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如果我不能诊断出的病症,他们也断断无法诊断出。况且,即便是再高明的郎中,也只能是辨证施治,只能是医治王老英雄的咳喘病,而绝对到不了给他解毒的程度。我们现在,还是听听你师父说些什么吧!”
钟先生、韩王氏、韩金镛三人的眼神,再次集中到张占魁的身上。
“一家人,只有王老英雄中毒,而其他人没有丝毫的症状……”张占魁冥思苦想、自言自语,突然似乎是有了些眉目,抬头问道,“我且来问您们诸位,王老英雄平日里有什么独特的饮食习惯么?有什么吃食,只烹饪给他自己吃?”
“没有!我爹对吃、喝要求极低,而且平日里不抽烟、不嗜酒,就是我们吃什么、怹老人家吃什么!”韩王氏摇摇头,说道。
“这就怪了!既然如此,断然不会只有怹有中毒表现啊!”张占魁摇摇头,他又问,“你们吃的粮食从哪里买?蔬菜从哪里买?肉类从哪里买?”
“粮食是自己种、自己收的,蔬菜是自己栽、自己摘的,肉主要就是猪肉,猪圈就在咱家后院,除了买些调料,咱家在吃上基本上没有挑费!”韩王氏摇摇头。
“怪了!这就怪了!”张占魁若有所思,他抬头仔细查看了贴在窗棂上的纸,说道,“如果不是因为食物而中毒,那就只能是因为呼吸而中毒!可是这窗棂上的纸陈旧如斯,夏天基本都要开窗,空气流通,又不会形成凝滞的室内环境……”
“水!水!”韩金镛听了张占魁这话,脑子飞快的转动,他的脑海中,此刻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村里人的饮用水,都要从那口古井里打出,是不是饮用水的毛病?”
“嗯!”张占魁听了徒弟的话,双眼中突然闪现出光彩,他扭头向韩王氏问,“韩金镛说的在理,家里还有水么?”
“今天我父病重,水缸还没来得及灌满!”韩王氏摇摇头。
这阵子,韩金镛已经耐不住性子了,他从家门口拎起个崭新的木桶,对张占魁说道:“师父,我这就去打一桶水来!”
“不能啊,整个青凝侯村的人家,大多半都要喝那古井里的水,如果有毒,大家都要中毒了,莫要说大家,我、钟先生、钟芸喝的也是那口井里的水,我们也就要中毒了啊!”韩王氏摇头,似有不解。
“别着急下定论,我一试便知!”张占魁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包裹,他打开包裹,里面满是头发丝般粗细的银针,他抽出一根银针,凭空比划了一下,对韩王氏说道,“幸亏刚刚我听说王老英雄病重时,略有些准备,带来了这些灸针,这针都是纯银打造,虽说现在暂时针灸治疗用不上,但另有大用,现下,我就要银针试毒!”
第141章 无毒不发()
张占魁说出“银针试毒”四个字的时候,韩金镛已经拎着水桶走出大门,去村里的古井里打水。
是时,钟先生捻着长髯,频频微微点头,唯独韩王氏有些疑虑,或者说,她已经因为父亲的病重失了方寸。
韩王氏未加思索便脱口而出:“张老师,这银针试毒的法子管用么?”
“管用管用,当然管用!”张占魁点点头,“这是老祖宗留下的法子,用此方子试毒,只要银针变黑,自然是证明了有毒。”
“钟先生?”韩王氏又瞅向了德高望重、学贯中西古今的老学究。
“孩子,放心吧,张老师这法子确实是管用的!”钟先生试图让韩王氏放下心来,他说道,“要知道,这是咱老祖宗溯古留下来的法子,自然有其道理,更重要的是,西方也有这样的学说。洋人的书里写到过,这白银和砷在一起,只消得一蘸,银便会变黑,这砷就是砒霜,他们这么说,暗合咱老祖宗‘银针试毒’的说法,想来是有道理的!”
“是是是!这么看来,我反而是有些吹毛求疵、反而是有些多虑了!”韩王氏点点头,他向张占魁微微施礼,表示自己的信服。
说话的功夫,韩金镛已经提着水桶从外面回来了。
桶里的水不是特别满,但这无碍。现下,这多半桶水,本来也不是用来喝的。
张占魁从自己的小布包里抻出一根银针,在水桶的水中蘸了一蘸,银针光亮如新。
张占魁又抻出一根银针,在门口的水缸里蘸了一蘸,银针依旧如新。
“师父,这么看,这水里也没有毒!”韩金镛说道。
“你先别这么早下结论!”张占魁摇摇头,对韩金镛说道,“既然我们可以排除食物、空气中的毒素,除此之外又都查不到蹊跷,我觉得还是这水最可疑!”
“可是银针没有变黑啊!”韩王氏问道。
“如果这水里的毒是砒霜,那不仅王老英雄要身染重疾、朝不保夕,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要如此!”张占魁看了看钟先生,又看了看韩王氏,断定的说道,“包括您二位!”
“这么说……”钟先生欲语还休,他从张占魁的话中已经察觉出了问题所在。
“这么说……那么说……其实,怎么说都不重要!”张占魁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若有所思,“我估摸,这水中必定是有毒,但这毒素只对王老英雄起作用,对其他人没有效果!”
“这……这是怎么实现的?这没有可能啊?既然是毒,那必然是要侵害所有人的!”张占魁刚刚这话,让韩王氏感到一丝不解,她一边手持毛巾,擦去了自己父亲额头的冷汗,一边说道,“那照您这话来说,我们天天喝毒水,焉能保证安然无恙?”
张占魁没有答言,他用手捧起一抔水,放到鼻子边闻了闻,又用舌头舔了舔。他微微皱了皱眉,觉得手心里的水太少了,又捧起一抔,含了一口在口中,品了品滋味。貌似胸有成竹,张占魁笃定的对韩金镛和张占魁说道:“我的老嫂子,麻烦您在家暂且照顾着王老先生,我要和金镛、钟先生他们俩,在村子里转一转!”
韩王氏点了点头。钟先生抄起拐杖。
钟先生、张占魁和韩金镛三人,缓步从屋里走出,来到村子里。
青凝侯村虽说离天津卫不算特别远,但依旧保持了比较原生态的样子。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但凡遇到脸熟的人,乡里乡亲之间总要微笑的点头或打个招呼。见韩金镛从天津卫回乡,见这个过去“撒尿和泥”的小顽童,如今已经出落成个俊朗的少年,乡亲们纷纷朝他投来了笑脸。
韩金镛心中纵然是不安,总要对这样的善意做一个回应。
“金镛,你带我去那古井看看去吧!”张占魁在沿路之上没有发现丝毫的端倪,对韩金镛说道,“咱倒井口转一转!”
“师父,那井就在不远处,几步道的距离!”韩金镛点点头,说道。
走了不到半顿饭的功夫,韩金镛已经领着张占魁到了井口。
这真是一口古井。
张占魁细心查看。
井口垒砌的石砖,经过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雨林,已经有些风化,张占魁大拇指、食指,两个手指微微一捏,还没用上鹰抓力的功夫,便从井口掰下一块石头来,微微用力,这石头竟成齑粉,随风飘走。
张占魁拽了拽井口的绳子,转了转辘轳,围着井口走了一圈。
这古井外沿,理所应当没有任何的毛病。
到了这里,张占魁显出了一个名家大侠的风范,他扩大了自己的步幅,以更大的距离为半径,围着古井周围走着,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师父,您在干什么?您在找什么?要不然,我和您一起找?”韩金镛看者张占魁不停的行走,意欲相帮,于是问道。
“不用,我也不知道我要找什么,但我觉得,我会有所收获!”张占魁走的挺快,他一边回答着韩金镛的问题,一边四下踅摸,突然间,他毫无征兆的站住,从地下捡起了张微微泛潮、被揉成一团的油纸,说道,“或许,我要找的是它!”
见了这油纸,钟先生和韩金镛更加不解了。
“这不过是一张油纸啊!看意思已经有些时日了!”韩金镛说道。
“可这里还有!”张占魁低头、猫腰,又捡起一张,这次这张油纸,比之前一张更小一些,只有巴掌大小,但比之前那张更加干爽,“这就是我要找的端倪了,你看这附近的地上,油纸有如此之多!”
韩金镛听了师父的话,微微低头放眼望去,古井附近的地面上,竟然少说也要有十几张油纸,这些油纸,或是被揉成了一团,或是已经被人踩满了泥渍,微微陷在了土中、泥中。
“师父,您的意思是?”韩金镛心里已经有个大概的想法了,但他没有点明。
“孩子啊,你师父的意思是,有人常用这油纸包着毒药,来到这古井口投毒,投毒后,这油纸随手丢弃,这古井的周围,这才会有这么多的油纸!”钟先生向韩金镛释疑,双目却瞧向了张占魁,“张老师,您看我说的是也不是!”
“钟先生之言,正是我之意!”张占魁点点头,“孩子,我打算考较考较你的臂力,如何啊?”
“臂力?”韩金镛的脸上呈现出更多的不解,“师父,现在不是考试的时候啊!”
“不不不!现在正是考试的时候!”张占魁再次走回到古井边,他放眼看向四方,发现没有人抄着水桶前来,知道暂时没有人要打水,他又用力拽了拽古井口竖起的辘轳,转了转把手,发现纵然是这古井已经年深日久,井口风化严重,但挖井之人一定是个良心的工人,辘轳造的极为坚固,足够支撑自己的体重,于是再回头,对韩金镛说道,“孩子,我要下井一观,你得转动辘轳,把我慢慢的放下去!”
“啊?”韩金镛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睛,可张占魁心中所想,他现在已然明晰,只是再次确认道,“师父,这古井已经有了年头,辘轳已经老化,我怕经受不住您的重量。其实,您不必亲力亲为,我年纪轻、身手灵便、关键身子还轻,我下去替您看看就是了!”
“孩子,你知道我下井是要找什么东西么?”张占魁知道韩金镛满心热忱,可纵然是韩金镛的身子更轻,论这用毒、查毒、访毒的经验、能耐,却远不及自己,于是说道,“此刻,连我都不知道下井能发现什么、找到什么。我只能下井,先去观察观察,你能明白么?”
“是,我明白了!”韩金镛点点头,对张占魁说道,“师父,那您放心,我的臂力虽然不比您,但足够转动辘轳,能送您下去,自然也就能把您拉上来!”
“好!”张占魁说办就办,他把自己的长衫箍套整齐,没有半点的绷挂之处,他脱掉了自己的长靴、脱掉了自己的袜子,光脚站在原地,对韩金镛说,“孩子,接下来就看你了!”
说罢此话,张占魁攀上了井沿,他踩着井口堆垒的石砖,双臂扶着辘轳,腰腹稍一用力,竟然倒立在井口。
韩金镛和钟先生见状,赶忙扶住了辘轳的把手,把辘轳上的绳子往下捯了一人多长。
张占魁倒立姿态下,脚搭在辘轳架子上,以手代脚,竟然抓住了井绳,顺着井绳往下滑,直到整个人都没入了井口中,双脚才又打了个交叉,勾住了湿滑的井绳。
“放我下去!”张占魁的身子已经在井中,他发出的声音经井壁的反射,有些回音。
但韩金镛听得明白、听得清晰。他向钟先生递了个眼神,示意自己能行,双臂微微用力,竟然转动着辘轳,一圈一圈往井中施放绳子。
“行了,就到这儿吧!”井内幽深,传来了张占魁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好!”韩金镛听到师父这话,明知张占魁听不到,还是说了一声。他用双臂死死的抵住了辘轳的摇把。
兴许张占魁在井下真在做些什么。究竟做的什么,韩金镛看不清,也不敢看。此时此刻,身负绝艺的师父张占魁的全部身家性命,都在韩金镛双臂的力量上。韩金镛站在井边,双臂只管用力,哪还敢顾及师父在井下干些什么。
可这辘轳,现在颤抖的厉害,想然是张占魁发现了什么,正在荡起井绳。井绳经年累月被水浸泡,虽然湿滑但格外的坚韧,断是肯定不会断的,但张占魁施加的力量,经井绳传递到辘轳上,这露露现在抖的厉害,纵然辘轳也是结实坚固的,韩金镛在井口看起来,这抖动颇有些夸张,还是为师父的安危捏一把汗。
钟先生的注意力却不在井绳、不在辘轳上,他虽然拄着拐杖、腿脚不便,可依旧把头探到井口,目光瞅向井中深处。
“噫!”钟先生自觉不自觉的,发出了声感叹。
他抬头,微微看了看韩金镛。
韩金镛持续用力,脸已经憋得有些发红。
“钟先生,我师父在井下怎么样了?”韩金镛问道。
“你师父是个明白人!”韩金镛听到,钟先生由衷的发出了声赞叹。
日已西斜,天色已近黄昏。一行鸥鸟南行、一行白鹭北归。
“拉我上去吧!”韩金镛分明听到了,张占魁在井底再次发出了命令。
韩金镛哪敢迟疑,他平稳用力,缓缓转动辘轳的摇把。井绳一圈圈重新缠绕回,张占魁的勾住绳子的脚,终于慢慢又显现在井口,随后是青筋毕露的小腿,随后是膝盖。
“行了,我自己上去!”张占魁虽然身子依旧在井中,但脚接触到辘轳的一刹那,知道自己已经行至顶端,他把湿漉漉的双手在干爽的长衫上抹了抹,双手抓紧绳子反向用力,竟然又以手代脚,慢慢向上攀去。
这一去一回,张占魁都用上了“珍珠倒卷帘”的身法,这手能耐看似稀松,但却非要经年累月的练习,外加师父高明的传授。韩金镛刚刚进入自己的门户百日,当然还未能窥得如此绝艺。张占魁之所以不让韩金镛下井,这也是原因之一。
待得张占魁重新呼吸到干爽的空气之时,待得张占魁被明媚的光线,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大半身子已经到了井外了。至此,他双腿从井绳上松开,勾住了井沿,确定井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