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人不知道是咋搞的,愣是把祖宗基业给丢了,被一群女真人抢了过去。年初的时候建立了大金国,还向朝廷派来了使节。
皇帝倒是亲自接见了使节,但结果很不好。还没等使节念完国书,皇帝就问人家准备啥时候把辽人抢走的幽云十六州全部归还大宋。
使节倒是个挺有急智的汉人,他说此事还要回去请示大金国皇帝,不是他这等身份能决定的。
人家说的也没毛病,但赵佣不乐意了,直接把大金国使节赶了出去,扔下一句话:什么时候幽云十六州还给大宋了,什么时候再拿着国书前来!
得,大宋不承认大金国的合法性,大金国自然就急了,叫嚣着要用战马和铁骨朵让宋人见识见识金国的实力,爱承认不承认,人家要马踏开封城!
还真不是随便说说,使节离开后不到两个月,幽州路就传来了敌情告警。说是有小股金国骑兵不断向边关靠近,时不时还和禁军的马队发生小规模战斗,双方互有胜负。
为此幽州路禁军已经进入了战争状态,不再敢派出巡逻队深入山北一侧,全都集结到了寨堡防线以南,预防敌人大举来犯。
“唉,还是年轻啊,和人家使节叫嚣个啥,嘴上承认了又何妨。国家与国家之间哪儿有信义可言,今天好得穿一条裤子,明天天不亮就能杀得尸横遍野,何必搞这种意气之争呢。他倒是嘴痛快了,难受的还是为父这把老骨头!”
听到皇帝把大金国使节骂了一顿又赶了出来的消息时,洪涛正拿着一根小竹棍满校场打人玩呢。禁军的训练过程非常慢,队列什么的倒还好说,可是在作战技术和武器使用上就太麻烦了。
想成为一名合格的火枪兵,首先得不怕火枪。但在禁军官兵里,多一半士兵光熟悉枪支就得小一个月,还不敢保证端的稳、不闭眼、不哆嗦。
很多禁军士兵视火枪为怪物,有鬼神之力,凡人接触多了会遭天谴、损阳寿,从心眼里就抵触。一旦有了这种心态,他们能少摸就少摸,能不开枪就不开枪,训练进度自然就慢。
好几月了,第一批合格的禁军火枪兵只有八百多人,其中不乏勉强合格的。要是把这些人也刨除,还得少一半。
面对思想上的顽疾洪涛是真没什么好办法,士兵们不是故意捣乱,只是出于从小对世界认知的自然反应,那玩意很难快速改变,急也没用。
另外合格的禁军火枪兵在洪涛眼里也是不合格的,还得继续回炉至少一年。因为他们大多不识字或只识字不懂数术,根本看不懂枪支使用手册和规章制度,更无法根据需要灵活计算射击距离。
至于说作战训练间歇拆卸枪械自行保养、替换零部件、上油维护之类的进阶课程,洪涛干脆就给免了,讲了也是白讲。
他也看出来了,这么训练不是出路,也达不到目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以老带新,把经过初步训练的禁军混编入新军中去,让他们和新军士兵同吃同住同训练,通过耳濡目染和群体效应加快思想转变速度。
最好能上战场去经历几次真正的火枪兵战斗洗礼,人一到了生死边缘很多执念就能放下,很多界限也会被突破,比平时训练半年还好用。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的想法让上天听见了,然后假手皇帝赵佣给实现了。问题是他还没准备好北伐作战,除了兵源紧张之外,国内局面正在最微妙的时期,无法全力出征。
此时出兵金国根本达不到一击致命,只能向对方展示一下大宋的强大,以此换取几年和平。但这么做的副作用很大,有可能会增加以后作战的难度。
金国高层目前还不太清楚火枪兵的作战方式,如果等自己准备完毕,就能凭借这个优势一鼓作气扫平整个辽东加上漠北,根本不给对方熟悉、研究、学习、模仿的机会。等他们搞明白了,基本也就无力抵抗了。
现在可好,自己先得带着火枪兵去给敌人演示一下如何作战,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去研究、熟悉这种新式作战理念。
等人家琢磨好了,找到了应对办法,自己再想一鼓作气横扫碾压基本没可能,为此付出的战争代价要成倍的提高。
这一切完全因为皇帝的一时冲动,可洪涛还没法公开责怪。赵佣再认同自己的理念也是皇帝,从小被灌输了不少皇权天授的思想。
而且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肯定不喜欢大臣的指责,哪怕是对的。什么从善如流、虚心纳谏都是美好的愿望。任谁坐到那个位子上都会越来越自负、越来越容不得逆耳之言,除非他手中没有绝对的权利。
现在只能祈祷赵佣的变化别太快,尽可能让自己有机会把皇权一步步的剥离,这样才能不伤和气的达到目的。
835 解决麻烦()
“早打晚打都要打,大姐在开封走不开,这次由女儿领兵吧!”
王三可没有洪涛的感慨,说不定心里还对皇帝挺感激。如果没人四处惹事捅篓子,她就得窝在扬州大营整天和一群笨得不能再笨的禁军士兵磨嘴皮子。
“你大姐是军事委员会主任,领兵出征的事儿为父说了可不算,得由委员会集体决定。不过你可以先准备着,把兵源和后勤规划好,再去信和你大姐诉诉苦,为父也强调一下开封城的重要性,说不定她就撒嘴了呢。”
洪涛心里本就是打算让王三领军,王大对开封更熟悉,脑子也比王三灵活,相比之下更适合参与朝堂政治。王三才是纯粹的军人,脑子里只有命令、任务和军人的荣誉,根本不会多想其它东西。
但这事儿不能由自己决定,得让她们习惯凡事商量着办的规矩,还得学会如何在这种环境中多牟取利益。别以为皿煮制度就不讲究合纵连横,有时候更需要深谙权术。
“多谢爹爹提点,孩儿这就去江南岸,趁着大姐缺席先把七弟联合过来,还有十八妹,这样就有三票了!”王三不是笨,只是不善于玩这种手段。但形势逼人,不玩就没出路,为了领兵出征必须改变。
真想通了她也贼着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七和王十八。别看这两个人不声不响的就知道傻干,但架不住人缘好还一直跟在养父身边。通过他们俩就还能说服更多委员,最终获得比王大多的票数。
除了让王三马上调集兵力、准备后勤之外,洪涛自己也没闲着,带上八嘎四名护卫,马上上船动身前往开封府。、
打仗只是迫不得已的最后手段,要是能通过谈判把事情解决,他还是乐意要文斗不要武斗。既然金国还没真的出兵南下,就还有谈判的可能性。
一边调兵北上、一边寻找谈判解决的途径才是治国之道,外交、军备、内政,三条腿缺一不可,谁短一截,这个国家都不稳。
但谈判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目前皇帝、朝廷还都在,想达成国与国之间的正式谈判必须要走官方渠道,也就是说得获得朝廷授权、皇帝同意。
这件事儿光靠书信往来没法说清楚,更不能让皇帝和朝臣们跑到扬州开会商讨。虽然很不乐意回到开封那个牢笼一般的城市中去,洪涛捏着【 】鼻子还是得去。
当然了,这次回开封不再需要替身,也不用担心太多安全问题。有王大和王十在开封城驻扎,还有开封府尹王十二,就算赵佣想害自己也难以办到。
摄政王入京!这个消息早一步通过扬州官府传到了朝廷。有些人闻听之后惴惴不安、有些人知道之后立马就告病不朝、还有干脆辞官不做的,动静甚至比新军入城还大。
依旧是护国寺码头,依旧还是训练舰,和几个月前相比,迎接摄政王的排场比迎接凉王大多了。
码头正当中火红色的伞盖下面端坐着大宋皇帝,两边分列着文武百官,一水儿的紫色朝服,四品官以下都没资格来。
赵佣身着黑边绛色袍服,方心曲领,腰束金玉大带,挂左右佩绶,足蹬白袜黑舄,头戴二十四梁卷云冠,神态庄严肃穆,不怒自威……
编不下去了,说实话,除了赵佣脑袋上的卷云冠足有一尺多高,让洪涛不由得想起戴高帽的典故之外,压根也没感觉到什么逼人的气势。
气势这东西和穿啥有点关系,但不是主要。它是一个人自信、才能、阅历、履历、声望的外在表现。没有这些东西,哪怕穿上皇帝的冕服也像个唱戏的,具备这些东西,稍微饬饬就能气势逼人。
赵佣的自信心还成,才能方面有些勉强、人生阅历不太足、履历和声望尚且及格。洪涛是自信满满、才能突出、阅历比肩神佛、声望哗哗外泄。
虽然只有一身紫色朝服,玉带、方心曲领、绶带都没有,身材也不魁梧,但往跳板上一站,下面的人愣是觉得有股凉意从脚心直窜脊背,定力差的马上就得一哆嗦。
“臣王诜……臣王诜……拜见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袖子有点长了,先恕臣失礼……刺啦……”但接下来的动作让外露的霸气瞬间崩塌,就连远远站着看热闹的百姓都忍不住要哄笑。
洪涛已经有很多年不怎么穿朝服了,平日里都是新军的作训服。前几个月倒是穿了一次冕服,那玩意袖口比较厚,一抖搂手就能伸出来。可是今天朝服里面穿了件夏天的纱袍,还是两层,布料又轻又软,抖搂了好几次左手愣是没抖搂出来。
作揖施礼动作简单,可讲究也不少。要求左手搭在右手上面,不能反,反了是给死人祭拜,向活人这么施礼会挨揍的。
除了手的上下次序之外,还要求双手外露不能包裹,戴手套更不成。裹着纱袍袖子给皇帝施礼,赶上赵颢活着就是大不敬,急的洪涛干脆一用力把纱袍袖口撕开,这才算把礼施完。
要不是皇帝在场,众朝臣必须耻笑一下王诜的笨拙,还摄政王呢,连个袍服都穿不利落,张嘴闭嘴就万万岁,既妄称宋人,又是个迎上奉承之辈!
“摄政王不必多礼,随朕同乘……姑丈有所不知,御辇看似宽大平稳,实则极不舒服……”其实带头笑的就是皇帝,他不光笑,还拉着摄政王咬耳朵,边说边向御辇走去,看得众朝臣又是一阵摇头叹息。
“那何不换乘六轮马车?”洪涛不认为赵佣是位循规蹈矩的皇帝,要是连乘坐什么交通工具都不敢做主,何谈大刀阔斧的改革?
“不是吾不愿,实乃王总理不许。她说此时不宜过多刺激朝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把新政推行妥当,其它的事都要缓一缓。”
赵佣确实没那么老实,裁减内官和宫女时就打过换车辇的念头,但被王二给劝住了。理由听上去也挺充分,顾全大局。
“好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换乘驸马车比起来,女真使节怕是更大吧?而且御辇岂是旁人能随便上的,陛下就不怕臣受到群起而攻?”
王二提出的不过多刺激大宋朝臣、集中精力先推行新政的理念确实没错,可惜赵佣执行的不太充分,芝麻捡起来了,西瓜丢了。
另外洪涛也不觉得自己在御辇上和皇帝并排而坐有什么可荣耀的,这玩意除了给自己招骂之外啥意义都没有。
“……只要朕不反对,何必事事关注他们的喜恶!”赵佣的回答又硬气了起来,啥顾全大局、忍辱负重全忘了。
“臣还是和章相同乘比较合适,先去在崇政殿外恭迎陛下圣驾!”洪涛算是听出来了,这位皇帝有点病,暂且称作上位综合征吧。
他当齐王当了这么多年,每天都在夹着尾巴过活,不管看到什么不顺眼的事儿都要假装没看见,有时候还得拍手叫好,心态有些扭曲了。
现在登上了皇位,一览众山小,心态突然这么一变,就有点发狠,想把之前的所有郁闷都发泄出来。具体表现就是对着干,朝臣们越不让干啥他就越想干啥。
这种病没有灵丹妙药,只能慢慢调养,辅以身边亲信多多劝慰。自己肯定不会跟着他胡闹图痛快的,御辇更是不能上。一转头,正好看到个熟人,章桀,得嘞,就是你吧。
836 解决麻烦2()
“摄政王怕是要失望了,陛下不会去崇政殿,可愿一扑?”
章桀其实和王诜并不是很熟,最近距离的接触就是在幽州前线有过一番交谈。但有的人几句话就能感觉到对不对脾气,这不刚坐进车里就开始设局开赌了。
“所押何物?”洪涛觉得自己肯定输,不过此时输赢事小,章桀想借此表达的含义必须听。
“燕、云、十、六、州!”果不其然,章桀一字一顿的道出了他的赌注,同时也在暗示朝廷的态度。
摄政王早不回京、晚不回京,偏偏大金国在边境一有动静立刻回来了。意欲何为昭然若揭,朝堂里不会没有人议论,为此召开的内廷会议不止一次。
结果嘛,很出乎王二的意料之外,以前在对外关系上一贯主张以德服人的大宋朝臣,这次居然有百分之八十改换了立场,突然间变成了主战派。
他们一边为皇帝对金国使节的强硬态度摇旗呐喊,一边叫嚣着派新军北伐,势必要把燕云十六州夺回之类的口号,搞得赵佣整日里情绪亢奋,甚至私下询问过王二御驾亲征的可能性。
“这次章相怕是也要失望了,本王急匆匆赶回来恰恰是要规劝陛下不可轻开战端。燕云十六州早晚是大宋版图,何必非要急于一时呢。”
朝臣们为啥会突然转变了立场,从以德服人变成了好战份子,洪涛心知肚明。他们考虑的根本不是对外战争,也不是燕云十六州,而是想利用这件事儿来拖住新政的推行速度。
一旦进入了国战,整个朝廷就得开动起来为战争运筹帷幄,此时再提出任何改革建议都会遭到全体朝臣的拒绝,连分辨对错的机会都不会给。
打完仗就能讨论了吗?对不起,大战刚熄、国库空虚、民生凋敝。大家都忙着舔伤口呢,不管输赢,至少还能再拖个一年半年的。
在形势不占优、意见不受重视的情况下,拖时间才是最佳解决办法。这一招神宗皇帝用过、王安石用过、司马光用过、历朝历代君臣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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