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人耳目,化肥厂干脆就和炼焦厂建到了一起,反正外人也分不出哪个是焦炭窑、哪个是制碱炉。
“爹爹不用再向前去了,孩儿全都查看过。龟山运河段倒还好,最急需修缮的倒是淮水段。虽然只有区区几十里,可是这段水路在槽丁眼中却是鬼门关。一般他们都会在龟山运河里等待风平浪静的好天气才会结伴上行,赶上坏天气往往要等好几天。孩儿以为小修小补没什么作用,想让此段水路通畅、两岸百姓安心,必须大动干戈。”
王七倒是最清闲,此处没有适合开采的石灰矿,最近的也在龟山镇附近。不过这件事儿他做不了主,索性利用空闲时间先把运河河道勘察了一遍,此时正好用上了。
“口气倒是不小,你不曾做过河务,怎能张嘴闭嘴随便就大动干戈!”
对于王七的建议洪涛不置可否,但不太满意他的态度。啥叫大动干戈,俗话讲土木之工不可轻动,年轻人不能太狂。修河不比建城,方的圆的随便设计,不从小处积累经验何谈大修大改。
“爹爹可还记得甘州的黑水河?”王七没有谦虚受教,这不是儿童团的习惯。从小养父就要求正确的必须坚持,除非能证明是错的。
“黑水河……你筑过坝!好吧,把细节说说,如果没有纰漏爹爹就听你的!”
洪涛傻眼了,一直以为王七没太接触过河流工程,合算是自己疏忽了。他当年修建完甘州城后又在黑水河上游筑了一道坝,主意还是自己出的。
想和这些孩子打马虎眼是没希望的,自己这点招数也唬不住他们,唯一能挽回脸面的方法就是有错认错、谁对听谁的。
“这个工程确实有点大啊……船倒是好解决,可这么多木料从哪儿弄?”
王七确实胸有成竹,他打算用木桩沿着河岸钉下去形成一道木栅栏,用土袋堵塞漏水的地方,再把木墙内侧的水掏干之后挖光淤泥,最后用石料混合水泥像垒城墙一样砌出一道斜坡。
有了这道石头堤坝河水就不会再侵蚀土壤,虽然先期投入比较大,可是后期维护费用很低,使用年限最低也得几十年,属于一劳永逸型构思,也符合古代人的思维模式。
不过这么干工程难度有点高,材料费用也很大。洪涛倒是不怕花钱,可钱也不是万能的。水泥和石料能在龟山附近烧制开采,但木料没有啊。
这可不是小数目,修多长堤坝就得有多少根木头排列整齐,即便把圆木刨开使用,所需数量想一想也头晕。主要是淮南这边没有大片的森林,总不能把运河边上的护堤树全砍了吧,那也是杯水车薪。
“可以像大名府船厂那样从黄河上游放木排下来,河潢两路不缺木材!”王七对这个问题也有腹案,当年大名府造船是怎么弄来的木料现在有样学样呗。
王七的建议不能说错,但可行性不太高。以前之所以能这么干,除了有皇帝支持外还有恶名在外的新军护送,沿途州府都不敢阻拦。现在这两个有利条件都没了,木排能不能放下来是个大问题。
另外湟州木材的优势是造船用的大木,修筑河堤用不到那么高级的木料,冒险购买回来还得深加工就很不划算了。
“……从湟州放排下来不光成本高,沿途护送也是个大问题。其实也不光湟州有木头,河北路应该也不少。”不过王七这个建议倒是提醒了洪涛,干嘛非盯着湟州不放呢,河北路自己也很熟悉嘛。
“河北路?爹爹要去砍行道林?万万使不得!”王七对河北路更熟悉,树林确实有不少,但那些树都是防御辽国骑兵的,砍一棵都是罪,大规模砍伐还了得,那不是给爹爹添**嘛。
“有什么使不得的,说话之前要动动脑子!以前肯定不能砍,待爹爹写封信说不定就能砍了……嘿嘿嘿。”洪涛当然知道行道林是做什么用的,不过有个词说的好,时过境迁!
现在幽州已经是大宋土地了,北面有燕山山脉做为屏障,河北路不再是前线,而是成了后方基地,所以功能必须也跟着转变。现在防御不是重点,为幽州前线提供战略物资才是主要任务,尤其是粮食。
在这种大形势的变化下,原本种植行道林就成了鸡肋。继续留着吧,树林和塘泊占用了大片土地,还需要很多人员维护防火。砍掉吧,种树耗费人力,砍树同样也不轻省。
目前朝廷国库空虚,仅有的钱还得去建设幽州边防设施,肯定拿不出这笔钱粮。假如自己以修河用料为名自行砍伐运输,等于是帮了朝廷一个忙,也符合修河制置使的工作,于公于私都是个双赢的事儿。
但这个主意不能由自己提出来,那样不管对错都会遭到一部分朝臣的激烈反对,吵来吵去很可能把事情吵黄了。
所以还得去麻烦麻烦庞皇后,由她先和皇帝吹吹枕边风,只要过了皇帝这一关,就不再是自己提议砍树,而是皇帝下令让自己为国砍树,想必就没什么人会玩命反对了。
不过这件事儿急不得,需要给庞皇后留出足够的私下运作时间。其实木料就算马上来工程也没法立即开工,目前正是雨季,各条河的水量都在最高位,最少也得等到八月份以后才好施工。
另外光有木料还不够,石灰和石料的产量也得跟上。所以王七先要在龟山附近开办矿场,算起来的话九月份能开工就不错了。
利用这段时间,洪涛先以两淮修河制置使的名头向朝廷上书,把对淮河的修整计划提一提,目的只有一个,要政策。
钱是别想了,朝廷目前顾不上修河,重点全放在幽州了。辽国皇帝大败而归之后就一病不起,契丹贵族内部也有些不太团结,在皇位继承人问题上争吵不休。
即便辽国还没答应把幽州割让给北宋,但他们在短期内再无力南下。趁着这段时间北宋朝廷正在山区里玩了命的修筑军事堡垒,打算把既成事实弄成板上钉钉。以后能谈下来更好,谈不下来也得强占。
人手也没啥希望,据说北方几个路的厢役都调到幽州去了,民伕也征了不少,哪有儿有闲人派给自己修河堤玩。
但给不给和要不要是两码事,洪涛知道朝廷要人没人、要粮没粮、要钱没钱,依旧还得死皮赖脸的伸手,不这么逼迫他们就不会松口给政策。
没错,洪涛不要人、不要钱、不要粮,他想要的是政策。开办石灰矿、采石场、伐木、征用沿河土地、雇佣民伕之类的举措,光靠修河制置使的权限不够,必须要让朝廷吐口,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用。
670 大王派我来巡河哦()
从六月底开始,和洪涛有关的所有人全都忙忙碌碌了起来,就连长公主隔三差五的也会带着莲儿去附近村子里送温暖,却有一个人整日无所事事。
许东来自打进了驸马府,仅仅从事过一个工作,儿童团的教学。但自打从大名府回来之后他就失业了,第四、第五批儿童团全被疏散到师哥师姐们手下半工半读,到目前为止什么时候召回、是否还会召回都没有定论。
“王爷,为何此次办学不让小人参与?”
眼看着洪涛整天不是巡河就是下地,忙的不可开交,有想法也不好意思提。等来等去终于等来了好消息,驸马又要办学了,可前期的筹办工作居然交给了本地村子里的一个半大小子,许东来真是忍不住了。
“办学?东来误会了,那不是学堂,识字班而已,以东来的能力去教识字班岂不是大材小用?”洪涛并不是忘了许东来,也不是故意要压一压他,而是真没合适的工作交待。
“小人斗胆问一句,以后可否还有儿童团?”许东来也觉得教识字班没啥意思,可他又不想闲着。
“东来莫要急,这些年来你没日没夜的替本官调教这群孩子,抽时间休息休息也不是坏事嘛。”儿童团洪涛是不打算弄了,太扎眼太惹人非议,朝中已经有人利用这个事儿弹劾自己豢养私臣。
“多谢王爷美意,猛一闲下来小人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许东来对这个回答很失望,没了儿童团自己不就是废物嘛,还没儿童团的孩子能干事儿呢!
“本来是打算让你休息一段时间再来帮本王做件大事,既然不想休息,可不要怪本官不体恤下属哦!”洪涛确实对许东来有其它安排,只是不着急。
“请王爷吩咐!”
“本王这些年断断续续写了些书稿,可惜一直没有时间整理出来。东来若是不嫌弃,不妨帮本王编修一二如何?”自打炼经之后洪涛已经好几年没成系统的写过东西了,但一直也没忘了这件事儿。
早在甘凉路时他就想写一本农经,如何种粮食不是自己的长项,但在如何利用农肥和温室方面太有发言权了。
宋人从来没接触过的新知识光靠自己一家一户、一村一镇的推广特别慢,一年下来也教不会多少人。其实写成书也没啥用,种地的农户没几家识文断字,能看懂的人也没几个会去种地。
既然写了也没人看,干嘛还要让许东来去白费力气呢?这不是要有学堂了嘛,学堂里的扫盲教材就以农经为主,一边教大家认字,顺便就把农业知识也传授了,一举两得。
这样做还有个好处,别看农户们不识字,但他们对书本特别看重,总觉得那上面写的都有道理,在学堂里用书本教授农户学习新知识比口口相传更效率。
“小人定不辱使命!”替驸马编书这事儿许东来不陌生,高翠峰当年就做过,至今一提起炼经大部分都以为是两个人写的。
“哎,先别急着应承,本王还有要求呢。这本书要用尽量通俗的文笔书写,注重的是内容而不是文采,它是给农户们看的,写得太华丽反而不美。”
许东来答应的这么痛快,还有那一脸的欣喜,分明告诉洪涛他理解错了。这不是一本能让书写者登上大雅之堂的书籍,比起算经、钱经和炼经来,农经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仅流传于社会底层。
“……给农户看!?”许东来确实不理解,农户们都不怎么识字,给他们写书何用?
“此书名叫农经,教人如何才能种好田、多打粮食。东来啊,民以食为天,这句话没有任何歧义对吧?不仅民要把粮食当天,世间所有人皆如此。本王贵为大宋第一等爵位,依旧离不开农户种的粮食。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要想强大,第一步也是先吃饱饭。你所看重的先贤、先圣们不是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他们不过是说了说,你却可以做到,两下相比孰轻孰重?”
许东来的反应洪涛早就料到了,从古至今的历朝历代里,会说农民重要的大有人在,可地位最低、被剥削最严重的总是农民。
全都是说一套做一套,他们生怕农民地位高了就不老老实实种粮食。一旦农民没法剥削了,上到君王、下到地主全得抓瞎。
“……就依王爷的意思。”自己比先贤还厉害?这个问题许东来真没法回答,因为洪涛说的全在理上,捏着鼻子也得认。
“如此甚好,这些都是手稿……本王还有个建议,东来若是想把此书写好,先不急着动笔,不妨先去村里走动走动,找农户多聊聊,切身感觉一下他们的语言习惯,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不光许东来看不上这些农业知识,连儿童团的孩子们也是如此。她们回家这十多天里没事儿就到书房来偷自己的手稿,甚至连歌词都被卷走了好几张,唯独没受损失的就是农经书稿。
洪涛不指望几句话就能让许东来心甘情愿的替农户编书,但标准必须和自己一致,否则写了也是白写。
可到底该如何写自己也不清楚,还得依靠许东来去摸索。自己也没时间带他去体验生活,马上还得出趟远门。
去哪儿呢?入海!准确点说是济州岛。宸娘造了两艘训练舰,还训练了不少水手,特意送给自己一艘仅仅是孝顺吗?那是不可能的。这孩子做任何事儿都是有目的的,这次的目的就是给自己创造去济州岛的条件。
当初挑了修河制置使这个听上去不咋滴、实际上也没啥权利、遇上天灾还容易背锅的职务,最看重的一点就是相对自由,目前看来确实如此。
坐着训练舰去一趟济州岛,来回用不了一个月时间,放到别的官职任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哪怕如神宗皇帝般信任,也不会放任自己消失一个月不见人影,权利越大就越不成。
可是修河制置使可以,不光没人会责难,还有特别合理的借口,巡视水情!连水情都不清楚何谈修河?而且每年不出去巡视两次,还会遭到御史的弹劾。
从扬州出来,北上有运河、淮水,只要是在两淮境内随便去哪儿巡视都是工作,且特别必须。往南呢?可去的地方更多。西起江夏,东至海门,长江中下游的北岸也都在两淮修河制置使管辖范围内。
江夏就是后世的武汉,海门到底是后世的哪儿洪涛也不清楚,大概就是崇明岛北面半岛上的某一处吧。
此时的长江口和后世也不太一样,宽太多了,有些后世的陆地此时还是海水呢。比如崇明岛,它只是两个小沙洲,称为西沙和东沙。东沙上住着两族人,分别姓姚和刘,也叫姚刘沙。
有了这个便利条件,洪涛就能驾着船顺江而下一口气钻进大海。用一个月时间考察长江难道不应该吗?难道很慢吗?别说一个月,哪怕一走二三个月照样很合理,还没人能找到自己,就这么自由。
为了保险起见,除了八名水手洪涛谁也没带,连特种兵护卫都留下。只要到了水面上就没人能伤到自己,济州岛有蒋二郎和宸娘,安全方面不用过多操心。
长公主那边更不能说实话了,趁机再把周一日和紫菊派到大名府和湟州银行查账。王三想上船也不够资格,她没经过真正的航行培训,只能在家老实待着。
671 以身作则()
有了洪涛坐镇,再挂上凉王和制置使的旗号,这艘不到二十米长的小船满帆之后就像装了马达,借着测风和顺流在江面上跑出了七节航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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