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镛慕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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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镛慕侠传- 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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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艰,还需小心谨慎为上。”

    “不能过分乐观,也不能过分悲观啊!想那洋人,如今于我火器大体相当,但他们人数不如我、技击之法不如我、士气不如我,又怎会是我们的对手啊!”裕禄问道,“韩金镛你是怎么想的,韩金镛你是怎么算的?”

    “大人若恕我无罪,我有一番肺腑话要说!”韩金镛诚挚对答。

    “好,今日你我与聂提督三人共处一室,并无旁人,所言相商皆是为了这迫在眉睫的战事,你有何话,但说无妨。”

    “既然如此,我便有话直说了!”韩金镛低头沉思片刻,瞟了一眼聂士成,对裕禄问道,“大人不记得甲午年之故尔?”

    这一句话,让裕禄大惊失色,更让在一旁兴致勃勃的聂士成,瞬间没了神采。原本,聂士成在甲午之战中,屡立战功,但因上峰指挥失当导致完败,未能死战保得太平,心中就有怨恨,此刻再听韩金镛之言,更是失了官军对义和拳一直有的心理优越感,颇有英雄气短的感觉。

    “聂将军,您也不必备受打击,且听我一言!”韩金镛说道,“依我而观之,虽然距道光老皇爷那阵,已近一个甲子,期间大清饱受摧残,但它仍旧是一株参天大树,这大树即便被几只蚍蜉贸然相撼,也只是掉了些枝叶,没有伤及根基。时年,纵有对英吉利、对俄罗斯、对英吉利法兰西联军几次脆败,可我们依旧有‘光绪中兴’,国力颇有复振的迹象。更为甚者,甲午年前,我北洋水师、南洋水师、闽粤水师,总量加在一起已至世界强手之林。甲午战前,开赴日本海巡弋示威,堂堂之阵、阵阵旌旗,纵是欧美等海军大国,亦对我们拭目而视。可我们为什么还是败在倭国阵下呢?并非是兵不多、并非是将不广,并非是我们的武器有多落后,实在是因为我们以中古帝王之法,来打现代国际的战争,如此以往,难保不全军覆灭也!也正是在甲午对倭国一败之后,我们才开始发展新军。如今如您所言,武卫中、前、右三军,皆以西洋之法训之,军力再度提升。”

    “嗯嗯嗯,不假!”裕禄使劲点头,目不转睛盯着韩金镛,深感面前这年轻人言之有物,“正是因此,我才对此番一战,颇有信心,你这胜算不足四成的说法,却又是从何而来呢?”

    “《孙子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大人,且容我给您细细算来!”韩金镛说道,“且就按你的说法,姑且把这行将出现的一场中外之战,以十成胜算计之。一者,我们在明,而敌在暗,我们只知道将有中外一战,却不知这‘外’者包括谁,知己而不知彼,减两成胜算;二者,新军初建,未经实战洗礼,战力几何,尚且存疑,而外洋之兵,近年来多有战事,以战养兵、以战练兵,个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新兵对老兵,本就不公平,此者,再刨除两成胜算;三者,我之新军,并非因技术发展顺其自然得来,多以高价购买、借外力舶来,德式也好、日式也罢,皆由他人整训而出,此等新军,纵精锐,然我之战术,皆得自外夷,这些外夷,追名逐利,今天是朋友,明天便可能是仇敌,他们究竟是倾囊相授,还是有所保留?歇后语尚且有‘师傅教徒留一手’的说法,由此而观之,我们所学所用,实则又学到了几成呢?因此第三者,还要再除两成胜算。这笔账算完了,恰要刨除六成胜算。此外,敌在我家门口,我方虽有‘以虞待不虞’之优势,但却没有了可胜可败、可进可退、可攻可守的主动权。那些外夷,胜了有红利,纵然败了,却天也塌不下来。而我方呢?只能胜不能败,因为一旦败了,再来个割地赔款,说句耸人之言,大清的国力,还承受的住么?被逼上绝境,还要再刨除胜算,这里就不计了。”

    “可你只算了官军,没算你们义和拳啊!”裕禄向韩金镛提醒,说道,“这广泛的拳民,可是个令人惊诧的大数字,这个优势太大了!”

    “人数压倒性优势,固然可给我们十成胜算,若敌舞刀弄剑,义和拳这五六十万拳民,纵然是让他们一刀刀砍杀,也要累死他们,可现在战事用的是火器,轻扣扳机,眨眼间子弹射出,人就被毙;火炮一轰,方圆十丈以内人畜皆亡,这人数上的优势,又有多大用处呢?说实话,我虽身在义和拳,愿为拳内谋一计,但早就有过些冷静的思索。如果,义和拳每战死二十人,能换来一名洋兵的性命,那就算值了。即便这数字上升到五十、一百,我也能接受。并非是因为义和拳的拳民性命不值钱,而实在是因为敌强而我弱,若再没有舍生取义的勇气,那便只剩下被欺压的命运了!这就是我为什么想方设法接触亲民间势力的马玉昆提督的原因,更是我想方设法要为义和拳找枪的原因,我得抓紧时间,训出些顶用的拳民来。光靠所谓的‘刀枪不入’的气功?那骗地主老财,换些米面银钱还可,真若是开兵亮阵,可绝不顶用。可是,时局能给我留下多长时间呢?这我却也说不清了!”韩金镛说出了掏心窝子的话。

    “这……小伙子,纵然我心里有千般的不服气,可你说的……句句在理啊……”裕禄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依你之见,由你而观之,若让你猜,这场仗,究竟是打还是不打呢?如需避战,该是如何的避法,如若开战,究竟什么时候打才最好呢?”

    “大人,您觉得,这主动权在我这样的老百姓手中么?您觉得,这主动权在您这封疆大吏手中么?今日尚且太平,但明日加急电报传来,或是600里加急文书送到,可能这战斗就打响了!我们只有服从的份儿!”韩金镛对裕禄和聂士成说道,“至于是战是和,是避是战,这问题您自己回溯历史就行。避?自明中期起禁海至今,我们可以说,对洋人避犹不及,可是这海,禁的了么?对洋人,避过了么?还不是落得今天这个结局。如果不能主动应对,只是消极逃避,那他们还会欺人更甚!”

    韩金镛话说至此,裕禄、聂士成均感其言。

    正待聂士成再有话要讲之时,营区外,却有马蹄声声响亮。

    “报……加急文书送到……事态紧急……总督大人何在……”有人高坐马背之上,一边策马一边高声喊喝。

    “总督大人,这是找您的!”韩金镛提醒道。

    “我听见了!”裕禄点头应允,自顾自琢磨,“什么事情,这么急着找我,可别是朝廷已经和洋人开战……”

    听了韩金镛一番话,裕禄心里,终于也开始嘀咕了。

第273章 一日千里() 
正说的兴起,却有传令之人在营外高声喊喝。

    裕禄听闻,有些担忧。

    韩金镛心里,何尝不是。

    此刻,裕禄担心与洋人的战事。

    韩金镛又何尝不是。

    传令官直接进到中军帐,见了裕禄和聂士成,急促下拜。

    “何事聒噪,赶快报上前来!”裕禄端坐在帅案后,问道。

    “启禀总督大人,天大的好事儿!”冬季极寒,可这传令官满身是汗,他急促喘气,呼出一口口的哈气,可是脸上带着笑容,一边笑一边说道,“朝廷有嘉奖!”

    “哦?”听了这话,裕禄脸上的不安消失了,他侧目,向聂士成、韩金镛的方向看,他俩的表情也渐而变得自然。

    “大人您看,这是嘉奖文书!”传来的令并非是圣旨、懿旨,裕禄倒不必跪接相迎。

    这传令官手捧着文书,把文书举过头顶,亦步亦趋的把这文书送到裕禄面前,等待裕禄阅读。

    裕禄一目十行简单读了这文书,立刻哈哈大笑。

    “好小子,送信及时,办事得力,赏你纹银一百两,下去领赏吧!”裕禄说道。

    “谢总督大人,奴才告退!”这传令官脸上也带着笑容,这就转身离去。

    “何事如此喜庆?”见裕禄如此的反应,韩金镛问道。

    “你们自己看吧!”裕禄把这文书递给聂士成,聂士成看了后,又交给韩金镛。

    “这是好事啊,这是一桩大大的好事!”韩金镛说道,“只是,这……这未免有些荒诞了!”

    这“好事”究竟是什么?却有一番简单的解释。

    前几回有交代,义和拳事起后,朝廷定下了“民可用、团应抚、匪必剿”的方略,山东的义和拳行事略显嚣张,已经被袁世凯所剿,剩下京津直隶一带的义和拳,在朝廷看来,却是另一种存在。毕竟,又白又软又便宜的“洋布”已经大量入市,其质量和价格远远好于各家各户自己织造的土布,“男耕女织”的传统家庭分工因此被破坏,家庭结构的破坏,直接导致了大量底层农民的破产和流离失所。这些农民无处可去、没有活路,聚在一起就要闹事,山东的“义和拳”就是个例子。可是山东尚远,可以一剿,直隶京津一带实在是太近了,剿之很有可能激起民变,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为了统治根基,必须以抚为主。

    这抚有抚的方法,太后老佛爷,召集了京城里几个挂名为“义和拳”的民间艺人,觐见问事。民间艺人头脑清晰、口齿伶俐、手段高超,一口一句吉祥话,举止敬畏得体,不仅展示了他们赖以为生的小伎俩,还教给了老太后一些他们自己杜撰出的“咒语”,美其名曰,扶清灭洋,这咒语可以“万里杀人”,杀死那些与中国作对的外国统治者。老太后信或不信姑且搁在一旁,反正,这态度颇对她老人家的心思。这个权倾朝野的老太太再一深问,这几个民间艺人,竟然老家在天津,这直隶、京、津一带的文武,因而便得到了更多嘉许。

    老太后惦记怎么“抚”呢?她从国库中拨出三十万两白银,点名交给直隶总督裕禄,让他把这钱分给他信任的义和拳拳首,嘉奖他的手下,继续发展壮大。

    裕禄和韩金镛读了此文书,皆感其幸。

    唯独聂士成,虽亦感其幸,心中却又有一丝不悦。毕竟,这文书里,经吏部整理,统计出几十名京、津、直隶的官员,却唯独没有自己的名字。是时,他已经知道朝中的对头要整倒他,他不为意,但嘉奖就在眼前,却没有他,着实有些挂不住面子。

    “韩金镛,这样吧,这划拨的赏钱,估计不日即到。我这样安排,你看妥否!”裕禄捻了捻自己上颚的几缕胡须,略加思索,说道,“这银子,我拨出十万两,用以嘉奖各级官员,剩下的二十万两,交给天津卫的义和拳,由你们节制使用。”

    “哟,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大人您老心肠好,知道不少义和拳都吃不饱饭!”韩金镛说道,“您这是给我们送钱送粮来了!”

    “这是哪里话!”裕禄说道,“这钱可不是我赏的,是万岁爷和太后老佛爷赏的!”

    “如此说来,草民谢主隆恩!”韩金镛跪倒,凭空磕了三个头。

    “韩金镛,你起来吧!”裕禄招了招手,示意韩金镛起身,他说道,“虽然我不甘心,但还是必须要承认,你刚刚对敌我强弱、战局利弊、胜负成败这一番论述,颇入我心,我也信服你的分析。今恰好有这笔款项进来,你就抓紧时间准备吧,抓紧时间备战。他日或开战,你必须整饬军队,随时复命!”

    “这自然是我们义和拳的本分!”韩金镛说道。

    “平日里我多在紫禁城行走,天津卫的事儿有时顾不上,你多和聂士成、马玉昆两位大人商量,还有什么要求,只管张口!”裕禄再次向韩金镛示好。

    向韩金镛示好,便是向义和拳示好。韩金镛明白这个道理。

    “大人,别处不敢说,但天津卫这四、五万的义和拳,令还有一、两万的妇女组成女军,名曰‘红灯照’,皆供您来差遣,我们唯命是从,他日若有洋人袭扰,且看我们的!”韩金镛答道。

    “好,那今日便是如此,你的论点、论据,你的观点,我会则其善者写成奏折,向皇上加以汇报!”裕禄说道,“今日便至此吧,我先行离去!”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叨扰,就此别过!”韩金镛双手抱拳作揖,用“江湖礼仪”与裕禄和聂士成道别。

    且不必说,韩金镛回到吕祖堂,把这经历说与李存义、张德成、曹福田曹福地兄弟俩和林黑儿听后,他们各自的欣喜;更不必说接下来几个月,他们是如何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加紧备军。笔者记述之言,无非是有书则长,无书则短。这一路冬去春至、春过夏来。

    到了海河河面的冰凌尽数化去,到了满树的榆钱落尽,春海棠尽数花谢之时,天津卫已经是另一番情景。

    是时,义和拳里曹福田和张德成两队,总人数已经从近四万增长至六万上下,各路人马相互练兵,堪称是一日千里,拳民颇见进境。此外,林黑儿的“红灯照”,更是吸收了大量妇女。三路人马相互配合,天津卫人人尽数知之,兀自信之,官民之间相安无事,在韩金镛的建议之下,更是少见拳民伤“二毛子”之事。总之,天津卫城内城外民风渐好,少见作奸犯科之人,穷苦的人们,竟然在庚子年初的头三、四个月,享受了少有的几个月好光景。

    且说这一日清晨,韩金镛在吕祖堂早起,他见天气晴好,不凉不热,趁着众人尚未起床,一时技痒,携个人兵刃于后庭,练了一趟八卦掌、又打了一趟形意拳,耍了一趟僧王刀,又扎了一趟冰泉枪。几趟功夫用好,感觉通体舒畅,好不惬意。这时,却有早起的小道童前来,轻声呼唤。

    韩金镛听到了这呼唤,兀自把兵器归为,把衣衫整齐,问道:“小道爷,不知你也起的早,惊扰到你了!”

    “哪里话,我的功课要常做常念,您的国术要常练常习,少侠客好身手!”小道童答道,“您放心,我习惯早起,您习武倒没有扰了我!”

    “那你来此找我,是有何事啊?”韩金镛问道。

    “少侠客,时间尚早,刚刚有人在堂外敲门,我开山门一看,门外站着个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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