还学起了故弄玄虚!呵呵,老夫倒要看看,你这是寻来了何等的句子,竟敢口吐如此狂言!今日唤我俩前来,怕就是为了献宝这一佳句吧?无妨,正好老夫也见识见识。”
黄主簿明显心中有些不服气,这就道,你这小子这又开始嚣张了,当初一句诗还是得了老夫的指点,如今这还倒打一耙了不成?
张老爷同样目光炯炯的看过来,心中一样颇为期待。
“大用这草书如今倒是颇有章法了。”
李大用心中只是一笑,并不理会,继续笔走龙蛇、力透纸背,这句诗文字不多,可他却是写的极为卖力。
顷刻、又似乎是过了好久,身旁三人齐齐期待中李大用这才收笔,诗句算是写完。
二位举人都把脑袋凑过来,这李大用故弄玄虚了这么久,到底都写了啥?
李狗剩一看倒是呆了,他娘的,先生太不仗义了。
只见大白宣纸上九个草书大字。
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合着这是把那日自己明志的后世诗句写出来了!
事儿还没完,李大用收起狼毫,朝二位举人道:“二位可知这诗句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二位举人老爷细细咂摸都觉得这诗句颇有些气势,不禁口中喃喃念叨:“不对仗,不押韵,可却是颇有气势,好诗好句。”
“此等好句又是出自何人之手?难不成是大用你做的?”
张老爷细细吟了好久,慢慢被这诗句中的大气吸引住了,不由惊问。
李大用摇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难不成还是狗剩所做?”黄主簿似乎也是习惯了看狗剩创造奇迹,这就惊呼。
“真是狗剩所做?此等诗句竟出自一个十一二的孩童之手?”
张老爷再看狗剩哪里还是第一次见面那个背着大篓子的卖药少年?
“却是小子随口吟出。”
二位都是举人老爷,自己如今这有些关公门前耍大刀了!狗剩有些不好意思。
“好诗,好诗。”两位举人齐齐称赞,可是此等好诗,竟是出自一孩童之手?
第三十五章 赐座、好奇()
看这狗剩憨憨傻傻的样子难不成这诗句真是李狗剩所作?
黄主簿虽然已经习惯了看狗剩创造各种奇迹,可仍旧有些难以置信,这诗句虽说不对仗不押韵,可是读起来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若将押韵的句子比作大鼓,沉闷有力,这诗句便犹如响锣,字字刺耳。
“此句是为明志,乃是小子无心所作。”
狗剩道,万年不变的憨憨的表情。
年纪轻轻引来过山龙、只一眼这便记下滕王阁序、近日又听李大用讲这娃仅一月这便已然学习小学的训诂、音韵、此等学童,竟然还识得那无云山上的各种草药,如今这又写出此等佳句?
细细咂摸了半天,这诗句当真是越咂摸越有味儿,就像那筋头巴脑儿的酱牛肉,嚼巴半天也咂摸不干净其中那股子酱香味儿,甚好,甚是有趣。
“这诗句真是你所作?”
张老爷问道之后这便后了悔,自己堂堂一举人说出此等话有些掉价了,一来有些伤人,二来你说若是有谁有此等才华,谁还会此等小娃娃捉刀?
“好诗好诗,此句用来明志,简直意味儿深远,甚好。”
寻思通了张老爷更是对眼前这个十一啷当岁的小孩儿赞赏有加,这小子,当真不简单。
李大用有些得意,摸了摸狗剩的脑袋,平生得一这样的学生,也算不枉自己育人半生:“咋样?二位举人老爷可都觉得好?”
“好,好。初见便觉惊奇,细细咂摸更是觉得甚是有力,好句,佳句。”
张老爷赞赏有加,黄主簿亦点头称是。
作诗的李狗剩立于一旁,半垂脑袋,仍旧一脸的恭敬,再看,却是更加顺眼,这样的娃娃,难寻啊。
“狗剩,何故一直站立?为何不坐?”
似乎是对自己却才出言唐突的补救,亦或者真心拿眼前这一孩童当起了一字之师,架子不小的张老爷这也招呼道。
“诸位都是长辈,哪有狗剩坐着的道理?狗剩一旁服侍便是。”
这娃娃,有才而不自傲,再添一功!张老爷心里暗暗给狗剩打了分,黄主簿亦是颔首微笑。
“坐吧,站了这么久,也该累了,筋肉怕早僵硬了,不通就痛嘛!”张老爷是郎中,这也三句话不离老本行。
“客随主便,狗剩,长者赐,不可不授,坐吧。”
李大用正色道,心中却是喜不自禁。
留着一半屁股,狗剩还是在这坐东朝西的石墩子上诚惶诚恐的坐下了。
尽管如此,可是试问这阳谷县中,谁人又能同俩举人老爷同桌,还得一座位?怕是数万人的县中,能得此等待遇的,不过寥寥数人吧!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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