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你玩政治手腕一门灵,治理国家真不咋地,还长了一颗黑心,连侄子都不打算放过。问题是你到现在一个儿子都没有,以后有没有还不知道呢,就这么着急清除障碍,这也太不是东西了。
这种可能性自己能想到,众朝臣不会想不到,可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此事儿发生没人阻止,还整天舔着脸说什么圣人教化,教你娘了个化,全是一群鸡鸣狗盗之辈!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之怒血流千里,洪涛怒了,一滴血也没有,只有几十艘大海船沿着长江逆流而上。
苏轼挨了一顿骂也没顶嘴,扭头上船走了。领走之前交给洪涛一份枢密院的公文,内容特别简单,朝廷正在修整汴河,连槽船都无法顺利通行。
运河不通了,走黄河也不成,黄河刚刚决口水情不稳无法通航。按照枢密院的建议,最好还是坐海船北上幽州,然后沿着驿道南下经河北西路,穿过太行山进入京东路,再向西去永兴军路,最后抵达秦凤路。
运河是不是在修船闸,肯定是,没坏也得拆了重建。这不是船闸的问题,而是朝廷不愿意让新军太靠近开封,他们心里有鬼。
另外从幽州登陆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借着凉王的名号恐吓一下北边的敌人,一路西进都是边关地区,应该能起点作用。
但洪涛不打算听枢密院的建议,别说只是个建议,就算是正式命令也不听。开什么玩笑,让上万带着辎重的军队翻越太行山,然后沿着高原地区一路走到秦凤路。
那就别打仗了,就算累不死走到地方也得几个月之后,赵佣估计早就死翘翘了,甘凉路基本也保不住了。到底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看来皇帝和朝臣们还是没完全搞懂。
洪涛早就料到了这一手,平心而论这个要求也不过分。一旦新军靠近开封,有多少守军也是白搭,两个时辰攻破析津府,打开封也用不了一天时间,到时候谁也来不及救。
所以在制定行军路线时,洪涛规划了一条最不常用却最适合自己的新线路。先从长江逆流而上抵达江陵,这段水路还算好走,再花钱多雇佣一些纤夫可以再缩短几天行程。
到了江陵之后沿着驿道北上过荆门抵达襄阳,出了襄阳就是大平原,有现成的驿道可以直达京兆府渭桥镇。
751 出鞘()
这么走有不少好处,一半路程在船上,另一半也全是驿道,路况比较好,省时又省力。唯一的问题就是要征用大量船只,一万新军再加上车马物资,船小了还不成,可去哪儿找那么多大船呢。
这个难题对洪涛而言根本就不是问题,济州岛有六艘武装货船,只留一艘看家其余的全过来帮忙;王浩的东海商社把去日本的航线暂停两个月,支援五艘三桅海船;顺风镖局也暂停一些业务,把仅有的三艘海船调过来。
剩余的二十多艘海船全部由促进社从沿海州府找海商花钱雇佣,其实经过福州日报和真理报的这顿扇呼,很多海商都不好意思收钱,纷纷打听能不能派人跟着新军去战场看看。
当年王浩从幽州拉回来那么多牛羊、奴隶的事迹已经成了传说,谁想起来都不由得挑个大拇指,赞叹这位王作头有胆有识有发财的命。
本来以为这辈子赶不上这种机会了,没想到凉王再次出山,那还不跟着等什么啊。啥船钱不船钱的,按说该给凉王交钱才对,买张跟在新军屁股后面发财的票。
但这次洪涛没再敢托大,把这些请求全给回绝了。这一仗怕是不比析津府容易,当初筹备了三年,能想到的事儿都计算了n多遍,再加上契丹人不了解新军的作战方式才能从容应对。
现在敌人怕是快把新军研究透了,人家是仔细准备了好几年,自己才是仓促而来,火枪对上钢板弩到底能占多少便宜,光靠数据没用,还得上战场打一打才有底。
不过他也没把话全说死,允许商人们向渭桥镇运送军用物资,全数高价收购,假如到时候有机会的话也不反对大家再往北走走。
这么一支庞大的船队在长江上蜿蜒了近二十里长,惹得沿途百姓蜂拥到江边看热闹,当听说是新军要北上作战时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儿,几百名纤夫大半都失业了。
无论穷富、不管有没有学问,大家都要接过缆绳拉一把,还有富户把家里的牛马赶了过来。结果不光没帮上忙,反倒破坏了船速均衡,要不是水手都在大海上见过大世面,说不定就得有搁浅或者撞船的意外发生。
咋办呢,没辙,面对民众的热情洪涛也不好下令强行驱赶,只能命令水手严密关注船只的吃水深度,一旦发现不对劲儿马上砍断缆绳。
不知道是百姓的祈祷感动了上苍,还是命该如此,磨磨蹭蹭的走了三天,眼看已经误了行程,江面上突然刮起了东南风。风力还挺大,浪头拍在船体上啪啪作响,随后变成一团白色的水沫。
这要是内河船就得找地方停靠了,平底船禁受不住大浪很容易倾覆。但海船真不怕这点浪,借着风力扬起满帆反倒更加自如,航速顿时提高了好几倍,不到一天时间就把前面三天的损失全补了回来,还有超额。
“难不成大人真会呼风唤雨?”八嘎做为洪涛的贴身护卫自然要跟着主人一起出征,他对这种情景很诧异,看向主人的眼神也更加惶恐了。
“……二郎,告诉告诉你这位故人风是从哪儿来的。”洪涛做为主帅并没在所谓的中军坐镇,而是跑到了蒋二郎的前锋船上。
他更喜欢武装商船的格局,可以站在艉楼上指点江山,另外也觉得有大炮的船更安全,哪怕冲在第一个。
“海上怕是起台风了……你是日本人?”
蒋二郎对这种问题都不太乐意回答,通过几年的海上生活,他早就搞明白了一些原本无法理解的天气状况,啥神灵不神灵的全是瞎扯淡。但是看到八嘎的佩刀之后,终于想起了点什么。
“是的,小人正是坐着大人的船才遇到主人,感激不尽!”其实蒋二郎不是打算和八嘎套套近乎,说起来他应该算人家的仇人,当初连抓带忽悠的弄回来一船日本人,里面应该没一个会感谢的。
但他猜错了,八嘎不仅没有恨意还非常诚恳的作揖鞠躬,满口道谢,连那张基本没表情的脸上都带出点笑模样。
“别看我……假如我整天吃不饱饭、没有活计可干、更没人看得起,你把我抓到济州岛上去,我也得感谢你。至于说我是哪国人和什么民族真不重要,人活着不见得比别人富多少、官职高多少,关键是得有尊严。八嘎在我府上是孩子们的刀术教师,没人会因为出身看不起他,更没人逼着他去卖命。日本人想来破坏他的生活,你猜八嘎会如何选择?”
面对蒋二郎询问和不理解的眼光,洪涛明白他在想什么。这些年济州岛上又多了一个民族,日本人。王浩和蒋二郎每次去日本都会带回来一些当地人回来当苦力用,不是买而是纯忽悠,一文钱都不花。
那边太穷了,穷到只要给个希望就有人肯跟着你去搏命的程度,无论男女都有。但这些人到了济州岛之后并不太安分,还出现了集体暴动或者逃入山林当盗匪的情况。
虽然在一座不太大的岛上清缴匪患并不太难,顺便还能练练兵,可谁愿意没事儿杀人玩呢。这件事儿弄得蒋二郎很心烦,不往回带,看着这么多免费劳动力心里痒痒,继续往回带吧,又怕不好管束。
另外他心里始终有个疑问,想知道洪涛是如何收服萧兀纳的,这可不是一般的威逼利诱,兵权都给了,必须完全相信。
“杀死他们,我、八嘎的生活,除了主人谁也不能抢走!”八嘎回答的很干脆,还做出一个拔刀劈砍的动作,那张本来就不怎么良善的脸都走形了。
“那我该如何给他们……尊啥来着?”蒋二郎虽然没太听懂,可觉得这必须是个好办法。不懂不要紧,先问明白回去再和宸娘一起琢磨,肯定有收获。
“来,老萧,别瞎盯着了,这条江上没有能威胁到你的东西。过来听听,我出个题,你和蒋将军一起回答。”
蒋二郎为什么对如何统治陌生人这么上心洪涛也知道,这次借兵是有条件的,他们帮自己打赢西夏人,然后自己就得帮他们登陆朝鲜半岛,不是偷偷上去,而是大规模登陆。
一旦登上朝鲜半岛,面对几十上百万民众和大片土地,济州岛的管理模式就不好用了。到底该如制定国家的管理模式,不光宸娘和犹太人在琢磨,蒋二郎、萧兀纳也在想。
这是好事儿,也是很大的进步,不怕不会,就怕不去琢磨。只要肯琢磨总有解决方法,哪怕刚开始不太完善,一点一点琢磨,一点一点改善,总能越来越好的。
这支船队至少还要走十天,内河航道不像大海那样瞬息万变,没啥可值守的,正好开个培训班吧,再替女儿出把力,也算是对她二话不说就同意借兵的一种回报。
“八嘎,你也可以回答,听好啊!假如,我是说假如,萧大人和八嘎站在长江学院的钟楼顶层一起往下跳,谁先落地?”
既然是讲课,洪涛希望听到的人越多越好,可惜水手们都在忙活,这艘船上的闲人只有蒋二郎、萧兀纳和八嘎,三个就三个吧,总比二个强。
“……大人又要拿我打趣?”此题一出萧兀纳的脸立马就黑了,他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自打去了济州岛就一年比一年胖。
不是虚胖,是真长瓷实肉,怎么练都练不下去那种。本来就又黑又高,再加上一身横肉,每次洪涛去济州岛都会耻笑他以前在辽国时吃不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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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2 出鞘2()
“非也、非也,你若不乐意,拿本官举例也成。假如本官和八嘎一起跳下钟楼,谁先落地?”洪涛很严肃的摆了摆手,这不是取笑萧兀纳。
“怕是要一起摔死吧?”蒋二郎也不知道洪涛到底要说什么,以他的理解能力,谁先谁后反正都是死,还分什么前后呢。
“大人会飞升,怕是摔不死!”萧兀纳觉得洪涛这种人不会自己把自己摔死,所以必须有后手。
啥呢?很可能是某种法术或者奇怪的器具,比如在析津府用过的热气球,再比如那种叫做飞机的木头大鸟,确实能飞好久。
“……”八嘎更干脆,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给不出答案。
“实际上不管是萧大人和八嘎,还是本王和八嘎,都是同时落地。你们想过没有,萧大人比八嘎重,而本王比八嘎官职高的多,那老天爷为啥要让我们一起落地呢?难道说上天就从来没考虑过本王的官职?若是换成皇帝和八嘎,你们猜老天爷会不会因为皇帝高贵,而让他慢一点落地呢?”
一个很普通的物理实验愣是让洪涛诠释成了哲学问题,要是伽利略活着,他该如何想呢?反正蒋二郎、萧兀纳和八嘎都是一脸的迷茫,根本没听明白。
“答案还是一同落地,老天爷根本就没规定过谁天生高贵,谁天生低贱。我和八嘎确实有明显的地位不同,但这不是因为我比八嘎天生高贵,只是后天对社会的贡献不同。”
“我贡献的多、得到的也多,有权有钱有势,八嘎的刀法再好,也顶不上一台织布机对社会贡献大,所以他得到的就少。”
“谁付出的多谁收获多,这本来是天经地义的真理,可别忘了,一个国家里不光需要我这样的人,还得有更多普通人,全是光说不练的口贩子,发明多少也没人实现、没人使用,全都得饿死。”
“所以做为国家的管理者,就必须制定出一套管理办法,既能满足我的意愿,又得照顾大部分普通人的利益,这个国家也就算管理好了……”
“没听懂是吧?没听懂就对了。咱们来打个比方,这事儿就比较好理解了。这些年各地的合作社没少和地主打架,按说合作社种合作社的地、地主种地主的地,谁也不碍着谁,甚至种的东西都不一样,怎么会打起来呢?”
“原因就是我刚才说的,贡献多的人想无限获得利益,获得不到咋办?那就只能从普通人手里抢。地主雇佣佃农,总是让佃农处于吃不饱又饿不死的状态,这样就能把佃农一家人死死的绑在自己的土地上,一代人、二代人、世世代代都离不开。”
“这种状态对国家没什么好处,穷人太多,甚至连鲸油都买不起,就无法发展经济。合作社就是把穷人团结到一起从富人手里抢利益的组织。不是说要把地主的利益全抢走,那样更不合理,人家的财富也是靠本事挣来的,凭啥全抢走呢?”
“如何平衡一个社会中的财富分配,就是管理国家的核心问题。既要允许地主挣大钱、又得保护穷人别太穷,让两边达到都可以忍受的默契是一门大学问,即便我也远远没学会,慢慢摸索吧。”
如何管理国家,这个题目可太大了,洪涛要是会就不用这么一次一次的试验了。也正是因为做了这么多次试验,才有点心得体会。
蒋二郎他们在这方面还是牙牙学语的婴儿,有了这些经验,就不用再去自行摸索,能少走很多弯路,哪怕不全对也是收获。
不过洪涛没全说实话,他讲的这些并不打算全用到大宋身上。规则这个玩意吧,不是凭空制定出来的,必须根据现有条件因地制宜。有些规则放在大宋就能用,放到济州岛怕是就不合适,反之亦然。
这些话现在还不能和蒋二郎讲,说了之后会让他们觉得你在骗人,好东西为啥自己不用先拿给别人?等他们真的成为国家的管理者一段时间之后,不用讲也就明白了。
“咣咣咣……咣咣咣……”长篇大论刚白话完,三位学生还没来得及提问,船上的警钟突然敲响了。
“八嘎,找个东西扶好站稳,张开嘴,马上就要山崩地裂了!”
听到警钟,洪涛没有端着望远镜四处找敌人,而是伸手抓住了船舷上的绳索,还让八嘎也跟着学。再看蒋二郎和萧兀纳,比洪涛动作还快,早就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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