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镛慕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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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镛慕侠传- 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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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偷盗之术古已有之,绝大多数是由于治国不利造成的。”韩金镛见没有人说话,自己只能继续活跃气氛,于是说道,“治国不利,必然导致贫富加剧,贫至身无长物、路有饿殍,富至纸醉金迷、为富不仁的时候,必然会导致一小撮人铤而走险。这样一来,固然是贼子中有劫富济贫的义贼,却也行的是不劳而获的事,成为朝廷打击的重点。但古语有云‘窃钩者贼、窃国者诸侯’,可见把偷盗之事干到极点,便能成就大事!”

    韩金镛的话,依旧没有换来更多的回应。张占魁和李存义只是各自微微点头,算是有些反馈。

    韩金镛终究还是忍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无论再怎么调剂气氛,都无法把张占魁和李存义从现下的矛盾中拽出来。要想让他们重新恢复乐观的情绪,自己非得说出点绝的来。

    “大概在十年之前,在我曾经年幼之时,我曾经缠着外公给我讲江湖中的奇闻异事。是时,怹老人家刚刚金盆洗手不久,对江湖中人、江湖中事多多少少还有几分眷念,也终究是怹对我疼爱有加,所以在当时,没少给我讲个中的逸趣!”站的累了,韩金镛不向张占魁知会,不顾长幼尊卑,自己径直坐在了张占魁身边的太师椅上,只留尚云祥独自侍立,他再次张口说道,“我外公是达官爷,李师伯您也是达官爷,有些事儿您可能有些耳闻,我这儿做一做学舌的鹦鹉,给您重复重复,兴许能帮您二位理清思路!”

    韩金镛这话说罢,引得李存义抬头相望,四目相对之时,他问道:“韩金镛,你外公跟你说过些什么?快快言讲出来!”

    “我外公说过,自从大清定鼎以来,这南七北六十三省,这西北至准格尔、西南至和硕特部,北至关外,南至安南诸地,若论使出‘蜂麻燕雀’的小贼,多是些不学无术、只为不劳而获,只想贪些小便宜的无名之徒。但若论最有名的大贼,能耐最出众的,一共可以分为两个大派系、三个名门户。”

    “哪两大派?哪三小派?”张占魁问道。

    “一派在南,姑且可以说是南派,一派在北,索性说是北派。”韩金镛坐在太师椅上,自顾自说了半天,他的嘴唇有些发干,此刻,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小口茶水,润了润喉咙,如同卖关子似的瞧着张占魁和李存义,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南派从顺治爷当朝开始发展,主推的是一对兄弟,兄为陶润,字少仙,江湖人送一个美号,叫‘圣手东方朔’,弟为陶荣,字少华,江湖人称‘狸猫草上飞’,兄弟二人处江湖之深,名为惯盗,但却只干劫富济贫的营生,终生没有成家,老来无子,只有一个徒弟,叫孔秀。南派自孔秀起,开始发展,讲究的是手法、技法,小巧之能无出其右者。”

    “这是南派,那北派呢?”李存义追问。

    “据我外公说,这北派久居漠北,自康熙年开始成名,创始人也是兄弟俩,这哥俩复姓欧阳,兄为欧阳天佐,号称‘大贼魔’,弟为欧阳天佑,号称‘二贼魔’。这两人自漠北起家,行踪遍布华夏,干的也是劫富济贫的营生,在穷苦百姓中颇有些口碑,欧阳天佑有一子,一子二门不绝,此子名叫欧阳德,若论偷盗之能,堪入化境,人送一个外号叫‘怪侠’!”韩金镛说道,“但北派讲究的不是偷盗技法,而是偷盗的计谋。尤其到了欧阳德这一代,足智多谋。南七北六十三省总镖头胜英老侠客,见欧阳德足智多谋、为人正直,收他入自己的门厅,北派由此生命更加显赫!”

    “对啊!欧阳家在江湖里可是有个名气!”尚云祥终究是忖不住了,他听韩金镛之言,有许多自己闻所未闻,今天当真是长了见识,对这个小兄弟格外的有了些敬佩。

    “等一等!”李存义打断了尚云祥的话,向韩金镛问道,“两个大派系分为南、北,那三个致命的门户,又是哪三个?”

    “一个门户是陶氏,一个门户是欧阳氏,还有第三个门户,是杨氏!”韩金镛听李存义发问,主动答道,“这杨氏没有创始人,但最有名气的人,是杨香武,他和欧阳德同样是胜英侠客爷的门徒,江湖中人送他一个美号,传言叫‘赛毛遂’,却是以讹传讹,实际上,他的美号叫‘赛时迁’。若论这飞檐走壁的轻功,大清自开国以来,杨香武说自己是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杨香武也行偷盗之事,但他偷盗一不是为了不劳而获,二不是为了劫富济贫,多是为了赌一口气。他虽然没有什么门徒,但因为这飞檐走壁的轻功,有了不少慕名的追随者,所以没能形成派系,只能自成门户!”

    口若悬河的说了许久,韩金镛这一番话,说的自己嘴角都有些微微饭白沫了,可他说的起劲,说的兴奋,甚至没有停下的意思。

    “实不相瞒,师伯,我刚听您介绍,那兵长既然已经用如此的方法保护朝廷的致宝了,说它被人偷走,几无可能!”韩金镛说道,“但如果真若是被人偷走了,那偷盗之人,非得有极高的能耐。这偷盗的技法,只有‘偷梁换柱’这一招能用!因为只有‘偷梁换柱’,才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

    张占魁、李存义和尚云祥,听了韩金镛这一番话,均是信服的点头。

    “高明的偷盗法子,有‘偷天换日’、‘偷梁换柱’、‘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等等几类。相较而言,‘偷天换日’是为了一件宝物,偷走目标的全部行李,然后为了避免行窃给目标造成过大损失,再把自己无用之物暗中奉还;‘偷梁换柱’则是以物换物的道理,盯着一件宝物,就偷这一件宝物,然后用同体积、同重量的器物更换,被偷之人神不知鬼不觉;‘瞒天过海’是欧阳氏偷盗的得意技法,讲究计谋,先用谎言和伪装向别人隐瞒自己的真实意图,在背地里偷偷地行动,直至事主发现钱财失窃,仍不会相信元凶正犯是他;‘暗度陈仓’顾名思义则更适合团伙作案,讲究先设计好场景,用一件显眼的容易吸引注意力的事情,勾去人的注意力,再借着这转瞬即逝的节骨眼偷盗!”韩金镛说道,“由此而观之,偷盗‘温凉玉’之人,必用了这‘偷梁换柱’的法子。师伯,依您之言,那兵长发现‘温凉玉’丢失的时候,可能已经案发许久!要想查清这‘温凉玉’一案,非得先弄清他们此次送宝的路径!”

    “好孩子,好孩子!你聪明啊,你实在是聪明!”李存义由衷的赞叹,他对张占魁、韩金镛言道,“实不相瞒,张之洞张大人现在是湖广总督,署理两江总督的一应事务,但从未实授。我在他的推荐下,任两江总督督标把总。可是,这案子事发在黄河渡口,论管辖是直隶范围的事情。直隶无法破案,将此案推脱至山西、山东,山西、山东的巡抚无法破案,将此事推至湖广,可是湖广在张大人的治理下,又不会发生此等的事情,一来二去又打回给直隶这边。制台衙门督标中军叫何五喜,此人对我素有些耳慕,便向李鸿章李中堂推荐了我,消息传到张之洞张大人那里,他也大喜过望,认为我才是破此‘温凉玉’悬案的第一人选。蒙中堂信任、蒙张大人错爱,士为知己者死,这案子我没有任何理由推辞,必须得接下来。可要想破案,却要靠你们的协助了!”

    “没问题,既然是大哥您的事情,那便是我们的事情,我们师徒二人责无旁贷!”张占魁点了点头,他扭脸对韩金镛说道,“小子,站起来,尚师兄还站在原地,你焉能与我和你师伯平起平坐!”

    “不不不!”李存义呵止了张占魁,他站起身,走到韩金镛身边,伸手在韩金镛肩膀一按,让他安坐在太师椅中,口中说道,“赶鸭子上架,我对此案原本也没什么思路。今日听君一席话,我这才明白,原来破此案的第一人选不是我,而是韩金镛!孩子啊,接下来的日子,你跟你尚师兄多亲多近,跟我和你师父多学多问!”

    “大哥,您这是要……”张占魁试探的向李存义问道。

    “此奇案若是真能得破,我打算向中堂大人、向总督大人举荐,提携提携这孩子!”李存义笑颜望着韩金镛,答道。

第177章 自在观人() 
河北省,因为在黄河的北岸而定名。向前回溯,唐代,大部分属“河北道”,为河北得名的开始。宋朝,设“河北路”,而后分为河北东、西路;金代,河北东路设大名府路;元朝设燕南、赵北道;明朝设北平省,后废省,所有府和直隶州直属中央,称北直隶;清改直隶省。

    清朝末年,这桩最有名的“温凉玉”奇案便发生在此处附近。

    是时,一队由张之洞派出的官军,从湖北一路北行,护送着“温凉玉”。消息不胫而走,沿途之上,少不了各路的山大王、贼人觊觎。但有的人是碍于张之洞大人的面子,有的人是碍于官军的势力重大,总之,尽管人人对“温凉玉”心向往之,却没有人真正动手。

    直至这一路官军行至黄河渡口。

    如若此行是派保镖的达官和官军一起护送“温凉玉”,那这次断然不会出现“温凉玉”失窃之事。但无奈便无奈在,此行,有人漠视、看低了成天保镖的达官,对官军过于自信。也仰仗于大清定鼎许久,而军民百姓无不从之,过度的自信让他们失去了警觉的天性。

    官军仗着有大清衙门的后台,从来不会关注沿途之上那些贪心之徒。

    可那些贪心之徒,那些贼子,却时刻眼巴巴的望着可能存放“温凉玉”的马车,揣测着可能藏匿“温凉玉”的匣子。

    护送“温凉玉”的兵长,本是张之洞贴身的侍卫头子,是大清光绪年的武举,恃才傲物,他自信自己的威名,更自信自己保护的“温凉玉”,绝对会妥妥帖帖的抵达京城。

    可谁又知道,纵然是最底层的江湖人,他们蹿高纵矮的能耐、掩人耳目的本领,也远在这群无能官兵的意料之外。

    兵长已经讨了个仔细了。自从他出了湖广,便托人买了个大号的锦盒,装好了“温凉玉”,当成板凳坐在自己的屁股下面,当成枕头睡觉时枕在头下。

    可谁又能预料的到,官兵对于衙门统治力的自负,往往到头来会害了自己,让自己作茧自缚。

    自不必说这群官兵沿路保护着“温凉玉”一路北行,每日饥餐渴饮、晓行夜宿,打尖住店也多选择那些信得过的驿站。

    可信得过的驿站便安全么?

    事后而观之,开封府内,便有一群人,始终紧盯着这“温凉玉”。打头的是个华北有名的采花贼。且说这采花贼,仗着自己的轻功绝顶,试图一试。他见几辆马拉的轿子车均有个大号的锦盒,不问可知,这几个锦盒里,必定有一个装着“温凉玉”,于是便由此跟着车队,却无奈这护送宝物的亲兵实在是警觉,他没有机会得以下手,直至行至河南、直隶交界的区域,机会这才到来。

    当然,这是后话,开始的时候,谁也不敢由此而确定此事。

    这一日,黄河边的驿站门前,几辆轿子车的车把式几乎同时下车。第二辆车的车楼以内,下来个当兵的,这人的地位,一看就高于其他车上的押送之人。一来,他下车后,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分别交给车把式,是此行管理账目的人;二来,他的怀中,双手抱定个锦盒,和其他几辆车的当兵的,单手捧着锦盒的姿势截然不同。

    这些许的细节,在乐于看热闹的百姓眼中,权且无甚大不了。但对此华北有名的采花贼而言,则暴露出最显眼的细节。没有人能比他更明晰其中的细节,没有人比他的眼睛更毒辣。

    “得嘞,这‘温凉玉’有着落了!”在驿站附近的茶摊上,正假装喝茶的他,心里兀自想着,“你们既然胆敢把‘温凉玉’的行踪如此暴露在外,那边别怪小爷我对不起你们!这‘温凉玉’对我而言,不过是几日的茶资、酒资和逛窑子的本钱,但对你们而言,却干系到你们的性命。不是小爷我无情,而是你们实在太大意了!”

    这采花贼,看定了一个锦盒,确定锦盒中必定装着“温凉玉”——正是与那兵长抱定的锦盒。

    接下来的一幕,便更显惊奇了。

    这一路护送“温凉玉”的兵丁,不过实在驿站的餐厅里,草草吃了些酒,草草用了些饭,再回到各自的客房安歇。守着锦盒的兵丁、甚至包括那兵长,掂了掂那锦盒,也并未发现其中的端倪。

    各自安睡直至第二日清晨。

    当那兵长在用过早餐,把守着锦盒的兵丁叫到自己身前,勒令各位打开锦盒核对宝物的时候,这才惊恐的发现,其他人的锦盒,一如他计划的一样空无一物,他的锦盒,原本应该装着那“温凉玉”的,此刻却被调包,换成了个硕大的冬瓜。

    算起来,同体积的玉石,重量远远超过了同体积的黄金和白银,这也是它的价值远远超过贵重金属的原因。这也是那兵长本来自信满满的原因。——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寸步不离、看护到位,这“温凉玉”是无论如何不会丢失的,更不用说被人调包了。

    可这阵子,情况却远超乎他的想象。

    他压根不会想到,有经验的江湖人早就发现了他恃之自信的缘由,也找到了破解之法。

    只有刚刚从蔓上摘下,满是水分的冬瓜,才有与玉石相仿的重量。那贼人也正是用此办法,轻而易举的调包,换走了他锦盒中的“温凉玉”。

    待那兵长发觉之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手中锦盒的“温凉玉”,是从何时开始被贼人盯上,更无从知道,这“温凉玉”,究竟是何时开始被人调包成硕大的冬瓜的。

    往小里说,玉乃国之重器;往大中说,这玉乃国之至宝。尤其是这“温凉玉”,是张之洞大人献给皇上当成国宝的,现下丢失了,兵长当然不会把责任背在自己身上。

    毕竟,这罪过一旦坐实了,不但自己的性命难保,更会牵连张之洞大人,甚至会被京城的达官贵人们迁怒,罪及自己。而一旦罪名坐实了,自己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出于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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