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两淮修河制置使的牌子。
这里本来是个盐商的别院,神宗皇帝一死,朝廷里很多职位都换了人,盐商这种全靠政策吃饭的行业也受到了很大冲击。这位盐商就是其中之一,上面的靠山没了,买卖自然也就黄了。
不过他算幸运的,因为结交了明州的两位海商,其中就有和王浩一起去大名府发财的钱家。盐榷干不下去,干脆把家产变卖变卖,改成和海商们一起入股跑船贩卖灯油。
一听说凉王要来扬州上任,钱姓海商立马动了心思,拐弯抹角的向宸娘表示要把这座别院借给凉王用。目的嘛,不用问,他清楚凉王和济州女王的关系,若想把灯油买卖长远做下去,此时不拍马屁更待何时。
657 地主洪扒皮()
宸娘更干脆,啥借不借的,养父最烦这种不清不白的财产,干脆就用鲸油交换,把这座别院以白菜价买了下来,然后转手交给了王十,还不要一文钱。
她说了,送到岛上的那些新军和特种兵比多少钱都金贵,有钱也买不到。尤其是她的蒋二叔最值钱,拿大宋皇宫都不换。这座宅院就当是女儿的贺礼,祝愿爹爹从此蛟龙入海!
洪涛当然不会拒绝女儿送的礼物,宸娘有鲸鱼这个大宝藏,根本不缺这点小钱。手续什么的王十自会办妥,谁来查也是自己买的。
这件礼物确实可心,扬州城里再繁华也无法给出太大地方建衙,保不齐又扔给自己一座破庙啥的,哪儿有富商的宅院住着舒服。尤其是还带着妻儿小妾一大家子,必须不能凑合。
洪涛也不愿意在城内碍别人眼,更不愿意谁都能见到自己府里整天进进出出什么人。扬子镇就挺好,离城不远且清净,宅院的旁门外就是漕河,由此可直抵长江。向东再走几里就是邗沟,南下北上随意。
“我靠……一日,回头查查大宋律,本官这衙门算不算违制啊!”
光看地图还无法了解这座宅院的全貌,到了跟前之后才发现它好像有点太大了。白墙黑瓦连绵不绝,仅西侧的私人码头就两座,全用大石条垒砌,看着和汉白玉差不多。
“老九,南边的院子是何处?”洪涛并没着急下船,而是站在楼船顶上四处眺望,先把住处周围的环境搞清楚是他的习惯,哪怕去皇宫里觐见皇dìdū会沿途观察退路。
“那是另一家盐商的宅院,姓胡,祖辈都在此居住,不过他本人住在扬州城内。”
既然养父有这个毛病,王九也差不到哪儿去,他是从陆路骑马赶过来的,早到了六七天,除了去当地衙门递交公文之外,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在附近转悠。不是瞎转,是知道爹爹来了就得问,必须把周边环境搞清楚,越细致越好。
“北边呢?”洪涛住惯了北方城市,不太习惯江南的纤秀,尤其是朝向问题。由于有河道限制,大部分南方城市的街道都不是正北正南的,需要习惯一会儿才分得清方向。
“也是盐商……此地盛产盐商,大多住在城西南的高士坊和宜民坊。最大的一家姓高,出入皆有驸马车,马匹也是纯色凉州马,确实挺有钱的。”
王九不怕问,除了地沟暗渠没钻,扬州城内外只要让进的地方都转遍了,该打听的也打听了,太细节的事不归他管。
“嗯,晚上把灯挂出去,通知你十姐本官到了。”光听还不放心,洪涛又端起望远镜亲自查看,即便看不清楚也得看。这几天府里会非常热闹,所有相关人员都会陆续抵达,不小心点不成。
“小人朱八斤拜见王爷……”王九刚走,望远镜还没放下呢,楼梯上又有脚步声。先露出来的是个大光头,然后才是花白的胡子和黑黢黢的脸庞。
“哈,八斤啊,想不到你比年轻人腿脚还利索。何时到的,家里都安排好了吗?”这颗大光头很眼熟,它和别人的光头不同,中间有一道暗梁,看上去就像是开心果。
“王爷放心,供销社的买卖很好,小人已经到了二月有余,在城外开了一家供销社售卖化肥,顺带着在南城的瓦市里结交了不少当地好汉。原本此地就有咱的镖局,这片码头用不了一年半载就得跟王爷的姓。”
和大名府比起来,朱八斤没显老,反倒精练了不少。看得出他这一年多时间过的不错,只是神情略有拘谨。毕竟面对的不是驸马、不是帅司,成了王爷,紧张是应该的。
“嗯,不错,你个老泼皮跟着本官的时候整日愁眉苦脸,到了街面上重āo旧业立刻神采飞扬,真是越活越抽抽了。走吧,去府里看看,本官这次来带的人不少,还有整整两船铜钱和珠宝,其中有一部分正好通过你的渠道换成钱。”
不管朱八斤如何打扮,哪怕用帽子把光头盖上,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依旧带着很浓的江湖味道。让他重新回到黑道混确实是个好决定,只有喜欢才能把工作做好。朱八斤已经不仅是喜欢,简直就是把生命融入了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中去了。
两淮修河制置使衙门肯定比驸马府大,但房间并不太多,前后三进加左右四个小跨院,剩下的全是花园水榭。房子里的家具也都【 】配齐了,除了没有下人丫鬟之外完全可以拎包入住。
“把外墙内侧挂上铜铃和鱼钩,墙头和墙内五步全种上铁蒺藜。”
家具全不全无所谓,只要房间干净洪涛就能住,但在安全问题上不能凑合,必须亲力亲为。院墙不够高没关系,咱有更阴损的招数,保准来一个倒一个。
除非真有飞檐走壁的功夫,反正至今洪涛也没发现,为这事儿黄蜂可没少被sāo扰,当年在大雪山上差点被逼着往下跳,只为证明不是装着不会轻功。
按照洪涛的思路,只要有这种功夫存在,皇帝的贴身保镖必须会,不会就不合理。如果皇宫里没人会,那就是真没有。
巡视完新家,洪涛基本满意,院子宽敞、相对dúlì、交通方便,唯一需要改进的就是取暖。必须把房间都加上炉子和烟道,否则到了冬天就该受罪了。生于斯长于斯的人能适应南方的冬天,北方人真不灵。
长公主对这座充满了江南风情的宅子也挺喜欢,把收拾、安排、布置新家的工作全接了过去,带着莲儿和绿荷姐妹一间一间屋的布置,即便没有丫鬟,叫几个特种兵也能凑合。
“东边的小村子叫什么?”洪涛插不上手,也不想插手,干脆带着周一日、朱八斤、王三和几名特种兵上马出了正门,打算把宅院周围也转转。
“也是扬子镇的百姓,这一片大概有三四个差不多大的村子。东边一直到河边的田地都咱府上的,村子里很多人还是府上的客户,每年能收不少地租。”
王九被长公主留在府中当帮手,朱八斤就成了向导。他做为半个地主,还是这座院子的实际āo办人,比谁都了解详情。
“哦,这么说本官还是地主了?走,去看看俺家的佃户,要是有喜儿姑娘就一并抢回来……嘿嘿嘿”
洪涛已经是第二次穿越到古代来了,当过官、做过疍民、开过工坊、打过仗,最牛逼的时候还称过帝,可唯独没尝试过地主的滋味,很是好奇。
“敢问周夫人,喜儿姑娘又是哪位?”洪涛美滋滋的跟在特种兵后面杀向了小村子,朱八斤却忧虑重重。打前站的工作做得不合格啊,王爷在这里有相好的姑娘,自己愣是不知晓!
“……若是讲与朱作头知晓,意欲如何?”周一日也是闲的,明知道自家夫君只是嘴欠,还非得逗逗朱八斤。
“那、那自是要抢回府中,王爷看上的人谁还敢不给!”
朱八斤一点没犹豫,哪怕当着名正言顺的周夫人,也没觉得帮王爷强抢民女有啥不对的。谁家姑娘要是能入府伺候大人,也别奢望能像富姬和周一日般被收了房,当个丫鬟也是福气啊。
“大人的名声早晚要被你等败坏!”但周一日可不这么想,更不希望朱八斤这么做,可惜她也管不了这些人。只能嘴上骂两句解解气。
658 马保长()
小村子不大,只有一条东西向的小路,几十户人家分布在路两旁,路的尽头就是邗沟,还有个木制小码头。此时正值黄昏时分,袅袅炊烟升起,配上远处绿油油的田地,就像一副田园派画作。
突然一阵犬吠、鸡鸣、马蹄和刺耳的铜哨声打破了宁静平和的画面,特种兵出于安全考量先一步冲进了村落,从都到尾巡视了好几遍,确定没有异常之后才吹响铜哨示意王三安全。
这些特种兵多是番人,常年出入敌后,脑子里就没有平时和战时的概念。他们仗着马性纯熟,即便街上有人也不减速闪避,刹那间就把村子里弄得鸡飞狗跳,大人惊孩子哭,家家关门闭户。
“老三,让他们都收敛点。”
洪涛看到这个场面也没法埋怨,王三刚从甘凉路回来没多久,还保持着随时应战的状态,在船上每天都要在衣服里套一层链甲。领导都这个德性,带的兵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全都下马,莫要吓到咱家佃户……靠,这就是古人常说的下马威吧!”
光特种兵收敛还不够,这个年代骑着高头大马进村,就和后世开着奔驰大g一样,还一来一串,必须挺吓人的。但老天爷再次证明了好人不好当的理论,洪涛下马之后觉得脚下一滑,定睛一看,踩到狗屎上了!
“官爷、官爷,小老儿是这里的保长,见过官爷……”就在洪涛坐在地上用木棍和土蹭去鞋底的狗屎时,街中一户的院门开了,犹犹豫豫、畏畏缩缩走过来三个人,一老、一大、一小。
“马保长,还不过来见过王爷,你们村里的狗都该杀!”
朱八斤很郁闷,王爷要到村子里看看没什么,但喜儿还没找到就踩了一脚狗屎,让他这个向导很没面子,说起话来立马也变得凶巴巴的。
“狗没长眼,不知道王爷的脚往哪儿放,是该杀!”可能是听出了朱八斤话里的不悦,老头赶紧作揖赔罪,可回话的不是他,而是后面站着的半大小子。
“嘿……这是谁拐着弯的骂我呢!让我看看,你咋就这么大胆子呢!”踩了一脚狗屎,洪涛只是有点恶心,并没打算怪谁。但听了这个回答立马不乐意了,怎么着,骂两句狗你们还有意见了!
“官爷息怒、官爷息怒,孩子不懂事……啪……跪下,给官爷赔罪!”凉王是谁老头真不知道,疯驸马的大名更没听说过,但他明白这些人自己惹不起。
别人可以不认识,大光头必须认识。他拿着房契田契来核对人户时,是镇上的都保长陪同。在他面前都保长比三孙子还顺服,看现在的样子,大光头又是凉王的手下。
自己孙子这句话说得太多余,为了不让孙子吃亏,老头只能抡圆了一巴掌抽上去,自己打总比让别人打放心点。
“哎,怎说着说着就动手了!赔罪就算了吧,狗不懂事本王懂事,你是这里的保长?”一看老头动手打了小伙子,洪涛又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也别追究到底是狗的责任还是人的责任了,聊点别的吧。
“小老儿马三网,见过……官爷……”见到凉王不打算追究自家小孙子的言语无状,老头松了一口气,又抱拳作揖重新自我介绍了一番。
“本王乃官家指派的修河制置使王诜……凉王……呃,还是当今官家的妹夫!”
“原来是驸马爷……蠢材,还不跪下给驸马爷磕头!”
一连报了三个名号,前两个都没啥反应,反倒是驸马最受看重。老头又往身后中年汉子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三个人跪在地上就磕头。
“老人家,西边的大院子连同这边的地都被本王买了,以后那里就是制置使衙门,有关河道、河堤的事儿可以去衙门里找我。今天本王第一次到这里,听说村子里很多人家都是租种的佃户,特意过来看看。”
洪涛也没去拦着不让跪,来不及,倒是趁着他们跪拜的机会先把手里的鞋给穿上了,顺口把来意介绍了介绍。
“……”但没啥反响,老头一脸迷茫外加不理解的陪着笑脸,他身后的儿子和孙子也是瞪着两双眼直眨巴。
洪涛明白了,他们听不懂自己来干嘛,这个年代不太流行官员下乡嘘寒问暖、老百姓沿街欢迎的戏码,这位村干部也不懂设宴款待啥的。
不光是这里如此,甘凉路与大名府也一样。自己最初到牧民、农户家里巡视,他们也从来不主动请吃饭。到不是抠门,而是地位悬殊太大不敢张嘴,也拿不出相应的食物。
你请朝廷一品大员吃水煮野菜就小米饭,别说油水,盐都没有,这不是客气是找揍呢。万一吃坏了肚子是算你的还是算谁的?索性就别张嘴。
“马保长,带我去你家里看看!”对于这种场面洪涛有经验,硬邦邦的直接下命令比啥客套话都管用,这时的百姓也不在意被官员呼来唤去,反倒更习惯。
马保长的家就在街北面,院子也不小,前后两排半瓦半草的房子有十多间。但和他家的人口比起来这院子又不显得大了,祖孙四代同堂,七个儿子、六个儿媳妇、五个孙子、三个孙女,外加三个孙媳妇和四个重孙子孙女,除了出嫁的孙女,还有老老小小二十五口,真是个大家庭。
“呦,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马保长,加双筷子不介意吧?”
前院堂屋里摆着一高一矮两张桌子,已经放上了几盘菜,看样子人家正打算吃饭。洪涛看了看,居然有肉有鱼,自家的佃户生活条件不错,他这个当地主的也跟着高兴,不打算走了。
“……粗茶淡饭如何使得……”马保长没敢真信,哭丧着脸扭头望向大光头。
“……”朱八斤做不了主,只能冲老头摇摇头示意他别拒绝,然后又向屋外挥了挥手,叫来一名特种兵耳语了几句。
“王爷请上座……”马保长一看这顿饭躲不过去了,只好换上另一幅看着比较真诚的笑脸。
“那本王就不……”别谦让,洪涛就算跪在地上磕头老头也不敢坐上座,麻利的赶紧就位。
“今日是爷爷七十大寿,那是我家爷爷