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私企员工,宋朝政府到没强行规定哪天必须放假,全部交给了社会自行调节,想来私企老板们也不会太狠毒。别看社会风气这个玩意摸不着看不见,可它对人的约束力还是比较强的。
这一点也不是洪涛无端的臆想,富姬和朱八斤经营飞鹰社和乌金行时,都不约而同的把雇佣人工的假期和国企看齐。
想必如果他们对工人太苛刻的话,人家就会辞职不干。就连公主也对府里的匠人们一视同仁,并没因为这些人是她皇帝哥哥派来的就肆意妄为。
其实从元日前三天每年的第一个节就已经开始了,除了服务业之外,政府机关、工矿企业、大小作坊、包括京中的禁军,该关张的关张、该停业的停业,陆陆续续进入了假期。
“明日夫人进宫,如陛下问起我,就说为夫在琼林苑查验种苗无法抽身,待到上元灯会时再亲自向陛下恭贺新年。”
过惯了后世各国的各种节日,洪涛对过节兴致索然。一想起要上街购物逛瓦市就脑袋疼,最让他发愁的就是跟着公主进宫与皇家聚会。
自己除了皇帝基本谁也不认识,更没话可聊,搞不好还得被某位亲戚冷嘲热讽几句,图什么啊。于是就开始找借口,琼林苑的工作性质皇帝肯定心里明白,想必不会因此怪罪。
“娘娘听得大郎有恙甚是不安,平日里不得见到大郎,去一日可否?”
公主从两天前就在准备进宫的衣服,把她结婚时陪嫁的北珠直系都从箱子底翻了出来,擦了又擦,打算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回娘家,以显示小日子过得不比谁差。听到丈夫不打算陪着,顿时就满脸的失望。没有丈夫陪着,穿多水灵也毫无意义了。
“带我谢过娘娘的关爱,此事乃陛下重托,半点闪失都不能有。马上就要开春耕种了,如果出了问题,即便陛下肯原谅,想来朝中大臣们也不会答应。等为夫忙过节气,定为娘子新置珠翠大冠,不比皇后的差,到时候风风光光去见娘娘。”
洪涛当然明白公主的意思,但也只能再对不起一次了。至于说下次……很可能还是对不起,谁让自己就烦这种场合呢,除非特别必要,还是能不去就不去吧。
最终公主还是没能拗过丈夫,实际上她也从来没坚持过什么,连那件北珠直系也没戴,在一脸愁容的王嬷嬷陪同下走了。
088 小富()
不得不说的是公主确实贤惠,心里有再大的不愿也没半点赌气,还把莲儿留了下来。她这一走就是好几天,担心丈夫一个人在家外人服侍不周。最主要的是少了莲儿这个翻译官,丈夫和外人沟通起来多有不畅。
“你今天怎么没喊着去瓦子?不怪官人害你也进不了宫吗?”除了对公主的愧疚之外,洪涛觉得也挺对不起莲儿,大过节的害得她也不能进宫去讨赏钱,还得跟着自己东奔西跑喝冷风。
本来还打算路过州西瓦子的时候抽点时间让她逛逛,买点零食啥的,不承想这次莲儿居然改性子了,半个字也没埋怨,更没提要补偿啥的。
“我才不想去呢,宫里处处要规矩,远不比府中自在,赏钱也没有官人给的多。”
莲儿倒是真实诚,把她的小算盘是怎么打的一五一十都招了。合算她也不想进宫,除了比较拘束之外,更主要的是宫里的红包不够大,哪边轻哪边重她早就算好了。
“没错,还是跟着官人舒服。先去找人去把富姬和朱八斤叫回来,等来了官人帮你要赏钱,他们都是财主了啊!”洪涛虽然不打算进宫参加皇家宴会,却打算在家里办个庆功宴。
前几天公主把飞鹰社和宝绘堂本年的账目都结清了,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光是这两个小打小闹的作坊就赚了近千贯,飞鹰社仅仅开业了三个月不到,宝绘堂更短,刚一个多月!
一千贯是个什么概念呢?现在汴梁城里的物价洪涛还没全搞清楚,也不打算都搞清楚,就挑几样比较常用的东西来衡量吧,比如吃、穿、住、用。
先说吃,换成粮食的话,此时汴梁城内一斗米100文左右,一斗小麦80文左右。这笔钱可以买1000石大米或者更多的小麦。一石米差不多是60公斤,那就是60吨大米,够驸马府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吃一二十年的了。
光吃肉的话,杀猪巷里的整扇猪肉120文一斤,羊肉稍贵要150文以上,这也能买几十头肥猪或者上百头肥羊了。
再说穿,一匹麻布450文;一匹绢1300文;绸稍贵,一匹2贯;罗因为轻,所以一匹要3贯;缎子要5贯;蜀锦最贵,便宜的也要20贯一匹,民间货源还不太足,估计那点产量全送皇宫里去了。
成衣得分款式和质地,不太好比较。但朝廷发给五品以下官员的棉服要3贯多一件,这差不多相当于后世公务员的工作服了吧。普通禁军士兵一套夏季的服装造价1贯,朱八斤穿的羊皮袄比较贵,需要5贯。
一双草鞋80文,布鞋50文,皮鞋400文起步。要问为啥草鞋比布鞋还贵呢,因为草鞋结实,穿着布鞋赶路或者干活的话一天都坚持不下来。所以大部分劳动人民都愿意穿草鞋,按照市场经济原则,需求旺盛价格自然要高点呗。
然后是住,汴梁城做为人口百万计的大都市房价可谓千差万别,就拿许东来居住的外城杀猪巷地区为例,他为何能去慈幼局当义工又不愁吃喝呢?这个问题洪涛特意问过,结果是三个字,拆迁户。
没错,许东来就是宋朝首都的拆迁户。他的养父母无儿无女也无权无势,但祖上给留下了两座大院子,其中一座就在杀猪巷西侧不远,离外城城墙很近。
神宗登基不久对城市的防御体系进行了一次大改造,主要就是拓宽城墙边的道路,从城墙算30步以内的建筑全要清理,他家的那座院子就在拆迁范围里。
给的补偿是多少呢?十多间房一个大院子给了500多贯,许东来就是靠着这笔钱衣食无忧的。至于他那个人力中介买卖完全是子承父业,但干的并不怎么好,没什么进项。
这是外城边缘地区的低矮民房,只有几间房的小院子价格差不多150贯左右。那内城区的房子是不是要更贵一点呢?
肯定的,这事洪涛更有发言权,老朋友米芾在开封有宅子,就在内城春明坊,距离旧宋门不远。这座普通院落是20多年前买的,当时花了1500贯。
那像王安石这样的宰相府得多少钱呢?回答是王安石在开封根本就没房产,一直都是租房子住。不过他租的房子也不小,是以前枢密使的府邸,朱八斤说像那种规模的院子,每个月差不多得60贯租金。
其实像王安石这样租房子住的北宋官员很多,是常态。因为开封城里的房子价格太贵,只有做到高官之后才有可能靠工资买房子,但也不是说买就买,真要攒上几年。
据说当年欧阳修官拜知谏院兼判登闻鼓院,相对于国家信访局副局长了,可依旧买不起房子。再加上性格抠门一点,居然在外城租了个比较便宜的小院。由于地势比较低,一下雨就灌的满院子都是水。后来他还在诗中回忆起这段令人尴尬的日子:
“嗟我来京师,庇身无弊庐。闲坊僦古屋,卑陋杂里闾。邻注涌沟窦,街流溢庭除。出门愁浩渺,闭户恐为潴。墙壁豁四达,幸家无贮储。”
大概意思就是说,他到京城没房子住,就在偏远街区租了一个老房子住,但地势低洼经常积水,墙壁都被泡塌了,好在家里没什么值钱东西。
连副局长都买不起房子,中下层官员就更买不起了,他们也没有王安石的高工资,只能租比较便宜的民宅,每个月租金从几贯到十几贯不等。
比如说苏轼兄弟俩就都是租房住,然后就经常来找王诜玩。驸马虽然在政治上没什么出路,但驸马府是皇帝赏赐的,价值几十万贯,好大一座宅院还带花园。
王诜又是五品官,月收入比苏轼高多了,有条件在家里招待好友,顺便弄个聚会啥的。这和后世一些文化人凑到一起弄私人会所办沙龙是一个意思。
最后是用,一秤木炭重15斤,售价100文左右,夏天还减半;一秤石炭60文左右,同样夏天减半;1000贯能买70多吨木炭或者100多吨石炭,够驸马府烧好几十年的。
秉烛一条500文,常烛一条150文。秉烛就是白蜡做的蜡烛,可以整根点燃的那种;常烛是黄蜡做的,想点燃必须先融化,像点油灯一般用灯芯点燃。
一套普通的桌椅价格在4贯左右,普通的莲瓣碗、茶杯每个价格从15文到30文不等,洗脸用的瓦缶10文钱一个,冬天灌入热水放到被窝里取暖的铁质脚婆婆1贯钱,莲儿头上的银钗不到3贯钱,公主头上的金钗就贵了,最便宜的也得10多贯一根。
由此可见,洪涛开的这两个小买卖确实挣了不少钱,按照后世的标准,差不多属于月入几十万的水平。有了这笔相对稳定的收入,明年雇佣人工、购买牲畜农具、收购花朔的资金基本就靠谱了。
但这笔钱不能光攥在手里,能挣的同时也得会花。洪涛现在就要论功行赏,充分肯定身边几位帮手的价值,让他们觉得干下去有希望,这样才能再接再厉。
089 年会()
当晚驸马府后苑飞羽堂中热气腾腾,富姬、许东来、高翠峰、黄蜂、朱八斤、莲儿齐聚一堂,桌子中间赫然放着一具亮闪闪、黄彤彤的金属器皿,里面炉火熊熊、上面热气腾腾……
火锅,黄铜火锅,和后世的火锅一模一样,只是做工太精细繁琐,锅体上布满了花草纹饰,连封火用的盖板也得是立体的,上面还站着一匹惟妙惟肖的铜铸小羊。
之所以这么精致,完全是彭大那些匠人的手笔,洪涛只是画了一个草图、说明了火锅的功用,结果这些御用匠人就开始自行发挥了。
按照他们的理念,好手艺人哪怕是做一根火钩子,也得和普通匠人有所区别,必须要充分显示出手艺,否则不如不做。
火锅这个餐具在宋代已经有雏形了,但模样和后世的火锅区别很大,就是一口厚厚的铜锅放在炉具上,再把各种肉片扔进去煮。宋人管这种吃法叫做羹,各种肉羹和菜羹。
现在桌子上摆放的铜火锅宋人真不认识,这种吃法也从未尝试过,但火锅用的调料宋朝基本都有。
宋人把芝麻称作油麻,芝麻酱自然是油麻酱;韭菜花宋人早就有了,民间俗称懒人菜,因为种下去一次就能割了还长,确实适合懒人;腐乳宋人称之为菽乳,味道偏甜一些,但它还是腐乳,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糖蒜是洪涛的发明,他偏爱吃蒜但不喜辣椒,所以入冬之前就用大瓮腌制了糖蒜和腊八蒜,效果还成。味道嘛,说实在的,洪涛真没尝出来古代的蒜和后世的蒜有什么区别,宋人也挺喜欢吃。
比如说公主,她虽然讨厌吃完之后一嘴蒜味,但又忍不住去尝尝那些绿油油的蒜瓣。这次回娘家就特意带了两小坛驸马腌制的糖蒜和腊八蒜,想去给母亲和哥哥尝尝。
但她不允许洪涛把腌制配方也送进宫去,如果皇帝和皇太后喜欢的话,就由驸马府提供,不收钱可以,但配方不能给。看不出来,公主的知识产权意识还挺高。
唯一缺乏的就是辣椒油,这玩意宋朝真没有,不过洪涛压根也没打算去找别的食材代替,因为他自己不喜欢吃辣,自然不会和宋人讲辣椒的事儿。
除了这几位助手之外,飞羽堂内还有三张同样的大桌子,多一半坐的都是孩子,少一半坐的是以彭大为首的工匠头子。
他们都是洪涛强令来的,孩子们不必说了,不管吃什么他们都是愿意的。还没开席呢就已经有几个小孩子偷偷抓起桌上的生肉片往嘴里塞,要不是旁边还有两位嬷嬷照拂,估计用不了多久桌上就不剩啥了,有没有火锅也无所谓了。
工匠们有点费劲,他们脑子里长幼尊卑的思想太严重,尤其是那些御用工匠,等级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死说活说就是不敢和驸马同桌吃饭,一间屋子都不成。
最终还是富姬会和稀泥,她说按照规矩,皇帝是可以和大臣们一起吃饭的,但皇帝的桌子要高一些,坐的也要高一点。如果让驸马的主桌高一点,工匠们的桌椅矮一点,就不算没规矩了。
于是另外三张桌子和几十把木凳的腿就倒霉了,都被锯掉了一截。孩子们坐着倒是挺合适,成年人坐上去,怎么看怎么像大号的马扎儿。
眼看越来越多的孩子都开始把生肉往嘴里塞,洪涛也就不打算再来个开场白,直接开吃吧。先亲手演示了一下这些生肉片子到底如何吃,如果这再学不会,干脆就下桌该干嘛干嘛去吧,太笨了。
“第一碗酒要敬我们的女中豪杰,飞鹰社能蒸蒸日上全靠富姬细心经营,来,满饮!”紧接着祝酒词开始了,第一个是富姬,害得她刚把肉塞进嘴里,还没来得急细细品味就囫囵咽了下去,起身端碗,连称不敢不敢。
这可不是客气,她是真不敢独占这份功劳。飞鹰社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人可能不清楚,但她心里和明镜一样。
之所以有那么多王公大臣对这些球具趋之若鹜,不是飞鹰社经营的有多好,而是驸马前面打的底子太好了。
尤其是那个会员制,简直就是坑人的不二法门。一年要交一百贯会费,还啥都不提供,仅仅是有资格排队到飞鹰社里的三块场地打球。
可就这个玩意卖的最好,谁不想有机会和皇帝、皇后、嫔妃们同场竞技呢,只要想就必须成为飞鹰社的会员。至于说有没有机会,那得看命,这钱赚的真是没谁了。
事情明摆着,道理就谁都懂了,马后炮谁不会啊。可在驸马决定采用会员制的时候,连她本人在内,就没一个人觉得这种办法可行的。所以说,飞鹰社赚钱与否和经营者根本没关系。
但这些话还不能讲,因为驸马说了,此时不宜外传,脑子里明白即可。然后这份功劳就平白无故的砸在了自己头上,俨然是驸马身边的第一号干将了。
“第二碗我要敬夏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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