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派条狗来当这个高官也和王雄没太大差别,不是说王雄笨,也不是说他能力太差,而是促进社在福建的根基太深。
当年王二在福州把合作社、种植园、糖厂、报社搞得热火朝天,连带着也没少影响泉州和漳州。除了她本人的能力之外,还培养了一大批基层骨干。
现在福州归了章惇的北福建省,王二自然不会给他捣乱。一纸密令下来,以前在福州的班底大部分都挪到了南福建省成了王雄的省政府官员。
药方都不用换,照方抓药再来一遍,王雄的治下就能和当年的福州一样日新月异,阻力还更小。王雄更是得到了促进社的密令,一定要把北福建省比下去,让章家、朝廷官员、皇帝和全国百姓看看,到底是圣人教化能让人吃饱穿暖,还是新政的作用大。
事实证明吧,即便王二在福州给章惇留下了一大片成熟产业,又占着福建路最大的产粮区建州,章惇在治理地方的能力上,依旧比不了这些还不到而立之年的年轻人。
也不能说是章惇的能力不够,他面对的不是某几个人,而是整个促进社,或者说是一个发展了十多年、涉及军事、农业、教育、科研、交通、物流、金融、农业的庞大体系。
就算促进社不向王雄的南福建省倾斜资源和人力物力,光靠这些年摸索出来的几个套路和一大批基层工作人员,章惇兄弟依旧毫无胜算。
就拿福州港和泉州港举例说明吧,没有分省的时候,泉州港虽然名气比较大,往来南洋的船队比较多,但福州港也有糖厂和造纸厂的便利,这些都是紧俏商品,极大带动了当地商业繁荣,两地相比每年的货物吞吐量差不多。
可是分省后刚刚一年,福州糖厂的产量就下降了三分之一,且趋势还是在往下走。倒是从福州港装船运出的甘蔗数量激增,是往年的五倍都不止。
刚开始章惇认命的福州知州还不以为意,他觉得前来购买甘蔗的外地客商也得在福州港停靠,也得把钱花在这里,只要把税收拿到手,管他们到底是买白糖还是买甘蔗呢。
但是到年底一结算,得,别看平日里人来人往的挺热闹,可是税赋不光没增加还降低了一大截。这玩意想瞒是瞒不住的,只能上报给章惇。章惇一听,啥,税赋降了,这不是要了亲命,赶紧跑到福州亲自调查,生怕下面的官员报花账。
909 人贩子()
查了半天好像得出了结论,南福建省的王雄太不要脸了,他肯定走了王二的门路,与糖厂和附近的甘蔗种植户达成了私下协议,搞得糖厂生产不利、种植户宁愿把甘蔗卖到泉州,也不就近卖给糖厂。
怎么办?这事儿还真难不住章惇,糖厂虽然不是官府的,不能随便撤换主官,但官府能控制税收。我给甘蔗种植户减税,然后给糖厂加税。糖产量少用税收补,甘蔗外流用产量补,种多了糖厂肯定不缺原料。
这招管用吗?半年后章惇才发现,真不管用。糖厂还在继续减产,甘蔗倒是外流的少了,可产量也少了。很多合作社一看甘蔗无利可图干脆不种,改种别的东西。
更有硬气的,十几户十几户的居家迁徙走了,据说在南福建省的清溪、永春、龙岩、漳州种植甘蔗比较划算,而且泉州、漳州也有糖厂建成,当地的甘蔗收购价比福州高的多。
结果不到两年,福州的甘蔗和制糖产业萎缩了七成还多,连带着造纸厂也纷纷倒闭关张。没有榨糖的废料支撑,造纸厂也没米下锅,改用别的材料成本就会上升,售价一高就失去了竞争力,谁还会大老远跑到福建买纸,除非官府给出运费。
眼见往年穿梭于港外的商船日渐稀疏,章惇心里也急,请教了当地很多大儒,依旧没搞懂自己是错在哪儿了。去请教隔壁的王高官吧,他肯定知道,但必须不能去,丢不起这个人。想来想去,哎,好像问问摄政王不算丢人,这些玩意都是他的学生建立的,不可能不清楚原委。
“米贱伤农!子厚莫急,不日有本王学生登门拜访,一切问他皆有解决之道。”
此时洪涛正在幽州给蒋二郎奔命呢,接到这封信之后,想都没想就提笔写了四个字。然后立刻休书一封给远在荆湖北路的王九,让他把手里的食品厂和米粉连锁店先放放,带人去北福建省给章惇当个参谋。
帮章惇一把,不是为了要他偿还人情,而是怕寒了当地百姓的心。不管南福建省还是北福建省,都是在新政领导下的特区,要是按照章惇这么搞,不出五年,王二废了十年之功开创的大好局面就全得被荒废,不光起不到正面作用,还会引起当地百姓的敌视。
他们还分不太清谁是旧派官员,谁是促进社成员,更没习惯什么民选官员与委派官员的差异。大家只知道这是官员,是来收税的,税收走了日子过不好,那就是官员的问题,进而让朝廷也连带着挨骂。
另外吧,章惇也确实不是瞎搞,更不是给新政捣乱,只是他那一套办法只适用于过去,放在新政里就不太合适了。光有一颗造福天下的心不够,得有相应的办法才成。
可是以章惇的地位、学识,想让他去培训班里上课,管黄口小儿叫老师,确实不太靠谱。让王雄三兄弟去帮他吧,又容易引发误会。
王九是个外人,仅仅代表自己的个人意见。他在江陵府混了这么多年,白手起家开创了偌大的食品帝国,对付旧派官员必须很有一手。有时候同样的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效果会完全相反。
其实洪涛很想自己亲自去一趟,一方面是拜会拜会章惇和章家,一方面也是看望看望王浩。他都六十多岁了,在这个年代也算高寿,就算生活条件再优越,也是说走就走的年龄。
他可以走,但漳州王家不能就此乱套。据说他的儿女也不是啥省油的灯,老爹还活着呢,就已经开始抢夺家业了。别看王浩在外面胆大、果断,办事雷厉风行,可是到里家里,碰上亲生儿女,一样是优柔寡断、是非不分。
自己去的意思就是帮他拿拿主意,把王家的未来托付给一个靠谱点的子女,实在不成就从王杉、王敦兄弟俩之中选一个。目前这两个孩子都在明州大宋水师里任职,着手建立第一代大宋海军,也算是事业有成。
可是吧,短期内还真走不开。高丽是被灭了,金国也不敢轻举妄动,但不意味着蒋二郎和萧巫纳就能安枕无忧。
毕竟那也是个人口小二百万的国家,济州岛的居民连日本雇佣兵都算上不过七八万,哪怕百济后裔还有十多万,离二百万这个数字也相差太远。
咋办呢?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移民。用最缺德、最残忍的方式诱杀了忠于高丽王室的十多万人只是第一步,现在做的是第二步,从幽州境内收拢契丹族人往高丽送,萧巫纳亲自带人进入了金国,同样也是去联络契丹族人,然后再通过各种办法由大宋北方各地入境,转道前往幽州,集体坐船渡海。
这事儿吧,促进社开会通过了,但朝廷里基本不知道,包括皇帝赵佣。没法明说,从金国来的契丹族人还好解释,可是幽州的契丹族人呢?他们现在都是大宋子民,把大宋子民送到外国去算怎么回事儿啊,不管他们自己乐意不乐意,都没法张嘴,只能悄悄进行。
能在幽州只手遮天,给这种卖国行为打掩护的只有洪涛自己,他人在,金国兵马就不敢动,幽州当地官府也不敢瞎打听。他人一走,这件事儿几个月之内就得露馅,到时候还得和皇帝解释这么做的用意,就算皇帝通情达理能权衡利弊,可这份隔阂就落下了。
那两支海东国的船队就是人贩子,二个月之内就已经运走了八万多人,其中大部分是契丹族人,少部分是幽州汉人,还有一部分是其它少数民族。
为什么有幽州汉人愿意跟着契丹人走呢,洪涛能理解,也支持他们的选择。他们说是汉人,可上百年都和北方游牧民族一起生活,除了血统之外,已经完全变了,不适应汉人的传统生活习惯,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和南方迁徙过来的拓荒民发生冲突。
与其再花费几十年时间把他们硬掰过来,不如就放人家去过想过的生活,强扭的瓜不甜,从而引发的民族问题更麻烦。
另外洪涛还有点私心,就是怕萧巫纳一家做大,必须也得给蒋二郎增加点筹码。不光现在,以后只要有机会,西南各省的汉人也得往蒋二郎那边塞。
不管是不是真汉人吧,只要一到陌生环境,数量不占优了,立马就能抱团取暖、一致对外,也不再提谁是真汉人、谁是假汉人。到时候海东国的主体人群依旧是高丽人,但统治阶级是契丹人和汉人,夹杂着耽罗人和日本人,这样就挺好嘛。
堂堂大宋摄政王、新政的设计师,光窝在幽州给蒋二郎当人贩子?别说耶律诜是儿子,就算是亲爹洪涛也不会心甘情愿,他不是常说要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嘛,这次该轮到他自己发挥最大功效了。
练兵?不用,现在新军的训练完全由兵部负责,不允许再有人私自练兵,哪怕是洪涛也不成。
修路架桥?也不用,这笔经费全都划入了工部,哪儿该先修、哪儿该缓建有整体规划。民间私人出资也可以,但必须获得审批,以免和整体规划冲突。不是说路修的越多越好,而是要追求实用效率,哪怕是民间资本也不允许浪费。
建厂?哎,这事儿靠谱,幽州路的矿产资源和农业资源还是不错的,这些年也正在逐步利用开发。比如说道州石城、奉圣州的文德附近的煤矿,道州望都、卢龙、檀州的铁矿,析津府往南的广阔平原地区,河流纵横水源丰富,除了开垦农田之外,还是种植棉花的好地方。
910 贷款()
但是建厂屯田的事儿也轮不到洪涛染指了,王二王总理早就把他的秘密地图骗走,然后这些矿产资源就成了国有。做为大宋摄政王,口口声声富民强国,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和国家抢买卖吧。
就算他想抢也没机会了,幽州的几处铁矿和煤矿已经连同大名府、魏桥镇、甘州一起被规划为军事用途,在未来三到五年中,朝廷将大量投资到这些军工企业里,做为整个国家军事建设的重中之重,它们将一起为四十万新军的目标努力。
不过洪涛真不着急,他要想钻空子到处都是窟窿。现在他正和顺丰邮局的副总经理谈贷款呢,一听说摄政王要贷款,大名府分局的局长都没敢接待,马上就把这个消息传回了总局,然后王八小同志就带着一票人马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这可是养父头一次向邮局贷款,数目还挺大,三十万湟州金币,必须特别重视。除了身份之外,邮局高层还闻到了浓浓的钱味儿。养父可是有点石成金的本事,能让他看中的投资,必须特别有吸引力。
“城市服务系统?至今为止好像没听说朝廷要在这几处建城,爹爹您是不是有秘密规划?”
当王八听明白养父贷款要做什么之后立马有点傻眼,他说这笔钱全要用在几个矿区的生活服务设施完善上,还要在武清和海河港建立庞大的仓储基地,并把海河港扩建成能容纳十多艘大海船同时停靠的深水良港。
顺丰邮局是干什么的?表面上讲她们是大宋唯一一家能覆盖大部分州府的银行系统,实质上已经有中央银行的功能了。
币制改革的计划已经提上了日程,具体经办、发行和担保机构就是顺丰邮局,朝廷里有什么大动作、大投资谁都能瞒着,唯独瞒不过顺丰邮局,只要动用大笔资金,不管去干什么,最终都要经过邮局系统。
养父要做的事儿很好理解,都是在为城市服务,还不是普通的小县城,看规模最次也得是州府一级的中型城市,可王八从来没听说朝廷要在这几个地方建城,提案都没有。
当然了,以养父的能力,如果他提出建城的意见,朝廷是必须马上考虑的,通过的可能性还很大。所以王八更要问清楚,如果真是这样,就得赶紧通知总局增加投资项目吸引社会资金了。
光靠总局那点家底是满足不了这么大需求的,其实这些年顺丰邮局基本不会动用自己的储备金,都是通过设立投资项目向民间筹措,养父说过,用别人的钱挣钱特别快,实事也确实如此。
“你这些年是不是算账算傻了?为父又不是地方官,怎会管筑城的事情,军政要分开不懂吗!你也挺忙的,赶紧把贷款合同签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王八的话说得很没水平,虽然洪涛自己也是以新军起家的,但他非常忌惮军队干涉民政。这种事情不管在促进社还是各级政府中都是严令禁止的,各地驻军也把此条规定视作底线。其它错误可以犯,哪怕打败仗了都能被原谅,但涉政的处罚很严厉,最轻也是去职。
“……没有经过可行性分析和风险评估,女儿也不能随意放贷……不是女儿故意刁难爹爹,这可都是您定下的……要不您找几家海商联合作保吧?”
王八与养父接触的时间可能算儿童团里最少的之一,她从湟州开始就在银行里工作,好几个月都见不到养父一面,到了大名府依旧如此,现在更是整年整年在明州总部工作,也就年初过节才能回家待上几天。
她对这位养父的尊敬、惧怕肯定多于情感,更不会也不习惯采用撒娇的方式处理问题,一时间有点两难了。不放贷吧,情感上说不通,放贷吧,明显违反纪律,这种过错一次就足矣被扫地出门。
“为父要是找海商商议此事,哪儿还有你们放贷的机会。不过你的回答是正确的,好好干,以后凡是碰到此等情况,就想一想是如何拒绝我的,基本就不会犯错了。为父可不想老了老了,见到你们因为工作上的失误身陷囹圄。”
听完王八的处理意见,洪涛把嘴一咧,笑了。像小时候一样拍了拍王八的脑袋以示鼓励,再告诉她自己并不生气,刚才都是试探。
“……那贷款的事情……”王八并没觉得自豪,养父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总不会是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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