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镛慕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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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镛慕侠传- 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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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不懂礼法,心里好生厌恶,呵斥道,“跪!”

    韩金镛虽然被反缚双臂,但抬眼望去,仍能看的清晰。这聂士成约莫六旬左右,虽然已至花甲之年,但仍掩盖不住龙精虎猛的精神。往其脸上看,这提督生的鼻直口正、大耳朝怀、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三绺墨髯虽不浓密,但透露出凌厉的气质。他端坐在帅案,看不出身量来,但只看他那宽阔的肩膀和厚实的身材,便知道他是个久历沙场、风餐露宿的铁汉子。这铮铮铁骨,配上这不怒自威的气势,反倒让韩金镛心生出几分好感。

    “大人,民见官,即要跪,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韩金镛虽反缚双臂,但仍上前一步,微微颔首,算是行礼,说道,“但我们不解的是,我们不知为何被反缚双臂,被人当成要犯带到您处;更不知,为何便糊糊涂涂,成为您堂上待审的罪犯。要知道,我们本为民伸冤、为民解忧,保的是民间的太平,如果说我们这样的行为,还要被视为罪犯、被称为刁民悍匪的话,且不知,什么样的行为,才能被视为和善良民!”

    “嗬,好一张凌牙利口,来啊,给他们松绑!”聂士成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台下三人,三人虽然相貌各有不同,但面容中却带着几分中正,据下人回禀,说这三人是“义和拳”,但聂士成审问过的义和拳,见了他大多体似筛糠倒头便跪,倒没有这三人的豪气,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好奇,说道,“上得堂来,一个喊冤,一个更反责问起朝廷大员,好好好,甚好,如此一来,你们的罪名是何,可以审后再定,我倒先要给你们法外开恩,准你们立而不跪。”

    “谢大人恩典,准我们不跪!但若是替我们松绑,倒也不必。”韩金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颜,他回头看了看曹福地,又瞅了瞅刘呈祥,说道,“来吧,别被绑着了,咱自己给自己松绑!”

    说罢这话,三人皆是微微乍了乍臂膀,耸了耸肩,胳膊微一用力,便挣断了捆绑的绳索。

    “嗯……”这一幕,可惊呆了聂士成,他高喊一声,“小样,难不成你们想要逃么?你们逃的了吗?”

第260章 囹圄之灾() 
聂士成是从最底层兵丁干起来,因累累战功才被擢升的官员,当然熟悉营内所有的兵刃器械。绑缚韩金镛等三人的绳索,用的是三十二股的草绳,这绳子是寻常见的最结实的绳子,甚至可以用来绑牲口,如今却被这三人轻而易举的挣脱。

    “大人,我们并非是想逃。您且看,我们是不是刁民悍匪,尚在其次,想必您心中自会有见解。但我们若真是心中有愧、心中有鬼,不敢来见您,就凭这区区几根绳子,绑得住我么?营外那几十号兵丁,拦得住我们走脱吗?”韩金镛说道,“我们身上有能耐,这能耐非行伍中人可比。高处来低里去,我们若要兴风作浪,纵然您这营内密不透风,又拦得住我们吗?”

    “来啊,缉拿他们的人在哪里?”聂士成微做沉思,向手下问道。

    “都在大帐之外候着呢!”聂士成手下之人,上前来双手抱拳行礼,低头答道。

    “好,打发他们走吧!”聂士成说道。

    “大人,不给他们些赏赐么?”这手下人指了指韩金镛、曹福地和刘呈祥,说道,“据他们说,这仨人是义和拳!”

    “是不是义和拳,且容我审问。但越级办案,未经天津县的审讯,没有天津县衙的签票,就把他们三人送到我这里来,便有邀功之嫌!”聂士成说道,“我虽然是一介武夫,但也不是只会打打杀杀的糊涂人,岂能中了他们那帮势利小人的圈套!赏钱?我不替天津县教训他们,便已经是天大的恩泽了!去,把他们那帮人给我轰走!”

    “嗻……”这手下想必是跟随聂士成已久,知道聂士成喜怒无常的脾气秉性,得令行令,这就去帐外把之前缉拿韩、曹、刘三人的一众喽啰轰走。

    “来,说说吧,你们是怎么被带到这里来的?你们是不是义和拳?”聂士成正襟危坐,对台下三人说道,“你们谁是曹福田的弟弟?”

    曹福地斜眼看韩金镛,见韩金镛微微点头,心里没了顾虑,说道:“我是!我叫曹福地,曹福田是我的亲哥哥!”

    “嗯,果然,你们是义和拳啊!”聂士成说道,“就冲你们是义和拳这一点,我现在眨眨眼,就能令左右把你们推出辕门,开刀问斩,你信不信!”

    “信!”韩金镛上前,点头,说道,“但聂将军,并非是裹挟于您,刚刚我们三人微微小试牛刀,露出了几手小能耐,想必您也看见了。您久经沙场,想必也明白,如果我们想要从您手里逃出生天,断也不是什么难事!您若真是不分青红皂白,只因对义和拳的个人好恶便要杀我们,我们一个人就一颗脑袋,断然也不会如待宰的羔羊一般,任您砍杀!”

    “嗬哈哈哈哈……好一派胡言乱语,好三个无知的狂徒!”聂士成听了这话,非但没有生气着急,反而笑了,他说,“纵然你们三个人能耐再厉害,武功再高强,你们躲的了子弹吗?厉害的过火器吗?”

    “子弹自然是躲不了,火器自然也是扛不住!”韩金镛答道,“但我们之前掌毙那三个毛子兵,他们也不是赤手空拳跟我们打的,他们是拿着上膛的火枪,瞄准我们的胸脯的!”

    “你们杀了毛子兵?”聂士成听了这话,显出几分讶异,说道,“缘何杀他们?”

    “闹市开枪,强抢民女,意欲滥杀无辜,单凭这个,打死他们,就不算他们冤枉!”曹福地拍胸脯、横打鼻梁,满脸的无所畏惧,只说道,“咱练武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保境安民吗?现在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咱不仗义出手,反倒辱没了这‘武’字!”

    “嗯,如此说来,你们倒不是义和拳了!”聂士成听了这话,心里好生痛快,这三人是不是义和拳倒在其次,这份豪气倒是极投他的脾气,他四下望了望正准备听候军令的手下,有意袒护这三人,故而说道,“义和拳干的净是些蝇营狗苟的小事,做的净是些钻营细节的小伎俩,不会有你们这般的境界!”

    “嗯,不对,我们是义和拳,我们不仅是义和拳,还是天津卫的义和拳里,说话算数的人!”曹福地听了聂士成这话,反倒一昂头,说道,“我说这位大将军,你叫聂士成是吧!我还别不告诉你,在这小兄弟的指挥下,我们正在改组天津卫的义和拳,以后,天津卫的义和拳,会干大事儿。你说的那些‘苍蝇野狗’的事儿,咱以前不干,以后也更不会干!”

    “嗨……”韩金镛瞪了一眼曹福地,心里生出几分怨恨,心想曹福地何时抖机灵不好,非要在这堂上抖机灵。

    “这么说,你们是义和拳?既然是义和拳,就该知道我聂士成杀义和拳,‘杀拳不眨眼’,为何还敢来登门?既然有踹镣挣绳的能耐,就该一走了之啊!”聂士成问道,“你们这是要自投罗网,引颈受戮?”

    “不然!”韩金镛上前,拱手答道,“世人有云:‘学好文武艺,售卖帝王家;帝王不要,售与实家;实家不要,扔在地下’。想我们兄弟三人,身上的技艺,虽不敢说绝世,自也能各自抵挡一面。今日掌毙毛子兵,盖因他们无礼冒犯、目空一切所致,倒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即便我们不出手,也会有其他习武之人出手相搏。我们之所以这么做,盖是为了凛凛正气而已。人既然是我们杀的,这后果就要我们来扛,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道理。毕竟,这其中不仅牵涉到善与恶,更牵涉了国与国。时下,国运不济,为列强所欺,倘若我们惹事却不敢搪事,那毛子兵要杀仇人而不得,便会由此怪罪,到时候难免有更多的争端。更何况,时方才捉我们的人说了,要把我们三人送到您处,这话在场的中外人等都听到了。我们挣脱绳索一走,固然简单,但若因如此,不日毛子兵上门找您要人而不得,这罪过可就是您的了!”

    “这么说,你们是要为我扛雷?”聂士成听到这里,问道。

    “不敢!”韩金镛答道,“只盼,将军您今日法外施恩,暂且留我们性命,我估计,最早明天,最迟三日之后,定有毛子兵带着外交人员前来要人。到时候,我们悉听您的安排。您要是把我们交给洋人,我们路上踹了脚镣就能走,您若是把我们就地正法,令洋人观刑,我们也绝不怪罪您,自是一命抵一命而已!”

    “嗬哈哈哈哈……”聂士成听韩金镛之言,又笑了,他只道,“好好好,你这话,说的痛快,年纪轻轻倒是一条汉子,既然如此,我今天就先留你们条性命,看看你这‘三日之约’究竟准确不准确!”

    “提督,您之前有命,若抓获义和拳,必就地正法……”手下人上前,端出聂士成之前的将领。

    “没听这小兄弟说吗?咱现在要宰他们仨人,不过是举刀落下、扣动扳机这么简单,然而,三个毛子兵被他们所杀,他日,若真有洋兵前来要人,咱们又怎么应对?”

    “明白了!”手下人点头,“先把他们收监?”

    “收监!好酒好茶好饭伺候着,切不可让他们在监内受挤兑!”聂士成说道,“倘若让他们受了丁点儿委屈,唯你们是问!”

    “是!”这手下人回身,对韩金镛等说道,“三位,您移步跟我走吧!”

    这阵子,也不必给韩金镛、曹福地和刘呈祥上镣铐了,这手下人只前面引路,他们三人自后面跟随。给聂士成行过礼后,他们走出中军帐,在营内穿梭走动,只片刻功夫,便来到了羁押人犯的监牢。

    推开监牢大门,潮湿腥臊之味扑鼻。监牢深处,只有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炭火盆,微微泛出些火星子。

    书中有云:

    牢笼苦、苦牢笼,

    牢笼之内多冤情。

    若问苦人名和姓,

    无名、无姓、无籍贯,

    人头落地,王法早定,

    黄泉路上再哭诉,

    却又能说给谁听。

    这下人引着他们三人,在一窗口朝南的牢门前站好,他掏出钥匙,打开牢门,说道:“三位,里面请,提督有交代,要好好伺候着,这朝阳的监牢,是条件最好的,您老将就将就。一会儿有晚饭送来,无非是米饭管够,大锅熬白菜一人一碗。我这里有一袋子酒,您先饮着暖暖身子!”

    这下人想必也是作兴韩金镛、曹福地和刘呈祥的这股豪气,从怀中摸索了摸索,掏出个牛皮酒袋子来,递给了韩金镛。

    “如此这般,就谢谢您了!”韩金镛接过酒袋子,朝刘呈祥递了个眼神。

    刘呈祥自然是聪明,也在换种摸索了摸索,掏出几块碎银子,递给这下人:“不成敬意,拿着买些茶叶!”

    “这……”这下人稍做推脱,便把碎银子收入手中,只说了句,“那我可就贪财了!”

    “谈不上,谈不上!”韩金镛微露微笑,却无数惆怅上心头,他迈大步,走入监舍之中。

    “嘡啷”一声,狱门关闭,门口落锁。

    这一日,原本是要去结交马玉昆,却不曾想和英吉尔大战,好容易战败了英吉尔,从马玉昆那里平安归来,没有查访到预想的火器倒在其次,却掌毙三名毛子兵,这才引来无端的祸事。

    以韩金镛的能为,现在一脚踹开狱门,便能带着曹福地和刘呈祥逃出生天,可偌大的天下,又能逃往何处?

    若这混乱的世道不得破解,走到哪里,又才是自己的家!

    身陷囹圄,望着铁窗,守望自由,这一刻,韩金镛心中万般苦,又能说与谁听。

第261章 破拳先锋() 
冬夜,月黑,风高。

    韩金镛透过铁窗,凝望月空,竟有百般滋味说不出。

    几个时辰之前,他还是天津卫小有名气的少侠客,因为破了“温凉玉”一案而为人所熟知。行至自己和师父开的粥场,还会有穷苦人上前千恩万谢。而转眼之间,便沦为阶下囚,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刘呈祥兀自也是坐在墙角。一阵阵冷风袭来,纵然是朝南的房间相对温暖一些,可他自天明以来,就扮作曹福地家的佃户,这破衣烂衫,风一打就透,白日里有日头,一阵冷风袭过,他权且被冻得瑟瑟发抖,这阵子夜色降临,温度更低,他只能蜷曲着身子,以保存胸前那仅有的热量。

    “嘿,我说,都别忖着了,刚才那人给咱留下了点儿酒,好歹喝两口吧,暖暖身子!”曹福地倒是满脸的不在乎,他猫腰,抱起一大捧稻草,摆成一堆,然后往稻草中一座,咕咚咚喝了两口酒,把牛皮酒袋扔给了刘呈祥,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大晚上的不喝点酒,怕是难以抵御这严冬,你喝口,暖和暖和,然后给小军师!”

    刘呈祥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事已至此,他已无话可说,只得打开酒袋的塞子,往自己口中倒了小口酒,然后站起身,把酒袋递到了韩金镛手中。

    “少侠客,别犯愁了,你站在这里,现在也没有办法啊!”刘呈祥说道,“要不然,咱就干脆不管不顾,直接踹镣,直接从这狱中逃出去,要不然,就既来之则安之,干脆在这儿呆下,且看这提督会如何发落咱。”

    “就是的!怕什么!”曹福地一撇嘴,高声的喊道,“难不成,那个人还能真把咱都砍了?我瞧他人不错,是个好人!”

    “你别挨骂了!”韩金镛听这两人聊得起劲,也知道他们是为了给自己宽心,可是他心中的苦闷,倒如何说出口,对曹福地有些怒目而视,“姑且不说我们这一日未归,家中我那老父母、我的师父李存义,以及曹福田将军和林黑儿大姐等究竟是作何想,单说这提督,你们知道他是谁么?你们知道他有何等的手腕?”

    “他不是直隶提督么?按官阶,那马玉昆是浙江提督,他俩是平级的。”刘呈祥若有所思,对答如流,说道,“要是按朝廷给的封号,他聂士成是‘刚安巴图鲁’、那马玉昆是‘振勇巴图鲁’,也都是对的上茬口,这俩人是一样的啊!”

    “不、不!”韩金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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