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还是莲夫人的事儿,眼看着自己期望的男人又多了一位夫人,不管是不是通房丫头,反正莲儿现在的正式称呼已经变成夫人了。那份酸酸的感觉很难受,却说不得道不得。
假如这一趟生意没办好,那驸马会不会就更不愿意接近自己了呢?
一旦想起这种事儿,就如入无人之境,什么都关注不到了,连胯下马偷偷去路边闻了闻青草都没感觉,慢慢的落到了队伍后面。
蒋二郎这一天过得也不太顺心,自打在城里和那个内官打起来之后,他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可找了好几次居然没发现对方。
这不仅没让蒋二郎放心,反倒更加紧张了。他们这种人早就有了本能反应,很确定这个盯梢的人必须存在,找不到就说明对方也不是普通人,能不担心嘛。
就在刚才他突然看到小镇西侧房顶上出现了半个人影,手里好像还举着一根短棍,然后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
没错,就是他!对方之所以能被自己发现,还要感谢冉冉升起的朝阳。它的光芒正好把对方的身体投射出来,否则在这么远的距离上自己真发现不了。
“花掌柜,那边房顶上好像有人在窥视。”对方是谁呢?有什么用意?会不会一直这么跟踪下去?
这些问题让蒋二郎无从判断,正好花掌柜的马落后了,蒋二郎打算侧面打听打听。这位花掌柜背景很复杂,和那个带着天子亲军的年轻官员有着很深的关系,说不定她会知道。
“……不用担心,是经略使大人的贴身卫士。那日你们兄弟曾和他起了冲突,想是王大人有意让他来观察你等。不要去招惹这个人,且这并不是坏事儿,日后我们还需多多仰仗王大人。”
富姬手搭凉棚顺着蒋二郎所指的方向望了望,立刻就分辨出来房顶上的身影是谁。在驸马身边除了黄蜂和高翠峰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喜欢穿着道袍出门。
高翠峰显然没这个身手登高爬低,那就只剩下黄蜂了。至于黄蜂手中拿着的那根短棍自己也认得,是驸马搞出来的有一种神器,可以看到视力不可及的影像,好像叫做望远镜。
“花掌柜这次只带了茶叶,恐怕与蕃人换不来什么好货物。”蒋二郎没有再去追问,而是把话题转移到了这次出行的目的上。他和蒋大郎刚才已经交流过,同样很好奇花掌柜后背上的匣子里装了什么东西。
“茶叶只是掩人耳目,这里才是真正值钱之物。它叫福寿膏,是一种珍贵的药材,凡身体疾病皆可治愈,将死之人也可弥留片刻。”花膏的事情富姬压根也没打算瞒着施铜他们三个,想瞒也瞒不住。
但真像只能讲一半,专挑美好的那一半说。另一半嘛,是自己和驸马的秘密。一想到这里,富姬不由自主的有一种满足感,他只告诉了自己,那位莲夫人也不曾知晓!
“还有此等药物!”蒋二郎有点半信半疑,这种药物他是头一次听说,且功效太过神奇,即便对花掌柜有基本信任也难以马上相信。
“……你身上可有伤痛?”富姬歪着头想了想,突然露出一股子很邪恶的笑容。
“我这条腿经常会酸痛不已,发作起来彻夜难以入睡……我家兄长左臂也曾受过箭伤,怕是伤了筋脉,时不时也会发作。”蒋二郎大概知道花掌柜要干什么了,假如这种药真的有效他愿意试试。
“去唤你兄长在前面树林旁收拢驼队,我要为你二人疗伤!”既然早晚要让手下知道花膏的功效,让他们亲自体验一下比说多少话都管用。富姬本人也对这种黑乎乎的玩意持怀疑态度,正好借着这次机会一并查验。
治病的过程很简单,富姬打开背上的木匣,从里面诸多小瓷瓶中用细细的竹条挑出指甲盖大小的一团黑色膏状物,放到茶碗中以水化开,让蒋家兄弟分别喝下。然后就没然后了,收拾停当上马继续赶路。
“老二,难不成真有神灵,为兄这条臂膀不疼了!”过了不到一刻钟,仔细低着头感觉胳膊状态的蒋大郎突然有反应了,一脸的不可思议,还特意把平时总是缩在胸前的左臂伸直挥了挥,更惊奇了。
蒋二郎其实比哥哥感觉到的还早,只是没那么明显。他这条腿骨折过,不是筋肉疼,而是骨头缝里疼。在开封城内也曾找过不少郎中,吃过不少汤药,皆无效果。
但此时他已经感觉不到腿上的酸痛了,同时又觉得眼睛有点花,天地间左右有点晃,甚至差点从马背上跌落。
这让他有了一丝警觉,马绊子是常年长在马背上的,别说一条腿疼,即便腿被砍掉了也不能落马,否则就是一个字,死!
同伴是不会在战场上冒着继续伤亡的危险去救援的,这是规矩,谁都一样。可偏偏这时候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受控了,这说明什么?最简单的解释就是此药有毒!
“怪了……怪了……不好,大郎,此药有毒!”什么叫训练有素?什么叫杀伐果断?看看此时的蒋二郎就能完美诠释这两个词。
他在大声呼救的同时,腰间的短刀已经飞快的插向了旁边施铜的腰腹,同时双腿猛的一夹马腹向前窜了出去。
蒋二郎的做法很直接,先结果了施铜然后再跑开,是否需要回头帮助兄长解决花掌柜得看看情况再说。至于说为啥要先杀施铜,理由简单且直接,与花掌柜比起来就他反抗能力强、对自己兄弟的威胁大。
什么?事情原委还未弄清楚,不能冤枉好人?这个逻辑在蒋二郎脑子里是没有的,他只知道如何解决威胁,公平与否、公正与否与他无关,活下去就是唯一目标。
187 最毒妇人心(白银9/40)()
“呀……住手!听我把话讲完再打不迟!”蒋二郎动作很快,只可惜他用的是短刀,长刀插在马屁股上的包袱卷里来不及抽。
施铜反应也很快,蒋二郎左手一动,他就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想完全躲开肯定来不及,那就把要害躲开吧。
最简便的方式就是用胳膊去档短刀,然后借着对方的力量翻身掉下马背,同时用另一只手抽出长刀,也不管手臂上的伤势严重与否,揉身就向蒋大郎冲去。
此时蒋大郎刚把刀抽出来,正打算调转马头去对付花掌柜,至于说为什么要突然发难他也不清楚,兄弟说对付那就先对付了再问呗。
住手是富姬喊出来的,她对眼前这一切变故也是没有预料到,眼看施铜和蒋大郎一马上一马下斗在了一处,脸都吓白了。
但她咬着牙忍住了掉头就往镇子里跑的冲动,先是摘下了弓再搭上箭,瞄准了蒋大郎之后,才冲着蒋二郎喊。
“二郎,好好的什么有毒?”蒋大郎一看有弓箭瞄准了自己,立刻就不和施铜缠斗了,打马就跑,边跑边左右摇晃着身体和马匹,还不忘询问弟弟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架打的,都不知道是为啥。
“花掌柜,速速返回镇上,此二人早就心怀不轨!”施铜左臂上已经见了血,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战斗力,一边把单刀往长柄上装,一边做出要掩护大部队撤离的架势,挡在了富姬马前。
“这药里有毒!”蒋二郎窜出去好远才勒住马缰,不住的摇晃脑袋感觉着那股子异常,但又没觉得太难受,已经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有没有毒砍我作甚,你兄弟休想蒙的了我,今日你二人哪儿也别想去,下马服绑还则罢了,如若不然,待禁军来了就等着下大狱吧!”
施铜是最愤怒的,要不是反应快腰上早就插着一把刀了,就算反应快左臂也受了伤,此时恨不得一刀砍死蒋家兄弟。
但他并没被仇恨冲昏头脑,以目前的局面,自己一柄长刀、花掌柜一张软弓,防御有余而进攻不足。
蒋家兄弟的处境也差不多,蒋大郎能力不足,全靠蒋二郎支撑,只要能僵持下去,此处距离小镇并不远,最终胜负还很难料。
“只有我兄弟喝了药,你为何一口不沾?”蒋二郎也有点进退两难,上去拼命他是不怕,可身体上的感觉越来越不像中毒,真有可能是自己搞错了。
“屁话,喝酒可以让,喝药难道还要抢着喝不成!休要鼓噪,过来让爷爷砍你一刀再说不迟。别人怕了你,爷爷我不怕!”
施铜是认准了蒋家兄弟起歹心,一边对骂一边回头冲花掌柜使眼色,让她赶紧跑,只要能引来镇中禁军的注意,这一阵就算赢了。
“你们先听我说!此药确实有毒……”富姬当然不会跑,更不会去叫禁军。她宁可被蒋家兄弟砍死,也不想回去和驸马说自己的手下要造反。他们全都是自己打的包票,真丢不起这个人。
“什么?”
“好你个婆娘,忒的心黑,我兄弟何处对不起你了,要下此狠手!”
“是什么毒,解药何在?”
富姬此话一出,另外三个人立刻就有了不同的反应。施铜是满脸惊诧,想不通花掌柜为何要害蒋家兄弟,然后就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了,手中的长刀都塌了下去。
蒋大郎眼珠子都快瞪出血了,破口大骂,手中的朴刀举了起来,但眼神却看向了蒋二郎。是否冲锋还得听弟弟的,他就是个辅助。
蒋二郎反倒没那么急了,他对毒药不能说行家也是经常接触,到现在为止并未觉出中毒的迹象,只是头有点晕,视力有点花。但腿上的酸痛确实没有了,从未听说过毒药还能让人舒服的。
“不是毒死人的毒药,此物少食可治病,也可让人如酒吃醉一般迷迷糊糊。但次数多了就会上瘾,不可一日不食,礼义廉耻、爹娘兄妹皆可不认,用亲生孩子换取此物也是自然,变成人不人、鬼不鬼、六亲不认的畜生。此物不能在我大宋境内使用,但可用它与蕃人交换橐驼马匹,你们三人可有疑虑?”
富姬答应给蒋家兄弟治病时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说,驸马一再强调宁可不让花膏出境,也不许宋人沾染此物。自己也必须这么做,先把利害关系讲清楚,否则下一步无法进行。
“还有这等怪药?”蒋大郎嘴最快,富姬话音未落他已经大致听明白了,却不能相信,又把目光转向了蒋二郎。
他们兄弟的关系很有意思,在外人看来普普通通,骨子里却非常亲密。在外人看来蒋大郎是精明的主事者,其实蒋二郎才是主心骨,合算给外人看的都是假象。
“此话当真?”施铜也不太相信世间还有此等能把人变成畜生的药物,但见花掌柜说得如此坚定,又不敢说完全不信。
“既然三位愿意跟着我一起干这份买卖,那我就不瞒着了,真正中毒之人我亲眼所见,有机会再回到开封你们可能也会见到他,比我说的更甚。”
真不真富姬目前无法验证,阿赫玛德允许不允许被外人看到也得等驸马的准许,现在只能是说一说,爱信不信。但富姬从心底希望这三人能信,否则的话他们的性命肯定不保。
天子亲军她是必须认识的,自打见到那位眼熟的苗指挥之后,富姬心里就知道驸马所说之事确实不简单,否则仅凭一位驸马是不可能配备天子亲军的。
“原来你是故意要用此物去害蕃人,前面那些都是幌子……都说最毒妇人心,想不到我蒋二郎还能见到如此人物,呵呵……呵呵呵……这笔买卖小弟想跟着花掌柜干,兄长如何决断?”
尽管富姬并没明说,但蒋二郎已经听明白了,这个花掌柜根本就不是跳货郎,此女有更深的用意。是什么没再追问,因为他知道问了对方也不会讲,这种事儿背后肯定不是一个花掌柜能说了算的。
怕不怕?好像还真不怕,身体里产生的都是兴奋,仿佛又回到了在草原荒漠里纵横千里、无所顾忌的时代。
那时候也不知道怕,只晓得要多找到一些蕃人部落,然后用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把他们弄死,能弄死几个算几个。
而花掌柜所用的方式表面上看远远没有马绊子激烈,实际上更阴毒,她不光要弄死蕃人,还要让蕃人生不如死,高明啊!
“你我兄弟向来同进退,既然二弟说使得,哥哥我自然使得。花掌柜,算我弟兄俩一份,只要是杀蕃人的事儿尽管吩咐,眨一眨眼就不是好男儿。但好处也不能少了我们兄弟,之前说好的份额还是要给的。我们兄弟玩的就是命,却有家眷要养活,不能太便宜!”蒋大郎此时又换了一副嘴脸,少了那份赖皮赖脸,多了一些狠劲儿。
“也算我一个,但蒋老二,某这一刀不能白挨,你给个说法出来,否则谁讲也没用!”施铜随后也表了态,杀蕃人正和他的意思,如果不是因为身有残疾,他才不会从禁军中退伍,最后的归宿就是死在边境某处。
花掌柜这条路虽然不是很合心意,可聊胜于无,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但有一样是他不能忍的,就是蒋二郎那一刀。原本大家都是伙伴,说翻脸就翻脸,要是不讲明白以后无法相处,更无法再给予必要的信任。
188 太欺负人了!()
“算我欠你一条命,你何时想要就何时收走……”蒋二郎连犹豫都没犹豫,跳下马来把刀一扔,伸出左臂任凭发落。
“那就先欠着!”施铜还挺大度,也把长刀横在了马鞍上,这才开始检查伤口。
“用这个擦拭伤口……看什么看,这不是毒药,是朝廷新制的金疮药,名曰大头水,只有皇城的禁军才有。王大人念我等常在边关行走,难免有个闪失,才给了几瓶,不用就拿回来!”
富姬离施铜最近,伸头看了看,还好,只是伤到了皮肉,血流的也不多,只要别流脓水过几天就会结痂。想到此处,她又从匣子里拿出个小瓷瓶递给了施铜,没想到施铜盯着小瓷瓶咬了半天牙也没敢用。
“好大的酒味儿……嘶……痛煞我也……”被花掌柜这么一说,施铜反倒不好回绝了,当下眼一闭,把瓶口对准伤口就是一顿乱抖。然后突然睁开了那只独眼,须发皆张、呲牙咧嘴,人在马背上直打挺也没忍住,最终还是喊出了声。
“痛就对了,此水性烈,越痛越是好用。既然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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