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镛慕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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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镛慕侠传-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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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韩金镛。

    “此外还有一事,必须要与你们几人讲明!”王义顺见女婿既归,心里知道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交待,不顾自己上气不接下气,他看了一眼韩长恩、又看了一眼韩金镛,说道,“多年之前,我为了给我那结拜的大哥‘大刀张老爷’张源治丧,几乎耗尽了带回家乡的资财,若不是之后你们父子谋得这一门差事,估计咱家就真的败落了。我死后,不可给我大办丧事,草草发丧即可。但唁信一定要发,给关外奉天我过去谋生的顺发镖局发一封,给景云峰、景玉峰分别发一封。此外,虽然我返乡已久,但在关外的奉天,仍有一处产业,那一处产业交给了照顾我大半生的老管家夫妇打理,我留下些积蓄,算起来也不是特别多。依我看,那套房子和那些积蓄,不要也罢,就留给那老两口吧。钱财原本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为了这几百两银子,为了那套宅子,把我几十年行下的人情彻底毁了,我心里也是不甘的……”

    “爹,别说了,自然是都听您老人家的,您说什么便是什么!现在……现在……”韩王氏听着自己父亲这番话,早已经泪如泉涌,她开始时还只是默默流泪,到后来变得小声的啜泣,再接下来已经按捺不住的放出悲声,这悲声令闻者心戚戚,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这生离死别。

    “闺女,别哭了,黄泉路上无老少,你爹我活了这一大把岁数,没死在刀光剑影中,没死在尔虞我诈中,我躲过了暗器、躲过了毒杀,能活到今日,已经是赚了的!”王义顺朝韩王氏轻轻招了招手,令女儿靠前,说道,“凤珠啊,凤珠,你是我的心头肉,往后我这一走,便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可得好好活着啊!要知道,我终生无子,只有你这一女,你活在世上一天,便是我在这世上活过的见证和证明!你活着,我王义顺的血,便在你体内流淌,我便始终是以另一种形式,活在这个世上……”

    韩王氏哭声更甚,天伦将逝,这悲戚是发自内心的。

    “对了,女婿,你过来,等我真的下世之后,你得帮我俩忙!”王义顺不理女儿,又把目光投向了韩长恩。

    “老泰山,您有和差遣,直说便是,您放心,一切均交在我身上,我一定会办到!”韩长恩点点头,他往王义顺的身边挪动了几步。

    “我知道……我知道……”王义顺点点头,“你为人踏实、勤勉,把事情交给你办,我是最放心的。我现在放心不下的还有两事,一则是我那陪了我大半辈子的‘乌兔马’,此马本是战马,要驰骋沙场方显其能,但它的年岁实在是太大了,我死后,不要在把它豢养在牲口棚里了,干脆牵到渔阳山里也好、蓟州河边也罢,就把它放归山林吧,让我那老伙伴在河边山里撒几天野,过几天没有鞍恚У窕返暮萌兆樱×硪辉颍俏夷浅檬值谋校傻叮蠢硭的潜惺怯Ω昧舾痫薜模痫藜纫鸦裨醯丁鞘郎夏蜒暗谋Ρ校潜惆颜庠傻逗臀乙黄鹇窳税桑 

    “是是是!”韩长恩点头称道,“这两件事,我一定亲自搬到、亲手办到,您老自可放心。”

    “凤珠……韩金镛……”轻轻叹了口气,王义顺朝她俩摆了摆手,已至气若游丝之际,“我的时间快到了,你们俩出去吧,让长恩给我擦洗擦洗,换一身干净衣服。不用给我准备名贵的棺椁,更不用给我买镶金裹银的寿服,简简单单即可,随便找一株上些年纪的大树,往树下刨个坑一埋就好。如果想更省事儿,干脆搭起个木头架子,把我往架子上一搁,点一把火,然后收集些骨殖,往江河湖海中一撒,我也更逍遥自在!”

    “爹……”“外公……”凤珠和韩金镛,听了王义顺这话,自然是趴在他的身边又一阵痛哭,可时间不等人,眼见得王义顺的精力一阵不如一阵,耳听得王义顺的呼吸一时羸弱一时,韩金镛知道,王义顺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他擦去脸上的泪,轻轻扶起母亲韩王氏,说道,“娘,让我爹给外公擦洗换衣服吧……”

    可娘俩儿还没走出王义顺的卧房,却都听到了院落中的聒噪之声。

    “开门!开门!快开门!”有人重重的敲着屋门。

    “金镛,这是怎么了?院外怎么这么吵?莫不是我前些年行走江湖时,杀掉的那些江洋大盗,此刻都来向我讨命了?”王义顺双目紧闭,口中只是轻声道着。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即便有对鬼神的恐惧,韩金镛自然也是深知,那聒噪绝不会是死去的江洋大盗发出的。

    但一直在暗中窥伺,等待王义顺死后,再来秋后算账,滋事闹丧的仇人,倒是有可能。

    想到这里,韩金镛怒向胆边生,他抬头瞄了一眼,王义顺的陨刀仍然挂在墙上。

    “如果真是有人来闹丧,我绝对不会轻饶!”韩金镛心里想,“死者为大,我得让我外公耳根清净的离世,如果来的真是仇人,那边别怪我无情了!”

    韩金镛跃跃欲试,他心里已经笃定了主意。

    倘若真是仇人,那仇人见仇人,只能刀兵相见。

    在外公作古之前,能在他老人家身边,把他老人家曾恃之纵横江湖的万胜刀法再耍上几路,倒也是最好的告慰。

    至于伤人要摊上官司的事情,韩金镛倒没多想。

    “大不了这官司我自己顶了!”韩金镛心里暗道。

    敲门声变成砸门声,这声音愈发局促、愈发摄人心魄,声声入耳。

    韩金镛跃跃欲试,摘刀、抽刀、出鞘,总在须臾之间。

第170章 魂归来兮()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

    当年韩金镛在孩童之际,如果说是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稳定做派,那如今,习武久了,做派多多少少有些变化,现在已经开始有些急脾气的征兆了。当然,这话先说在此,再往后,韩金镛的脾气还会更急,性子还会更烈,这都是后话。

    且说如今,王义顺已经进入了弥留之际,向女婿韩长恩、独女韩王氏和外孙韩金镛交代过身后事之后,已经没有了额外的精力。

    偏偏在这个时候,卧房外起了一阵聒噪。

    韩金镛只道是有仇家前来寻仇,只道是有人暗中窥测着王义顺,只待王义顺咽气后就要开始闹丧,心里好生不快。“僧王刀”还在张宅不曾带出,但王义顺的陨刀就挂在屋里的墙壁上。

    韩金镛只往墙壁上看了一眼,便已经起了杀心。如若真有人来闹丧,那他肯定不会轻饶。

    耳听得砸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韩金镛按捺着心底的寒气,拉开了门。屋门口站定了四五个人,他自是不认识。但见得这几人纷纷是苦力的打扮,身上穿着破旧的工服,工服内露出的精干的身材,说明这几人经年累月的吃大苦、受大累,干的是用命换钱、烧血赚钱的苦差事。兴许是码头上“扛大个儿”的苦力,兴许是日常干零活的散工。

    领头的那个人不等韩金镛张口,却自顾自问了起来:“麻烦,这是韩宅么?我找个小伙子,叫韩金镛!”

    “我就是!”韩金镛点点头,不知道这几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您好,我们是受周斌义大爷之托,前来送货的,他让我们把这个抬过来。但这东西我们不敢抬进门,您得跟我们出去看看,家里究竟能否用上!”这领头的人是个场面人,说话见楞见线、滴水不漏,他往门口一指,引着韩金镛往屋门口走,说,“东西我们搁在胡同口了,借您几步,您出来跟我们看看!”

    韩金镛见这几人虽然身材魁梧、浑身的力气,但目光中透出的不是江湖人的狡黠,而是出力者的恳实,心里的戒备或多或少已经放下些,再听得他们提及了周斌义,知道这几人多半是受周先生所托,前来送货。

    只是,周先生差遣他们几人送来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东西他们不敢直接抬进门,韩金镛就说不清了。

    事已至此,韩金镛点点头,跟着这几人往屋外走。

    “这位公子,我冒昧的问一句啊,您家里是不是有病人?”这领头的苦力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假啊!您是怎么知道的?”韩金镛答言。

    “那就难怪了!”这人点点头,指了指胡同口,说道,“实不相瞒,我们都是在海河边那码头扛麻包打零钱的苦力。那位姓周的老先生看起来是个德高望重的人,想来不会行出腌臜的事情。他刚刚找到我们,让我们五个人,扛一口棺材过来。买棺材要去棺材铺,怹老人家跟我们这么一说,我们只道这老先生是要给仇家添丧气。要不是见他给的赏银颇丰,我们大抵是不会接下这个差事的!”

    “周先生怹人呢?”韩金镛问道。

    “他给我们撂下话,让我们转述给公子您,说是怹另有要事在身,现在先去走一趟,兴许一两个时辰、兴许半天时间,即刻便也来找您!”

    这人说着,脚下却不停,只领着韩金镛来到胡同口。

    韩金镛看的清楚,这几个苦力抬来的,不是别物,是一口上好的棺材。

    “习武之人相互有个义气,想来周先生是知道我外公命在旦夕,怕我们没有准备,提前给我们送来了这个!”韩金镛心里暗道,“也难怪这几个苦力不敢直接把棺材抬到院子中,这事儿搁谁,也都得这么办,否则误会事小,兴许真会因此闹出纠纷、闹出人命来!”

    韩金镛心里如是想,脚步可没听。他几步上前,轻抚这口棺材,木质干涩光滑,这才发现棺材是用杉木打造而成,估计已经存放了些年份。这棺盖上积了一层尘土,有些位置已经被擦干净,露出了光鲜的大漆,想必是这几个苦力抬棺前来时蹭的。

    “得了,几位师傅,您还得受受累,帮我把这棺材抬到院子里,辛苦钱少不了几位的,我额外再给!”韩金镛说罢,把手伸到口袋里掏了掏,好歹有几钱的散碎银两,韩金镛交给那带头的一直和自己对话之人,“您帮我给几位师傅分一分吧!”

    “嗨,哪儿能再受您的钱,我们已经收下了周先生一份儿工钱了!”这苦力嘴里的话颇显客套,可是却把韩金镛递过来的碎银子,一把抓在了自己的手中,塞到了怀中的口袋里。这几人一对眼神,互相点了点头,卯足一口气再猫腰,把绑在棺材上的杠子扛在自己的肩上,一直身,棺材便离地,“这位公子,您给我们带路,开大门,我们把这口‘财’给您抬到院子里!”

    棺材落地,韩金镛把这几个苦力送到屋门口的时候,周斌义的身影,正好远远的从胡同口走来。

    见了周斌义,韩金镛快步向前,走到周斌义的身前,跪地便拜,口中说道:“谢谢周先生,若不是您的心思如此缜密,我外公真若是‘倒头’了,我们一家三口都要‘抓瞎’,到时候再忙活,就来不及了!”

    “别客套,带我去见见你外公!”周斌义搀起了韩金镛,对他言讲道,“他现在状况如何了?”

    韩金镛听了这问话,未发声先摇头,说:“怹快不行了,现在估计已经是弥留之际!”

    周斌义听了这话,再未置评,只是摇摇头,轻轻发出个唉声,然后由韩金镛引着,走向了胡同深处,走进了院子,推门进入了卧房。

    卧房里,此刻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气味。

    就在刚刚,韩金镛带着人把棺材抬进院子的时候,王义顺又是撒尿、又是拉屎,刚刚排出了体内仅剩不多的秽物,现在已经进入了不省人事的状态。

    见周斌义前来,韩王氏和韩长恩也是悠悠拜倒,磕了个孝头。

    周斌义终究是年长几岁,见这状况,知道王义顺命不久矣,搀扶起这对夫妻后,问道:“家人都到齐了么?”

    “我们原本是一家六口人,岳父、我、内子、韩金镛,还有两个女儿。”韩长恩说道,“一个女儿之前行了拙至,已经去世多年,还有一个女儿嫁出门子,除了三节两寿少有登门。刚刚,我们已经拜托邻居,去给她送信儿了,估计她今天不到,明天一大早也肯定到了。”

    “可是王老英雄等不到明天一大早了!”周斌义摇摇头,他说罢此话,不再理会旁人,而是凑到了王义顺的身边,在他的耳边轻轻唤着,“王义顺,我是周斌义,我来了,你还有什么话说么?你还有什么念想?”

    “唉……”王义顺竟然睁开了眼睛,他无力的望了望周斌义,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后悔啊,后悔我早生了几十年,只能混迹于江湖,却报国无门。只是后悔这一辈子没干成什么经天纬地的大事。”

    “就别想这些了!”周斌义问道,“你还有什么心愿,需要我帮你完成?这些年,我与你、与‘大刀张老爷’张源,多多少少有个神交,只恨英雄相见恨晚,遇高人却交臂而失之,咱老哥们儿之间没有莫逆的交情,但上三门的义气,咱互相总还是有的,再加上韩金镛这一层,我们就如同儿女亲家一般。你有心愿但讲无妨,我周斌义定会肝脑涂地帮你实现。”

    王义顺轻轻摇了摇头,那双已经略显空洞的双眼,先是看了看周斌义,然后固定在韩金镛身上:“唯独不放心的就是这尚未成才的孩子了,我走后,你能替我多照顾他一些么?”

    话说至此,王义顺微闭二目,一滴老泪,顺着眼角划向腮边。

    “这你放心吧,韩金镛是咱老哥们儿几个人共同的传人,你不说,我也定会替你照顾好他!”周斌义拉起了王义顺的右手,这支曾经毙敌无数、克敌于无形的铁掌,如今已略微有些冰冷,手心有些汗水,却也是冰冷潮湿的,“老哥哥,你好好休息吧,我去门口安排安排!”

    周斌义话说至此,站起身,他只一个眼神,便引着韩长恩、韩金镛父子,走向院落之中。

    “周先生,多亏您老想的周到,我们还真是没着手准备我岳父的后事。”韩长恩由衷的感谢周斌义。

    “算不上想的周到。准备寿材之事,原本应该是儿女考虑的,由我准备,倒显得不妥。但你岳父此次是突然病发,事发突然,我能略微尽一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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