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镛慕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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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镛慕侠传-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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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我问你,这次回家,你外公身体究竟怎么样了?他恢复到了几成啊?”周斌义问道。

    “孩儿不敢相瞒。我外公去年冬天咳喘病十分严重,夏景天,天气炎热潮湿,他的病情会缓解一些。好在怹老人家这些年习武,没有抽大烟酗酒的恶习,身体的根基好,倒是还说得过去!”韩金镛说道,“但和怹刚刚从关外‘金盆洗手’那几年比,真真是比不上过去了!”

    “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周斌义点点头,“我们这些老哥们儿,慢慢都要淡出这个国术的圈子的,到时候,你们小一伐的英雄人物顶上,还会重复我们当年曾经的经历,重复我们当年的故事。这就是江湖!”

    “听我外公说,您老是少林门的?”韩金镛问道。

    “不错!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在少林学过艺,后来还俗了,才进的镖行。”周斌义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想知道我如果拜您为师,是不是也需要做和尚!”韩金镛问道。

    “孩子,你想做和尚么?”周斌义听了韩金镛的话,又笑了。

    “我也说不准,我也说不好!”韩金镛摇摇头,“按说,为了学到精纯的武功,我即便做了和尚也无妨。”

    “孩子,我告诉你,我既然在少林寺学过艺,那就是少林的门徒。可少林弟子也分僧家、俗家。如今,我是少林的俗家弟子,收的徒弟,自然也是俗家的,你倒不用遁入空门。”周斌义说道,“但你学艺途中,如果感觉与佛有缘,主动要皈依,那就是另一说了。到时候,一切皆由你自己做主。你是我的‘记名徒弟’,我自然也会给你行些方便,替你引荐一位僧家的名师!”

    “周先生,我……”韩金镛诚惶诚恐,不知该说些什么。

    跨院之外,却又传来了银铃一般的声音。

    如今,对这声音,韩金镛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说实话,听到这声音,韩金镛甚至感到有些“怵头”了。

    “谁说韩金镛要信佛了啊?”跨院之外,张海萍高声喊道,她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向院子里走,“周先生,韩金镛,你们先等会儿聊!”

    张海萍趾高气昂的走进了跨院。她脸上带出那表情透露出,已经完完全全从之前的极端惶恐中恢复。“浪里鲛”让她做的噩梦,终究还是醒了。

    “周先生,韩金镛不能当和尚,他当了和尚,我怎么办?我去找谁?”张海萍不理韩金镛,直接向周斌义说道。

    “我们这也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小姐,你别着急啊!”周斌义笑了,他现下之笑,说起来算是陪上个笑脸,他也嘀咕张海萍发作她的小脾气,“人随时都可以信佛皈依,但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遁入空门,佛家也要讲个缘分的!”

    “那就对了,即便讲缘分,也是我俩的缘分在先!”张海萍说起话来,口不择言。

    这节骨眼,让周斌义更感无奈。

    “韩金镛,你说我刚才所言,究竟对不对?”见周斌义无语,张海萍又把话匣子对准了韩金镛,说道,“韩金镛,你小子能耐了啊,长本事了啊!怎么着,我听你刚刚跟我爹说,你在家里已经定亲了?”

    “这……这……”才回到张宅不足一个时辰,韩金镛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消息会这么快泄露到张海萍的耳中,他更想不到,张海萍会急赤火燎的前来和他对峙。

    “答不上来,答不上来就对了,我就知道你心里有鬼!”话说至此,张海萍的小姐脾气还是发作了。

    张海萍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朝着韩金镛的方向挥拳猛打。当然,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力量,小粉拳纵然是打在韩金镛的身上,韩金镛也感受不到疼痛。

    但这场面实在是太尴尬了。

    韩金镛巴不得跨院当中有个地缝,自己直接就钻进去。

    他不敢伸手阻拦,只能不住的晃动这身形,调整着自己的步伐,避开张海萍的攻击。

    “韩金镛,你既然更多接触的是传统的国学,我就以礼义廉耻的话与你言讲!”张海萍终于还是打累了,她站在一旁,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却瞪着自己那一双秀气的杏眼,对韩金镛说道,“我告诉你,我都抱过你了,你就是我的人啦!别的女人,你想都不能想!”

第110章 重挫于心() 
终于得知韩金镛返回了张宅,张海萍瞒着父亲找到了周斌义和韩金镛,肆无忌惮的抒发着自己有些令人恐惧的心情。

    这场面,让韩金镛感到无奈。

    他本以为,只要道出了自己和钟芸的婚事,张海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自然会逐渐疏远他。哪怕,张海萍恨他也无所谓。

    至少,从此之后,张汝霖不会恨他,他会觉得韩金镛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办事得体、明白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只有这样,张汝霖才会对韩金镛表示肯定,从心理上接纳韩金镛。

    也只有这样,韩金镛才能在深似海的大宅门站稳脚跟,即便自己不再是张宅的下人,即便自己已经成了宅子里教师爷的徒弟,依旧能和那些曾经的叔叔、大爷们保持相安无事,不至于招人妒忌。

    可是韩金镛没想到,他紧躲慢躲,原本以为躲过了这一劫,到头来,反被张海萍堵在了跨院里。

    “我告诉你,韩金镛,我可不管你有没有婚姻,我更不管你老家里有没有女人。但现在,你在天津卫有女人了!”张海萍依旧是那副桀骜的表情,“我告诉你,我都抱过你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啦!别的女人,你想都不能想!”

    听罢这话,韩金镛游移着眼神,避免与张海萍的目光相交。

    张海萍肯定是感受到韩金镛的心理变化,她主动上前凑了凑。俩人的距离,几乎到了脸贴脸。纵然是韩金镛不住后退,张海萍也会立刻跟上前。

    “岂有此理,这成何体统?”远处,传来了一声怒吼,怒吼的人是张汝霖。

    这是韩金镛第一次看到张汝霖如此的愤怒,愤怒的程度,甚至远超其在“浪里鲛”那顿鸿门宴上的表现。

    韩金镛见东家发怒,明知错不在自己身上,可是为了顾全大局,他还是主动跪下。

    “东家,错在我,您莫生气,莫要责罚!”韩金镛低头,轻声说道。

    “混蛋!谁的错我能不知道么?”张汝霖说道,“韩金镛你给我站起来,我这气生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一边儿呆着去!我告诉你,你越是在我的面前维护她,她便越会肆无忌惮!”

    韩金镛知道,盛怒之下的人,往往会做出一些异常的举动。这时候拗着性子来,往往会适得其反。与其如此,反不如老老实实的按照他的话做。

    想到此处,韩金镛顺从的站起身,他掸了掸自己膝盖上的土,站到了周斌义的身后。

    “你!”张汝霖好歹克制住怒火,向周斌义点头示意,然后才对张海萍说道,“你给我回去!你唬我说你因为恐惧导致抑郁,心情不好要在家休息,不愿去学校。可是你这是心情抑郁的样子么?我看你是疯了!”

    “我没疯!”张海萍双目含情,先是看了看韩金镛,然后,双目中的柔软瞬间变得坚不可摧,她扭项回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我心里怎么想的,嘴里便怎么说,爹您不是打小就教育我说,要我做个诚实的人么?如今我诚实了,真情自然流露,这又有什么不对?难不成,您不希望我开心,您不希望我快乐?难不成,您真的希望让我把自己的真实情感压抑在心底,把我憋出病来?”

    “屁话!你还敢跟我强词夺理?信不信我抽你?”张汝霖说道此处,怒火已至极点,他扬起了自己的手臂,作势要扇张海萍的耳光。

    可他哪里舍得真体罚自己的掌上明珠?

    高扬起的手臂,此刻缓缓落下。

    “您打我吧!您即便打我,也不能阻拦我说出自己的真情实感啊!”张海萍双眸带泪,这一丝悲切说来就来,她不由自主的往张汝霖的身边凑了凑,把自己的脸凑到张汝霖的掌心前,“爹啊您要打便打吧,可我要感谢我的救命恩人,这又有什么不对?即便是我真的对我的救命恩人产生了情愫,又有什么不对?爹啊,我们上课时,教习洋文的老师经常告诉我们,要勇于表达自己,要勇于对家人、朋友展现出自己的爱。对家人、朋友权且如此,更何况,我要把我的爱意,表现给我的救命恩人呢?”

    “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张汝霖依旧愤恨,他发泄似的摇着脑袋,“别以为你念了几天洋文、学了几天西学,便能用洋人的方式表达自己,我告诉你,你还差得远!更何况,你不过接触了西学几天,你身边的亲友,却依旧世世代代浸淫在咱的汉学中!”

    “是,小姐,我虽然也读过一点西学,但更多的还是以汉学为本。”听到这里,韩金镛忖不住了,他向前迈了几步,和周斌义站至肩并肩,这才对张海萍说道,“西学说,‘人类生而平等’,但实际上,却还有后半句,‘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每个人自从出生起,就自带了自己的阶层和属性。比如,您生来就在大宅门当小姐,娇生惯养,要星星不给月亮;可对我来说,我却生在乡下,和您有着天壤之别。你我来自不同的人群,对人生、对世道的看法,肯定有所不同。这些日子您所表达的,韩金镛感受到了,韩金镛也明白,您所要表达的,无非不过是对我舍生相救的感激之情。只是,您任由这感激之情蔓延、野蛮生长,所以才会生出如此之多的荒唐事。从现在起,三年也好,五载也罢,等到您长大一些,变得更加成熟了,自然会对现下的您感到幼稚与可笑。韩金镛只不过是您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不会在您生命中久久驻足的!”

    “你放屁!”张海萍听了韩金镛的话,突然间也变得愤怒起来,她死盯着韩金镛,寄希望于让韩金镛为自己刚刚说的话感到自责。

    哪知韩金镛非但不自责,反倒还补充道:“小姐莫急!其实,这事儿您还能换个方向想,切莫过于钻牛角尖!您种花,是希望花朵绽放。您除草,是为了土壤肥力充足。而您家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座上宾,都是因为您的父亲有一颗爱才之心善待人才,人才自然会反哺回来。那天您被‘浪里鲛’掳走、东家只身赶赴‘鸿门宴’,我确实是艺高人胆大,我得到周先生的指令后,第一时间就开始设想、准备、想办法。可我这么做,真真切切不是为了俘获小姐您的芳心,而是为了给你爹、也就是我的东家报恩,感激他的知遇之恩。这与您没有丝毫关系,如果有,不过是因为您是东家的掌上明珠。”

    听了这话,张海萍突然间就陷入沉默了,她没想到,韩金镛会当面说出如此冷漠的话。

    就如同,有人当着自己的面儿,被人一闷棍生生打在脑袋上。

    就如同,有人手持最粗糙的铁锉,在自己的心间狠狠的打磨一番。

    这种重挫于心的感觉,竟是让张海萍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她只能怔怔的看着韩金镛,欲哭无泪问道:“韩金镛,你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都是发自内心?”

    “自然不假!”韩金镛狠了狠心说道。

    话已至此,张海萍已经没有脸面继续耗在这里了。她怔怔的向跨院外走,不再执拗、不再放任,甚至没与任何人打招呼,就这么失落的离开了。

    韩金镛也感到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他有些心虚理亏,瞟了张汝霖一眼,又瞅了周斌义一眼。

    这两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周斌义的脸上面无表情,他只是盯着韩金镛,试图解读韩金镛的心理。

    但张汝霖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欣慰。即便他心疼自己的女儿如此失落,可是想到自己的隐忧,就在韩金镛这少年的只言片语间被破解,又有些窃喜。

    “行了,周教师爷,我就不打扰您授徒了。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需要,您就来直接找我,可千万别客气!”张汝霖说道。

    “嗨,东家,您这是哪儿的话啊!”周斌义说道。

    “至于你,韩金镛,你还是我们张宅的孩子,一切都按过去的待遇不变。但是月底领薪,涨到五两银子,你看这样行么?”张汝霖又和韩金镛商量道。

    “韩金镛谢赏!”此时此刻,少说话比多说话更好,韩金镛抱拳拱手,只是如此回答道。

    张汝霖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了周斌义和韩金镛。

    “刚回来,就闹了这么热闹的一出,孩子你没想到吧?”隔了半许,周斌义向韩金镛问道。

    “实不相瞒,早就想到了。但这是我所能预想到的最坏的结果,可又是最好的结果!”韩金镛说道。

    “你这话怎么说?”周斌义问。

    “最坏的结果,是小姐再次与我挑明,我执意不肯,与小姐闹翻,被逐出张宅;最好的结果,是我与小姐把此事说开,得到东家的赏识,给我涨工资。”韩金镛有些无奈,“周先生您说,刚刚这个结局,究竟是最坏的结果,还是最好的结果呢?”

    “一切但凭天意吧,小伙子!”周斌义听了韩金镛的话,说道,“老天爷早就做好了安排,只是有时你还不知道,你自己的情,最终将归在何处。”

    周斌义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显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给韩金镛提出建议。

    年轻时,周斌义痴心武学,耽误了结婚,自然也就没有子嗣。到老来,对授徒一事又颇为挑剔,总是想找个德行好的孩子、找个潜力巨大的孩子来继承自己的衣钵。

    这样耽误来耽误去,自己虽说在国术上有造诣,可终究是没法子读懂人心,更没法子读懂男欢女爱。

    这也就是周斌义如此青睐韩金镛的原因了。

    本出自国术世家,对习武颇为倾心,又对自己多少有个耳闻。可韩金镛来张宅的三年时间里,从未主动提出过学艺拜师之事。周斌义不给他安排功课,韩金镛就利用业余时间苦读。长时间的学习,让这孩子生出了刚正、高尚的德行。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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