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岚平刚刚站起来便见金贵妃并没有停留,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走上了台阶,径直朝柔仪殿正殿走去。
王岚平回头看了一眼方法,没有说话,但方法很快便明白,这是要他在这等着,见皇后是天下女人莫大的荣幸,一般男人就算是皇亲国戚也很难在平时见到母仪天下的皇后,顶多只有出席某个皇家大典时才会在群臣面前露那么一小脸,什么是威仪,见不着猜不透看不明白的人或是总是带着一丝神秘感。
金贵妃拾阶而上,好像根本没有将王岚平放在心上,柔仪殿哪,皇家女人心中的圣地,那里代表着权力和尊贵,这是她头一次踏上柔仪殿的台阶,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了。
金贵妃一边走,越是接近正殿大门,心中越是气愤,她恨,她恨这个气数已尽的大明王朝,她恨皇帝的懦弱无能,她恨王岚平的飞扬跋扈,尽管现在的王岚平给了她十分恭顺的表现,但她也明白,这不过就是做给别人看的,王岚平也的确是个有心之人,他知道女人没有威胁,所以他没有给自己难堪。
登上台阶,金贵妃驻足而立,缓缓地转过身子,双手交握于腹处,居高而视,阳光下,她头上的凤冠更是折射出万点金光,那份雍容华贵跃然其身。
王岚平紧跟在后,一抬头正好与她对视,就是这一眼,也令他终生难忘,走南闯北十余年,入过庙堂,游走过江湖,王岚平自问是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有富家千金,有侠女柔肠,亦有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可他实在是找不到一种词来形容他现在看到的金贵妃,她如同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让王岚平都感觉有几分胆怯,到底是皇家女人,骨子里的那份高傲是改变不了的。
王岚平只是愣了一下,记低下头,停住了脚步。
只听那美艳骇人的金贵妃的声音自上而出,“王岚平,你好大的胆子”
王岚平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杜宁宁跑进后|宫作下的荒唐事嘛,如今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王岚平不能用强硬的手段来处理。
王岚平拱手道,“贵妃娘娘赎罪,近日臣政务缠身,疏于约束府中家人,致使皇贵妃受惊,臣万死难赎”
金贵妃凤眼微眯,“你万死?王岚平,这么说你今天是来请罪来了?”
王岚平忙跪下,“请贵妃娘娘责罚”
金贵妃倒是没想到,杀人如麻的王丞相竟然对自己如此恭顺,难得呀,听说就在隔壁的奉天大殿门口,他一声令下,十多个二三品的朝廷大员人头落地,难道传说有假,也不对,站在这台阶最高处,能看得见的地方都被层层兵甲守护,这里还是他王岚平的牢笼,谁也进不来,谁也出不去。
金贵妃没有入殿,也没有走下来,就那么一直高高在上的看着王岚平,她似乎很享受这份很快便有可能消失的尊贵,能多呆一会是一会。
“本宫不责罚你,但那个女人必须死,你将她交给本宫”金贵妃说得很肯定,那柳眉之下暗藏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王岚平低了低头,“秉贵妃娘娘,此事事出突然,臣也不知事情经过,但皇贵妃受惊便是臣的过错,杜宁宁心性顽皮,不知轻重,一切罪责由臣为其承担”
金贵妃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不但没有恼怒,反而在心中升腾出一丝奇怪的想法,看不出来,这个杀人如麻的王岚平对他身边的女人这么围护,若是我那皇帝也能有这份心……哎,时也,命也!
“你们都退下!”金贵妃突然让所有侍女的宫监都退开,转身走向了柔仪殿的大门,并扔下一句话,“王丞相,你随本宫进来”
柔仪殿相比奉天殿少了一丝威严却多了几分庄重,却都是同样的金碧辉煌。
殿中没有侍卫,也没有宫女太监,王岚平入了殿,八扇大门同时敞开着,虽然太监们离得远,但还是能看得清里面的一举一动,只是说话的声音就只有他二人能听得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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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石砫山区。
四川宣慰使马祥麟奉王岚平之命返回四川,一是为朝廷西征打探军情,二是办法打听到王岚平的老娘是不是还活着。
历经千辛万苦,快马疾行二十多天,终于在四月初八日赶到了石砫,等他回到原来母帅的驻地之时,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好在是秦良玉这个女将军安排了大量的眼线在整个石砫山区,用来监视西贼军队的随时进攻。
跟着细作,马祥麟见到了久违的母帅,只是母亲的身体比以前更显消瘦,苍老的脸上也变得褶皱。
母子俩重逢,并不是抱头痛哭,马祥麟赶紧将王丞相在六月也兵剿贼的消息告诉母帅,只是此时的秦良玉却没有感到过多的高兴。
儿子一去大半年,在这时间里,西贼部将艾能奇和刘文秀多次派大军进山搜剿,昔日战无不胜的三万‘白杆兵’被压在深山之中,缺衣少药,至现在还活着的已不足八千人,分布在周围十多个山中,外面的消息完全被阻隔。
就在马祥麟进山没多久,突然接报说是长期驻扎在山外的西贼刘文秀部五万大军撤围了,秦良玉忙派人去打探,原来是西贼另一大将孙可望固守剑门关,与吴三桂的关宁军激战,张献忠这才暂时放弃剿杀秦良玉的部众,调刘文秀驰援剑门关。
作困兽之斗的白杆兵死里得生,秦良玉为了配合和协助朝廷进兵收复四川,命人将四川全境的山川地理全都绘制成图,小到每一路村间小路和在这些崇山峻岭之间的荒凉小路都一一标注,甚至有些路连西军都不知道,蜀道难,自古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希望这些东西能帮得上朝廷。
与此同时,马祥麟派人前往成都,找到了当时李定国住的府邸,一打听,物事人非,里面的那个老太太早在半年前就被下了大狱,听说早就死在是里面了,这都过去多久了,估计连尸都烂透了。
马祥麟闻此消息也只会作罢,老人家命苦呀,希望王丞相知道此事后能想开些。
同时,秦良玉又向入川的各险关隘口派出细作,摸清西军的兵力和战防部署,等这一切忙完,差不多已经是四月二十了,离丞相西征的日子只有一个多月,准备一番,马祥麟再次辞别母帅,单人匹马,乔装改扮,穿州过府,前往南京送消息。
马祥麟一路所过,自从进入顺庆府地界之后,那真的是满目疮痍,随处都能见到死在路边的百姓和兵卒,这里已经是清兵和西军的战场了。
马祥麟放慢了行程,一分扮道士,一会扮流民,仔细搜集任何有关清军或西军的信息。
据称,张献忠爱将艾能奇不久前刚刚与满清英亲王阿济格大军在此激战五日,死者堆积如山,尸臭几十里,战场的惨烈是何等场面,马祥麟没有亲眼得见,但流民充斥于野却一直在他眼前晃荡。
目前阿济格已经攻占顺庆,但损兵折将太严重,正在顺庆修整,同时等着吴三桂攻破剑门关前来会师,一同进兵成都府。
西军艾能奇部已收集败军,退守顺庆外围的山谷,仗着有利地型,不带骚扰清军吸引清军,减轻成都的压力,清兵由于进兵太快,粮草跟不上,打了胜仗却落了下风,也走上了去年多铎的老路,粮草不继,清西之战到底鹿死谁手,马祥麟也猜不透,当下加快脚力,急急朝南京而去。(。)
191 贵妃贵妃()
王岚平也是生平头
地板光可鉴人,看得出来,打扫这里的宫女太监还是很卖力的,纵然这里已经荒废了几百年,可依旧****都有人在打扫整理。
王岚平无暇顾念殿内格局,入了殿便见那金贵妃一言不的背对着自己。
二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王岚平想打破这种尴尬的平静,可一时也无从开口,面对这种高高在上而又一无是处的贵妇,他实不忍心威喝于她。
光滑的地板上倒映着二人的影子,空气也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宫外十丈开外,几十双眼睛正悄悄地看向里面,也许外面都传言王丞相专好美色,府里的女眷是一个赛着一个国色天香,而当今这皇贵妃又是美人中的翘楚,孤男寡女共处,莫非要生点什么事。
王岚平也纳闷了,这朱由崧如果没有这皇帝的名号,那真叫一要才无才,要模样没模样,连气度都无半分,金贵妃却是这般美艳,一点也不像是十岁孩子他娘,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不过想想也是,金贵妃是小妾出身,男人选小妾哪个不是以貌取之,正妻倒有可能是出于某种政治或是家族关系而不太注重样貌。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流淌,王岚平可不想一天就浪费在她身上,今天的政事还一大堆呢。
“贵妃娘娘”还是王岚平先开了口,拱着手道,“你受了委屈,臣无地自容,如今事情已经出了,不知娘娘要如何处理才满意”
这话说得那叫一无礼,开门见山,这也向来是王岚平的行事风格,不拐弯抹角,偏好雷厉风行,要杀要剐还是要打,来个干脆。
金贵妃悠悠地转过身,轻移莲步,拖着长长的裙摆来到了王岚平面前,王岚平不好正眼视她,便拱着手将头压得更低。
“你抬起头来,看着本宫”
在皇权时代,正视皇帝和他身边的女人那都是大不敬之罪。
“臣不敢”
“别说你不敢,看着本宫”
面对这么无礼却很吸引力的要求,王岚平当然不会回绝,头一抬,四目相对,哇,娘娘连生气都这么有女人味,着实是迷人的紧,不过很快,王岚平就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已一句:别瞎想,不能惦记着人家的皇位还要惦记他的女人,做人也太不厚道了,不能和那宋大力一样。
就这么匆匆一瞥,王岚平很快又将头低了下来,拱着手道,“臣失礼了”
金贵妃冷艳的脸上丝毫看不出表情,就如同画中人儿一般,自始至终就那么一张面孔,而且还是一张没有任何善意的面孔。
“王丞相,你知道本宫今年多大了吗?”金贵妃面向大殿外,幽幽地说着。
王岚平不明白,这没来由的怎么说起这个了,你多大和我有何关系,今天来就是要你一道懿旨,告诉宫外的人,杜宁宁并没有辱及贵妃,至于别的什么,我不关心。
“臣不知”王岚平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她有个儿子,十岁了,被以读书的名由看押在了詹事府,别看这小皇子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可他的身份那可是皇子,是当之无愧的皇位继承人,弘光皇帝的独子。
金贵妃道,“本宫二十九了,哦不,再有一个时辰,本宫便三十岁了,王丞相,你看看,本宫老了吗?”
这叫什么事,话家常吗?王岚平都没接话了,话题过于私|密,咱俩的关系还是君臣呢。
“娘娘天姿国色,一点也不显老,岁月的痕迹改变不了娘娘的容颜”这话一出,连王岚平自己都觉害臊,也是有求于人,拍马屁也就拍了吧。
不过很快,王岚平反应过来了,忙又道,“今天是娘娘的寿辰?”
金贵妃闻言突然转过身,眼中尽是咄咄逼人,“本宫三十岁的寿辰,这满朝文武,尽然无一人知道,无人恭贺,你告诉本宫,这是为什么?”
听到这王岚平才明白过来,感情你一直板着脸就是为这事呀,这宗人府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连娘娘的圣寿都不报,出了宫非罚你们三年俸禄不可。
王岚平是丞相,全国的政事民情以及宫中事务他都得过问,贵妃的生日怎么说也不能这么默默无闻,最少也是个失职之罪。
“臣委实不知,臣有罪,请娘娘容臣一时三刻,臣这就出宫让百官入宫朝贺”
金贵妃摇摇头,那冷漠的脸上也渐渐舒缓,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愁绪,只听她幽幽地道,“不重要了,连他都不记得了,本宫还有什么苛求”
他?指的是皇上吧,不应该呀,皇上封她为贵妃,应该很看重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她的生日,自己虽然限制了皇帝的出宫的自由,可在这宫内他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王岚平厚着脸皮道,“皇上日理万机,许是等处理完政务再给娘娘一个惊喜吧”
金贵妃黯然道,“惊喜?本宫见了他何来惊喜”她的下半句没有说出来,惊喜是不可能,惊吓倒是常有,自从她被封为贵妃后,皇上也想不起她来了,去年天天与双燕妃寻欢作乐,今年连双燕妃都失宠了,皇上只知戏台而不知还有后|宫众妃,诺大的后宫几乎全成了皇上的出气桶,一有不顺心的事小则一顿打,重则直接活活打死,别看现在贵妃光鲜靓丽,掀起衣裙一见,斑斑伤痕触目惊心哪。
金贵妃又道,“王丞相,本宫想求你一事”
王岚平忙道,“娘娘何以言求,臣无敢不奉命”
不知道为什么,王岚平总觉得娘娘这高贵的作派之后好像隐藏着很多难于言说的痛苦,谁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皇家也不例外,只不过这或许有一部分因为自己的原因吧。
金贵妃强自镇定,“王丞相,三十岁对你们男人来说正是建功立业的青春年华,可你知道对于女人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吗?”
“臣,不知”
“意味着容颜不在,岁月匆匆,意味着失去的和得到的再也不重要了,本宫十八岁陪伴皇上,十来年间,几经大起大落,也风光过,满足过,如今贵为皇贵妃,本宫也算是风光到头了,看看这巍峨的宫殿,富丽堂皇,本宫却无所适从,总感觉自己根本不是活在这里,而是像一个幽灵一般在这里游荡”
王岚平在仔细琢磨她的话,好像话语之中并没有苛责自己的意思,更多是对皇上的不满和怨念,不对,越听越不对,想要自由?对对,你想出来,门也没有,别在我面前装楚楚可怜,这宫里连只鸟都别想飞出去。
“娘娘何出此言,您是贵妃,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金贵妃冷冷一笑,“尊贵?这话王丞相你相信吗?本宫在这深宫里何时有过尊贵二字,是皇上赐予的还是托你王丞相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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