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马踏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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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马踏天下-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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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十七日,单于不得不命匈奴全军就地扎营,作防守之态。同日,有信鹰飞入赵军营地,带来了李牧的最新消息——正率精兵三万南下而来。

    当田单将李牧的消息告知麾下时,众将皆神情惊讶,一脸的不敢置信。其实不仅仅只有众将怀疑,田单也心中困惑万分:“三万精兵!李牧何以得之?”

    身处战局的众人皆不知所以然,唯有将领李牧自己清楚其中的一切缘由——招揽到三万精兵的关键便在于提前出局当中的平城。

    自赵捷率领平城百姓一举击败前来侵犯的匈奴军之后,平城暂时安全的消息便以平城为中心向周边流传而去,得知此消息的百姓们故而纷纷前来避难,甚至有小城之城守率举城之民来投。一时间几乎整个雁门郡东北部的民力、财力、兵力都在自主的向平城转移。

    雁门郡东北一部虽是地广人少,但也有民众数十万之多。面对源源不断而来的百姓,平城的多名主事之人在一番商议之后做出了妥善安置的决议。所幸大跟随大量逃难而来的还有大量的官员、吏员以及士绅,因而逃难的民众得到了相当好的管理与组织,并未发生大规模的骚乱与成片的饥荒。

    九月七日,平城官府与逃难而来的百姓们达成了初步的协议:挑选难民中的壮勇之人,给之以一定的训练后,补充入平城的守军之中。其后,赵捷在难民中大肆征兵,而普通的百姓为了保护妻儿,也纷纷踊跃参军,故而得以迅速的将战斗中损失的兵力补充完毕。

    九月九日,在逃难而来的官绅和百姓的强烈要求下,在平城军队日常的训练场上,一支由难民临时组成的名为乞活军的新军队正是建军。这支军队的主体是由不符合无畏军招兵要求的士兵、壮勇、侠士以及有志青年组成,其建军理念是乱世求活,走的是人多势众的道路,成军之初便有两万余人。

    作为一支由难民们自己组织而成的军队,赵捷虽对其发展道路表示不屑,但也不适合出面置喙。作为平城的主事之人,面对乞活军这支唯一的友军,赵捷尽力的给予了帮助——他将平城中剩余的所有兵甲全部交给了乞活军,并派出了一支三百余人的指导团队指挥全军训练。

    在赵捷的眼中,装备不齐,兵员不佳的乞活军训练到最后最多也就能达到民军的战斗力,但就在不久之后,乞活军用他们坚强的意志告诉了赵捷——他错了。

    九月十二日,经过了一昼夜的跋涉之后,李牧率领着逃难的先头人马抵达了平城,先一步得到消息的赵捷命令百姓们早已准备好了热汤、食物、柴火以及夜宿的帐篷,李牧等一众逃难的善无城百姓得到了热情的迎接。同日夜,李牧入宿县衙,与赵捷商谈出兵南下之事直至深夜。

    九月十三日,赵捷带领李牧在训练场上观看了平城最精锐的军队——无畏军的操练。观后,李牧感慨道:“若得此兵一万,匈奴可驱也;若得此兵五万,北地可定也;如的此兵十万,草原可横行也!”

    “将军,和将士们说几句话吧!”赵捷向李牧提出建议道:“将士们需要你的鼓励!”

    李牧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向着整齐排列的一万余士兵出声道:“战争是血腥残酷的,每一场战争后都会有人失去亲人,因此自古以来,圣王皆尽可能避免战争,除非有非战不可的理由。”

    “周武伐商纣的作战理由是伐无道,齐桓讨楚的作战理由是尊王攘夷,赵襄御智伯的作战理由是先祖之遗,以上这些都是贵族们不得不拼死作战的理由。”李牧的话语稍稍的停顿一段时间后继续侃侃而谈道:“作为普通人的你们,战争中总是要冲杀在前,那么你们拼死一战的理由是什么呢?”

    刹那间,整个训练场上寂静无声,士兵们纷纷情不自禁的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战斗理由。

    “为了封妻荫子,家庭富足!”一名士兵突然开口回答道。

    满场的平静由此被而被彻底打破,各式各样的回答在人群中不断的响起,但总的来说无非是为了自己,为了家庭。

    李牧对士兵们的回答不置可否,他不发一言,默默的等待着自己想要的答案。许久之后,队列中一名普通士兵开口答道:“为了国家的更加的兴旺”。

    一句普通的话语,有如泰山般的千钧之重,校场之上的士兵们闻言皆陷入了沉思。此时此刻,李牧方开口说道道:“为国家而战,这是我个人的信条,也是我对你们的期盼!”

第89章 雁门激战 6() 
当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一书中写下“国家”二字时,西方精英阶层脑海中的国家意识便从此产生了。与之同时代的东方,国家意识的萌芽也在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血腥争斗中缓慢成长。楚国人在亡国之际发出“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呐喊,赵国邯郸在长平之败后举城做出“誓死抗秦”的行动,这些现象无不昭示着国家意识在东方精英阶层的脑海已然成型。

    历史从来都是公平的,几乎在同一时期,它将国家意识送给了东西方土地上生存的人类,但其后东西方各自的不同选择却将双方送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西方人选择了大分裂,由是国家意识不断加强,最终形成了高效而向心力十足的民族性的国家;而东方则选择了大一统,国家意识被不断的削弱,最终形成了冗余落后的宗族管理模式。

    历史最终证明了西方人选择的道路是更为优异,而东方在遭受了数百年的苦难之后,不得不打破一切以重新建立国家意识。历史曾经给过东方机会,但东方人没有及时的抓住,不知有多少东方人在读史之时暗暗为之惋惜。赵捷的前世正是这群惜古之人中的一员,因此在听到李牧喊出“为赵国而战”五个字时,赵捷心中立时不禁五味杂陈。震惊、惊喜、期待等感觉一股脑的拥入赵捷的身体,让他不禁有些无所适从。

    “提到赵国,在场的有谁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何为赵国?”李牧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此言一出,满场嬉笑,将士们纷纷异口同声的回答道:“赵国就是邯郸的朝廷”

    “是吗?尔等确定?”李牧微笑着反问道:“赵县令,你同意他们的说法吗?”

    “当然!”赵殷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难道这世间还有其他的赵国吗?”

    “这世间当然没有第二个赵国,但我想告诉你们:邯郸的朝廷却也代表不了赵国!”李牧神色略显张狂的说道:“赵国不是那些贵族老爷们建立的朝廷,也不是那些收取我们租税的官府,它是以保卫赵国土地上每个人的家庭不受侵害为主要职责的所有所有生活在赵地上的百姓所联合起来组成的共同体。”

    “赵国不是一个具体的实体,一方面我们可以真切的感觉到他无处不在,另一方面我们有无法说出他的具体性状。它是一个人为抽象出来的一个概念,是一个所有赵地人都应该愿意为之赴汤蹈火的理念,是一个囊括所有生活在赵地上的国民的共同体。”宽阔的练兵场上,李牧依旧在滔滔不绝的演说:“赵地处四战之域,周边敌寇众多,历来居于此地的难以安居,故赵地的先民们不得不聚拢在一起,为保护自己的家园而不断战斗。他们北抗胡虏,南抵强魏,西制霸秦,东击富齐,通过了血腥的战斗在这列国林立的时代艰难的树立起了赵国的旗帜。”

    “在残酷的建国历程当中,赵氏一族抛头颅洒热血,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因而被天命选中作为赵国的君主。他们是赵国国民的领导者,是赵国国家意志的代言人,在赵国的建立过程中扮演形象人,负责构建政权、组织国民、交通他国、汇聚民心等任务。”李牧继续侃侃而谈道:“与国家形象代言人——君主同时出现的还有国家的具体表现形式——政府,但这并不意味着贵族官员们组成的邯郸政府就是赵国。说道底,政府不过是领导和统筹全国资源的机构,而官员不过是从所有国民当中选出来的在政府中工作的人员。”

    “赵氏一族不过数千人,他们占据不了赵地所有的出产,也无需赵地所有的出产,因此赵国不是他们的;没有百年而不衰败的贵族,没有百年而不亡的官员,却有数百年而不亡的赵国,因此赵国也不是他们的。赵国,归根结底,由赵地国人组成,而又属于所有的赵地国人,它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赵国人,也送走了以待又一代的赵国人。因此,为赵国而战,说到底,便是为自己而战!”李牧的声音越来越高,他慷慨激昂的演说道:“在今后的日子里,你们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敌人,其中有外敌,也有内奸。他们或以刀剑施加于汝之身,或以重利厚币诱惑于汝,我希望你们永远记住:你们是一个赵国人,你们的家人生活在赵地,你们的血液中流淌着赵地先民的血。”

    “也许你们曾经怨恨过邯郸的政府,也许你们曾经不满过享乐的贵族,今天,在这里,我要告诉你们无需恨,无需怨,因为其自会迅速的湮没于历史之中,世间唯有为国家而牺牲者方能永垂不朽。”李牧激情澎湃,热泪盈眶的继续说道:“有国之后方有家,作为一名战士的你们总是要为国征战,千万记住:你们不是为将领作战,也不是为了君王而作战,而是为了自己的家园而战,期盼你们能扛起祖先传下的代表着赵国尊严的旗帜,能像先民那样为了保卫国家而不惜生命,前仆后继,视死如归。”

    李牧的话音落后,偌大的训练场寂静无声。许久之后,训练场上瞬间爆发出了“为赵国而战!”、“赵国万岁!”的呐喊声。

    李牧双手微摆,示意全场安静下来,趁热打铁的继续说道:“如今匈奴入侵我赵国,犯我赵国百姓,我等该当如何!”

    “把他们赶回草原!”、“将他们全部消灭!”、“不灭胡虏誓不回家!”之类的战斗宣言随即在训练场上响起。

    “军心可用啊!”李牧感叹一声后随即向赵捷询问道:“众将士求战心切,不知赵公子有何表示!”

    听完了李牧的国家之论,同时又面对着群情激愤的将士,赵捷心中因害怕伤亡而自保的执念早已崩溃了,他当众允诺道:“我命令:全军两日后南下杀敌!”

    众士兵闻言不悲反喜,整个训练场弥漫着一股振奋的气氛,已经停滞了一段时间的平城的战争机器从此时开始再次开动。

第90章 雁门激战 7() 
伴随着战争机器的开动,平城的思想界也刮起了一场“国家风暴”。李牧在演兵场上的那一番感染力极强的演说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开始在平城地界上传播,逃难至此的四方有识之士彼此相互交流、讨论、分析、批判,一时间竟使平城无人不知“国家”,无人不谈“国家”。

    九月十五日夜,在平城的府衙中,赵捷特地摆宴送别即将出征的昔日的好友廉正。席间闲言碎语,“国家”之论屡遭提及。

    “诸位,如今在平城的饭局未有不谈及“国家”者,今日我等聚于一桌,是否也该附庸风雅一番?”几杯酒下肚后,赵盈迫不及待的问道。

    “‘国家’之论古而未有,李牧是为第一人也!”赵殷率先感叹道:“其见解新颖而独到,凭足可立派于世!”

    赵捷闻言点了点头,为之作解道:“‘国家’之论之精粹在于其聚拢人心之效。自平王东迁以来,诸侯于百年见彼此攻伐,几乎无一日而断,百姓苦之可谓久矣。国民困顿而怨其主上,由是失国之君不知凡几,终而有今日之七国并立之局面。竖起‘国家’的大旗,聚拢国民于其下,宣扬敌国我国之辨,使民众集中于国家共同体之下,自觉抵御敌国的侵犯,此乃当下七大诸侯国的君主不可多得的好选择。”

    廉正点头称善,随后又补充道:“方今天下各国,无不是在残酷的战斗中得以建立,‘国家’的概念在血腥当中已然模模糊糊的建立起来,且其对国家的初步影响也已经深入了方方面面,为今所欠缺的仅仅只是捅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并给予其更大的官方支持而已。想来诸国政府一旦接触到“国家”之论应该都不会拒绝付与实践吧!”

    “我看不一定!”赵盈开口反驳廉正道:“国家”之论将君王定义为天命的国家形象代言人,大大的稳固了日益衰落的君权,固然能够得到各国君王的喜爱,但其宣扬政权不等于国家的观念则大大的损害了政府的权威,继而削弱了官员在国家治理过程中的权利。在将国家之论付诸实践之前,一个国家将不可避免的需要经历一场君王与臣子之间的政治交锋,因此政治斗争得失的衡量,君权与臣权强弱的对比都将影响君王和政府的决策,一切的一切尚未可知。”

    赵捷、赵殷、廉正闻听此语皆连连称善,众人欣喜之间共饮数杯。

    九月十六日,李牧于平城誓师出兵,无畏军七千精锐、李牧三千护卫军与乞活军五千人马浩浩荡荡的从平城出发南下。沿途行军,李牧命手下军队四处出击,收复大小城池数十座,吞并大小逃军攻击五千余人,消灭沿途盗匪十余批,招亡纳逃万余人。

    九月十七日,李牧命令三万余兵马停止行军,就地整顿兵甲马匹,修养精力,并传信田单,议联兵围困匈奴残军。

    九月十八日,李牧率领三万余兵马,突然横亘在匈奴军的北归退路之上,同时又与田单所率之北上赵军互为犄角,欲四面围困匈奴约五万残军。

    “单于,已经打听清楚了,南下赵军的统帅是我们的老对手李牧!”伊炽斜掀开帐幕,急匆匆的边走边说道。

    “李牧!竟然是他!”匈奴单于闻言情不自禁的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单于,趁赵军包围圈还未围拢,率领大军逃跑吧!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胡图眼珠一转,随即出言劝道。

    “营中尚有近万伤兵,难道我们就这样抛弃他们吗?另有数万赵军俘虏,难道也要丢弃他们吗?若如此,此次便是南下损兵折将而无所得,孤如何有面目见家乡父老!”匈奴单于一脸纠结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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