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兄弟,我家大门永远向你敞开着,不过,咱话儿说在前面,再来,直接到我家,别整今夜这套了,太吓人,你家嫂嫂一妇道人家,你那侄女更在年幼。”韩慕侠只说道,“再想师兄我了,直接去我家找我,咱俩吃吃酒、聊聊天,不尽兴的话,住在我那里几天也是无妨,到时候,咱俩互相切磋,你还能给我那些学生们指点指点。”
“好好好!”薛颠点头,说,“如此一来,我们就说定了!”
“兄弟,你记住喽,咱俩一日师兄弟,一世是兄弟!”韩慕侠只说道,“不过,你可得塌下心来好好练,光想着求胜,可就背离了习武的初衷了!”
“师兄您不用嘱咐,薛颠我心里都明白,那我走了!”薛颠说罢,只一个健步,向前窜去,只蹭蹭踏出几步,身子就消失在天津河东的小树林深处。
韩慕侠叹口气,微微摇摇头,只感夏季清晨露水甚重,自己的衣服都有些潮湿了,他这才起身回家。
到这儿,这韩慕侠二战薛颠的插笔书便讲完了。但二战薛颠还在其次,将来,韩慕侠还要三战薛颠,那一次,才最凶险。
但此刻,韩慕侠把之前学点来访的前前后后,全部讲于尚云祥听。尚云祥听罢,却只连连摇头。
“师兄,怎么了?”韩慕侠见尚云祥颇为遗憾,故而相问。
“要江湖中人全都如你韩慕侠这般,能耐收放自如就好了!”尚云祥不住摇头。
“怎么?”韩慕侠问,“被我说中了?”
“薛颠跑了!”尚云祥只有些遗憾的说道,“问题关键在于,他跑了,我要去找他,我师父还不让。这一肚子苦水,我只有吐在你这里!”
“他怎么跑了?”韩慕侠问道。
“真让你说中了,种下祸根了!”尚云祥说道,“薛颠没伤得了人,却为人所伤,他一时气恼,竟如同你当年一般,也跑了!”
“啊?”听了这话,韩慕侠蚕眉倒竖,虎目圆睁,只问道,“师兄,谁伤的他?打了小的出来老的,有人伤了他,师伯不给报仇,咱这做师哥的也得给报仇啊!你告诉我,我先给薛颠出这口气再说。你要知道,他这次跑,和我当年出走江湖还不一样,我当时是确实无能为力没有解决办法了。而他这次,大不了就是吃了个瘪子丢了些面子,他哪里丢的面子,咱当师哥的哪里去给找回来,也就是了!”
“嗨,这面子咱都没法替他找!”尚云祥只不住摇头。
“为甚?”
“你认识傅剑秋么?”尚云祥问。
“傅剑秋?”韩慕侠只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人名,突然一拍大腿,问,“他是少林门的吧?现在也跟着师伯学形意?论起来,他也是咱的师弟!”
“没错!傅剑秋年纪比你我都小,却比薛颠大。他入门虽晚,但功夫却不孬。”尚云祥答道,“薛颠跑后,我问傅剑秋是怎么回事儿,傅剑秋这才把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我!”
“薛颠什么时候跑的?”韩慕侠问,“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前两天薛颠才刚找了我。”
“昨天一大早跑的!”尚云祥答道。
“嗨,那还有功夫在这儿说话,咱去追啊!”韩慕侠站起身,心急火燎往外就要走,“师伯不让你追,我去追!”
尚云祥且把韩慕侠一把抓住:“兄弟,别去了,天津卫大路通衢,西、北、南三方的陆路,东面一条水路直奔大海,你去哪儿找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韩慕侠问。
“按照时间线发展,我把这事儿基本都连上了!”尚云祥说道,“情况应该是这样的!薛颠为你所败,虽然心悦诚服,然也有些积郁,无奈,去找傅剑秋喝酒赴山东客栈的饭铺饮宴排遣。傅剑秋听了薛颠之言,应该是指出了薛颠功夫里不到的地方,薛颠恼羞成怒,当场掀了桌子,与傅剑秋比试。因为一招落空,被傅剑秋一掌拍在后心,薛颠从二楼跌下,令在场吃饭瞧热闹的人看了个满眼,面子丢尽了,于是出走了……”
“傅剑秋,少林门极致的外门功夫,能伤了薛颠?”韩慕侠倒吸一口凉气,问。
“兄弟,你还真别小看傅剑秋,我始终认为,傅剑秋和你在很多方面都很相像!”尚云祥说。
“此话从何说起?”韩慕侠皱着眉头问。
“一者,傅剑秋也是先学文后学武,文墨方面的造诣不差;二者,他傅剑秋也是先学外家拳,后学内家拳,而经名师点拨,外家拳顺利转为内家拳,少林门的功夫与形意拳、八卦掌三合为一,却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三者,他傅剑秋也是素来胸怀大志,对人也颇为和蔼,此一回对薛颠,他亲口告诉我,也是一时失手,才把他从饭铺的二楼打下,让薛颠失了脸面。”尚云祥说道,“最关键的是,他傅剑秋也是经历了坎坷,才学得了绝艺,这一点和你韩慕侠却最像!”
“唔……有机会,我还真要会一会我们这师弟了!”韩慕侠只点点头,却突然间大发感慨,“只是可惜了薛颠,习武多年,名满津门,这一朝一夕吃了败仗,却损了他全部的名声……跟我动手,虽然落败,至少是败在本门师兄手中,至少是败在了密林之中,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次,跟傅剑秋动手,落败却败在了众目睽睽之下,说起来,怕什么来什么,他吃了败仗,自尊心可定是受不了,出走也是必然的……”
韩慕侠只断断续续的说,声音越来越小。
“兄弟,你说什么呢?”尚云祥问。
“怕只怕,他薛颠将来有学成归来,衣锦还乡之时,那个时候,师兄,天津卫的江湖,必然被薛颠扰得天翻地覆!”韩慕侠突然间双眼又是一瞪,说道,“兴许是一年两载,兴许是十年八载,但他薛颠只要学成归来,到时候,有你这大师兄受的!”
“唉……”尚云祥只长叹一声,“此一回,薛颠虽然是告负而走,听你之言,我却只感是纵虎归山,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心中的郁闷吐尽,尚云祥起身便要离去。
韩慕侠却只把他叫住。
“师兄……”韩慕侠喊道。
“怎么,还有什么事儿么,兄弟?”尚云祥问道。
“这……唉……”韩慕侠吞吞吐吐,只问道,“多日未见,我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哦,你问我师叔啊!”尚云祥挑起眉毛,露出了道笑脸,说,“要不说,你们是师徒俩呢!”
“此话怎讲?”韩慕侠问。
“怹也老向我问你,你这也向我问怹……”尚云祥笑言。
“哦?是么?”
“我能骗你么!”尚云祥只收起了笑容,说道,“慕侠,哥哥我痴长你几岁,有些事儿,哥哥比你能看开。你当年没犯错,至少是没有犯原则性错误,我心里知道,这一掌你挨的冤。可他毕竟是你师父,师徒之间不该有如此的深仇。”
“师兄,您能说出此话来,慕侠心里甚是欣慰!”韩慕侠说。
“你放心,照顾师叔的事儿,暂时我先担下来,这事儿早晚还是你的!”尚云祥说道,“回头我和我师父说说,找个适当的机会,给你们师徒说和说和,你们俩也别老绷着了。毕竟他是你师父,打你一掌,把你打吐血了,你也只能受着。更何况,你并未因此一掌受重伤,可见当时,师叔也还是留着忖量的。至于你因此因祸得福,自立起了门户,翅膀更加硬朗,更该歇歇怹老人家。更不用提你因此成为新式学生的领袖,天津卫人尽皆知,这连我这当师兄的,心里都艳羡的很呢!”
“师兄取笑了!”韩慕侠只微微摇头,说道。
师兄弟二人相谈甚欢,日上三竿,却已经到了正晌午的功夫。
“我走了……”尚云祥只说道。
“留下来吃个饭,我们共饮几杯?”韩慕侠问。
“不了,这事儿,我还得去我师父那里候着,师命不可违,万一老人家想起什么来,我得赶紧落实,咱改日再说!”尚云祥说罢这话,急匆匆离去。
韩慕侠送尚云祥至大门口,只瞧着尚云祥的背影远去,这才悠悠叹了口气。
“唉……兄弟哟……”韩慕侠心里,全是那个武痴薛颠,他只说到,“兄弟,你在外面可得争口气,哥哥我在天津卫等着你载誉归来!”
第420章 强敌登门()
夏去秋来,秋末冬至。天津卫一如既往的,呈现出丰收过后的萧瑟。征粮的走了,收租的来,收租的走了,米缸空。小家小户的人家,真要在这大丰收的光景中,看着半空的米缸发愁,嘀咕着来年开春怎么过活。
就在这样的光景中,周翔宇离开天津卫、离开私立南开学校、离开武术专馆,远赴东瀛去实现他的救国梦想了。
而生活,却还在继续。
这一日,韩慕侠只领着专馆中众位学子习武,一个年轻的后生,怯生生的走进门来。
“小伙子,来习武?”车振武见有人走进院子,上前问道,他用手比了比这小孩儿的身高,发现刚过自己胸口,年纪实在是太小,于是说道,“你来学武,家里人知道么?怎么不是你父母带你来,你今年多大了?”
“这个……”这小孩儿操着一口天津卫近郊的口音说道,“我不是来习武的,我是来找人的!”
“你找谁啊?”车振武又问。
“我找我舅舅,韩金镛!”这小孩儿说道。
“哦?”听了这话,车振武只抬头,看了一眼韩慕侠,心里话说,如此算来,这孩子应该是我姨家的,应该是嫁到芦北口赵家的秋妮老姨的孩子。
“你说韩金镛是你舅舅,你是谁?”车振武笑着问。
这小孩儿白眼儿翻了车振武一下,只问道:“你是谁,你是我舅舅么?你要不是我舅舅,你管得着么?”
“嘿!”这一下,车振武来了脾气,他双手叉腰,笑了起来,只问,“小孩儿,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11岁!”小孩儿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车振武又问。
“我没大名,我娘叫我胜子!”小孩儿说。
“你家哪儿的啊?”车振武还问。
“我家是西郊芦北口的!”这小孩儿说道,“我说,你问我这么多,我舅舅在哪儿呢?”
“哦,胜子,你听我说,你舅舅正忙着了,一会儿就见你!”车振武说,“快快快,你先喊我声哥哥,让我听听!”
这小孩儿听了这话,斜着眼看了车振武,问:“你这岁数,我喊你哥哥?我得喊你伯伯吧?”
“嗨……”车振武听了胜子这话,笑了,只说,“没错,我是比你大了不少,咱俩要是非亲非故,你喊我伯伯没错!可问题是,你只能喊我哥哥!”
“哦?”和车振武扯了半天闲篇儿,这阵子,胜子那怯生生的劲头已经没了,只挑起眼眉,看了看车振武,说,“我怎么就得喊你哥哥?”
“你娘,在娘家当姑娘时,名字是叫秋妮儿么?”车振武问。
“没错,你怎么知道的?”胜子问。
“因为我娘在娘家当姑娘时,名字叫春妮儿!”车振武回答。
“哎哟,哥哥在上,胜子给你磕头了!”胜子听了这话,这就要跪倒磕头。
“行了行了行了,车振武,快去练武,你别在这儿逗人家了!”韩慕侠其实就在一旁,听明白怎么回事儿,这才支走了车振武,问,“胜子,我就是你舅舅韩金镛!”
小孩儿听闻此话,想是刚刚被车振武唬的够呛,问道:“您说您是我舅舅?您怎么证明?”
“你说你是我侄子,你怎么证明?”韩慕侠反问。
“喏!”小孩儿胜子听闻韩慕侠这话,噗嗤一笑,只从怀里掏出张信笺。
韩慕侠抖开信笺细看,却发现这信笺是自己母亲写给闺女的,信中所言,就是让闺女把自己的长子送到天津卫,投靠韩慕侠。
“哦!”韩慕侠点点头,问,“胜子,感情是你姥姥让你来找我们的。你认识你姥姥么?”
“认识,自然是见过!”胜子回答。
“你见过你姥姥,怎么没见过我呢?”韩慕侠笑着问。
“你要真是我舅舅的话,那前两年我来看姥姥的时候,您还在外地呢!”胜子回答。
一语点破实情,韩慕侠点点头,说:“胜子,有俩事儿得跟你说清楚了,第一,我是你舅舅,但我不叫韩金镛了,我现在叫韩慕侠;第二,你往后投靠我了,就得跟我学武,你愿意么?”
“那无妨!”小孩儿倒机灵,说道,“学武就得吃苦,咱农家的孩子别的不懂,吃苦不怕!”
“好好好!”韩慕侠点点头,问,“想去见你姥姥么?”
“想!”胜子点点头。
韩慕侠这才领着胜子去见韩王氏。
却说,为甚韩王氏要把女儿秋妮儿的长子叫到城里来呢?
后来韩慕侠向母亲问及此事,母亲这才告诉他,是因为韩慕侠夫妇婚后多年未育,中年得女,秀茹却又生了产后风,恐难得子。纵然有了车振武为义子,车姓却不能改,此一番,把胜子叫来,却要正式的过继。
韩慕侠推脱不得,只得将胜子取名为韩幼侠,算是自己的儿子。而之前秀茹所生女儿,取名韩小侠。自此带着义子、儿子和一众学生习武。
冬去春来,夏末秋至,一年来,武术专馆的日子本一天比一天好。而却天有不测,老天爷就是不愿看到韩慕侠过几天安生日子。
这一日,就在暑热迟迟不肯退去、秋老虎尚有余威的日子,李存义、张占魁、尚云祥,忧心忡忡的来到了武术专馆。
那一日,尚云祥先行登门,只朝车振武喊道:“孩子,你义父在家么?”
车振武识得尚云祥,上前毕恭毕敬答道:“大伯,我义父在家,我这就唤怹出来。”
不容车振武通禀,尚云祥已然高喊:“慕侠,出来,你瞧瞧,谁来了!”
韩慕侠听闻尚云祥登门,自然是大喜,他只穿着粗布衣靠、趿拉着一双靸鞋、摇着蒲扇走出屋门,见尚云祥,自然是大喜,见了尚云祥身后之人,却面露惊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