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明说,带路先去灞桥镇码头……”洪涛对富姬的手下一直抱着谨慎的态度,不想过早单独接触,他要去码头上搬援兵。
回到灞桥镇码头,几艘槽船还在卸货,王冠带着水虎翼的士卒强占了码头上的一块空地当做临时货场,还给警戒了起来,闲杂人等均不可靠近。
洪涛把自己的官凭交给王冠让他去应付有可能闻讯前来询问的地方官,然后从侍卫司的百名禁军中挑了无人随同自己一起跟随蒋家兄弟前往富姬的驻地。
不是不想多选,而是水虎翼受运输限制,也没带来几匹军马,连同这些禁军暂时只能当步兵了。
沿着灞水一路向北,约莫一个多时辰后,远远的出现了个小镇子,规模不大,百十户人家,镇上最豪华的建筑就是驿站,官道从镇中穿过。
“官人里面请……”富姬居然就在驿站里面,看到洪涛之后快步迎了出来,男子打扮行的也是男人之礼,还不带任何称呼。
“你们先去休息,把马匹照顾好。”洪涛有着一肚子疑问,但当着这么多人也没法张嘴,只能跟着富姬往进了院。
但也没忘了暗示一下安全问题,相信黄蜂能听懂,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和禁军必须要保着自己逃出去,所以马匹不能交给外人照料。
“此处叫渭桥镇,在长安城东北37里,北面是渭水、东边是灞水,桥梁码头皆具。镇上与河滩田亩皆属皇庄所有,姬已与守庄内侍做了交接,只待官人查验清楚即可动工。”房门刚一关上富姬马上收起了腆胸迭肚的架势,毕恭毕敬的弯腰汇报着她的收获。
“恩,这事儿办的不错,提点司衙门可曾打听清楚所在?”
听上去富姬办事的效率不错,这座皇庄交通和水利齐备,是个开办作坊的好地方。但洪涛还不满意,打前站不光是要找驻地,还有自己的官衙呢,总不能堂堂提点司也住驿站里吧。
“……姬问遍了长安周围几十里,并无提点司衙门。此前坑冶铸钱都是由转运使衙门负责,没有官人许可姬不敢去官府里随意走动。”
对于这个问题富姬回答起来很是艰难,她也想不通为啥自家官人从京城巴巴的来上任,可却连个衙门口都找不到。太官方的地方她又不好出面,只能干等着。
“……我肯定又让他们给忽悠了!这帮孙子是要官人我硬生生从转运使手中抢权利,真尼玛坏到家了!”
一听说富姬来了半个多月居然没找到提点司衙门,洪涛就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儿了。自己让人当枪使了呗,这个人有可能是皇帝,也有可能是两位宰相中的一个。
合算京兆府以前根本就没有提点坑冶铸钱司衙门,这个职务真是临时增加的。想来原本这位转运使肯定是新党或者旧党中的一员,自己要想履行提点司的职务就免不了要得罪对方,如果赶上对方是个暴脾气,说不定还得正面冲突。
冲突的结果肯定是对方倒霉,而自己就成了仗着皇权胡作非为的坏官。一箭双雕啊,既利用自己打击了一党势力,又把自己置于人嫌狗不待见的境地,想和地方官搞好关系都难了。
要不说真不能在开封城里多待呢,和这些职业政客比起来,自己肚子里那点厚黑学真不够用的,人家都把招数用老了,自己才刚刚想明白。
“那可如何使得……”富姬对于真正的朝堂政治也了解的不多,皇宫和朝堂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一听官人说要和转运使斗也面露难色,转运使就没一个好相与的,全是手握大权的重臣。
“咱们背后是皇帝和朝廷,有什么使不得的?我看这里就不错,从明天……不,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京兆府提点坑冶铸钱司衙门了!下面的事儿待官人和高翠峰商议商议再说。”
在属下面前洪涛不能示弱,不管是不是吹牛气势得先撑起来。最终如何做嘛,还真得问问高翠峰这个政务通。只是现在还不能问,高翠峰有些水土不服,在船上就病了,上吐下泻还发烧。
天擦黑的时候,水虎翼的大部队终于进入了渭桥镇,同行的还有上百名当地百姓。船上的那些装备全需车马运输,水虎翼没有这个能力,但王冠有办法。
他出高价在码头上雇佣挑夫帮忙运输,谁敢阻拦谁就会被禁军士兵打翻在地看押起来。就算当地官员闻讯赶到也没用,王冠把洪涛的官凭拿出来,有什么问题去问这位提点监司大人,其它的一概不知。
谁敢阻拦,看到没,皇城司的禁军只认监司不认人,管你是什么职务,一律打翻在地,就这么蛮横!
驸马都尉出任提点司的公文其实早就发下来了,当地官员只是装不知道,打算给这位新上任的监司来个下马威。
181 规划()
这也是官场惯例,上任初始总得四处拜会拜会同僚上司啥的。谈拢了一切事物自然有人配合;谈不拢嘛,那就忍着。
进士出身的正途官员况且如此,一个依靠裙带萌荫上位的驸马都尉凭什么就能特殊呢,不仅不能特殊,还得多吃些苦头才对。
没承想这位驸马都尉真应了他的名号,疯驸马!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是带着皇城司禁军来的,这让当地官员顿时就没招了。就算把州府的衙役弓手全叫来,谁敢向天子亲军动手不成?那不如干脆造反算了。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水虎翼把码头上的挑夫全雇走了,整个码头顿时陷入了瘫痪,后面排队的船只即便靠岸了也无法卸货。
王冠才不管码头瘫痪不瘫痪,只要把工钱支付了,这事儿就和他一分钱关系没有,谁想找麻烦就去找疯驸马试试。别人可能不太清楚这位驸马有多厉害,他可是看过那份中旨的,谁来了也是白搭。
“王兄真乃助力也,这事儿办的讲究,不枉我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洪涛听了王冠的叙述,非但没有半点埋怨,还满脸笑容、满嘴夸赞。
这么做就对了,不光要自己和地方官制造摩擦,手下的人也不能怂,最好每天都有弹劾自己的奏章送往京城才好。
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搀和党争、新政和造反的事儿,自己被人骂的越狠皇帝心里就越踏实。皇帝踏实了,自己的官位也就坐稳了。
“明日下官打算再带皇城司的禁军到城里转一圈,除了采买生活物资,就是让那些不长眼的人看看,省得没事就来找麻烦。”王冠也是个二百五,被驸马这么一夸顿时就觉得自己怀里也揣着一份中旨,打算再过过瘾。
“这是自然,不过在进城之前还得先把营寨扎好,否则天一下雨兄弟们就全成落汤鸡了,凭的被人看笑话。”
洪涛并不在意王冠去城里耀武扬威,但也别光玩这些虚的,自己是来为皇帝分忧的,工作干不好光和地方官闹纠纷,皇帝也不会高兴。
“那是自然,此事不劳大人费心,我这就去挑选靠水的高地连夜筑营!”心情好了干劲儿就大,王冠一点都没觉得舟车劳累,兴高采烈的小跑着去干活了。
“八斤,王指挥使可以如此,你等莫要学。我们来此是要建设作坊的,与当地商人工匠交往时不可仗势欺人,如让我知晓谁犯此条,定当重罚!你先去带工匠家属们搭建营地,明日速速查验地形,选好适当之地即刻开工。如有人手不足就去城中雇佣,每日结算工钱,不许任何一个外人在此地留守。若是有想在此长期上工之人,你替官人核准,我只要求一点,就是可靠,可做得?”
王冠走了,洪涛这才开始安排正事儿,第一步就是建造乌金行作坊。名义叫乌金行,其实并不生产蜂窝炭,实际上就是个炼焦和炼钢的基地。
而且这次要比金明池的乌金行规模大,真的要做为工业基地规划,不再去考虑什么影响水源、影响环境的问题,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箭矢甲胄小批量产。
有了足够先进的武器装备,自己才敢去湟州赴任,否则仅凭皇城司这百十号禁军,自己到了边境也是白给,保不齐哪天就被西夏人给包圆了,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八斤领命,官人放心,工匠们早已做熟,不会误事。”朱八斤虽然不知道驸马具体要到湟州做什么,但凭借几十年的经验也知道是真摊上大事了。
大事他怕吗?肯定是不怕的。他这种人和富姬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不怕事儿只怕闲着的主儿,事儿越大越高兴,只要能在其中得到相应的回报即可。
“夏涑,宝绘堂之事先放一放,官人如果迈不过这一关,有多少座宝绘堂也是枉然。我对官场应酬不太擅长,这件事儿就得由你担当了。开开把病养好,从今日起你就是代理监司,全权代表官人与当地官员交涉。正式的官职我会上报陛下定夺,当个副监使可满意?”
第二件事儿就是提点司的具体工作问题,虽然不想和当地官员有过多交往,但身处人家的地盘上一点不接触也不可能。
这件事儿洪涛打算交给高翠峰去办,但光干活不给好处恐怕也不会得到好结果,更不利于长治久安。先许个官职吧,想必皇帝不会扫了自己这点面子的。
“翠峰谢大人提携,必将鞠躬尽瘁……”提点司副监司,在洪涛眼里只是个从七品的小官,因为他起步高,一睁眼就是正五品,还不咋吃香,必然觉得小于五品都不是官。
可在一个身无功名的白丁眼中,九品官都是求之不得。因为只有进入了体系才能往上爬,不管是几品官,那都是体系内的存在,等于是跨过了一道门槛,而这道门槛是大部分人一生都跨不过去的。
像高翠峰这样的人,虽然是司马光的族侄,却因为没有功名只能当个在野组织部长,本事再大也是枉然。
司马光也没能力让他直接步入仕途,因为还有王安石一堆人盯着呢,敢搞裙带关系分分钟弹劾的你亲妈都不认识。
唯一有这个能力的人就是皇帝,但高翠峰从来也没敢奢望驸马会去求皇帝给自己正式官职,能和驸马蹭个书籍作者就是他最大的愿望,想不到这个大馅饼真有可能砸到自己脑袋上。
“哎,这么大人了怎么说哭就哭,还不如我家宸娘坚强。来来来,先躺好,官人我还有话要问,答完了再哭不迟。”
对于高翠峰的强烈反应洪涛有点心理准备,但不太足。如果知道他会如此激动,肯定得想个更难的事儿交与他办,这才符合公平交易原则嘛。
“官人请讲,峰愿肝脑涂地!”一个大老爷们真哭起来很难收住,高翠峰即便觉得当众掉泪很丢人,依旧是忍不住。
182 莲儿……夫人(白银6/40)()
“官人我确实是想要你的脑子……你来帮官人想想,提点坑冶铸钱司连衙门都没有,该怎么去让各矿监、矿务、炼场知道我来了呢?总不能差人挨个去通知吧,我也不清楚他们都在哪儿勾当!”
这个问题洪涛自打见到富姬时就在琢磨,提点坑冶铸钱司这个职务不是白来的,皇帝有特殊用意,他想让自己充分发挥炼钢炼铁的本事,这才把原料来源放到了自己手里。
如果这样都拿不到,还有啥脸去湟州打西夏人?自己不就是个废物嘛。所以说当个皇帝也真不容易,屁大点的事儿都是一系列安排,一步一步都有深意。
“……这、这去城中张贴官文即可,不日就将传遍全县、全府,相关人等自会前来拜会大人,何需再去寻找?”洪涛这个问题问的让高翠峰半天才反应过来,主要是太无脑了。
“就这么简单?”洪涛眨巴眨巴眼,也觉得是有点无脑,这么简单的办法居然还得请教别人。
“此乃上任之规,如官人不放心,小人可亲自办理,城中东西南北四门皆张贴榜文即可……”高翠峰一边回答还在一边琢磨,如此智慧的驸马肯定不会问如此无脑的白痴问题,必须有深意。可深意在哪儿呢?想不出来就是自己脑子笨呗。
“那就如夏涑所言,明日即可刊印,钱财用度去向莲儿夫人支取。对了,以后别再小人小人的自称,你很快就是副监司了,称呼要正规!”洪涛算是听明白了,就是自己白痴。但不能承认,赶紧转移话题吧。
“小……下官遵命,恭喜莲夫人……”不愧是专门研究官场的人,一经提醒立马就醒悟了,不光改了口,还向莲儿道贺,并纠正了驸马的用词不当。既然是夫人,那就不能用莲儿这种昵称小名,莲夫人就很好嘛。
“……高大人不比多礼……嘻嘻嘻……”莲儿正在往嘴里塞零食呢,突然听到还有自己的事儿,脖子一伸就把满嘴食物咽了,再听到自己成了莲夫人,就算咬着牙使劲儿忍也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苗大人,皇庄的禁卫之事就拜托了,没有乌金行腰牌者一律不许进出,禁军的营地我会着人尽快建造,暂时委屈一下先和水虎翼同居营帐可否?”
屋子里的人一拨一拨的领命出去了,只剩下几个女人还有那位皇城司的副指挥使。他姓苗,具体是什么来头洪涛也不想打听,就当和黄蜂是一类吧,以礼相待即可,毕竟还得指望人家保平安呢。
“经略使大人客气,苗魁已然归属水虎翼账下,一视同仁即可。大人有命尽管吩咐,魁怎敢不从。”洪涛说的客气,苗魁回答的更客气,连皇城司的身份都扔了,使劲儿往水虎翼里钻。
“那这样吧,水虎翼士卒少经历练,还请苗指挥抽空训练训练,去了湟州随时都有可能遭遇蕃人兵马,总归得对行军布阵略知一二才好退敌,苗指挥认为如何?”
这套说辞洪涛根本不信,脱离了皇城司干嘛还穿着亲从官禁军的盔甲?那玩意又不是劳保服,离职了还能带回家。
这个姓苗的怀里指不定也揣着份中旨呢,一旦发现自己有图谋不轨的苗头,分分钟就得把自己拿下。只是这件事儿不能挑明讲,既然他乐意吃苦自己也别拦着。
“魁领命!”苗指挥倒是没和驸马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双拳一抱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规规矩矩领命退下。
“哎呦……就剩咱们几个了,富姬,看到了吧,官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