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和城东肯定不成,东边的两座城门连同门内的上百米街道都已经被死人堆满了,现在即便拿刀架在士兵脖子上,也找不到哪怕一个敢死队肯靠近城门百米范围之内,甚至还因此引起了好几起哗变。
内城的城门目前已经全部关闭,三万多增援部队既出不来也进不去,唯一的出路只能涌向南门。哪怕那里也是绝路,但好歹没有能把人打成两段的玩意,晚一分钟死有时候也是幸福。
什么时候都有聪明人,有些士兵觉得北城相对应该更安全,于是找来各种各样的绳索、布条绑在城垛上往下爬。
没有马匹就没有了,其实他们压根也没想跑,进入大漠不用人追杀也是死,他们只是想寻找一条活路,其中就包括投降。
这次他们还真选择正确了,凡是从北城爬下来的西夏士兵都被民兵抓获,绑起来之后押送到城西的黄河岸边集中。坐在这里可以看到南门外码头的景象,然后心里就会升起更强烈的幸福感。
南门外已经快没地方站了,可是还有人流涌出。原本停留在码头的几艘船现在只能看到船体的一部分或者桅杆,它们被第一批跑出来的士兵占据,刚刚离开河岸就遭到了炮击,无一能逃脱。
倒是有些落水者逃出生天,他们抱着破木头之类的东西被水流冲着向西而去。但是走不了太远就会被岸边的枪弹射中,通常只在水面上挣扎几秒钟就会消失不见。
傍晚时分,内城的南门也打开了,里面的守军接着往河边涌,原本就拥挤的地方已经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太靠近河边的会被挤下去,身体弱或者负伤的会被人群踩死。
但不管前面如何呼喊,后面的人群都像听不见一般发了疯的往外涌。这也不能怪他们,那些穿着花里胡哨的新军已经占领了内城城墙,正在上面挨个射杀城内的人呢,跑慢了就是没命!
天色完全黑透之前,外城的南门被从里面关闭,这下好了,城南这块狭窄的码头和滩涂就成了至少四万人的临时营寨。身后、左边、右边全是高大的城墙,本来它们防御敌人的,现在成了自己人的监狱。
面前更险恶,滔滔黄河水打着旋流过,有些人干脆抱起木板跳进去,打算借着夜色顺流而下,是生是死就交给苍天了。但大部分人没这个胆子,或者说根本不会游泳,只能继续挤在岸边等待命运的降临。
“都到这时候还不自杀殉国,看样子党项人里有血性的也没几个了啊。你们知道如何折磨人吗?就是不进攻、不开枪,让他们自己琢磨明天的命运。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度日如年就是这么来的。”
洪涛在天黑前登上了外城的城楼,这里比最里面的一层城墙高,用望远镜能清楚看到有人影闪动。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更不见火光,看来评书里自杀殉国的桥段也指望不上了,回去睡觉之前还得说几句风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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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2 屠城和辩论()
这一夜的平静让洪涛自己都有点害怕了,不管城主府里还是南门外,任何规模的反抗都没出现。为此他半夜爬起来三次让八嘎去守城的士兵那里询问,生怕有变故。
“把南门打开,让他们都来岸边集合。城主府里的人也一样,反抗者就地击杀。”吃早饭的时候洪涛还有点心虚呢,都不敢再去城墙上看热闹了,就缩在大营里里等着。
城主府那边没传来太多枪炮声,很快一队队俘虏也汇集到了河边。王五十六带着民兵好一顿数,到了午饭时分才算把这座城彻底清空。俘虏总数也点清了,二千五百人一个方阵,十九个方阵富裕三百多人。
下一步就是审讯甄别工作,这玩意比打仗还费劲,从午饭后溜溜问到第二天上午,才算有了大致的脉络。
城里的守军只有一万五千人,城主姓嵬名,是嵬名保役的堂弟,娶的媳妇是梁乙埋的同族,标标准准的西夏皇族一脉。
援军来自兴庆府和西平府,总数四万,两位统军正将全战死了,很可能是在城墙上被狙击手打死的。手下将官也损失惨重,除了被打死的就是下河游走的,是死是活没人清楚。
扒拉来扒拉去,援军中只有西平府的两位佐将最大。他们倆是真不会水,只能束手待毙。而且他们还不是战将,职位叫察军,有点像宋朝的监军。
“把他们俩留下,剩下的凡十将以上职务皆处死。带着刚入伍的新兵去监斩,由俘虏自己互相检举揭发,自己动手。刑场就设在河边,砍下来的人头绑到木头上顺流放下去。”
洪涛觉得守将没啥用,啥皇族不皇族的,提供不了多少情报,这两个来自西平府的援军将领倒是可以当当带路党。
俘虏大部分肯定押回甘凉路和四川路当奴隶卖掉,但就这么走还不成,先得让他们染上同族的血才保险。
这是一笔还不清的账,能让人不愿意回忆过去,不回忆过去那就只能往前看,换个地方生活说不定更合适。
杀掉当官的只是怕路上有人串联反抗,大家手上都染着同族的血,又没有德高望重之人了,危险会小很多。
这场屠杀整整进行了一整天,河边哭声震天,很多邻居、亲戚都要揭发别人才能活命,甚至得拿起屠刀亲手结果了好友的性命。
有些人真下不去手,跳河的、自杀的、哭嚎着求饶的比比皆是,但都被新军的老兵逼着新兵给刺死在当场。
慢慢的这样的人就越来越少,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屈服,就像洪涛所说的,脊梁骨被打断之后就永远都硬不起来了。
应理城之战实际上只打了一天半,可后续工作足足弄了五天,光是找布料弄绳子绑人就耗费了一天多时间。四万多人啊,不这么折腾,靠三千多民兵真没法押送这么远距离。
即便如此洪涛还是不放心,最终派萧兀纳再带上三千新军压阵,正好回到凉州看看苗魁的弹药送上来没有,顺便一起带回来。
这么多俘虏也不能只在甘凉路售卖,还得让苗魁带走一些。四川的工坊更多,更需要劳动力。还能刺激刺激那里的商人,让他们见识见识奴隶的好处,为将来更多的奴隶培养一些销路。
新军也没有马上东征,洪涛决定留在应理等待另一批援军。从应理到兴庆府三百五十多里路,完全在补给距离,他打算把应理城当做一个补给站,不光是新军的,还有齐王的兰州禁军。
没错,此时就该齐王出马了,攻打兴庆府灭掉西夏应该是赵佣的功劳,自己只是他的手下将领。
不管实际上是不是这样,对外名义上必须如此。这么大功劳扔到自己脑袋上是个祸害,谁也背不动,只有放在赵佣头上才有可能变成闪闪发光的皇冠。
另外洪涛还得防着大宋皇帝铤而走险,万一他真狗急跳墙,自己只带着够两三次大规模战斗的弹药很不踏实。现在时间对自己有利,不怕慢只求稳,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只要不失误就谁也没辙。
凉王和齐王举兵攻夏,一战克应理,屠城坑杀十万俘虏!
这则消息又是四川日报率先登出的,原本今年夏末就有些闷热,此文一出,顿时就像在滚油中浇了一瓢凉水,结果就是两个字,沸腾!
大败西夏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收复幽州也差不多十年了,近十年的和平时期让大宋得以修生养息,却无法满足百姓的八卦之心,喜欢热闹是宋人骨子里带的基因。
初夏的时候刚知道西夏人大举南侵,原以为战事又起势必劳民伤财、糜烂千里,事实好像也是这么发展的。齐王亲率大军北上,结果损兵折将退守兰州。
不承想没多久战局就急转直下,先是齐王和凉王里应外合破了西夏人的围攻,听说还伤了对方皇帝。一个多月之后,西夏人的大门又被齐王和凉王一脚踹开,眼看二三个月前还气势汹汹的西夏人就要家园不保了,解气啊!
朝野上下这次的口径比较统一,没人再提什么以德服人的话,一致认为西夏是头喂不熟的白眼狼,不配以圣人教化之,必须严惩!
同时齐王赵佣的名字也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报纸上,并为大众所熟知。报纸也是体贴,生怕大家不太了解这位年轻的亲王,干脆单独加刊一期。
至此百姓们才想起来,这位王爷不简单,当年跟着凉王上过战场,析津府一战就是他和苗将军突破辽军,这才有了里应外合追着辽皇一路掩杀的后话,只是这位王爷年岁小功劳全记到了凉王头上。
人的思维总是要发散的,否则怎么会叫八卦呢。当齐王这个名字突然蹦出来并被人津津乐道时,又有很多人想起了有关皇位的一段传言,据说当年该继位的不是当今官家,而是这位齐王。
皇家八卦,这可比凉王八卦有意思多了,只要起了头就别想停,越传越邪乎,否则史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秘闻野史。
奇怪的是这次福州日报、四川日报和真理报都没就这个百姓们喜闻乐见的事情发表任何评论,半个字也没提。而是连篇累牍的介绍着甘凉路拓荒民和牧民成立民兵保卫家园的事迹,并且又开始互相吵架了。
福州日报和四川日报充分肯定了自发武装的正确性,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能光指望别人,自己的家先要自己有勇气保护。真理报则认为打仗是朝廷官府的事儿,百姓不该瞎掺和。
只是这次遭到了更多人的反对,有人甚至跑到长江学院打算和许东来当面辩论,问问他假如敌人打到了长江学院门口,他这个满嘴圣人教化的主编是投降呢还是拿起弓弩和敌人干。
还真别说,许东来要是拿起武器,真不是这个年代的读书人能对付的。他好歹也跟着儿童团训练过,虽然没有亲手杀过人,可杀人的场面见多了。
当然了,有学院保安和王三的新军在,没人能在学院动粗。其实都不用有武装保护,当地百姓就不允许有人在瓜洲和扬子镇撒野。
这里有教孩子认字懂道理找好营生的先生,还有救人活命的女医生和修路架桥的长公主。啥国家大事咱都不懂,但老天爷派下神仙来让本地百姓安家乐业,羡慕死了附近的州县,这个日子不能让谁给破了。
你们不是老嚷嚷要保护自己的家吗,得,光说不练假把式,咱就给你们表演看。别说动粗,瓜洲镇和扬子镇就容不下你们,吃住都不管,给钱也不伺候!
结果福州日报又抓住这件事儿给真理报上眼药,瓜洲镇和扬子镇百姓的反应就是用实际行动支持了他们一方的说法,百姓就该自己保卫自己的利益,孰是孰非很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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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3 都是聪明人(300票加更)()
民间纷纷扰扰热闹非凡,朝廷内部反倒一片寂静,甚至连征夏的事情都没什么人乐意提及,就算相关人员不得不为边关将士运筹帷幄,商议的时候也尽量压低声音,能不在朝堂上讲的就私下里商量着办了。
俗话讲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老百姓津津乐道的是战事大捷、是皇家八卦,官员们琢磨的则是背后的细节。
北伐、征夏,都是对外战争,也都取胜了,可内容完全不同。北伐是神宗皇帝力排众议、王诜一力支持,在一片不看好中取得的奇迹。征夏别说皇帝支持,根本就脱离了朝廷控制,用的还是私军。
这还得感谢凉王嘴巴严实识大体,要是泄露出去再被报纸一扇呼,朝廷的脸面就没地方放了,皇帝更无地自容。同样是一个王诜,却让两位皇帝的眼光、能力、魄力高下立判。
另外还有些事儿能瞒一时不能瞒一世,战局发展到此,已经有人从中看到了一些蹊跷。西夏人来的蹊跷,齐王也败的蹊跷,凉王北上的更蹊跷。
但这事儿没法往深处想,更不能议论,内容杀伤力太大。不过皇权在此时还远远达不到一手遮天的程度,一部分官员还是针对此事提出了异议。
但出于对国家稳定的考量,并没有在朝堂上发出直接诘问,而是联名弹劾秦凤路经略安抚使姚古,怯敌避战、贻误战机、置友军于死地。
这三条罪状要是落实,姚古这辈子就别想翻身了,能不押解进京直接砍了就是万幸。
但几位宰相对这件事儿的看法并不统一,皇帝的态度更暧昧,最终居然以战事吃紧不宜临阵换将为由暂时搁置了调查,只是下旨不疼不痒的申斥几句,说的还不是这些罪状,而是行动迟缓。
这么一来,原本的猜测好像就更靠谱了,就连苏轼都仿佛明白了什么。文豪就是文豪,三天之后老苏请辞,皇帝再三挽留仍以身体为由坚辞。
“山雨欲来风满楼,晋卿此人不动则已,动辄就会杀得人头滚滚。我与他相交多年,虽政见不同,也不愿成为他的刀下鬼。”
苏轼辞官之后并没在开封久留,不到一旬就雇了顺风镖局的车马,带着家眷准备回四川眉州老家。临行前和谁也没告辞,只到了章惇府上,还没进门,扔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转身而去。
“子瞻兄,若你还在朝堂该何去何从?”章惇也不是傻子,以他的地位怕是比别人知道的内情还多。苏轼为何如此决绝也能理解,只是他没有这份洒脱,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
“不变,危亦;变了,谁有能保证他不是第二个曹孟德?难矣!去矣!子厚保重!”苏轼头都没回,边说边上了车,就好像逃离瘟疫一般马不停蹄的跑了。
“……好一个曹孟德,只是不知谁是刘皇叔、谁是孙仲谋!”苏轼的意思章惇完全能明白,平心而论,有不少朝臣都觉得王诜是个文能安邦武可定国的相材。
这些年他都干了什么也不是没人知道,可谁也不愿意挑明,无它,利益也。这些产业很容易就能看到凉王的影子,但面对这么多利益,又不是强取豪夺,还对地方赋税有千般好处,干嘛非要拦着呢?就连当今皇帝照样心知肚明。
假如最初王诜就能如此行事,别急吼吼的抡起新政的大刀一顿乱砍,除了个别人之外,谁没事儿会和他这么一个皇亲国戚斗法玩。
在赵颢还是赵佣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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