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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不用了!”韩金镛伸手想拦,答道,“老人家,您的好意我心领,但我从直隶天津卫,辗转到山西,再如今至此,为的就是这山中的道爷。无论怹在不在山中,我都要进去看一看,否则,我心有不甘啊……您还是,不要再讲了!生死有命,一切自有定数,我又怎能因此就踟蹰不前,把一切置之度外!”
天空中的乌云更浓了一些。一阵阵冷风吹过。
韩金镛没想到,接下来的三天,他都只能在客栈中等候。却并非等候别的,只等雪停。
深秋时节,安徽这深山中本是无雪。可是,这一次,鹅毛大雪却断断续续的下了三天。
直等到第四天早起,满天的乌云才散去。
韩金镛起了个大早,穿上了刚刚采买的厚重的棉服,决意去山中一探究竟。
可那老掌柜,却再次把韩金镛拦住。
“我说,这位客官,咱俩有缘,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这老人问道。
“老掌柜,有话便讲,您不必犹豫!”韩金镛回答。
“以我之意,你能不能给我留个地址,或是,你自己提前先写好家书,托人带回家去?”掌柜问。
掌柜说这话,确实是出自好心,但他说的直接,韩金镛听起来却有些怪怪的。
明摆着,老掌柜这是让韩金镛先留下遗书。
“嘿嘿,老人家,您能说出这话来,证明您不把我当客人,倒是像当个晚辈亲人!”韩金镛笑言。
“可不是么!”老掌柜心中很是担忧,他只说,“雪后难以觅食,正是那大虫困厄的时候,你这阵子去,危险性比往日还要大啊!”
“老人家,我直白的问您一句吧!”韩金镛却又笑言,问道,“您大虫长、大虫短的说了这么些日子,您见过山中那大虫么?您见过山中那老虎么?您究竟是知道有这事儿?还是道听途说听得太恐惧了?”
“这……”老掌柜却皱眉摇头,“见过那大虫的人,都死了。我没见过大虫,只在月黑风高的夜里,听过那大虫在山中呼啸,声音自是吓人的!”
“嘿嘿,那您岂不是自己吓自己……”韩金镛这话说得有些强词夺理,他摇摇头,却把身上的行李搁在了柜台前,说,“掌柜的,我这包袱里,大概还有三百多两的银子,搁在您这里,我颇放心,毕竟,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怎么,您要寄存行李?”掌柜问。
“不是寄存,而是拿这跟你打个赌!”韩金镛说道,“咱以半月为限,半月之内,我要回来了,这行李我带走,倘若半月以内我回不来了,自然是被那大虫所伤,到时候,这慢慢一兜银子,就是您的了,您是拿这钱去外地另开买卖也好,或是在这里享清福雇人照顾您也罢,总之,这钱就归您!”
“我不为图您这钱,只是想劝您多做思考,做万全准备!”掌柜说道。
“您的好意我自然心领,但这事儿总得两面说不是!”韩金镛说,“现在,您给我准备十张饼、十斤酱牛肉,都用布包好,我要当做路上的干粮!”
“唉,那好吧……客官您稍等片刻!”老掌柜摇摇头,这就去准备。
天光大亮、各家各户都打开家门,各扫门前雪的时候,老掌柜已经把干粮准备好了,连同这行李包裹,掌柜的还给韩金镛准备了一张写满字的纸。
韩金镛接过包裹,又接过这字据,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发现这是老掌柜写给韩金镛的收条。
“老人家,您这是何意?”韩金镛问。
“客官,空口白牙,您把您全部的盘缠都留在我的店里,我总得给您留下个凭证啊!”掌柜说道,“咱也甭以半月为限,就以这收条为证。甭管是谁,带着这收条来,我见字据自然交钱!可是,万一不是您,取钱之人,总得说的上您的名字才好。”
“我叫韩金镛!”韩金镛点点头,答道。
韩金镛深知,掌柜无意跟自己打赌,只是替自己暂时保管这盘缠。他知道,掌柜的意思,是万一自己在山中遇险,而自己的亲眷又能替自己收尸的话,那见这单据,来店里取钱,也算是给生者一份慰藉。
可父母亲人都在天津卫,距离安徽上千里远,纵然自己殒命于虎口之下,他们又怎会得知。
韩金镛知道,老板这是一片好意,对老板点了点头,这就背起干粮,出门上马。
天色放晴,积雪渐渐消融,韩金镛策马向前,只朝着广华山山口的方向疾驰。
他哪里知道,到了山口,这畜生便一步也不走了。不仅一步也不走,甚至还往后倒退,不住嘶鸣,似有恐惧的情绪。
一股惨风,夹带着山中的气息,扑面向韩金镛吹来。
这风中自有一股腥臊之气,更有一股恶臭在其中。
胯下马闻了这股气息,惊惶的情绪更加剧烈。
“马儿呀,马儿,你发现危险了么?不敢进山了么?那好,我便放你自由吧!”韩金镛只在马脖子上拍了几把,安抚着马的情绪,然后便从马背上跃下。他摘去了马的鞍恚У窕罚慌穆砥ü桑饴砘赝罚ㄈ诵运频模蚝痫薜懔说阃罚缓螅芬膊换氐呐苋ァ
马鞍桥上系着一把柴刀,磨得锃亮,是韩金镛从客栈里取的。
此刻,他把这柴刀别在腰间,又紧了紧腰带,只迈步,只身一人向广华山中走去。
“无论如何,我也得找到二师爷应文天!”韩金镛迈开步子,心中只想着这件事,决意前行,“如果我真有那么好的运气,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大虫,把这新国县扰得人人自危!”
他只以为凭着自己的绝艺,足够应付山中的危险了,却又哪知,接下来的几日,一桩桩的险境,让他死中求生。
以至于,他再回想起今朝的勇气,自己都觉得有一些天真了!
第354章 狂蟒之灾()
按常理来讲,山口都应该是大道通衢的,至少,也应该因为人来人往,被修整的平平整整。
但当韩金镛真正迈步向山口走去时,走进这进山之路时,才发现,进入广华山的小路,已经狭窄到只容一人同行。
浓密的苍松翠柏,树叶枝头积满了白雪,压得枝条有些发弯。路面上的积雪尚未褪去,踩上去咯咯吱吱的发出声响。
但真正令人恐惧的,却是在这样幽闭的小路中,间或传来的那一股股腥臊恶臭。
韩金镛穿着厚重的棉服,脚上穿着棉鞋,只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这小路中行走了半许,这才穿过了这进山小路。
原以为,接下来的路该好走一些了,却哪知,眼前一幕,让韩金镛彻底惊呆。
甭管是在九华山偶遇的樵夫,还是在新国县县城客栈中的掌柜,都没告诉韩金镛,进入广华山后,竟然会遇到一个村子。
韩金镛初见有村子在眼前,原本心中惊喜。可走进一看,却让他不由得冷气倒吸。
这是一个只有三、四十户居民的小村,家家户户住的房子虽是土坯房,但看各家的院子,收拾的却还算整齐。
可是,韩金镛放眼望去,却见家家户户都挂着引魂幡,家家户户的院落里都停着一口棺材。
韩金镛低头,往路上看,却见融化的雪水泥水中,满地都是纸钱。吸气再仔细闻,却又闻到了空气中,那一股股焚烧纸钱的刺鼻味。
家家户户都有炊烟冒出,可整个村子却空无一人。
韩金镛知道,自己要进山找道观,总该从这山村中找个人来问问。于是,他上前,敲开了一家村民的门。
开门的是个老妪,见韩金镛,脸上带着一股讶异。
“老人家,我是外来行路之人,想问问您,我该如何进山……”韩金镛打了个招呼,陪着笑容,想要和这老妪攀谈一下。
却哪知,老妪只苦着脸,“嘭”的一声把大门关闭,只让韩金镛吃了个闭门羹。
韩金镛思忖再三,想不出自己有何失礼之处,只当这老妪是听不懂外乡人说话,索性往村中行走了几步,又敲开了一户村民的房门。
如是再三,敲开了三户村民房门,开门的始终是老妪,韩金镛始终在吃闭门羹。韩金镛心中,颇有有些大惑不解。
第四户,敲开房门,开门的,终于是个壮年男子了。
“这位大哥,您先别着急关门!”韩金镛一把抵住了门,对这男人说道,“我有两句话问您!”
“您?您有何事?”这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恐惧的表情,似乎恐于和韩金镛对话。
“请问,我想进山,怎么走?”韩金镛问。
男子本意是要把大门关闭的,但听得韩金镛话说至此,脸上露出了看见西洋镜的表情。
“你?大雪之后?进山?”男人问道。
“是啊!没错,雪后进山!”韩金镛点点头,说,“我倒是想不下雪的时候进山,问题是没有赶上那样的好天气啊!”
“小老弟,我劝你,甭说是雪后进山了,就是平日里进山,都如同自杀。你雪后进山,更是危险之极啊!”这男人说。
“谢您的好意!”韩金镛微微苦笑,说道,“可是,我来都来了,便不会走,只想问您一句,继续向前走,是进山的路么?我到底该怎么进山!”
“继续往前走,就是进山的路!”这男人说,“可是,这雪后,大虫吃人,实在是凶险。小老弟你要是再往前走,九死一生啊!”
“嘿!”韩金镛点点头,“借您吉言,您至少给了我十之一二的生的可能。别人听说我进山,都说我是必死无疑!”
“凶险是肯定的,倒也不是肯定死。但如若你要进山,先要做好死的准备。省得当死期就在眼前时,徒生后悔!”这男人说道,“要知道,真到了要死的时候,后悔也没有用处了!”
“怎么……”韩金镛微微一顿,听出这男人似乎是话中有话,问道,“这位大哥,我听您之言,您最近是进过山的?”
“进过!但我进山不是为了寻死!”男人点点头,只说道,“如果不是家人的大仇未报,我恨不得赶紧死,去阴间和他们相会。”
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了,断然也就不会害怕活着。但此刻,韩金镛只从这男人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凄凉,于是问道:“大哥此话怎讲?”
“还能怎讲!一大家子人,原本是热热闹闹三代同堂的好日子。老虎叼走了我的孩子,大虫吞噬了我的老父亲,媳妇上山找孩子,摔死了……”男人让出门缝,把韩金镛往屋里让了让,见韩金镛无意进屋,指了指院子里那口棺材,继续说道:“你瞧见院子里那口棺材了么?那是我给自己准备的。如果我死后,能有个尸首的话,那便装殓起来和妻子埋在一起。如果我死连个尸首都没留下,那干脆,就随便找一件我的衣服放进棺材,给我做个衣冠冢。我这决定,村里人都知道!”
“这位大哥,我听您之言,好像,您这是也要进山么?”韩金镛问,“您好像笃定了心思,也去赴死呢?”
“是啊,我是想死,或者是死在山里,和我孩子、妻子、父亲一道,做山中游荡的孤魂野鬼,或是杀了那大虫和那虎,然后自己赴死,落一个安生。”男人说,“总之,日子过到这样的境地,我们都没有了营生,该死,就是要死了!”
“等等?这位大哥,您先等等!”韩金镛决绝的打断了这男人的话,只向他问道,“大虫即虎,虎即大虫,您端得把这大虫和老虎分开讲啊?”
“也难怪,小伙子,你是外乡人,焉能知道我们这广华山里的事情!”男人说,“莫说你了,纵然是新国县县城里的百姓,也以为这山中只是闹虎的!”
“难道不是么?”韩金镛问。
“这广华山中,前些年一直太平的很,像我们这样的村子,一共有十数个,村民加在一起少说要有两百余户,六七百人!当时,大家都是靠山吃山,或是采山中的草药,或是上山砍柴,或是山中打猎,虽无法成大富之家,家家户户尚能小康。可如今,只有我们这村子,还剩下三十户人家在。剩下的,都死绝了。那些村子,都湮没了。”男人微微摇头,只落寞的对韩金镛说道,“县城里的人,怕是也跟你说了,山中这些年死了几十人吧?实际上,死了少说也要有五百多人!”
“虎患这么重?”韩金镛问。
“小伙子,你听我说了这么多,还以为山中只有虎患么?你要是还这么认为的话,那这山你还是不要进了!”这男人摇头,斜眼望了韩金镛一下,不再多言。
“那除了虎患,山中还有什么危险?”韩金镛恳切的对男人行了个礼,问道,“还望大哥您不吝赐教,让我进山后不至轻易折了性命!”
“三宗!”男人伸出三根手指头,凭空比划了一下,对韩金镛言说道,“这山中一共有三宗险,虎患,只能排在第二位!”
“山中有哪三宗险?”韩金镛庆幸,今日进山之前敲开了这男人的家门,否则的话,自己无法做到知己知彼,真有可能殒命在这山中。
“头一宗危险,也是最轻的危险,是这山势地形之险!”男人说。
“山路崎岖十八弯,本是正常的,这我倒有个心理准备!”韩金镛点点头,言道。
“你说的山路崎岖十八弯,在我们靠山吃山的人眼中,就如同通衢大道!”男人言讲道,“过去,我们一家人,我们这些村落里的人,莫说是大人了,纵然是我那不满十岁的孩子,也能闭着眼走进山,走到山顶,再闭着眼走下山,走到家门口,路径都在心里装着、脑子里刻着呢!”
“那如今为什么不行了呢?”韩金镛问。
“因为三年前地动了!”男人说,“说来也怪,这地动只在山这附近发生,山脚下遭罪最重,再往远走,县城里的人,却只微微有些眩晕感。可在我们这儿,房子都榻了。我说有些村子已经湮没了,大体上就有因这地动导致房屋倒塌的缘故。”
“这地动,对山势地形有什么影响么?”韩金镛又问。
“影响大着咧!”这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