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啧啧几声,“这这。下官哪有这权力,您是大学士。翰林院您说了算”
“开门哪,差事还应不应了”门外又传来锦衣卫的声音,听得出来,外面的人已经失去耐心了。
王鼎皱着眉头紧盯大门,猛然一咬牙,“来人,开门”
话刚一出,周围的众翰林马上便围了,有人问道,“咱们如何见礼?”
按说如果是他国来使,那必定要以国礼待之如上宾,他国之使代表的是一国之主,中国自古便是礼仪之邦,于国内接见外使之礼甚重,如果是中国之使出使他国,中国乃****上国,上国之使可无下国之主,连他国的国主都得对使者见礼。
王鼎狠狠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也躲不过,丞相既然把这么重要的事交到翰林院,那定是不能办砸了,更不能有辱国体。
“老夫自有方寸,只管开门”
众官摇头晃脑,心中不安,王丞相杀朝廷大员如杀草芥,想想都害怕,可千万别弄出什么事来。
翰林院的大门吱吱咯咯地开启,张名振冷冷一笑,扬扬下马对顺使道,“本座的差事算是交接了,你们是自己进去还是由本座押你们进去?”
顺使李信能被李来享选作正使,那自然是有些本事的,这会也大义凛然,手一背,目视天空,“本使要见明国皇帝,翰林院是何地方?本使不见”
张名振嘿嘿一笑,手扶绣春刀刀柄,打量着这伙顺使,笑道,“别给脸不要,丞相都懒得搭理你们,还想见皇上,做梦吧,你到底进不进去?不进也可以,锦衣卫的北镇抚司很乐意接等你们这种人”
李信面无惧意,别看他是个书生,可那种傲气却是胜过许多武夫。
“本使奉吾皇之命前来议谈两国邦交之事,翰林院可做得了主?”
却在这事,大门内闪出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大学士王鼎,只见王大学士色正颜厉,刚踏过高高的门槛便一指李信当即喝道,“来者何人,胆敢在翰林院门口喧哗”
这是废话,也是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李信从容谈定,随意拱手道,“大顺兵部侍郎,奉天子诏令出使大明”
王鼎冷笑,“区区伪朝也敢在我大明国土上口称天子诏,尔等从贼附逆犹不知悔改,反到助纣为虐,我大明王师早晚兴义师踏平众宵小,活捉僭越伪帝李来享”
李信也怒了,拂袖冷冷道,“本使不屑与你作口舌之争”
王鼎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和对大明的忠诚,大顺是大明的死敌,不管谈什么都会成天下人的话柄,在大门口当着锦衣卫的面训斥顺使一通,也表明翰林院的立场,不管顺使来谈什么,也不管将来谈得怎么样,结果都与翰林院无关,一切都是朝廷的主意。还有一点,省了最重要的一条。双方都不用见礼了,要不要谁对谁行礼都说不清了。
张名振一见王鼎出来了。那得了,差事算是交接完毕了,剩下的事就交给翰林院的书生去和他们打擂台吧,锦衣卫还忙着呢。
于是张名振对王鼎抱抱拳,“老翰林,人我是带到了,这就告辞回丞相那交令去了”
王鼎哪里能放他走,忙快步跑了下来,将张名振拉到一旁。轻声道,“别别,张指挥使,不能就这么走了呀,丞相有什么别的交待没?”
张名振反问道,“你想要什么交待?”
王鼎尴尬一笑道,“丞相有没有说他们此来何事?要怎么谈?”
张名振一挥手,“对不住,这我帮不了你。丞相就让我将他们带过来,要不你去找丞相问问”
王鼎想了想,还真的要当面向丞相问问计,要不然心里没底。鬼才知道顺使来大明的目的,要是谈出来个联手抗清,那翰林院不就成了与贼寇秘谋的罪魁祸首了吗。
“也好。我这就去”王鼎在没有得到丞相的交待之前,他不敢让顺使进门。当下他便作势要离开。
“你等等”张名振一把将他拉住,“你还真去呀你。你怎么那么实在,丞相要想见早都见了,你去了他就会告诉你?你呀,先去问问这些人来大明做什么,之后你再去找丞相不迟”
王鼎手一摊,“那他们万一要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或于国体不合的话,我怎么办?”
张名振幸灾乐祸笑笑,“这你别问我,我读书少,不能和你这读了大半辈子圣贤书的老翰林比,行了,我还忙,告辞”
王鼎呆呆地看着锦衣卫众人一个个离开,心中怏怏不乐,这叫什么事,平时什么好事都轮不到翰林院,现在这破事倒扔过来了,坑人嘛。
王鼎转过身看了看顺使众人,心中暗自叫苦,蹙眉伸了伸手,“请入内说话”
却没想到李信一动不动,昂首挺胸,“本使身负皇命而来,君国大事你这翰林院能做主否?”
王鼎愣了愣,怕什么来什么。
“提醒你一句,在这别称皇,我朝礼贤下士,不管你们来做什么,我奉命接见众位,却也不能失了这待客之道,请!”
李信一时也很苦恼,原本想在南京突然出现,给大明天子一个不得不接见的理由,可没想到还是失算了,王丞相直接派什么翰林院来和他们打哈哈。
不进去也不行了,估计在南京城也见到别人了。
李信闲亭信步,一点也不慌乱,领着众随从堂堂正正而进。
翰林院平时没什么正经事,也没什么官员前来巴结他们,衙门里最多的就是堆积如山的典籍和宫廷档案,若不是事先有准备,这会怕是连个接见客人的大厅都没有。
刚刚腾出来的一间屋子,地方不大,两排太师椅,上首一张八仙桌,墙上挂着孔圣人的画像。
一行十多人呼啦啦而进,王鼎脚步加快,抢在众人之头入内,当先在上首站立,对着李信等人一拱手,“请坐,来呀,给客人上茶”
王鼎也算是耍了个小心眼,这一作派那只是寻常的待客之道,压根和双方的使节无关,谁敢谈,谁谈谁死,什么叫谈判,只有双方处在同一平等的位置上才能叫谈判,大明怎么着也是****上国,能谈那就等于承认大顺国建国的合法性。
李信也知道这里面的尴尬,也就没有过多的争辩礼节,他来大明还有大事要做,不必过于拘泥于俗套才是。
屋内双方分宾主落了座,仆从端上茶水,王鼎也算是尽了待客之道,等众人都坐定,王鼎对李信道,“本官奉丞相之命接见各位,有什么就不必绕弯子,能处理的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不能立即下决定的,我也会转奏吾皇和丞相定夺”
李信看了看屋内众明朝官员,起身离座,拱手道,“王大学士,李某奉命前来,一是要面见明国皇帝,递交国书,二为两国疆界的议定,三,贵国与大顺共同的敌人是满清异族,应该从此罢兵休战,此三条王大学士能做主否”
王鼎听得汗都下来了,别说三条,一条他都不做不了主。
王鼎也起身道,“来客,我还得提醒你几句,我朝圣天子是不可能接见你的,至于‘国书’更是荒谬,你们原本乃我朝子民,犯上作乱僭位称帝,何来一国之说,何来两国疆界之说?”
李信哼哼一声,“这么说你一条都作不了主了?那我和你谈什么”
王鼎道,“不如谈谈你主李来享何是归顺朝廷”
李信闻言当即愤然,“归顺?王大人,如今我大顺国力蒸蒸日上,反观明廷已是日薄西山,不过是借江南一地苟延残喘而已,若是没有我大顺于江北抗拒满人,你们这些人还不都作了异族的奴仆”
“大胆!”王鼎断喝,“这里是南京,不是庐州”
李信有恃无恐,就看现在明顺的情势,两国联手抗清是势在必行的大趋势,斩杀使者是很不明智的。
“你待怎样?”李信趾高气扬,根本不将这们翰林放在眼里。
王鼎气呼呼,怎样?能怎么样?丞相不发话,他有什么权力处理顺使。
李信见他们没反应,心中更是无所畏惧,当即对随从招招手,随从马上走了过来,从随身带来的锦盒里取出一份书简。
李信将书简在众人面前晃了晃了,随即走到正堂的八仙桌前,往桌上一扔,“此乃我国皇帝致明国皇帝国书,劳烦王大人转交”
就这架式,哪里是递国书,分明是下战书,连王鼎都看不下去了,欺负人都欺负到南京来了,还有没有把大明王朝放在眼里。
‘啪!’王鼎赫然拍案。
“李信,我告诉过你,你此行只为伪顺归降而来,除此别无可谈,什么国书,大言不惭,拿走,本官不是你的信使”
说罢,王鼎拿起桌上的书简当即就扔到了地上。
李信眼都直了,我|操,一个小小的翰林竟然敢将大顺皇帝的国书扔到地上,这回去如何向皇上交待。
“你,王鼎,你想挑起战端吗?”
王鼎也不示弱,“小小贼寇,朝廷早晚平之”
李信怒火中烧,拂袖道,“好,你等着,来人,收起国书,回朝复命,我倒要看看大明王朝是如何自掘坟墓的,告辞!”
王鼎心中暗笑,脸上却也毫无惧意,一挥袖,“不送!”
等李信一走,被刚才这突如其来一幕给吓呆了的众翰林们连又一次围了上来,有人说王鼎不辱国体,有人说明顺大半年无有战事,这回怕是兵戈再起,王大人这是给岌岌可危的朝廷雪上加霜,也有人说应该立即奏请皇上派兵北伐顺贼,以正视听。
王鼎面对众人的喋喋不休,大喝一声,“都给我滚,刚才都干什么去了?(。)
181 捅娄子了()
定国公府
诺大的前厅里气氛异常紧张,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芸娘和方菱一边一个站在杜宁宁身边,而杜宁宁去没有半点惊慌的样子,反到是那无理也要硬三分的架式依旧不减。>
在杜宁宁边上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套羽林卫的盔甲,锃亮的长枪靠在门口,羽林卫右营指挥使宋大力耷拉着脑袋站在门外,眼神时不时瞟一眼坐于正堂上不怒而威的王岚平,忐忑不安。
五人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站着,府里的下人们也都知趣不敢来打搅,连四品带刀侍卫也像早早地躲开了。
过了很长时间,仍不知所犯何错的杜宁宁终于按捺不住,挣开芸娘和方菱的手,径直走向王岚平。
“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看看,弄得大家都不开心”杜宁宁低下头去偷看王岚平那阴沉的脸,嘴上说着知错了,可心里却仍高兴着呢。
王岚平没有说话,门外的宋大力却噗通一声跪倒,“丞相,末将也有错,下次不敢了”
这时候王岚平开口了,他怒目而视宋大力,往院子外面一指,“别在我眼前晃,要跪去外面跪”
宋大力哦了一声,还真就听话地走到院子当中,也不管边上时不时走过几个下人那偷笑的目光,噗通又结结实实地挺直了胸膛跪着。
方菱是不敢说话的,她的身份在府里只是比一般的下人要高,不用做活,也有下人伺候她,随着丞相大婚在即,方菱的地位越是这样含糊不清,就越有下人不满,无名无份却冒充大小姐,你以为你是丞相的红颜知已呀,你能和芸娘比?你能和杜家大小姐比?满南京城谁不知道你不过就是丞相从大街上买来的一个女人。
方菱也越来越感觉到下人的目光不怀好意,这些日子里她也很少抛头露面,更不敢随意去见王丞相。
芸娘一见事情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忙来到王岚平边上,倒了一怀茶,小心奕奕正要开口。
“你别说话,没你事”王岚平抢先一步拦住了她,芸娘一求情,他肯定得答应,索性别让她开口。
芸娘一捂嘴,俏皮地眨着眼,脸红了起来,鼻腔里出一声声轻轻的哼哼声。
这声音对王岚平来说,似曾相识呀,好像在很多个夜晚,她在他身下时就喜欢出这种意乱情迷之声,一边哼还一边扭动着腰肢。
这可是在白天,为了替杜宁宁开脱,大白天的使****这招真的好么?王岚平侧头看了一眼院子里跪着的宋大力,他应该是听不到,还好,屋子里就自己和三个女人。
王岚平一手按在芸娘的肚子上,很肯定地道,“今天谁说话都不好使,宁宁,你这么祸闯得太大了,还有没有一点敬畏之心,说,错在哪了?”
看样子王岚平今天是真生气了,说话的语气也从来没有过,宁宁今天是惨了,芸娘见自己没有帮上忙,便一个劲的对方菱使眼色,方菱眼神闪烁,不敢动,更不敢开口。
杜宁宁却好像没事人一般,甩着手一屁股坐在王岚平的边上,一副姑奶奶就这样,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一看这架式,芸娘又忍不住了,支支吾吾地小心道,“我,我能说话吗?”
王岚平一见她这为难的样子,心情也随之转好,不管自己的压力有多大,只要芸娘一安慰,立马愁云消散,风和日丽。
“只要你不替她求情,说吧”
芸娘又端起刚刚倒下的茶,递了过去,“相爷,这些天你不在家,方菱又编了些新曲子,你要不要听听,她还教我跳舞呢,我给你舞一段看看”
卖弄风情芸娘是头一次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不帮宁宁她可就惨了。
方菱这才插口接过话,“哦,对对,我这就去取琴,新谱的曲子,还没取名字,相爷若觉得好听,正好可以定个名字”
杜宁宁却道,“都干嘛呢,多大点事”
王岚平一听更来火了,“你们听听,你们这么帮她她还不领情,那好,这事我不管了,方法,方法,死哪去了”
一阵脚步声匆匆传来,方法心中不安地跑了进来,一边扶正了头上的帽子一边道,“相爷,您叫我?”
王岚平朝大门外一指,“去,把大门给我打开,让那些皇亲国戚都进来,冤有头债有主,谁做的事谁自己承担”
方法不敢动,看了看芸娘和方菱,你们倒是说说话呀,真按丞相这么作,那杜宁宁就死了。
“这,这相爷,您消消气,杜小姐,您快给相爷认个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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