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玩笑,可是当真?”王冠端起酒杯刚要喝,听了这个条件立马又放下了。乌金行他早就想入股,还别什么一半,半成就能乐得屁颠屁颠的。
别人恐怕还不知道这个买卖的好处,但他和朱八斤一干人等接触了这么长时间,就算再傻也能弄明白乌金行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然后再躺在火炕上借着温热的气息掰着手指头算算,赚钱不赚钱还用问嘛。
可惜朱八斤也是个听吆喝干活的,真正能做主的人是驸马。贸然和驸马提入股的事情王冠肯定不会做,因为两个人的身份不平等。
别看驸马在政治上就是个废物,可身份高,在士人圈子里还那么响亮的名声,自己只不过是个小武官,根本就玩不到一起去。
“男子汉大丈夫言之必行,难道我还能耍赖不成!”
洪涛也多少学会了点古代人的习惯,谈事儿不用什么合同,嘴上认定了就算数,事后再签字画押不迟。如果总把落笔为实放在嘴上,很招人嫌弃。
“……然小弟我在家中并做不得主,主事的乃是小弟叔父……”
到了关键时刻王冠又怂了,他不是不敢和洪涛赌,而是赌注拿不出来。不管他自己如何认为这一局赢定了,也得先把赌注拍出来才和规矩,没赌品的事情坚决不能干。
“无妨,只要王兄愿把叔父引荐给我便可,想必他老人家也不会不识路吧?”
洪涛压根儿也没指望王冠能做得了家族的主,他就是个传话筒外加保险栓。有了他在中间横着,双方合作起来就都能放心,要是随便找个海商来与自己合伙,就算他们乐意自己还不乐意呢。
“这自然使得!王兄请讲,小弟洗耳恭听。”
到这时王冠已经没什么顾虑了,好像乌金行正在向自己招手。不过他也想好了,就算驸马真输了也不能白要人家的份额,自己拿真金白银去赎买就是。
在两个人你来我往互相争论时,宸娘就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她的记性非常好,大部分话都能记住,等没外人在的时候才会把疑问提出来。
得到了解答自然高兴,要是官人不给讲也不会生气,这就是让洪涛最喜欢的地方,小小年纪就懂事,不容易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它!”为了让小丫头不觉得枯燥,洪涛打算让她也当个参与者,拿起一只小手冲着楼船窗外指去。
“王兄莫要戏耍与我,窗外何物之有?”王冠顺着宸娘的手望去,啥也没看见,眼睛还让明媚的阳光晃了一下,难免有些气恼。合算说了这么半天是拿自己开玩笑呢,就算你是皇亲也不能这么干吧。
“太阳!”这时宸娘突然张嘴说话了,还用手遮着眼睛抬头向太阳望去。
“嘿嘿嘿……你还没有我家宸娘聪明呢,那不是挂在天上,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洪涛很高兴的摸了摸宸娘的头,不让她再去盯着太阳看。这句话补充的太合适了,就好像是自己已经把人埋了,然后她又拿着铁锹在土包上拍了几下。
“太阳……”王冠还是不太明白。
“太阳每日升起落下都有固定的路线,如果我能知道它任何一刻的位置,是不是就像大海上总有一座岛屿呢?有了岛屿参照,王兄的家人难道还找不到路径?”
拿六分仪对照太阳导航的原理洪涛就不打算给王冠讲了,讲了他也听不懂。要是沈括在的话还能多聊聊原理,说不定那位全才立马就得把数学书扔掉,然后改和自己学天文学。
“可……可王兄如何知道太阳的位置?夜晚又该如何?”王冠冲着太阳眨巴眨巴眼,还是不信。而且他找到了一个大漏洞,晚上总不会也有太阳吧!
“晚上不是还有星星嘛,白天观日、夜晚观星。但我这可不是牵星板之类的玩意,不敢说分毫不差,总在五十里之内。”
本来洪涛还指望宸娘再抢答一次,这样才会显出对方有多无知。可惜小丫头真没那么神,她也眨巴着眼睛等答案呢。
“五十里!那岂不是神仙降临了!”王冠是海商家族的孩子,虽然只当了个内湖里玩耍的水军,但对大海还是有点基本概念的。
在一望无际的波涛中如果可以把位置精确到五十里之内,那就等于有了条官道,只要方向不搞错,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112 急不得()
“别急着喊神仙,我所说的五十里是指东西位置,南北的话不超过三十里。如果学艺精湛的话,十里也不成问题。”
洪涛还挺谦虚,其实用六分仪测定南北纬度,再配合海图,位置能精确到几公里之内。东西误差是会大一些,但也达不到五十里。
这就是洪涛的狡猾之处,他不想一次性把本事都教给别人。古人不是云了嘛,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句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害人之心不可有,到了洪涛这里是害人之心必须有,防人之心天天日日强。
“口说无凭!”王冠本意是不信,但见驸马说得这么肯定又有点含糊。
“这还真是个大麻烦,没有圣旨我无法出京……还是等等吧,说不定很快就有机会了,到时候去黄河上展示一番你就明白了。”
这个问题确实把洪涛给难住了,陆地上能使用六分仪测量,还更准确。可自己无法离开这里,别人又不会用,这玩意不是学几天就能会的,需要很多几何知识进行计算,看来这步闲棋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下。
“官人,宸娘要学,将来宸娘可以带官人一起回家看娘娘……”
驸马所说的确实是个难题,王冠也无解,只能是长叹一声。可宸娘好像有了大收获,揪着洪涛的袖子就不撒手了。
“好好好,官人教你,咱们这就回去学。王兄,龙舟就让周家班先弄着,都不是金贵物件,他们没问题。船桨和桨架装完之后再差人去府上叫我,小女也饿了,我们得回府吃午饭,你这儿又不管饭。”
宸娘的要求还真提醒了洪涛,自己并不是没事儿可干,而是可干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说先做个六分仪出来,顺便再找找有没有纯净度比较高的天然水晶,磨几套镜片出来做个望远镜玩玩。
光这两样东西就够自己折腾好久的,更别说还有轮式复合弓这个大杀器呢。即便没有鲸须可用,也应该能把滑轮组移植到这时候的反曲复合弓上去。有了滑轮组的辅助,既可以增加弓弩的精准度,又能适当增加初速,对破甲能力很有帮助。
其实最主要的不是增加弓箭的威力,而是降低了开弓射箭的难度,滑轮组的偏心轮在拉满弓的时候会起到蓄能作用。
换成白话讲,就是装了滑轮组的弓,拉弓时该用多少力量就用多少力量,一石的弓绝对不会只用八斗力气就能拉满。
但是拉满之后就不用再维持一石的力量了,这就能让弓手更自如、持久力更长,同时也降低了弓手的训练难度。
以前勉强才能拉开一石弓的弓手肯定用不了一石弓,但有了滑轮组的帮助他就能用一石弓了,还不是勉强凑合用。
别小看这么一点变化,标准降低那么一点点,就可能为禁军增加成千上万的合格弓手。
宋朝禁军缺少骑兵,只能用步兵列队和骑兵硬怼,靠的就是弓弩这种远程利器,弓手的数量和质量,对禁军的战斗力至关重要。
“唉,说一千道一万饭还得一口口吃,急不来啊!千万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即便当了英雄又如何,还不是被后人评来评去,背个黑锅也是常事。王冠这边看来也不能扔,有个退路总比没有强,实在不成就去宸娘家混个巴依老爷也不错。”
其实洪涛很想把金河帝国那一套制度搬过来,不用多,五年之内就可以弄出一支成建制的火枪队。也别管是前装枪还是后装枪,加上一部分骑兵和后勤部队配合,打两场大规模诱歼战肯定毫无问题。
一旦让宋军攻占了幽云十六州,依靠地形便利,辽军再想打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比较初级的热兵器进攻可能还不是特别强悍,但要论在有利地形下的防御作战,多少骑兵来了也是白搭。
至于说西夏嘛,先这么耗着它,只要把北面的战线稳住,越往后拖战局就会对大宋越有利。
这还没算上海军呢,如果能有一支装备了马匹和火枪的陆战队进入渤海湾地区,神出鬼没、攻城掠寨、烧杀抢掠,辽国就算再着急也没力量南侵了,老家能不能防住都是问题。
可惜的是这种想法也只能是想一想,再厉害的武器也得靠人去用,还得正确使用。
工业化的前提是上层建筑必须思想统一,那玩意可比王安石的改革彻底的多,也刺痛的多。
以目前大宋朝廷里这些人的认知程度,恐怕不会允许新兴的资产阶级成长起来,势必又是一场龙争虎斗。连自己家都安定不下来谈何扩张领土?看来赵普说的没错,攘外就得先安内。
“官人也想去宸娘的家了?等宸娘长大学会了本事,就买一艘老大老大的大船,带上嬷嬷、莲儿姐姐和长公主,还有许先生一起回家好不好?”
宸娘还不太明白什么是英雄,更不懂官人为何不愿意当英雄。但回家这个词一直都是她的心病,每次触碰都让她心潮澎湃。
“嗯,宸娘乖,好好学本事、赶紧长大。等你们都长大了,官人我也就不用这么战战兢兢啦。”
每次听到宸娘关于回家的诉求洪涛都忍不住在想,难道说犹太人真有这种天赋?不管走到哪儿都忘不掉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故乡?
不是的话,宸娘又怎会这样呢?府上的其他孩子从来没一个提到过故乡,顶多是在感到委屈的时候喊声娘娘,或者干脆在睡梦中才会想起家人。
回到驸马府之后洪涛照样是没啥可干的,因为马上就要到上元节,工匠们全都回家团圆去了。
没有了他们的协助,洪涛所有的奇思妙想都只能停留在纸上,就算动手能力强,在没有任何现代化工具的古代,照样屁都做不出来。
还不对,还真不是屁都做不出来,他把前几天弄出来的那一小罐酒精拿了出来,躲在书房里一个人捣鼓了好久。
晚上睡觉的时候,公主房里突然传出了各种怪声,连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宸娘都在咯咯咯的笑。如果此时进屋,会闻到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味道有点像香药,可感觉又比香药强上很多。
113 上元观灯()
一年一度的上元节终于来了,和南宋的临安城比起来开封确实更热闹。因为它大,街道也更宽阔,热闹起来真有点巴西狂欢节的劲头儿。
满街都是人,天还没黑沿街的商户、住户、政府机关就忙不迭的把各自悬挂的灯笼点了起来,就好像今天的灯油都免费似的。
驸马府也一样,不光要点灯,还得盛装出行,因为驸马两口子受到了大宋皇帝的邀请上东华门观灯。
这要放在后世,就是受邀与****一起登上天安门城楼的待遇,所以必须早去,总不能皇帝都到位了驸马才姗姗来迟,这也太不懂事了。
所以洪涛尽管很烦穿得这么窝窝囊囊,脖子上还得挂着个狗牌,但也半个不字没说,像具服装店里的塑料模特似的,任凭几个女人一顿折腾。然后面无表情的上了马,在两队禁军的保护下浩浩荡荡杀奔西华门。
现在洪涛有了腰牌可以随时进入皇宫,除了内朝之外随便走。既然是去东华门,那从西华门穿行最近。
绕行也不是不能,那恐怕就得再提前一个时辰出门了。这一路要经过开封城内最热闹的两条街道,想一想都让人头疼。如果光是骑马也就罢了,后面不是还有公主的车嘛,堵车这个词儿肯定也不是后世才有的。
就和后世里参加重大活动差不多,车马是不能太靠近会场的。按照身份不同,停车场的距离也有差别。
驸马的等级在皇亲国戚里并不是很高,但架不住长公主有个很疼她的皇帝哥哥,所以洪涛也跟着沾光。他可以骑着马一直走到东华门下,算是距离会场最近的停车场。
本来洪涛以为自己提前了一个小时抵达已经很低调了,没想到此时的停车场里已经快满了,到处都是豪车,规格一点不比自己这匹御赐的枣红马次。
既然是豪车,不是用来作战的坦克,车的性能就不是主要,外观、内饰才是重点。从这两点上来讲,洪涛这匹御马就很不够档次了。
宋代的富贵人家和高官还是比较爱显摆的,他们不仅喜欢好马,还要弄一具好鞍。什么鞍具算好鞍呢?必须是原州产的。
原州隶属于秦凤路,是北宋最靠西北角的省份,和西夏交界。大概位置嘛,洪涛还没太搞清楚,因为宋代的地图比例尺有点失调。估摸着应该是在兰州以西300公里左右,差不多算是后世甘肃和宁夏交界的区域。
先不管它到底在哪儿吧,原州人最善于制作马鞍。铁衔、蹬,水绳、隐花皮,作鞍之华好者,用七宝钿厕,费直数千缗。
这是长公主的原话,别的需要莲儿给翻译,但最后一句洪涛听明白了,高档的原州马鞍价格是几千贯!
一具马鞍就顶飞鹰社和宝绘堂大半年的利润,洪涛是真不太明白好在哪儿,难道说骑上它可以增加马术属性?
但光有原州马鞍还不算豪华,上面得加个垫子。冬天用毛的,叫紫线座;夏天的用藤编的,曰阇婆篻。不管是软垫还是草席,没个百十贯也拿不下来。
洪涛的马鞍也是原州的,据说价值300多贯,只能算是名牌里的扫街货。这还是原来驸马置办的,如果让他自己买的话估计连10贯都舍不得花。真没必要,假如以后需要长途骑行,说不定还会关注关注。
和洪涛一起下马的还有个五十多岁的高大男人,看穿官职也不小,具体有多高洪涛也看不出来,索性就不打算上去见礼。
“来人可是驸马王诜?”但人家并没打算就这么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一声高喝硬生生把洪涛钉在原地。
“呃……不知老大人如何称呼……”被人直呼名并没什么,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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