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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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有毒-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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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涛现在很矛盾,既要找办法增加自己的能力和机会,又不想让神宗皇帝过早大权独揽。想来想去也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是静观事态发展,走一步说一步。

    “大人一走,翠峰会把矿场重新交还一部分到本地官员和新任京兆府尹族中。届时众人也应该能看到利益所在,又有王大人的水虎翼相伴,想来不会有太大麻烦。只要大人在湟州安然无恙,翠峰这里就会稳如泰山。”

    对于驸马所担心的事情,高翠峰反倒觉得不值一提。他还是刚才的观点,渭桥镇乃至金明池畔的乌金行和琼林苑,皆与一人息息相关,那就是驸马本身,其他人无关紧要。

    “成吧,既然如此我就当一次开路先锋,还劳翠峰受累,与王大人一起帮衬。没有了你们在后面输送给养,大人我浑身是铁也打不出来几根钉。”话已至此洪涛也找不到别的出路,索性就豪爽一次,算是给高翠峰鼓鼓劲儿吧。

    “翠峰必不负大人重托,粉身碎骨、肝脑涂地……只是大人某要忘了驸马炼经一书,钱经年末即可校对完毕,里面的内容真让下官大开眼界、茅塞顿开!”

    高翠峰并没被驸马的豪情所感染,他根本就不是容易热血的人。也不能这么说,别的事儿他都不热血,但一说到出书,血热不热不清楚,吐沫星子确实喷出来了,还眉飞色舞、连比带划,很是激动。

    “高大人好像有点舍近求远了,此渭桥镇乌金行不就是炼铁之所,我所知的东西在这里一件件都摆在你眼前,从开矿到炼焦、从炼铁到锻造兵甲,还需要我来讲述吗?你何不自行研琢,有不懂之处就找工匠们聊一聊,必能获益匪浅。届时也不要驸马炼经了,直接改成高氏炼经岂不痛快?”

    洪涛已经顾不上驸马系列丛书了,那玩意是在开封城内闲的蛋疼的产物,现在小命都不见得能保住,哪儿还有心思写书。

    就算要写,也得等自己功成名就、归隐南山以后,再和公主以及n位红颜知己一起逐字逐句仔细揣摩才有意境。

    但也不好直接断了高翠峰这个念想,他好像特别钟情于此。咋办呢?忽悠呗,还不是瞎忽悠,听上去真的很有可行性。

    “……翠峰自己……这、这、恐怕……”这张大馅饼差点把高翠峰砸成脑震荡,舌头都捋不直了。

    “怕什么怕,只管去写,一边写一边着人带到湟州,我帮你把关。不要妄自菲薄,我很看好你哦……”

    这就是高翠峰的弱点,一旦被洪涛抓住就会往死里捅。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溜,否则等高翠峰缓过劲儿来就会有无数想法、思路要问,说一宿都完不了。

200 规矩得慢慢养(白银14/40)() 
“高兄、高兄,可曾知道大人何时启程?”洪涛溜了,只剩下高翠峰一人站在码头上踌躇满志,突然从停着的一艘槽船里又钻出个黑脸汉子。

    “……王兄恐是要继续起早贪黑了,大人并无马上离开之意,下官还有要事要办,保重!”

    高翠峰让这人吓了一哆嗦,脑子里的思路也被打断,很是恼火。可他还是忍住了,抱拳拱手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也不多说即刻告辞,念念有词的快步离开了码头。

    “你这含鸟猢狲、穷酸饿醋,闲常时只如鸟嘴,急上场时便没些用。保重!待俺练得角抵之后,送你这厮一双钵大拳头!”

    来人是王冠,他恐怕是渭桥镇里最难过的一个,每日要跟着亲从官一起训练还不敢废话,因为驸马也亲自下场。

    这次是想让高翠峰侧面打听打听驸马几时才能去湟州赴任,届时没了驸马约束就能稍微偷偷懒了。没想到高翠峰还给忘了,气得他蹦着脚的骂。

    王冠倒不是刻意为探听消息来的,他正驾船带着武家和胡家寻找适合开渠的河岸。按照洪涛的计划,光有一条水渠不足以保证锻造作坊的冷却工序,必须一主一备,防止因为汛期或枯水期而影响生产。

    现在洪涛放个屁这两家人都说是香的,自打见识到焦炭窑内那些看不到、闻不见的煤气真能让高炉和平炉的炉温升高之后,他们供奉的祖师爷就多了一个小铜像,怎么看怎么像驸马的样子。

    洪涛也真不客气,非但没有去阻止这些人以活人供奉,还特别指出铜像的眼睛有点小、腿也短了,必须是长腿大眼睛才好。

    倒不是洪涛脸皮厚,而是他已经被这些古代匠人折腾服了,深知有些事硬拦是拦不住的。比如彭大和王大头总要在产品上精雕细刻、再比如武家每炉铁水都要用鸡血祭奠。

    你不让干他们就偷偷干,总不能整天十二个时辰都派专人盯着吧,管不了索性就不管了,只要不影响生产爱干嘛干嘛,信仰自由嘛。

    “王大人这兵当的倒是洒脱,就连我等也得起早跑步。监司大人有言,锻炼身体、保卫自己;锻炼肌肉、防止挨揍!若不是老汉无人愿收,定要去阵前会一会西夏蕃人,难道他们还能长出两个脑袋不成。老汉的精钢锻锤重一千二百斤,一锤一个全将他们砸成肉泥!”

    武六是第一上岸的,王冠和高翠峰的对话他基本都听见了,由于里面含有对驸马的不敬之语,老头非常不爱听。

    若是放在以前,即便王冠辱骂当今圣上他也没脾气,因为匠人怎么可能斗得过禁军指挥使呢,想都不敢想。

    可现在他不仅敢想,还敢说了。在渭桥镇上,工匠的地位可以说高的都快没边了,即便犯了错误,那也得由监司、判官、工匠代表共同商议才可定罪,任何人包括驸马本人都无权私自判定,更不许擅自处罚。

    另外驸马还发明了一个玩意叫食堂,其实就是几个互不相连的棚子,砖墙草顶,连门窗都没有,除了遮挡太阳和雨雪之外屁用没有。

    但所有在这里干活的工匠包括小工和杂役,都把能进入最东边的棚子里吃饭当做毕生奋斗目标。因为这些棚子是分等级的,从西至东依次升高。

    最东边的食堂只有独领一项工序的大匠首领才可进入,驸马还给这些人起了一个新名字,叫工程师。

    有了这个称号不仅仅能凸显身份高贵,还有诸多实惠。工程师吃的饭和下一等的技术员、技工、小工、杂役都有所不同,顿顿有鱼有肉、有凉有热、有荤有素,下工之后还可以小酌几杯驸马亲酿的二锅头酒。

    此酒别说喝,只要打开瓶塞就能逆风香半里。劳累一天之后喝上两小杯,晕晕乎乎如踩着棉花般回屋一觉到天明,浑身上下煞是舒坦。

    光有吃喝也能忍,最让大家不能忍的就是工钱。从杂役开始算,每一级都有上中下三等,一级和一级之间已经不是高多少的事儿了,得问高几倍!

    界定谁能拿多少工钱的标准不是驸马和某些人的命令,而是一种叫做工序卡的玩意。在那上面详细记载着每道工序是谁干的、什么时辰干的、具体干了什么。

    等所有工序都完成之后,会有低级或者中级工程师查验产品、评价品级。品级高在哪里、为什么会高一目了然。

    谁能连续一百天保持工序卡全部为优,那就谁的意见也不用问,拿着工序卡去莲夫人那里报备,立刻就升一等。

    其实渭桥镇给的工钱真不高,除了饭菜管饱、平白无故被训斥、克扣、打骂的情况很少之外,干到小工一级每日才能拿四十文钱。

    但来应工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大家图的不是混口饭吃,而是准备多学点手艺、快点涨等级、然后挣大钱勤劳致富。

    有没有懒鬼无赖打算顺水摸鱼呢?必须有,只要有人类存在的地方,就从来没缺过这种人。

    但在渭桥镇想混日子基本没可能,连续五次工序卡被画上差就得降级。注意啊,不是降等,而是降级。好不容易费了一年力气升上去三等,只需五次就会被打回原形。

    如再不知悔改,那就是除名了。只要被一个工坊除名,整个渭桥镇都不会再录用,甚至去矿场当杂役,很多矿户都不乐意收。

    人家说了,渭桥镇用的都是好工,在渭桥镇那么规矩的地方都待不住肯定不是啥好人,能不用就不用,免得给自己招惹是非。

    州县官府对此事颇有微词,但也无法出面阻拦。渭桥镇既没有花大价钱抢夺劳动力,也没故意破坏地方上的农业生产,他们雇佣的都是流民,也就是没有土地可以耕种的人,对于有产有田的农户一概不予录用。

    这玩意合理合法,还替朝廷解决了一些不稳定因素,怎么阻止?上报朝廷弹劾?皇帝如果看到这种奏章,会不会带着禁军直接冲过来把写奏章的官员给砍了?如果替朝廷分忧都会遭到弹劾,那还要他这个皇帝毛用,这已经不是弹劾驸马,而是打算推翻皇帝。

    暗中搞鬼,不许本地人去渭桥镇上工出力?先不说这么做会不会又把亲从官禁军招来,流民和无产者们也不会答应啊。除非州府也能给大家发工钱,问题是州府拿不出这笔钱。

    洪涛这个办法好吧?确实好,就连看他很不顺眼的本地官员私下里也不得不佩服,这位驸马太尼玛能整了,全是阳谋,眼看着干着急谁也没辙。

    但这么好的办法愣是没普及开,除了渭桥镇之外没有一个地方打算采用。因为大家谁也不傻,掰着手指头算一算就会发现,这么做的人力成本好像要高不少,也没有什么利益可图。

    在这一点上他们没错,工序卡管理、等级升降和工资拉开档次的制度确实会提高人力成本,非常不适合小作坊、小规模的产业。

    洪涛弄了一套如此复杂的管理办法出来,根本也不是冲着降低人力成本去的。要想降低成本,他有更简单、更方便的办法可以用,比较计件、比如分组承包等等。

    之所以费心费力还不省钱的去推行这种管理办法,洪涛是冲着整个体系去的。他要用渭桥镇当母鸡,生生把古人的观念用荣誉和利益给扭过来。

    让他们愈发清楚的认识到知识就是钱、质量就是钱,靠知识和质量不仅仅可以得到钱,还能获得周围人的尊重。

201 新年快乐() 
等这群人逐渐习惯了此种逻辑之后,洪涛就会把他们调到更多的工坊去担任要职,让这些人成为流感病毒,把他们自身的习惯、逻辑传染给身边的每一个人。能不能成功,洪涛也拿不准。

    但古人不是云过嘛,不以善小而不为。这么做并费不了自己太多精力,又有成功的可能性,干嘛不试试呢。

    且洪涛觉得工匠这个群体最适合用自己的思维去改造,因为他们原本的价值观就和自己接近,是古人里相对最认能力的一个群体。辈份、资历、派别之类的属性,在工匠群体里只能排在能力之后。

    他们还不像文人那般不好评价能力高低,谁有本事谁差一点都不用分辨,上手一试便知,实打实没那么多虚的。这就让自己这满脑子的新鲜技术对他们有了极大的吸引力,同时也有了用武之地。

    冬天很快就来了,元丰三年在凛冽北风的驱赶下逐渐走到了尽头。眼看元日将近,开封城内下了一场大雪,街道、房屋、殿堂、庙宇、树木、河流……一切的一切都归于洁白,就好像新年不仅仅是计时单位,还要从物理上重新抹杀天地间的一切。

    皇宫,崇政殿内,神宗皇帝正杵着额头坐在书案后发呆。有了乌金行特意铸造的石炭炉,即便外面风雪交加,可大殿里的温度一点都不低。

    自打入冬之后,这座一人高、两人怀抱粗细的大铁炉子就成了皇帝的最爱,除了可以让人身体感到舒适外,还可以在上面烤一些酸馅。

    待到烤得面皮硬邦邦之后,吃起来会很脆很香,这也是自己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妹夫传授的。不过妹夫也说了,石炭炉不管是烧蜂窝炭还是焦炭,一律不要放到寝宫内取暖,因为那会在睡梦中要了人的命,即便贵为天子照样躲不开。

    每当看到这个炉子、感受到它的温热,皇帝就会想起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妹夫。说实话,如果自己不是皇帝,能有这么一个满脑子稀奇古怪想法、还不怎么愿意琢磨人的妹夫真是件幸事。

    可皇帝的身份注定了这辈子身边都不会有至交好友,即便如妹夫一般与世无争的人,也不得不被迫加入到皇权的游戏之中来。每次想起这件事儿,就会让皇帝有一种深深的自责。

    但今天例外,皇帝脑子里想的并不是妹夫,也没有自责。他近来身体不太好,经常会感到腰酸腿疼。太医说是肾水有亏所致,并劝慰皇帝不要过于劳累,房事也需节制。

    神宗皇帝正式的后妃只有十四位,目前还剩十二位,婕妤钱氏和贤妃杨氏已不在人世,也没留下一儿半女。

    剩余这十二位后妃给神宗皇帝生了十个儿子,但活下来的只有四个。没错,百分之六十的死亡率,只有老大成王赵佾、老二惠王赵仅、老六赵煦、老九赵佖还暂时健在。

    且赵煦和赵佖都未成年,能不能活过成年谁也不知道,毕竟另外六个皇子都是在青少年时期得病夭折的。在这一点上老天爷还是挺公平的,尽管贵为皇子,在疾病面前也不会比乞丐多半条命。

    就是鉴于此种情况,神宗皇帝才不得不在朝堂劳累一天之后,晚上继续加班辛勤耕耘。皇子的多寡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国家是否稳定、朝野能否平安、皇权会不会旁落。

    假如皇帝在这方面不努力,那皇太后和大臣们就会轮番上阵,劝说皇帝不要拿祖宗基业、天下百姓福祉当儿戏。

    任何一个正常男人,整天被人逼着干这事儿也会烦躁,况且这些日子神宗皇帝也确实累,光是裁减虚职和空额的事儿就有些焦头烂额,哪儿还有心思去造小人。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王诜派人给陛下送来了礼物,还恭祝陛下新年快乐……”就在此时,屏风后面传来了王安石的大嗓门。

    声到人到,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太监,吃力的抬着一口比棺材小不了太多的长条木箱,步伐已经有点踉跄。主要是王安石走的太快,他们有些跟不上节奏。

    “大胆王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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