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却可以有个道德的约束。毕竟,在争斗中,兴许会遇到有“兄弟”替自己“挡刀子”的情况,他们中没有谁,愿意给别人留下“不讲义气”的口实。这是拿自己的江湖生涯开玩笑,更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赵秃子说完这番话,众喽啰没有一个人走,相反,都直勾勾的站在原地。
关于那个死者的死因,众喽啰依旧被蒙在鼓里。有了这个前提,他们对赵秃子和老大“鬼脸儿”言出计从。他们猜也能猜出,正在讲话的赵秃子,定有应对之策。
第130章 传道授业()
王义顺抵挡住了“浪里鲛”手下众喽啰的初次试探,这一战打的漂亮,交手没有几个回合,便把将近二十人的喽啰打退。
但他没有想到,被自己打断胳膊的那个喽啰,会被赵秃子毒杀。更没有想到,他们会把死因,归咎到自己头上来。更没有预期到,一环紧扣一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层层叠叠的陷阱,现在正在向自己袭来。
但终归还是有好消息的。
比如,在周斌义的敦促下,韩金镛正式开始在张占魁身边学艺了。
拜师过后的第二天,周斌义起了个大早,他早早的就敲开了韩金镛卧房的门,把韩金镛从被窝里叫了起来。
伺候这个老先生已久,这还是头一次起在了周斌义之后。
韩金镛惺忪着睡眼,以为自己起晚了,赶忙整理好被卧,要去给自己的师傅打洗脸水。
他这个意图、他这个举动,却被周斌义拦下。
“孩子,从今天开始,你除了吃在我身边、睡在我身边,生活在我身边,就不用伺候我了!”周斌义笑着说道,“走,跟我出去走走!”
韩金镛对周斌义的话向来是遵从的。他点了点头,跟在了周斌义的身后。
这一老一少,迈着四方步,走出了张宅。
直到这时,天还没有大亮。
“师傅,您起的够早的!”韩金镛说道,“这一大早,您要带我去哪里啊?”
“去你师父家!”周斌义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一眼韩金镛,说道,“既然昨天已经正式行了拜师礼,我已经成了你的代师,那么从今往后,只要张占魁在,教你武功的,就该是他了!我今天领你去他的府上,带你认认门、认认路,往后再去,就你自个儿啦!”
听了周斌义的话,韩金镛的心中陡然生出几分惆怅。无论如何,他也与周斌义朝夕相处了三年多时间。无论如何,他也与周斌义有一分师徒之情。无论如何,他也从周斌义身上,习学了不少的真本事。如今说走就走、说散就散,韩金镛真有些舍不得。
纵然是习武的武师,纵然是粗线条的男人,周斌义毕竟也是从年少学武这个阶段过来的,当然明白韩金镛的想法。
“孩子,你心里可千万别有不舍之情,更不要有眷念!”周斌义停下脚步,等待韩金镛和自己齐头并进,这才继续说道,“过去我收你做记名的徒弟,传授你技击之法,是真爱惜你!既然是爱惜你,就当然希望你能有真才实学。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你将来的本领比我大,能耐比我强,这我才高兴了!如果你达不到我预期的高度,没有学成一身惊人的文武艺,没有在成年后有所建树,那究竟是我这个当师傅的看走了眼,还是你这当徒弟的没有用心学习呢?”
韩金镛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话。
天色将明未明、将亮未亮,凉爽的很。这样宜人的环境中,周斌义下意识的就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迈开了自己的步伐。穿胡同、走小巷,当韩金镛朦朦胧胧的闻到一丝海水的腥味时,周斌义站在了一扇大门之前,他让韩金镛在门前站定,自己则上前,拍打木门。
“来喽!”木门内,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开门的正式张占魁。
看见周斌义、看见韩金镛,张占魁笑了。
“老哥哥,麻烦您了,这大清早的,您顾不上睡觉,还亲自把韩金镛给我送上门来!”张占魁一边说,一边做出伸手向里请的手势,意思是让周斌义进屋坐坐。
周斌义却识趣的站在了原地。
“我说,占魁老弟,客气话,咱哥儿俩就也别多说了。孩子,我给你领来了,拜师礼,昨天都行完了,从今儿起,你可就得教这孩子真本事了!”平日里与张占魁说话,周斌义的脸上常常浮现出笑容,但今天,他的脸上却一本正经,他说道,“我信得过你,才把孩子送到你的手中,话说回来,你的眼力好、看人准,自然也是愿意收这孩子。你怎么授徒、怎么传艺,江湖规矩——我不能问。但如果一年半载之后,这孩子的能耐没见涨,那我可不干,你可千万别把这孩子给耽误了!”
“老哥哥,瞧您说的,这是我自立门户之后,正式收下的第一个徒弟,无论是出于公心、私心,我都愿意这孩子好!我都愿意这孩子将来的能耐比我强!”张占魁见周斌义拒绝进屋,自然也就不再想让,他抱拳拱手,给周斌义行了个礼,说道,“这样吧,从今往后,每天这个时候开始,到中午午饭结束,韩金镛在我这里练功,剩下的时间回张宅伺候您,您看这样行么?”
“我明白你的好心,但我不用!”周斌义知道张占魁的好心,更把韩金镛当成自己的孩子,但现在不是舐犊情深的时候,周斌义摇摇头,抱拳拱手作揖作为回应,说道,“最好让这孩子住你这儿才好呢!可看你这宅子,除了院子大点儿适合练武,环境真没有我那边儿好。就让韩金镛睡觉时回去就行,剩下的时间,你最好二五更的跟韩金镛滚在一起,给他启蒙才好呢!”
听了师傅周斌义和师父张占魁这两人的对话,韩金镛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这几年正在经历这悄然的变化。之前,他不过是农人家里的一个幼子,除了跑得快了些,他不曾读书、更不曾习武;后来外公王义顺自关外金盆洗手归来,与“大刀张老爷”张源重逢,自己这才与文结缘、与武为伴,开始了习学的历程;再接下来,韩金镛竟然有幸到天津卫的巨贾张汝霖家做工,竟然还有幸拜在了周斌义的名下。到如今,他又正式拜师张占魁,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师父。
想至此出,韩金镛感慨良多,他面朝周斌义跪下,向周斌义磕了三个头,说道:“师傅,您对我的恩情,我永远也忘不掉。”
“行了,干什么这么凄凄楚楚,又不是晚上不来,又不是往后老死不相往来!”周斌义和张占魁对了对眼神,扭头便往回走,“孩子啊,你可得跟着你师傅好好练,他这一门的功夫,才真正的适合你,才真正的是你的归宿!”
话已至此,周斌义突然身影一晃。他的周身笼罩在柔和的朝霞中,此刻竟然发足,向张宅的方向跑去。
望着周斌义的背影渐渐远去,张占魁这才把手搭在韩金镛的肩膀上,然后说道:“徒弟,走,跟我进屋,今天,我给你上第一课!”
跟在张占魁的身后,韩金镛走进了院子。
“进了我家的门,咱这师徒之间,从今天开始就该无话不讲了!”张占魁说道,“孩子,我有些话得给你说在前面,我游走于京津两地,所以不能天天守着你,不能手把手的教你、不能不错眼珠的盯着你练功。这也是我强烈力主把梅花桩的阵设在张宅的原因。估计长则半个月,短则三五日,张宅就能重新翻修教师爷府,到时候,你主要的功夫,还要搁在那里!”
一边引着韩金镛向院内走,张占魁的话一边不断,他说道:“但进了我的门,就得守我门里的规矩,虽然我之前对你考察已久,虽然我们行完了拜师礼,但你要不守我的规矩,那自然也是不成!”
之前虽然偶有接触,但在那时,张占魁与韩金镛的关系不是师徒,说话没有长幼尊卑之分,韩金镛之前为了保护外公王义顺,甚至还与张占魁有过一次交手。但如今,张占魁却绷起脸,一板一眼的对韩金镛说。
“是,师父,您说的这些我懂,您说的这些我明白。”韩金镛毕恭毕敬,他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目不斜视,眼观鼻、鼻对口、口问心,虔诚的说道,“周先生与我相处日久,最近一段时间,闲暇无事时,确也把您的经历和我说过,我对您早有崇拜、敬重之情。”
“不要说这些阿谀的话,孩子,你跟我来!”张占魁说到此处,领着韩金镛从庭院穿过,走进堂屋。
韩金镛不敢抬头张望踅摸,只能低着头用余光观察。
但得见,这坐北朝南的房子与自家的无异,也是中间为堂屋,两扇隔断分隔出了东西两间卧房。但在堂屋之内,摆设却不尽相同。这堂屋内没有锅灶,没有家什,只有一张大条案,上摆香炉、蜡扦,一张用紫檀木雕刻的牌位,立在了正中间。
“韩金镛,跪下!”张占魁紧走几步,站在了牌位的下手边,他扭过身子,朝着韩金镛,厉声说道。
“是!”韩金镛不明就里,但猜也猜得出,这是要拜本门的祖师爷了,于是毕恭毕敬,撩袍袖姗姗跪倒。
“韩金镛,接下来的话,我说一句,你说一句!”张占魁正颜说。
“是!”韩金镛不敢造次,点头称是。
“今有韩门弟子金镛,正式拜在‘八卦门’之下,所学、所用,均为正途,日后学成,显则保家卫国、匡扶正义,隐则励精图治、独善其身,绝不恃强凌弱,绝不卖主求荣,绝不背信弃义,绝不做有违本门道义、伤害本门规矩之事,如若不从,天打五雷轰!”张占魁说道。
韩金镛竖耳听、用心记,把张占魁说的这一番话,仔仔细细的记在了心中。然后,他清了清嗓音,敞亮的把这段话又重复了一遍。
“好!好孩子!”张占魁点点头,“未曾学艺先学礼,接下来,我把本门的门规说与你听,你要认真听,你要牢牢记,今后一言、一行,必须按照门规要求来做。他日出师,如果被为师知道你有违门规,纵然在千里之外,也将日夜兼程回归,取尔项上首级,亲手清理门户!”
张占魁一番番的训诫,听得韩金镛心惊肉跳。但话虽如此,张占魁却如同帮助韩金镛推开了一扇门,门背后,有另一个全新的、更宏大的世界。
这个世界,对韩金镛而言是崭新的。
第131章 方圆规矩()
“孩子!你记住,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武林,也有武林中的规矩!我从恩师那里学打拳,更学做人!如今自立门户,当然也要以恩师的收徒标准为本!接下来,我把本门的‘十不传’规矩说与你听,你要字字听真、句句记牢,他日若有违反,为师我定然不饶!”张占魁神色庄严的对韩金镛说。
韩金镛跪倒在地,不敢造次,他点点头。
“‘十不传’之一,不孝者不传;‘十不传’之二,不尊师者不传;‘十不传’之三,忘恩负义、见利忘义者不传;‘十不传’之四,德行不端、酗酒闹事着不传;‘十不传’之五,为非作歹、好勇斗狠者不传;‘十不传’之六,提闸放水、过河拆桥者不传;‘十不传’之七,不守艺者、不守信誉者不传;‘十不传’之八,无事生非、离间团结者不传;‘十不传’之九,心术不正、阴险狡诈者不传;‘十不传’之十,狂妄自大、意志不坚者不传。”
“是,徒儿记牢了!”韩金镛毕恭毕敬的说道,“徒儿当以此为准要求自己,绝不敢干有伤师门的事情,绝不干恃强凌弱的事情,心系家国,严守习武之人的本分!”
“好,上香吧!”张占魁这才点燃了一炷香,递到了韩金镛的手中,他说,“给你的师爷、我的仙师董海川敬香、叩首!”
韩金镛接过了缓缓燃烧的香,插入了香炉。
“走,我们到院子里来看看!”张占魁走在前,带着韩金镛来到自家的庭院。
“梅花桩!”韩金镛见了院子里的这桩阵,心里挺兴奋,尽管自己没这门技艺,但他心里明白的很,真正的高手交锋,都是站在桩上的,自己现在虽然现下不成,但非得下苦功,有朝一日也能上桩。
“你认识梅花桩?那你试试!”张占魁见韩金镛神色兴奋,想让他尝试一下。
韩金镛听了师父发话,当仁不让,惦记爬上桩。
“嘿!嘿!嘿!”张占魁见韩金镛上桩的姿势颇有些笨拙,呵止了韩金镛,“我说孩子你这是干嘛?想上桩?”
“是,上桩、走桩!”韩金镛答道。
“这‘梅花桩’上的功夫,自然由专攻‘梅花桩’的武师来练。你随我一起用功,是要练习八卦掌的,这两门不是一个门道,你纵然能走桩,又有什么用啊?”张占魁笑着朝韩金镛摇摇头,“你要在桩下走!”
“在桩下走?可这桩与桩之间的距离实在是狭窄啊!钻都钻不过去呢!”韩金镛有些嘀咕。
“孩子你记住了,这练拳脚,关键在腿。有的功夫强调‘力从地起’,那是刚猛的外家拳;有的功夫强调‘腿脚灵便’,强调‘拳打寸劲’,利用挤压之力胜敌,这是我们内家拳。”张占魁说道,“这几根梅花桩,摆在我的府上已经有年头了,是我平日里练步伐的道具,今天我就给你简单演示一下,具体应该怎么练。”
听了师父这话,韩金镛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但见张占魁把长衫下摆往腰间一别,左脚站定、右脚画圈,竟然一个健步跳入了梅花桩的阵中,左右逢源,竟然在这桩阵中大步流星的走了起来,他越走越快,可是甭说是身子了,连衣服都一丁点也没蹭到梅花桩,
“孩子,你可看明白、记清楚了,这在梅花桩中行走的姿势,一丁点儿也不能错!”张占魁说罢此话,明显降低了速度,他慢慢走、仔细给韩金镛演示具体的方法。
韩金镛听到师父这话,可不敢怠慢,他瞪大了眼睛,仔细向梅花桩的阵中瞧。只见张占魁身形微屈,向下微微猫了腰,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左手齐鼻、右手护心,骑马蹲裆的架势,可是上半身肩膀不晃、身子不摇,但两腿却步法明晰,这迅捷、轻松而又灵便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