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岚平除决身上的累赘,压了上去。
一只贪婪的蚊子‘嗡嗡’掠过,寻着它心动的食物,落在了床上人的肌肤上,血液是它的最爱,它伸出长长的吸口,找准了目标,急急而入,一阵酣畅淋漓的感觉全遍它的全身,那鲜血的味道促使着它一次次深入。
红烛燃尽,一缕青烟在黑暗中升腾,但房间里的声音传穿透夜空,传到了后院的一间阁楼中,传进了床上相拥而久久难眠的两个女人的耳朵里,芸娘的枕头下一片湿漉漉。
杜宁宁咬着嘴唇,终于是没有让自己哭出来,她紧紧的抱着芸娘,在这一刻好像只有她才是真正和自己同病相怜之人。
“芸娘,你睡了吗”
“睡着了”
“你骗人,你听见了吗?”
“没有,睡吧”
“我睡不着”
芸娘侧过身将杜宁宁搂在怀里,就像以前王岚平搂她那样,“别想那么多,你是相信他的,他是在乎你的,对吗?”
“可我!!”
“别想了,睡吧,不管怎么样,咱俩都是好姐妹,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你明天晚上还来陪我睡吗?”
“恩,只要你愿意,我给你作伴”
**
定国公府,中院二楼上。
朝阳初上,新房里一片狼藉,男女衣物扔得到处都是,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着床上那胜雪的肌肤,白茫茫一片。
方菱还在熟睡,侧着身体,青丝早已是凌乱不堪地盖在她的香肩上,丝滑的锦被也不知何时从她的身体上移开,只盖住她一半的身体,恬静而又舒适的她完全没有感觉到此时的床上只有她一人。
窗外的房檐下传来一阵阵‘吱吱’的雏鸟嘶叫的声音,那里正有一窝小燕正张大着嘴等着母燕开始今天第一次哺食。
方菱红唇动了动,侧过身,幽幽地醒了过去,刚一睁眼便看到这里不是她以前住的房间,她很快反应过来,忙侧头去看里面,却只看到她边上的那枕头上空无一人。
方菱双手撑在床上,直起身子,却没想到绵被再次滑落,身无一物遮挡。
‘啊!’她在心里暗叫一声,又羞愧地钻进了被子里,等着再次掀开始被子看自己身体的时候,身上青一块红一块。
方菱努力地回想昨天晚上的事,不觉间已是面红耳赤。
“夫人,您起了吗,奴婢们来伺候您起身”
房门外,两名丫鬟端着洗漱之物站立以久,一直等听到里面有动静这才敢开口。
方菱拥坐在床上,用被子遮掩着身体上的痕迹,随手理了理凌乱的丝,昨天晚上夫君也不知是怎么折腾的,从头到脚都没给她留一处好地。
“进来吧!”
两名丫鬟这才推门而入,看到屋里一地的衣服后,相视一眼,但没有说话,随手掩上门,放下银盆等物便收拾起来。
方菱问道,“小丽,什么时辰了,相爷去哪了?”
这两个丫鬟一个叫小美,一个叫小丽,伺候方菱的丫鬟一共有四人,还有两人一个叫小凡,另一个叫小非,都是皇上给赏的宫女,合起来这四人便是‘美丽非凡’,名字是王岚平取的。
小丽拾起地上方菱的抹胸,答道,“回夫人,辰时(八点左右)以过,相爷一早便去衙门当值了,相爷临走时吩咐奴婢们让夫人多睡会,不要来打扰”
方菱听得心里暖洋洋的,只是这新婚第一天就起来晚了,真不应该,都怪相爷,昨天昨天就更打仗似的,弄得她现在都腰酸背痛。
小丽又接着道,“夫人,礼部来人了,在前厅等侯,说是为了相爷大婚之事,相爷说了,此事由夫人您作主”
小妾为夫君的正婚操劳这是理所应该的,只是没想到朝廷礼部的官员正在等侯自己,做女人做到这份上,也算是一种欣慰了,只是这夫人待客也亏他相爷想得出来,女子成婚后那便不能随便与别的男人交谈,《女诫》她是看过的。
小美取来新订做好的衣物,伺候着方菱穿衣打扮,等这一切都忙完,小丽正要去铺床叠被,方菱一个眼尖,忙喊道,“那个我一会自己来,收拾完屋子就没你什么事了”
那绵被下压着一块殷红,她怎么好意思让别人看到。
初为人妇,方菱今天的打扮更多是一份尊容,柔顺的青丝被挽起在脑后,从此以后她就只能一直都是这样的式了。
乌黑亮丽的髻上插着几支过年的时候相爷在街上买给她的金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方菱喃喃自语,“相爷,方菱从今往后便就是你的人,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谐老”
收拾妥帖,落落大方的方菱出现在前厅。
果然,前厅一位身穿六品朝服的官员正在厅中饮茶。
管家周海眼尖,见夫人来了,忙躬腰道,“夫人早安,这位是礼部刘大人”
刘官员不过是朝廷一立品小吏,听是丞相二夫人来了,忙放下茶杯,起来拱手,“见过夫人”
方菱也不知道从哪学的,好像这些场面她生来就会,一点也不怯场,伸伸手,款款道,“刘大人请坐,让您久等了”
刘官员不敢直视方菱,低着头道,“夫人,丞相大婚是皇上钦定之事,下官等不敢怠慢,如今诸事以齐备,唯独这迎亲一事,下官想请丞相示下,是他亲自去还是另有安排”
方菱在厅内的中堂下挥开衣袍,稳稳地坐了下去,“丞相可曾与你等提过此事?”
刘官员道,“提过,只是说要离城五十里迎接,但没说是他亲自去还是……前日里下官去找过相爷,但相爷政务缠身,今日又来,正好相爷要去衙门当值,临行时交待下官此事交由夫人定夺”
方菱真是受宠若惊,不过脸上没什么变化,“容我想想,周管家,给刘大人上些点心,我去去就来”
**
丞相官衙。
一大清早,王岚平刚刚点过卯,便见那宋大力双眼布满血丝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同行的还有南京守备提督忠义侯李定国。
王岚平知道他所来可事,但挥手让方法将下人都带下去。
宋大力身上还沾着泥土,看样子昨天晚上他亲自动手了。
“东西都取出来了吗?”王岚平给他倒了怀茶。
宋大力也不在乎礼节了,一夜忙碌,真的是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总算是抢在天明之前将事情办妥。
宋大力仰头咕咚咕咚,将茶饮尽,用袖子一抹嘴,咧嘴直乐道,“俺出马还有办好的事么,相爷放心,二十万石粮食,十万两白银,分毫不少,全都移交给了李定国,对吧,侯爷,你都点清了吧”
李定国拱手道,“是的,丞相,只是宋将军一直都不肯说出这些东西的来历,属下不知如何处理”
王岚平哼哼笑了声,“没什么,不用这么紧张,那是我以前攒下点家当,一切都只为了西征,大力,你先去休息吧,记住,明天一早你便起启程去松江,这两天就别喝酒了,呀”
宋大力嘿嘿笑道,“听丞相的,告退,侯爷,那么多东西没过户部的帐,你可别私吞哦,我可是费了老大劲才启出来的”
李定国白了他一眼,“定国是那种中饱私囊之人吗?”
宋大力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说到西征,李定国可是深有感触,四川是他的家乡,那里有他父母兄弟的坟,那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不久前张献忠在那里收他做了义子,后来在张献忠另一位义子的帮助下他才逃回南京,可却将王丞相的母亲大人给扔在了成都,想想今天丞相对自己的一再提携,李定国无地自容。
早就听说为了西征,南京城各仓除了为应备天灾留的压仓粮以外,其余的粮食全都紧急调往江宁城,用作西征的军粮,但三个月以来,能征用到的军粮远远不够,不光是粮食,大军一动,这开战前给全体将士散的安家费更是一笔天文数字,每每见到王丞相为这些事费尽心神,李定国便恨自己帮不上忙。
不但帮不上忙还尽添乱,前几日突然出现在南京城的顺使就是他的失职,一直现在丞相却没问过他。
想想这些,李定国百感交集,趁着这屋里只有他二人,李定国拱手而跪,诚恳地道,“相爷,定国辜负了您的信任和栽培”
正在核查各营兵员名册的王岚平给他弄得一头雾水,忙放下手里的事,上前扶起他,“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李定国眼圈一红,七尺男儿也有落泪时,只是恰逢伤心处,李定国道,“丞相,定国无能,将老夫人丢在了成都,此事压在我手头已经太久太久了,丞相,西征之时请您一定让定国阵前效力,定国就是死也要亲手将老夫人给迎回来,以报丞相知遇之恩”
王岚平拍打着他的肩膀,“言重了,家母命中注定有此劫,非人力所能阻止,你别太往心里去,你尽力了,你是南京守备提督,干系重大,北边满人和顺贼对我大明虎视眈眈,你在南京,我西征才能放心,二者同样重要”
李定国不死心,“可定国无守城之策,更无御敌之谋,定国能做的就是为了丞相沙场冲杀,马革裹尸而还,这才是定国应该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
王岚平道,“别动不动就死,听你夫人如雪有身孕了,你要上了战场回不来,你让我如何向她交待呀”
李定国一咬牙,“大丈夫为保国家而舍小家,是为忠孝不能两全,若真回不来,如雪也会为定国骄傲,丞相,当初您为我取名定国,不正有‘安邦定国’之意吗?”
王岚平笑道,“你还记着呢,不错,但守护南京和西征同样重要,你也不要担心,我会在南京给你留下三万兵,另外黄得功的六万人驻扎在太平府与你互为依托,还有,福建水师也会在我西征之时在大江布防,南京城定会固若金汤,你只管在城中坐镇,你要记住,我要你做的不仅仅是守住城池”
李定国不解道,“丞相另有他意?”(。)
189 贵妃娘娘()
尽管王岚平对李定国没有如宋大力那般熟识和了解,但仅凭当初自己在战场上救了他一命,他便能豁出命来义无反顾的将自己的命令执行到底,历经千难万险保护自己的亲人,这份执着就已经让王岚平为之动容了。≧
李定国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听芸娘说在成都的时候大西皇帝张献忠收他为义子,并加封他为大西亲王,统领数万兵马,而他却从不为所动,一心想着完成自己的使命,可见此人的忠心。
不过也正因为是这样,王岚平也琢磨不透他,如果他忠于大明像忠如自己一般,恐怕谁也改变不了他的信仰。
念及如此种种,王岚平还不想将自己的想法现在就告诉他。
王岚平道,“国家危难之间,难免有宵小之徒在我大军走后会铤而走险,为大明江山万万年计,你要时时刻刻堤防,协助宋大力拱卫京师,护卫皇上,等我回来,你便是大功一件”
其实李定国也不是傻子,他所忠者就是为了当年王丞相救他一命,天下都乱成了这般模样,是个人物都想君临天下,四川他可是亲身前往过,就张献忠那厮胸无点墨,凭着一腔匹夫之勇都敢以大皇帝自居,试问天下英雄有谁不在惦记着这摇摇欲坠的朱明江山,丞相你也用不着对我李定国不放心,如今我已贵为忠义侯,家中广厦百间,****有娇妻相伴,定国满足了,我也明白,要想保住我这忠义侯之位不失,唯有保住丞相你屹立于大明不倒,但愿你没有称帝的野心,如果有,定国也别无他途,唯有跟着你王状元一条道走到黑了。
王丞相你也用不着和我解释,南京城周边五百余里的地界上早就在一个月前被你以剿匪的名义一扫而尽,防谁?不就是让我看着朱家天子不在您走后兴风作浪吗,还用得着看,曾经威严如天神般的皇帝早已是你的阶下囚,他甚至到了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地步,天子蒙难,百姓皆羞,不过,百姓蒙难又是谁之过?
李定国黯然神伤,不能亲手将王老太太从成都救出,他使终觉有愧,王丞相既然说得这么肯切,他只能再度打消随军西征的想法。
“定国尊丞相之命,定不负丞相重托”
王岚平哈哈一笑,双手在他的两肩上拍打着,如兄弟般的随意,“好,我想听的就是你这句话,你初掌京城卫戍重任,我走之后,你遇事不要惊慌,多向兵部尚书张煌言请教,但切记,兵权你要牢牢的握在自己手里,宋大力是个粗人,脾气急,但心不坏,你二人留守京师要同心协力,知道吗”
“定国记下了,听丞相之意,好像西征等不到六月初一吧”
王岚平微微一笑,点头道,“兵者,诡道也,据锦衣卫探来的军报,徽州城里的大西军在襄阳失守后,已成孤城一座,城中六万西军早已军心涣散,想必此情江北的李来享也一定摸清了,我若不取他必尽起安庆之兵袭之,徽州是我进军四川的心经之路,若是落到了李来享手里,那后果就严重了”
李定国点点头,“那丞相打算何时起兵?”
王岚平几日前便下了决心,整个西征大军兵分三路,依次而进,王岚平遣将先行带两万人突袭徽州,打通西进之路,听说那里西军搜刮了不少钱粮,取了正好一解眼下大军缺粮之忧,另两路大军依旧在六月初一誓师西征,击破徽州后,进逼湖广,与湖广巡抚何腾蛟的两万部众会师,而后再相机行事。
王岚平道,“就在这几日,我还有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李定国拱手道,“丞相吩咐!”
“当年我不得已退出怀宁,致使家人离散,知已失望,这次离开我还是不能带上她们,一切都拜托你了”
李定国肯切地点着头,“定国以命相护”
“好,你先退下吧,我还有些日子才走,有事我会找你”
“属下告退!”
**
南京紫禁城,依旧宫禁森严,随处可见羽林卫的兵马在来回巡视,百姓远隔几十丈外便低头绕行。
方法与八名护卫跟着王岚平来到了奉天门外,齐齐翻身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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