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的士兵闻言抬起头瞥了一眼,然后又神色麻木的继续垂下了头颅。
—————————————————————————————————————
平城城下的血色战场上,精疲力竭的赵捷背靠着一棵大树,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他双眼紧闭,神色安详,嘴唇微弯,仿佛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来往的士兵们蹑手蹑脚,唯恐打搅了他的清梦。
不多时,赵殷从远处一溜小跑的来到赵捷的身边,轻轻的唤了声道:“公子!公子!”
赵捷闻声缓缓的睁开了迷蒙的双眼,认清了来人后关切的问道:“结果出来了吗?”
赵殷点了点头,然后缓慢的说道:“不知公子是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先听坏消息呢?”
“坏消息!”赵捷神色中微微露出了一点恐惧,但依旧狠下心斩钉截铁的说道。
闻言,赵殷神色暗淡,一脸悲伤的的回答道:“此战我军伤亡近半数,其中战死者半之,重伤者又半之。伤亡最严重的是刚组建不久的长枪兵所剩无几,几乎全军覆没,而与之相反的则是重甲兵仅仅伤亡数十人,且大都是轻伤。伤亡其次者乃是骑兵,而骑兵当中又以殿下的亲卫兵马伤亡最重,今后仅半数人犹能继续作战。至于刀盾兵,弓弩兵,由于他们并不是此战的主力,因而伤亡处于可接受的范围内。”
赵殷的话赵捷的心不由得一痛,口中发出了“嘶!”的声音。赵殷闻声关切的问道:“殿下,没事吧!”
赵捷摆了摆手,示意其继续说下去,于是赵殷继续滔滔不绝:“除了坏消息以外,好消息也很多,很让人振奋。”
稍稍顿了顿,赵殷清了清嗓子,然后面露喜色的叙述道:“此战我军共杀伤匈奴士兵近三千余人,俘虏匈奴士兵近三千人,缴获战马五千匹,牛羊近万头,匈奴一部算是被我们彻底的打残。经俘虏辨认,我军斩杀或俘虏敌军千夫长以上职位的将领五人,百夫长以上将官五十余名,其中职位最大者为扎木和之弟扎土生。”
听到如此辉煌的战果后,赵捷胸中的郁气得以稍稍舒展,脸上露出了这几天以来久违的笑容。
“很好!值了!”赵捷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赵殷的肩膀,最后口中自言自语道。
—————————————————————————————————————
匈奴败军之中,昏迷的扎木和安详的躺在一张大网之上,网的四角被系在四匹未受伤的马匹背部。
“水!水!”扎木和突然痛苦的呓语道,仿佛是梦到了什么痛彻心扉的事似的。
一旁的护卫闻声急忙取出水囊,缓缓的向着扎木和的嘴中喂水。嘴唇仿佛感觉到了水的到来,扎木和虽然依旧双眼紧闭,却迅速的张口尽可能的汲取着足够多的水流。
半水囊的水下肚,扎木和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都在啦!”扎木和虚弱的询问道。众下属纷纷闻言出言称诺
“缮将军,把伤亡的报告告诉我吧!”扎木和挣扎着向身边文职模样的将领一揖,古井不波的询问道:”此事关系到我族的安危,请如实相告!“
“谨遵命!卑职一定知无不言!”缮将军挺直胸膛,面色严肃而又沉重的说道。
;
第76章 善无潜流()
豆大的汗珠从扎木和的额头上冒出,扎木和不甘的在侍从的帮助下躺下。在扎木和做出“请”的手势后,缮将军开始了战情的汇报。
“此战,我军伤亡与去向不明者共计近七千人,现全军共计有兵将约三千人……”
匈奴人的统计与赵军的统计相差无几,待缮将军叙述完后,扎木和面色呆滞的仰望天空,仿佛生无可恋一般。
众人见族长大人如此反应,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族长,若是实在伤心,就哭出来吧!”巫医上前劝道:“郁气忍于胸,不利于身体的恢复,我族还等着殿下带领我们报仇雪恨呢!”
随即,只听的扎木和口中大呼道:“痛杀我也!”闻听此声,众将不禁泄了口气。
“大汗有令!大汉有令!”,远处一名头戴毡帽的骑士口中重复的大叫着向扎木和所在之地奔马而来。
“来者停马!”扎木和的几名护卫迅速奔上前拦住快马,口中大喊着:“就地传命!”
传信骑士勒住马匹,口中咆哮道:“大汗有令,善无城陷落只在旦夕之间,命扎族长领麾下兵马速至城下与十万匈奴兵马汇合。”说完,骑士不待扎木和反应,急匆匆的掉头而去。
“恭喜族长,贺喜族长!”信使马匹走远后,一名默默无闻的将领突然单膝跪地,向扎木和拱手行礼道。
“如今连区区一信使都瞧不起我军,何喜之有!”扎木和看也没看出言的将领苦笑道。
“族长有所不知,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如今可汗对善无城势在必得,这真是我们趁机浑水摸鱼的好机会啊!”跪地的将领一脸兴奋的解释道。
“此言何解!”扎木和闻言眼中露出了一丝犀利的光芒,然后问道。
“我送族长八个字:明服可汗,暗交赵国。”跪地将领志在必得的再次回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扎木和惊动的再次爬起,盯着跪地将领的双眼问道。
“末将头曼!”跪地将领满面微笑的回答道。
——————————————————————————————————
黑云压城城欲摧,此时此刻用这七个字来形容善无城的面临的局面是再好不过的。
作为赵国直面匈奴侵扰的前方重城,在名将李牧的多年的守牧下,善无城早已成为了一座攻守兼备的堡垒。在赵人眼中,它就如同大海中的指向的灯塔,凝聚着北地数百万人的希望,而对于匈奴人来说,它就如同海船前挡路的礁石,每一次都要绕着它前行。
善无城于双方来说的重要性不言而预,因此无论那一次一次战事,善无城从来都是赵军必需死守之城市,也是匈奴军队必攻的城市,城中百姓几乎每年都要经历一次匈奴军的袭击。。
司空见惯的战事早已将善无城中的老百姓训练成了精锐的士兵。李牧在位时,一旦匈奴来袭,家家户户都自发的走上自己的岗位,无需官府强压抑或整顿,城中丝毫不会有惊慌的现象出现。
然而,保护神李牧左迁,新郡守才德匮乏,再加上此次匈奴军大举来袭,城中不可避免的出现的往常未有的混乱局面。
郡守府后院,一座四面环水的小亭上,四名衣冠楚楚之人围坐,面色无一不忧心忡忡。
一番眼神交流后,一人嘴唇哆嗦着首先开口问道“颜公,这善无城能守住吗?”。
那名被唤作颜公的人面色一沉,两眼恶狠狠的瞥了瞥开口之人,然后反问道:“你说呢?”
“这善无城中人心不一,恐怕是守不住了,对吧?”又一人惴惴不安的揣度道。
沉默,又是一段沉默,颜公久久不言,仿佛入定一般,没有任何的肢体动作,似乎是默认了他人的询问。
“若是这善无城真的守不住,我等希望颜公可以派兵护送我等出城!”再一人说道。
沉默,还是一段沉默,颜公依旧不言不动,而另三人亦不言不动,只是皆目视颜公,等待着他的回应。
四人心中皆明了:此刻谁先说话,在接下来的谈判中便会落于下乘,因而心中都憋着一口气硬挺。
“那我可以得到些什么!”终于,颜公第一个没有忍住,他叹了口气,淡淡的开口问道。
“无论局势如何发展,我等至少能允诺你性命无忧!”一人开口冷酷的说道。
“就这些。”颜公闻言怒目而视,神色暴躁的问道:“你们卸磨杀驴,难道就不怕我反咬一口吗?”
“颜公息怒,颜公息怒!”另一人和气的劝说道:“郭家小子就这一德行,您还不知道吗?还是由我来为您解释吧!”
顿一顿,他继续说道:“此次匈奴入侵乃多年之未见,其造成的战乱也必将士多年未有的,因而军民百姓的伤亡和粮草兵器的损失必须有人负责,经我们几大家族商量,这背负责任之人是也只能是你。我们的商量的结果是不管战局如何恶劣,只要你能逃出这死地便必定姓命无忧。”
几句话虽意思与前一人无二,但语气更加温和沉稳,让人可以更容易的接受。话音已落,颜公再次陷入了沉思。
再一人开口补充道:“赵管事所言乃我们几大家族的共识,是我们给你的最基础的条件。当然,若是你能守住这善无城,我们便保你一富家翁之命;若是你能使战局不过度恶化,我们便保你官位可保;若是你能平定此次战乱,升官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经过这些天的观察,我并不看好你。”
“你竟然敢看不起我!”颜公手指出言之人,怒目圆瞪道。出言之人并不以为忤,只是撇开头不在看他。
“田兄所言如实,请颜公仔细考虑考虑,希望您早作决断!”被换做郭家小子的年轻人一脸鄙夷的看着颜公说道。
“我们就住在府外不远的邯郸客栈,颜公想清楚了请尽快来找我们!”赵管事站起身朝颜公拱拱手说道:“我等三人就此告辞!”随后也不待颜公反应便径直离开了。
话说,此颜公,郭家小子,赵管事、田兄四人何人也?雁门郡守颜聚、邯郸郭氏郭开、赵王族叔赵豹之家臣与赵威后亲族也。
;
第77章 逃离 1()
《北地志》载:颜聚奔逃,善无继陷,乱局遂一发而不可收。
赵孝成王五年九月初一,善无城城市历史的第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清晨,空气依旧凉飕飕的,百姓依旧如往常一般工作生活,然而谁也不会想到,自建城以来最严重的危机已经悄然降临。
卯时,三辆马车缓缓悄悄的驶入了城中央的郡守府,而郡守府后院中早有数人正在焦急的等待着马车的到来。
“老爷,郭家派来的马车到了,是郭家管事亲自驾车而来的。”一名亲兵来到书房外禀报颜聚道:“他让我告诉您:时间不多,速速出发”。
书房中,火焰在火盆熊熊燃烧,桌案上的一卷卷竹简被陆续的投到了火中,不时的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声。
“夫人和少爷们都去了吗?”颜聚闻言皱了皱眉,一边继续销毁竹简,一边问道。
“夫人和公子们都已经上车了,目前就只差您了,请快些!”亲兵语气急切的回答道。
“让他们再等一会儿,今天老子最大,一切都听我的!”颜聚手中不停的投放着竹简,一边不耐烦的说道。
亲兵恭谨的称“诺”,没有多说什么便你离开了书房,回到了马车所在之地——后院。
大约过了五分钟,一身铠甲着装的颜聚出现在了后庭,在妻子儿女的呼唤下迅速的登上了马车,一行兵士妇孺共十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郡守府。
卯时一刻,马车如约经过邯郸客栈后门,郭家人、赵家人、田家人以及一些手眼通天的商人早已等待多时,10辆马车在夜色的庇护下悄然加入队列。此时此刻,队伍中的人数已经增长到了三十人。
卯时三刻,13辆马车以及十数骑抵达善无城南城军营门前。“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军营门前执勤的士兵发现来人高声的叫唤道。
“郡守大人抵营,还不速速开门!”颜聚的一名亲兵闻声回应道:“怠慢了大人,你吃罪的起吗?”
“夜黑风高,识人不明,请郡守大人近前!”守门小校补充说道:“军中有法令,只要确认了来者是郡守大人,末将就立即开门!”
亲兵欲再言,颜聚掀开车帘阻止,口中说道:“我们悄然而来,也欲悄然而去,切莫惊动周边百姓,孤上前一番予之一观便是了。”
又过了两三分钟后,营门缓缓的打开了。看门小校急匆匆的出门向颜聚跪地告罪道:“卑职有眼无珠,望大人恕罪。”
颜聚亲手扶起小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做的并没有错,我为什么要降罪于你了!
小校闻言面露欣喜,口中不住的感激道:“谢郡守大人不罪之恩,郡守大人但有所命,卑职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道命令,如今我还真有件事要你去办?”颜聚轻拍小校的胸膛,口中说道:“小兄弟愿意帮我这忙吗?”
小校昂首挺胸,双腿竖立道:“请大人吩咐,卑职一定完成任务。”
颜聚摆了摆手,让小校尽量放松,然后继续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麻烦小兄弟你帮我去通知诸将于中军大帐中集中议事。”
“敢不从命!”小校拱手拜道:“卑职立刻前去安排。”
作为雁门重镇的善无城,其城内常驻两支军队,分别驻扎城南军营与城北军营之中。城北军营中的将官一般皆为本地之人,计有兵力两万人,其粮草铠甲均由地方政府自行筹集,其统帅名为一郡之郡守,但若是郡守偏弱,大权旁落也不是不可能。而城南军营中的兵将大多是中央直接派遣,计有人数一万人,其粮草铠甲均由中央直接派发,其统帅名为邯郸的大王,但常规管理的权利掌握其驻地所在地最高长官手中,且这项权利无法被剥夺。
对于雁门郡来说,城南军营较城北军营人数虽少却更加精锐强大,是中央派遣的地方长官手中不可多得的重要军力。它的存在既是中央履行护卫境内子民职责的表现,也是中央政府防止地方豪族做大反叛的重要手段之一。作为中央任免的郡守,其于城南军营在常规情况下是直属的上下级关系——郡守有权调动其全部兵力,但为防止郡守拥兵自重而又有规定:中央派遣官员可持王令与虎符越过郡守直接调动兵力。
自颜聚上任以来,北地并无刀兵之乱,因而朝廷从未派遣过特使前来巡视,因而在过去的一年里,城南军营的兵将皆奉郡守为主,官兵的陟罚臧否均由颜聚一言而定。而颜聚要想摆脱后李牧时代的影响,安插亲信,扶持新人,打压旧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